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記千算萬算，算漏了顧老爺子的為人。

顧老爺子是在戰場上端著槍廝殺下來的，性格最是剛烈，眼裏莫說是揉沙子了，有點眼屎都會毫不猶豫地摳掉。

聽葉書記說了蘇禾的建議之後，顧老爺子當下就拍著大.腿深表讚同，“蘇國手說的有道理，這種問題就得狠狠地治！造假販假，這是在道德與法律的邊緣上游.走，絕對不能容忍！”

“小葉，你記住了，如果我之後聽說你們東粵省鬧出什麽造假販假的問題來，你就別再登我的門了，回京城那一票，我絕對不會投給你！”

顧老爺子訓了葉書記後，還不忘嘀咕，“造假販假，這是和人民群眾為敵，這樣的人就是我們的階級敵人！必須一拳打倒，還得打死！”

葉書記：“……”媽的，更慌了！

“顧老哥，這不是我想不想打、想不想管的事情，而是我不敢動作太大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我的位置，京城裏的官兒想把自己的得力後輩留在身邊，我們這些外放出去的想要回來，肯定就得擠掉一些人，關鍵是被外放的人不少，有幾個人不想回來？”

“你算算我的競爭對手有多少，我的壓力有多大……如果我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方式上被人抓了辮子，拿到老領導那兒告上一狀，我的前程就全毀了！”

葉書記越說越絕望，他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選擇被外放的，哪怕是在京城原地不動地蹲著，那也比外放要強，起碼在京城還有熬出頭的盼頭，可是外放出去呢？

能不能回來都說不準。

就算成了封疆大吏，那遠離了核心權力圈之後，也會被一點一點邊緣化，頂多成為地方上的地主老財，算是徹底告別天聽了！

顧老爺子聽葉書記這麽一說，臉色也凝重起來，他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目光看著夕陽穿過玻璃投在桌角上的那一抹明亮，過了好一會兒，才同葉書記說，“你的考慮有道理，但這件事情必須做，就算鋌而走險，那也值得！只是在做之前，我們可以做好打算，讓你不被挑到錯處，別人揪不到你的小辮子，這樣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顧老爺子帶著葉書記去拜訪了肖老，他代葉書記找肖老要了一個特別試點的文書，這才將葉書記心裏的顧慮打消掉，把人歡歡喜喜地送上了返回東粵省羊城的火車。

文書裏的信息並不多，但足以給葉書記大刀闊斧進行商業貿易改革的勇氣。

肖老簽發的那份文書裏只給葉書記放了一個權力——地方立法權。

肖老同意讓東粵省地方自行設置商業貿易法，將打假、非正當貿易關系等寫入商業貿易法的禁.區，允許東粵省增大處罰力度，唯一的要求就是，東粵省地方商業貿易法出臺後，必須先提交到最高人民法院進行審核，確保不觸及到國家的‘法魂’——憲法，之後才能實行。

肖老還同葉書記說，“造假販假是必須嚴厲打擊的，但該怎樣打擊，用什麽手段打擊……這些問題需要你們去用心琢磨摸索，我給你們三年的時間，這三年時間足夠你們將地方商業貿易法完整地推行下去了，而且這三年中，你們東粵省的經濟貿易肯定會迎來發展，在飛速發展的過程中，形形色.色的問題都會暴露出來，我希望你能讓我看到地方商業貿易法的存在意義！”

葉書記心情沈重地點了頭，拿著肖老簽了名的那一張紙，感覺手上沈甸甸的。

葉書記知道，他抓著的已經不再是一張紙了，而是自己的命運。

因為東粵省的事情，他同肖老的關系更進了一步，起碼肖老知道了他這個人，知道他這個人要在東粵省進行大動作，並且肖老還對他表達了期許。

如果他能夠達到肖老期許的目標，那往後的路肯定會好走許多，回京只是第一步，想要更進一步也並不是毫無可能。

但如果他無法達到肖老所期許的目標，那勢必會在肖老心裏留下一個‘無能’的標簽，往後肯定回京無望，會不會降職都說不清楚。

回到東粵省之後，葉書記同省長商量了一下，立馬就組建了商業貿易法的研究小組與執行小組，還從中山大學那邊請到專業的專家學者加入進了團隊，一邊做調研，一邊摸索通向未來的路。

只等未來城將設備運送過來，就要擼起袖子努力幹了！

幸運的是，葉書記同東粵省省長的關系很好，二人想的都是全力發展東粵省，帶動東粵省經濟，沒有出現兩人政見不合而相互攻擊掣肘的狗血情況。

隨著地方商業貿易法的確定，東粵省上方飄起了腥風血雨。

但在那些腥風血雨背後，隱藏著的是來自照亮未來的光。

……

蘇禾既然已經答應了葉書記，自然不會食言，她抽空去了信息科技研究所一趟，找了一塊硬件設備研究室新研發出來的硬盤，將人工智能程序從原來那臺電腦上覆制了一份，又在那臺電腦上將需要提供給東粵省的商業貿易操作系統編寫了出來，便啟動了人工智能內蘊藏的自動瓦解程序。

以現在的技術，或許暫時還不會有人發現人工智能的秘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科研人員在計算機編程方面的能力肯定會不斷提升，會發現人工智能的端倪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是在和平穩定時期，那就算將人工智能程序開源共享也沒什麽問題，但現如今的國際社會並不穩定。

華夏同歐洲那麽多國家都齊齊步入了信息化社會，大洋彼岸的國家肯定不會被蒙在鼓裏，到時候會發生什麽，沒人能提前猜得到。

而且人工智能程序是一把雙刃劍，如果被心術不正的人得到，那或許蘇禾用盡苦心搭建起來的信息化社會就會變成陽光下的泡沫，被輕輕一捅就破滅了。

而那時候的人們已經習慣了更方便快捷的生活方式，想要再回到原先的不發達時期，難於登天。

蘇禾把人工智能程序編寫好的商業貿易操作系統編寫好，又檢查了一遍被自己拷貝進入硬盤中的人工智能程序，確定拷貝出來的那些程序完整且具有‘編程活性’後，手指按在了回車上。

電腦屏幕上彈出一個窗口來，“再見，我的主人。”

六個字，兩個標點符號，蘇禾長松一口氣的同時，眼淚湧出眼眶。

只有這臺計算機上的人工智能程序才是她一個一個敲出來的代碼，就算她已經將人工智能程序拷貝到了硬盤裏，但意義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份被刪除的人工智能程序，被粉碎的數據，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蘇禾的孩子，也是蘇禾親手為人類走向未來而點燃的燈火。

而今天，蘇禾為了秘密不外洩，親手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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