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功一肚子悶氣沒地方發，便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她兩人又嚇一跳。兩人便齊聲喊道：“你做什麽？”

黃建功郁悶地說：“老子之前千防萬防，一直沒太放心，果然還是出了事兒，你說能不叫人心煩？”

清華心裏好容易對三點金有些改觀，覺得這人就是耿直而已，心胸還是坦蕩的，這次一出事，便忍不住把氣都撒在他身上，嘴裏就說：“都怪三點金，要不是他拍著胸口一再說沒得問題，我們哪裏會做這個？最可惡那天晚上死不走，害得我們6000塊錢沒要到手裏。”

黃建功也說：“就是說啊，這人也是冒得名堂，死騙老子說他去考察了呀，公司實力大得很啦，這啊那啊的，害得老子相信他。我看就是被別個說幾句好話，擡舉一下，他就飄起來了，給人搞這個搞那個。不是看他在武漢還有些號召力，哪個受的了他？這些人又不是苕！”

清華便招招手，叫他兩個都湊過來，掩住口小聲說道：“聽說老金以前被抓進去過。”

黃建功騰地直起身子，瞅著她說：“你不瞎說。”

清華搖搖手，神秘兮兮地說：“沒瞎說，周冰倩告訴我的，她說老金欠了別個不少錢，還不上，就被抓起來關了幾天。”

黃建功便正色說道：“好啦好啦，背後莫論人短長。老金那大年紀了，不要緊咬著這些事不放。”

清華便瞅著他說：“瞅你的樣子，好像是知道的？”

黃建功笑著說：“知不知道總是有點影子，已經過去了，別再說了。”

在清華心裏，不管三點金個性怎樣倨傲，總還當他是個人物，這會兒知道他曾經英雄志短，竟因為還不上錢就受到這等羞辱，便忍不住嘆氣，霎那間就覺得人生無常，實在令人心灰意冷，就說：“唉，我認識的人裏，怎麽都這麽造業，就沒見哪個過得順順當當的。”

黃建功也似想起了心事，說：“人活一世，都是被老天爺耍著玩兒。本身就在陷阱裏，你又不甘心，拼了命也要撲騰幾下，結果越是掙紮，身上的鎖鏈就越收緊一分。誰都是這樣的，年輕人，要是你還沒遇到什麽真正的挫折，那不是你幸運，而是因為，你年齡還不夠大而已。”

清華就不出聲了，氣氛變得古怪而凝重起來，夏雲英在旁邊似有所感，幾個人都沈默不能作聲。

誰知下午就傳了消息出來，說是謝長風和周冰倩兩人跑了去報案，果然人家不理，說經濟糾紛叫他們去走司法程序，上法院解決。周冰倩當場就發了火，說人都跑了，上法院去告哪個嘞？那邊就說，現有這情況，並不能構成刑案啊，再說人又不在，不能聽信你一面之詞就發通緝令抓人吧。周冰倩又說，那你們總要做點什麽吧。那邊就推說，你們要到受害行為發生地去報案，這公司雖然屬於我們管，但你們堅持說不是經濟糾紛，那就要按照行為發生地原則進行管轄。周冰倩就說，這行為發生地可多了去了，我們成天到處開會的，有的是網上直接轉賬，有的是刷卡，有的是交的現金，這發生地哪兒能確定呢？人家又說，報案也要講證據的，你們要拿轉賬的憑證、發票或其他證據出來，否則我們也不能受理。

周冰倩謝長風兩人爭了半天，總沒得個滿意答覆，跟人鬥了半天口，只好灰溜溜跑回來，在洪山廣場這邊辦公室裏，跟陸大勇還有幾個人通了氣，說了些情況，周冰倩便推說要回去休息。

周冰倩一走，陸大勇越發覺得沒了主心骨，心內更加惶惶不安，不敢多說一句話，又不知道該怎麽辦。謝長風見他焦得兩眼通紅，便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說：“大勇，事情已經這地步了，保重身體要緊，誰也不想這樣的。”

陸大勇突然甩開謝長風的手，咬牙切齒地地吼著說：“現在來說這話？你們都是好人，腦子都夠聰明，一開始就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就我是個苕！卡碧薇是你們幾個搞起來的，現在出了事，哪個都不管。也是，你們平時沒哪個親自做市場的，都是我，我他媽沖最前面，跟你們做炮灰、擋雷、當肉盾。人要找，自然是找我不找你們唄。你們好聰明吶，我怎麽就這麽蠢？就這麽，全心全力去做這卡屁薇呢？現在一家子老小，我所有親朋好友，都聽了我的鬼話，都投了卡碧薇了，你叫我拿什麽臉去面對他們？當初說好的是你們吧？現在一推二五六、不管不問的，也是你們吧？你跟冰倩姐就算是裝模做樣，也還過來問一聲的，那金校長，到現在了，面都沒露一下，你叫我心裏怎麽想吶？現在我家也不敢回，手機也不敢開，你看看……”

陸大勇的臉痛苦地扭在一處，紅通通的眼睛瞪著謝長風，忽然又扯住嘴角，艱難地苦笑一聲，捏著電話，軟綿綿地揮著手臂說：“長風老師啊，你看看，我他媽的一天兩百個電話，都是管我要錢的，再不就是罵我，說我什麽騙人錢財、狼心狗肺。我家也不能回，父母也不敢見，就差死給他們看了。你們害得我好苦哇！”說著便湧出兩大顆眼淚，他又使勁擠一下眼睛，把眼眶裏的淚水都逼將出來。

謝長風也是心力交瘁，癱軟著腳，走近兩步，還是把手搭在陸大勇的肩膀上，說：“大勇，我們都是一樣，你看我，把以前的事業都丟了不管，全心全力地幫他運作卡碧薇這個事情，到處講課，吹捧他、擡舉他，處處為他背書。你說人都怪你，我也一樣啊。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怎麽就信了這天殺的騙子呢？為他做那麽多事，現在他跑了，搞得我們人不人鬼不鬼。你說我以後還要做事，哪個還相信我嘞？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樣。哼，我們平時跟姓鄒的那熟，成天一起吃飯喝酒，幾乎天天在一處的，怎麽就沒發現點什麽蛛絲馬跡呢？是我們太蠢，還是他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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