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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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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花沈吟半天,又說:“上次你小娘兒那侄子鄭君遙多好,別的不說,至少跟你年齡相仿吧?況且人家裏條件也好,真不知你在想什麽。”

清華不耐煩地說:“他看不上我呀!”

江春花說:“看不上?我看是你沒上心,就你這樣人材,隨便使點手段也把他降伏了,還是你瞧不上他吧?”

清華怒火上頭,說:“你還覺得你挺有優勢是吧?你沒看見那人啊,除非我忍氣吞聲處處忍讓,什麽都聽他安排,否則結了婚有我受的,我眼睛裏揉不得沙子,受不了這氣,跟他這事兒啊,不成。”

江春花嘆口氣,說:“兩口子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你就這霸道?過日子久了,忍一忍也就過了。我真是後悔,不該叫你讀那多書把腦子讀壞了,否則我現在說不了早抱上外孫了。”

清華嗤之以鼻,說:“是啊,你忍了一輩子,不單害苦了自己,也害得我們沒有好日子過,你以為我心裏就不惱你嗎?現在還輕描談寫說這話!我就是讀書讀多了,太有素質太文明了些,否則早跟你們杠起來,就你們這樣做父母的,得虧了是我,要換個人啊,說不了早翻臉了,你們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還說不叫我上學?不過你說得也對,我要是不上學,什麽也不懂的,也不會多添了這麽些煩惱痛苦。”

江春花說:“這麽說倒是我們害了你了?”

清華說:“談不上害我,但是你要我跟你那樣過一輩子,也是絕不可能。”

江春花說:“我哪個要你像我這樣過一輩子,要跟我一樣,那不是一輩不如一輩,我活著還有個什麽盼頭兒?我是要你比我強啊!我這一輩子,就是沒找對人,害得自己受苦半輩子不說,還害了你們,媽一想起來呀,就後悔得很。”

清華忿忿不平地說:“你既然後悔,那你早些年怎麽不離婚呢?”

江春花又嘆口氣,說:“那會兒你還小呢,我哪裏忍心叫你受這個罪?”

清華撇撇嘴說:“得了吧你,你想離就離,可千萬別動不動把我掛嘴邊兒,我可受不了你這天大的恩惠!你要早離了,說不了還能成就一番事業,叫我也跟著沾點光呢!”

江春花說:“你就這麽希望我跟你爸離婚?”

清華說:“你心裏不也瞧不上他麽!”

江春花說:“他畢竟是你爸呀!”

清華說:“所以我沒做什麽呀!倒是你,一會兒說他是偽娘,一會兒說他沒膽氣,又說自己後悔了,我就附和一下也不行?”

兩人說來說去總是話不投機,江春花看女兒死活不肯上道兒,氣得扭著身子串門兒去了,留清華在屋裏坐著發呆。

清華又自覺這場爭吵好沒來由,明知爭不出結果,何必要多費口舌,索性橫了心不理會這事兒,不妨陳豐亭這會兒溜達著回了家,見清華在屋裏坐著,便問:“你媽呢?”

清華懶懶回答一句:“出去了。”

陳豐亭便唉喲一聲,過來歪在沙發上,清華想起她媽媽的話,忍不住皺起眉頭,還沒開口,不妨陳豐亭苦楚著一張臉,跟清華訴起苦來:“清華啊,我有些話不敢跟你媽說,你好容易回來,我跟你說說。”

清華垂著眼睛,口內吐出兩個字:“你說。”

陳豐亭便絮叨起來:“我這身體啊,是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好容易成天吃著藥,一天不敢斷的,把血壓血糖都控制在個正常水平,這都還好,誰知道這段時間又添了個心口疼的毛病兒,經常冷不丁的就心裏一緊,砰砰砰跳幾聲,那個心揪哩嚇死人了。我就去找找醫生問問,他說著糖尿病時間長了,總會影響到心臟,基本上糖尿病哩都有點冠心病癥狀,你說這好熬煎人吶!”

清華聽了煩心,便說:“你不是看了醫生嗎,到底醫生怎麽說的,現在是心臟已經有病變了?還是說只要血糖控制得好,心臟這塊兒就不操心?到底是麽樣個情況,你說給我聽!”

陳豐亭扭著頭說:“咦,哪裏那嚴重了?醫生只說有這個可能,還沒到心臟病的地步嘞,去做個心電圖也說沒事兒。”

清華松了口氣,心裏更不耐煩,說:“沒事兒你在這兒疑神疑鬼的幹啥?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病?”

陳豐亭哭喪著臉說:“你不知道,自從我去年一猛子倒頭住院,後來又查出來糖尿病高血壓,我這心理壓力也大。縣裏那個醫生叫我去買個測血糖儀器,我時不時哩就測測看,要是正常還好,要是哪天突然血糖高上去了,我心裏發慌啊,思想上擔心得不行,這一擔心吧,血壓也噌噌上去了,我又老感覺著頭腦不清亮,眼裏看人老是昏昏的,身子上不舒坦嘛,精神上哪兒能輕松?再加上…”說著偷偷瞄瞄清華,又試探著說:“你過了年都三十了,眼看還沒有個頭兒,我跟你媽說不說也是心焦得要命,你沒說話,我也不敢隨便催你,只是這總是個事兒,你平常還是考慮考慮為好。”

清華煩躁得不行,只呵斥她爸爸說:“這事兒你少操心,把自己身體照顧好,叫我沒有後顧之憂就行了,別的不要你管。”

陳豐亭沮喪地說:“我哪個能管什麽?我也知道我現在是個廢人,最多嘴裏嘮叨兩句,該怎麽辦的,還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

清華心裏又是一堵,眼睛忍不住發熱,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半天方說:“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這身體吧,自己思想上放輕松,血糖也不用天天測,人家只是叫你隨時掌握個情況,不是叫你測著玩兒的,我還不知道你?你肯定拿著這個當玩意兒玩呢,一看低了你高興,看見高個一星半點就大呼小叫。這血糖吧,好多因素能影響它的,像飯前飯後啊,喝沒喝水啊,運動沒有啊,都有可能,你也不要拿個雞毛當令箭,大驚小怪的嚇死個人,我看不要這東西,說不了對你好些。還有那什麽血壓儀,我看你就是成天沒事兒幹,一會兒測一下,一會兒測一下,指不定你還拿出去給別個測著顯擺吧?”說著逼視陳豐亭。

陳豐亭老臉一紅,口裏囁喏著說:“哪有?哪有?不過是他們知道我有這東西,跑到咱家裏要我給他測一個,我不能睜著眼說不給他測吧!”

清華剜了他一眼,搖頭撇嘴的不想再跟他扯,陳豐亭也不敢再說,老老實實閉了嘴,清華又說:“你這病吧,總之要心境平和,少跟人慪氣,自己學會排解,不要想東想西,心裏輕松了,自然病就好了。我媽嘛,你也少招她,我媽照顧你辛苦,也沒享到什麽福,就是嘴頭子利索些,你要多體諒她,多讓著她。”

陳豐亭大呼冤枉,說:“我還不讓著她呀?她在咱家跟慈禧太後一樣說一不二,我什麽時候敢說個不字兒?”

清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陳豐亭也跟著笑,父女兩個又說一會兒。

沒過多會兒江春花也回來了,看見清華只拿眼睛瞪她,清華只作沒瞧見的,江春花也沒了辦法,三個做了中飯吃了,各自小睡了一會兒,又摸摸處處的搞一些其他事兒,眼看天色暗了下來,清華便獨個出去走走。

因著她平日裏在家時間有限,村裏新添了面孔她也不大認得,看見人了只點頭打招呼就完了,也不算失禮。這會兒走著走著便到了村口的老公路上,這裏原來是條水泥的大道,只因後來又修了條省道,車子都往那條路上去了,這裏便漸漸寥落。清華順著這條路慢慢往前踱著步,這會兒已經是六月份了,道路兩旁的楊樹早已郁郁蔥蔥,清華瞇著眼兒,猛然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又恍惚想起,就是在這條路上,她妹妹小小的身子追著她,哭得撕心斷腸地不要她走。

一想起來,清華忍不住又觸動了情腸,便覺眼睛裏熱熱的,連忙擡起臉,深吸了幾口氣,把那點兒淚意盡數逼了回去,誰想一楞神的,就見前邊兒一戶人家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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