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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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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確認景延和Nidhogg沒關系, 那麽還是要盡力救一救,畢竟是親叔叔。

而且, 淮裴父親也在Nidhogg, 兩件事並在一起,剛好可以一起解決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Nidhogg的老巢。

但問題就在於……Nidhogg它不好找啊!

Nidhogg和聯邦作對多年,至今還沒被聯邦一鍋端了, 足以說明他們的藏匿水平之高。

雖然有通風報信的因素在裏面,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確實難對付。

帝國邊境駐軍收到消息之後,對Nidhogg展開了幾次圍剿, 結果連影子都沒抓到一個,那些恐怖分子跑的比見了貓的老鼠還要快。

狡兔三窟, Nidhogg比狡兔還要狡猾,暴露在明面上的全是隨時可以舍棄掉的部分,真正的主體一直藏匿在宇宙深處。

宇宙何其之大,光是帝國和聯邦之間就有好幾條隕石帶,只要Nidhogg隨便找個星球挖個動藏進去, 隔著大氣層, 誰能看出底下被掏空了呢?

但是有一個人肯定知道。

520。

這樣一想, 景佑就能想通了。

520有一定要殺666的理由,也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但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暴露, 所以給景佑留了兩條模棱兩可的線索,就是為了告訴景佑——

他知道Nidhogg在哪, 也願意和他合作, 前提是景佑在他遇到危險時救他。

比如現在。

但是有一點……

景佑得到這條消息, 其實是有一定的巧合成分在裏面的。

威廉斯特家主養著一整個保鏢團, 每天帶出去的人都不是固定的, 他怎麽確認那天去抓捕他的人裏一定會有景佑的人?

不過這些可以先放一放,先思考要怎麽才能把他救出來比較重要。

景佑沒把希望寄托在666的基因檢測上。

Nidhogg常年活躍於聯邦,組織裏的成員應該也來自聯邦,就算檢測出來了,很大可能也是聯邦人。

除非無路可走,這邊徹底挖不出其他線索了,景佑不太想做這種大海撈針的事,讓人去檢測也只是為了留條後路。

景佑很快就沒心情去想這些了。

堆積了半個月的公務活像一座大山,沈甸甸的積壓在他的終端裏,要不是已經實現了全數字化辦公,估計他整張桌子都會被徹底淹沒。

景佑都不用數,就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未來半個月的加班生活。

他捏了捏眉心,正準備開始幹活,餘光撇了一眼自己的行程安排表。

下午兩個會議,一個關於第三軍團擴建,一個關於第七軍團的行動部署,基本都是老生常談。

景佑沒太在意,倒是晚上有安排,他要和一個來帝都述職的老牌貴族共進晚餐。

帝國貴族內部也有分歧,除了支持皇室的,以及那些心懷不軌的,還有很多從不表態的中立派,這些中立派以塞希爾的家族為首,各個都是老狐貍。

這次要來帝都的正是中立派的另一個定海神針——漢諾威公爵。

景佑一般也不在意這些貴族的立場,只要彼此相安無事,別跟諾蘭似的,閑著沒事跟間諜勾勾搭搭,吃撐了再密謀一個造反,這些貴族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景佑忽略了一點——

在他眼裏,他只是想要收拾掉前世和這輩子已經暴露出來的叛徒,其餘人如何,他是不管的。

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反應在這些老牌貴族的眼裏,就完全是另一個模樣。

景佑重生大半年,明裏暗裏收拾掉的貴族,數得上名號的就有十幾個。

其中地位最高,權勢最大自然是雷諾公爵。

其餘的……次他一等的科羅爾伯爵,約克伯爵——也就是左珩孩子的父親所在的家族……等等,也都不是無名之輩。

還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在內的——元帥之子慕燃。

自元帥身死之後,也已經下落不明了好幾個月了。

當初元帥夫人因元帥的死亡哀毀過度,足足修養了幾個月才養好身體,提出要回老宅修養,景佑親自前去相送。

元帥夫人回家那天十分低調,但有心人肯定不會放過這種大事,自然能發現,慕燃並不在回去的隊伍裏。

顯然,他不是死了就是被景佑給扣下了。

景佑這樣大肆打壓貴族和大臣,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是在收權。

既然是收權,又怎麽會放過其餘貴族?

短短幾天,明裏暗裏打探的文件已經送上來幾百封了,景佑連著看了幾份,幾份全是某些貴族按捺不住,跑來隱晦地試探他。

景佑關掉文件,揉了揉眉心,叫來聯絡官:“這幾天的文件分類都是誰做的?”

聯絡官:“回殿下,文件分類一直是AI自動篩查,有什麽問題嗎?”

AI篩查是為了避免有心人故意規避文件,但是現在看來只用AI也不行,AI不長腦子,貴族深谙AI篩查的工作原理,很容易鉆空子。

景佑原本想讓他們重新篩查一遍,把無關緊要的文件全部剔除出去,但一想還是算了。

這些貴族把文件寫的天花亂墜雲裏霧裏的,讓別人看都看不懂。

聯絡官只負責日常的文件信息收發,對於政治信息並沒有那麽敏感,確認不準哪些才是真正要緊的事務。

景佑想了想,問起另一件事,“晚上的晚餐都安排好了嗎?”

“已經安排好了,定在03號宴會廳,漢諾威公爵已經抵達帝都星了,目前正在住處休息,他傳來消息,晚上會準時赴宴。”

“行。”

景佑抓緊處理好了這些貴族虛與委蛇的試探,在議政廳書房內換了身衣服,讓人通知淮裴他晚上會晚點回去,安排妥當之後,就去赴晚宴了。

另一邊,淮裴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只要一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埃裏克斯的話。

他倒不是覺得景佑在故意瞞著他,只是難免還是會對自己比別的alpha更晚知道景佑動向這件事耿耿於懷。

說到底就是alpha的獨占欲在作祟。

這種郁悶的情緒在埃裏克斯第二次來挑釁他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埃裏克斯深谙融入敵人之中,從內部一舉擊潰敵人的戰術,沒半天就跟淮裴手下這些新兵……好吧,入伍半年了,已經算不上新兵了。

帝國人口眾多,接受士兵的時候挑選餘地大,入伍的時候會進行嚴格的調查。

祖上三輩有犯罪記錄的不要,本人品行不端的不要,哪怕只是打架鬥毆的記錄,也一概不允許入伍。

當然,貴族另說。

不過貴族即便當兵,也不會從最底層的士兵做起。

全帝國出身高貴卻從基層做起的將軍只有俞佑安一個,但那也是因為他爹看他實在缺心眼,才把他按在基層歷練了幾年。

也算俞佑安命好,他說話做事雖然缺了點心眼,但打起仗來確實猛,又恰逢其會,沒幾年就蹭蹭蹭地竄了上去。

因為他爹還在,一路也沒遇到過什麽被人搶奪軍功之類的齷齪事,成功達成了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心理上的少年——的成就。

歷練了幾年,還是原來那個缺心眼。

他爹不得不臨終“托孤”給景佑,用第七軍團的權柄換取了景佑對俞佑安的看顧。

在第三軍團的這些新兵基本都是背景清白,但沒讀過幾天書的半大孩子,參軍只是為了搏一個出路,本質純良,沒什麽心眼。

這會兒乍一看見這麽一個渾身閃著我很有錢我讀過很多書的存在,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哇,他好厲害啊。

這會兒已經到了傍晚,再過幾分鐘就是休息時間,士兵們沒人管束,難免看起來閑散了一些。

淮裴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了半年的兵就這麽圍到了情敵的身邊,捧著臉聽他說話,時不時還發出沒有見識的驚呼聲。

他心裏只回蕩著一句話——他還是小看了這人!

“是的,我是帝國|軍校畢業的,不過不是在本校,在分校區,成績不好,本科之後就沒有讀了,家裏事情也多,就回家幫忙去了。”

說這話時,埃裏克斯有意無意地掃了往這邊靠的淮裴一眼。

十六歲就參軍的淮裴:“……”

他停下了腳步。

帝國|軍校是帝國唯一能和帝都大學齊名的頂級學院。

二者的區別的就是,帝都大學培養研究方向的人才,帝都大學的學生畢業後,大多會選擇進入帝國研究院工作。

而帝國|軍校專註培養軍事方面的人才,每年的畢業生是各大軍團爭相搶奪的對象,至少也是少校軍銜起跳。

埃裏克斯這是在隱晦地向他顯擺——我是靠著自己的能力進來的,你呢?

不管景佑怎麽看,但是在別人看來,淮裴只是一個外來者。

人人都都知道,他是靠著太子的恩寵才得以在帝都站穩腳步,甚至在第三軍團內身居高位。

兩人之間一直存在但沒有被戳破的祥和假象在此時破碎。

埃裏克斯那句“……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一個情人,因為……沒有必要”,原本只是無關緊要的酸話,卻在此時化作一根針,直接紮在了淮裴的心上。

淮裴深吸口氣,心裏先把自己罵了一通。

景佑做到了這個地步,全心全意的信任,近乎無底線的縱容,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平等的愛人,他還有什麽可以懷疑的?

“……帝國|軍校超級難考的,聽說不僅要高中時期成績全A,還要求報考學員必須通過近乎變態的入學考核,每年報考的人上千萬,帝國|軍校只錄取三千人,光淘汰率就有……誒,淮哥你來啦?”

正在說話的士兵歪頭看過來。

淮裴在他們旁邊坐下,不經意似的問:“在說什麽呢?”

“我們在和新來的坎貝爾中校聊天,”這士兵正是上次嘻嘻哈哈說要喝淮裴喜酒的尼克,“中校今天來報道,以後就要接管我們了,我們正說今天解散之後出去聚一聚,吃頓飯呢,淮哥你要來嗎?”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這群踩熟了地皮的士兵已經知道了他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麽高冷,也敢和他開玩笑了,見他走過來,紛紛打招呼:

“淮哥什麽時候來的?”

“淮哥不是要去第三軍團嗎?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們?”

“待會兒一起出去吃飯呀淮哥。”

淮裴軍銜升上去之後,已經算得上是上層軍官了,和剛來第三軍團的時候不一樣,手底下多了很多事務要處理,手底下的人也不再只是這幾個新兵,不可能整天把時間放在訓練新兵上。

不過,這些新兵畢竟是他來帝國之後接觸的第一批“小弟”,難免多關註他們一些,彼此之間十分熟悉。

這些士兵還不知道景佑生病的事。

一國太子生病不是小事,哪怕只是個感冒,也會被有心人曲解,最後傳的沸沸揚揚。

也不算刻意隱瞞,每天參加晨會的官員連著半個月沒見到太子,早就知道這事了,其他耳目靈通的貴族也同樣有所耳聞。

這些士兵本來也不是天天看見淮裴,半個月沒見他也沒覺得哪裏奇怪,只以為他忙別的事情去了。

“坎貝爾中校?”

淮裴漫不經心地看向埃裏克斯,淺金色的眸子裏蕩漾著淺淺的疑惑,似乎完全不認知他。

埃裏克斯暗暗咬牙,他的軍銜比淮裴要低,按照規矩來說,他是要站起來給淮裴行禮的。

周圍這圈士兵仗著和淮裴混的熟,又是休息時間,都沒行禮,他原本是想跟著一起混過去的,但淮裴偏偏點了他的名。

短短一句話,眾人的視線全吸引到了兩人的身上。

埃裏克斯不得不扯出禮貌的笑容,站起來,動作標準的行了個軍禮:“第三軍團第七大隊,埃裏克斯·馮·坎貝爾,今天前來報道,淮裴上校好。”

淮裴神情淡漠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眾人都知道淮裴不愛說話,並不覺得有什麽,唯獨埃裏克斯被晾在原地,暗暗磨牙。

但他是見識過淮裴的“能耐”的,氣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

他是來追求太子殿下的,這點難堪算什麽?

殿下擺明了是要這個姓淮的做太子妃,就算他將來能順利得到殿下的青眼,陪伴在殿下身邊,也只是作為側君,多的是要向這姓淮的低頭的時候。

就當提前熟悉一下了。

先忍他一忍。

淮裴說到底也只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只會以色侍人,一張臉能維持多久的恩寵?

殿下遲早會厭煩了他,到時候就是他報仇的機會。

埃裏克斯想通之後,也就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多屈辱了,自顧自放下手,若無其事地坐回了眾人中間。

淮裴眼底沈了沈。

這人上次見面的時候,還一副很容易被激怒的模樣,隨便兩句就能氣得他跳腳,心眼不見得比慕燃塞希爾要多多少。

這才幾天,怎麽就練就了這麽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不等他琢磨透埃裏克斯的反常,埃裏克斯就先彎了彎他那一雙桃花眼,無心提起似的:

“剛剛你們說的聚餐可能得延遲一下了,過幾天是帝國|軍校內部比賽,我受母校邀請,得上臺發表一篇五千字打底的口水話,就剩幾天了,我稿子還一個字沒寫,待會兒得回去挑燈夜戰了。”

他一開口,頓時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到了他那邊。

青年面容清俊,侃侃而談時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自信非常博人好感。

哪怕他說的話題對於其他士兵而言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屬於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成就。

但他言語幽默,語氣誇張,能讓人感覺到讓人覺得這個人是在故意炫耀,但也只會讓人想抽他一頓,而不會產生距離感。

這圈士兵一天下來已經和他混熟了,這會兒立刻起哄起來:

“炫耀是吧?”

“兄弟們打他!”

一群人鬧哄哄地鬧成一團,埃裏克斯裝模作樣的擋了幾下,被人壓在地上,笑容就沒下過臉。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坐起身整理衣服,故意愁眉苦臉:

“我炫耀什麽啊,我就是一紙上談兵的渣渣,真正的強者在這呢,淮上校才是身經百戰的那個,比我們這種學院派強得多了。”

一群大小夥子鬧上了頭,正興奮著,想也不想地啐了他幾句,又轉頭打趣淮裴。

倒是有腦子轉的快的人反應了過來。

但他們看同伴說的開心,也不敢在這時候把話挑明,只能惴惴不安地看向淮裴。

——淮裴確實身經百戰,但他是代表聯邦和帝國作戰,打的是帝國的士兵。

這可不是什麽能拿來開玩笑的事情。

淮裴其實沒什麽反應。

不怪別人總拿這一點攻擊他,有些事情,做過就是做過,他不是做錯了事還不讓別人說的人。

只是這事說起來其實非常敏感,比這些士兵想的還要敏感——

他是戰俘,以他做過事來說,帝國沒殺了他都算好的,景佑還公然對他好,這對他固然是好事,但是景佑的名聲其實是不太好的。

這姓坎貝爾的東西還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你太擡舉我了,”淮裴垂眸,雪色長睫蓋著淺色瞳孔,似乎無奈,“什麽身經百戰,不還是在殿下手裏一敗塗地,被抓來帝國了嗎?”

他沒有否認他的過去,只是在無形之中擡了景佑一手,順便“強調”一下自己的身份——

他是戰俘,但他是敗在景佑手裏,現在是景佑的人,誰敢置喙?

其餘士兵不負他的期望,瞬間從他這看似不好意思、實則暗暗炫耀的神情裏悟到了什麽,瘋狂起哄: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就是多餘的。”

“你們一個秀學歷一個秀恩愛,我們不需要活了,這就狗帶。”

“裝,你繼續裝,真當星網是擺設,你那是戰敗嗎,你那根本就是送貨上門!”

“兄弟你還是不懂,他確實是被殿下抓來的,要不然,他怎麽才能名正言順地被殿下關起來這樣那樣呢?是吧?”

“夫夫情趣罷了。”

“他又開始了又開始了!媽的我為什麽解散了還不走要留在這,為什麽?”

“我直接指指點點!”

“淮哥你真是一天不秀恩愛不舒服星人啊,我還以為今天能逃過一劫了,結果還是被你秀了一臉。”

埃裏克斯笑容僵硬得掛不住。

他視線冷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被打趣得面帶薄紅,不好意思地偏過頭的青年,拳頭緩緩握緊。

在士兵看不到的地方,淮裴淡然地回視著他,視線從高處落下來,冷冷淡淡地落在他身上,不帶絲毫情緒——也可以理解為對方不把他放在眼裏到了極點。

埃裏克斯險些心梗。

淮裴走過來時直接坐在了訓練器材上,比其他坐在地上的士兵天然高出一截,兩條包裹在軍褲內的腿又長又直,隨意往地上一支,就有種腿長兩米的錯覺。

偏偏此人還長了一張堪稱絕世的臉,安安靜靜往那一坐,都不需要做任何表情,周圍就好像飄起了雪花,美麗且凍人。

不得不說,淮裴的臉同樣極具欺騙性,還是那種一看就覺得這個人“遺世獨立”的欺騙性。

他乍一看活像一個吸風飲露的謫仙,雖然不好親近,但他一看就是那種淡漠紅塵、絕對是個不會說謊也不屑於說謊的高嶺之花。

高嶺之花怎麽會做出挖苦人的事呢?

不可能的。

相反,埃裏克斯看著和氣,清潤潤良,讓人一看就容易產生好感。

但溫潤往往和腹黑兩個字綁在一起,經常有人說他看起來就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一定是個城府深沈的人。

誰能想到,當年景帝把他從“未婚夫”的隊伍裏踢出去的時候,對他的評價是“有點缺心眼,怕他影響孩子基因”呢?!

埃裏克斯深吸口氣,決定再努力一把。

“我……”

“比賽是哪天?”淮裴淡淡開口。

“三天後,”埃裏克斯又找到了自信,挑釁地看向淮裴,“殿下還沒跟淮上校說嗎?”

帝國軍校每年都會舉行一次演習,聯合其他軍校同臺競賽,比賽項目包含了方方面面,但要說最引人註目的還是機甲擂臺賽和人質營救,前者比拼機甲資源和學員的單兵作戰素質,後者更註重戰略制定和團隊合作。

其實埃裏克斯不只是上臺演講,他還利用家裏的勢力,以修雙學位的理由成功拿到了一個學員的身份,就等著在景佑面前大放異彩。

但……

“阿佑也要去?”

“………………”

淮裴清清淡淡一句話,原本還憋著勁想炫耀的埃裏克斯徹底繃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你在叫誰?”

上次淮裴直呼景佑的名字就已經把他氣的夠嗆了,這次竟然……

埃裏克斯氣得渾身都在抖,胸口不斷起伏。

假的,一定是假的。

殿下那麽冷淡強硬的一個人,怎麽會讓別人這麽稱呼自己?

一定是這個姓淮的故意炫耀!

其他人不明所以。

雖說淮裴叫的親密了一點,但人家小兩口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坎貝爾中校的反應怎麽這麽大?

淮裴擡了擡眼睫,好似才回過神:“抱歉,在家裏叫習慣了。”

他面不改色給自己加了個習慣,無辜且坦然地看著埃裏克斯:“殿下也要去嗎?”

埃裏克斯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敵視的語氣了,“殿下沒告訴你嗎?帝國|軍校關乎帝國未來,每年的內部比賽他都會去。”

要不是這樣,他閑瘋了才去致辭。

這下,就是傻子也看出這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了。眾人左右看看,都不敢說話。

“像你這種人……”埃裏克斯驟然收聲。

淮裴的終端檢測到他正在空閑時間內,自動彈出了視頻請求,景佑身邊那位聯絡官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淮裴眉梢微不可見地一挑,這麽巧?

他接通了通訊。

“淮先生,殿下讓我轉告您,他今晚有應酬,會晚點回家。”

淮裴頷首:“我知道了,有勞。”

聯絡官微笑:“不客氣,接您的車已經到了第三軍團訓練基地門口,請問您什麽時候回去呢?”

“馬上,”淮裴道,“差點忘了,讓阿佑少喝點酒。”

“……”關鍵時刻,聯絡官用他強大的職業素質保持住了笑容,“好的,淮先生再見。”

“嗯。”

全息投影在半空扭曲了一下,聯絡官的臉消失。

淮裴收起終端,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聯絡官先生的心理素質不錯啊,回去就給他漲工資。

他看向埃裏克斯:“那我就先走了,演講加油,我和殿下會去看的。”

眼睜睜看著聯絡官對“阿佑”兩個字“習以為常”的埃裏克斯:“……”

03號宴會廳。

吊頂水晶燈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數以千計水晶懸吊在半空,蓮花一樣綻開,宴會廳中燈火通明。

桌子上擺著的堪比國宴的豐盛菜肴沒人去動,只有酒杯碰撞的聲音頻頻響起。

幾個大臣喝多了酒,滿臉通紅,漢諾威公爵帶來的人也沒好到哪去,雙方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涇渭分明,語氣客套,互相混坐著攀談。

景佑倒是還清醒著,坐在人群外獨自用餐。

他把頭發又留長了些,用帶著皇室標志的黃金發夾別在耳後,一只手撩起長發,動作優雅地進餐。

半張臉暴露在水晶燈光下,白的幾乎發光,從額頭到下頜,弧度流暢優美,眼睫在眼底打下一層陰影,秾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一個人在身邊坐了下來,溫醇的嗓音伴隨著葡萄美酒的芬芳蔓延過來。

“殿下,許久不見了。”

景佑把嘴裏的菜咽下去,擦了擦嘴,緋色唇角越發紅潤:“你信裏說的事情確定了嗎?”

“當然,”克萊恩·唐·漢諾威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轉,眉眼攏著微笑,“不然怎麽敢拿來和您說呢?”

景佑偏過頭,語氣不鹹不淡,“Nidhogg的人膽子倒是大,居然敢來聯系你。”

漢諾威公爵莞爾,“雷諾沒了,他們當然要找新的宿主,全國就這麽幾個公爵,其餘幾個都是您的鐵桿擁簇,不來找我,就得去找威廉卡文迪許,他們沒有第三個選擇了。”

其實連第二個選擇都沒有。

塞希爾明晃晃地和景佑交好,已經讓眾人對整個威廉卡文迪許家族的立場產生懷疑了。

雖然塞希爾只是幼子,上面還有兩個哥哥,爵位輪不到他繼承,但他頭上畢竟還頂著威廉卡文迪許的姓氏。

景佑淡淡地看向他。

漢諾威公爵意外的年輕,還不到三十歲,微卷的金發綁在腦後,一身白色禮服,淡紫色雙眼深邃動人,俊美無儔,彬彬有禮。

“你不和他們合作?”景佑沈吟著打量他。

“您別這樣看我,雖然我膽子比較小,但我時刻牢記對您的忠心,”漢諾威公爵微微一笑,“當然是第一時間來找您自首,洗清嫌疑呀。”

景佑眉梢挑得更高了。

他心說放屁,你膽子小什麽,我就沒見過比你膽子大的。

他不太喜歡漢諾威公爵。

上輩子他和慕燃鬥法,這些公爵府平日裏就一副不服氣的模樣,到了關鍵時候,要麽背叛,要麽作壁上觀,直接把他推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但也不是完全沒人出手……

在他幾乎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一直作壁上觀的漢諾威公爵突然給他送了一封信,表示如果景佑願意嫁給他做公爵夫人,他立刻出兵,竭盡全力幫助景佑。

景佑看得清楚。

漢諾威公爵這是踩著點,看著景佑無路可走了,才有一種施舍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地向他伸出了援手。

但景佑沒答應。

倒不是他威武不能屈到寧可亡國也不願意嫁人來換取幫助,但他那時候已經能隱隱感覺到,慕燃身後還有一層更深的陰影。

漢諾威公爵是鬥不過慕燃的,他娶他,最多就是把他當金絲雀軟禁起來。

而且,他的目的未必單純——

等到慕燃奪得了皇位,必然會針對他。

如果漢諾威公爵抗住了,大可以利用景佑,扯一面正統的旗子,覆刻慕燃的道路奪取皇位。

如果他沒抗住,那也好辦,把景佑交出去就行了。

漢諾威公爵又不是擺設,景帝幾十年都沒能動搖他們,慕燃年紀輕輕,根基不穩,想打壓漢諾威公爵容易,想把他徹底鏟除……那就是天方夜譚。

他想娶景佑,貪圖的無非就是他那張臉,還有他將來生下的孩子身上的“皇室血脈”。

如果他意在皇位,等他坐穩皇位之後必然會想辦法除掉景佑和孩子,沒能成功也無所謂,景佑這麽個絕色美人,能得到他也是賺了。

景佑心裏很清楚漢諾威公爵不是個善茬。

比起埃裏克斯那種只是看著心眼多的,漢諾威公爵才是真正在陰謀詭計裏沈浮了半輩子、城府深得黑洞來了都要甘拜下風的狠人。

他不遠千裏來到帝都和景佑說這事,為的也絕不僅僅是什麽“自首表忠心”。

他是藏在暗處的狼,把視線所及的一切都當做獵物,狡猾陰狠,看他永遠不能只看表面。

“公爵大人覺得我勝算更大?”景佑擡起手,手指白玉一樣修長細膩,骨節微微帶著青色,曲起來抵著酒杯,玩味地反問。

他喝了兩杯酒,眼尾已經見見開始紅了,薄薄一層緋色,把上挑的眼尾拖得又細又長。

漢諾威公爵的視線從他曲起的手指緩緩挪到他臉上,視線一點點變深,說話滴水不漏:

“我當然相信殿下,不過這跟勝算無關,只是作為臣子的忠心而已。”

“是嗎?”景佑不置可否,“公爵大人的忠心我收到了,這件事暫時不牢你費心了,我讓人去解決。”

其實,漢諾威公爵這麽大張旗鼓地來帝都,已經足以說明他的立場了。

他支持景佑,就相當於斷絕了另一邊的可能。

這種明目張膽的站隊對他這種老狐貍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景佑思索片刻,想到自己早上收到的那一桌子廢話文件,緩緩笑了。

漢諾威公爵確實是來找他表忠心來了,只是這忠心不是無償的。

景佑視線一點點冷下去。

——漢諾威公爵不是主動剪斷另一邊的可能,他是在拿Nidhogg威脅他。

明晃晃地告訴他,他們不是只有一個選擇。

如果他敢對貴族動手,或者說如果他敢對漢諾威公爵府動手……

兩人不動聲色試探了幾句,景佑一看天色,站起身:“不早了,公爵大人遠道而來,早點休息吧。”

“殿下這麽急著回去?”漢諾威公爵擡起頭。

景佑站在他一米遠的地方,居高臨下看著他。

他背對著燈光,眉眼仿佛籠上了一層陰影,輪廓被陰影加深,多了幾分陰郁美艷。

漢諾威公爵視線幾乎黏在了他身上,煙霧般的淡紫色雙眸色澤加深,隱約透出幾分墨色。

“是啊,”景佑粲然一笑,“家裏有人在等。”

漢諾威公爵險些捏碎了酒杯。

景佑從宴會廳離開,下樓梯時聯絡官拿來一件衣服給他披上,“殿下,現在回皇宮嗎?”

景佑在夜風裏站了一會兒,酒意散了些,“嗯。”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皇宮裏,某個白天耍夠了威風的太子妃正坐在床邊,每隔五分鐘就擡頭往外看他回來沒有。

發現沒人之後,他又低下頭,擺弄著自己新拿到手的東西。

那是一條細細的鏈子,在燈光下璀璨無比,黃金做成的鏈條下掛著一個同質的墜子,墜子上鑲嵌著一顆價值連城的綠翡翠。

長度比項鏈要短一些,又比手腕的尺寸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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