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這副嘴硬的樣子，更加讓秦素生氣，冷聲道：“你還不知錯，哪裏惹著哀家不高興，你難道心裏沒數？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你做過，哀家遲早會知道。”“母後，你在說什麽，朕聽不懂。”周維依舊仰著頭，堅決不承認。蘭嬤嬤焦急的瞧著周維，他怎麽到這個時候還跟秦素狡辯。

這皇宮有什麽事查不出來，只是時間問題，周維的態度讓秦素終於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跳起來，落在底托裏發出砰啷的一聲脆響。掀起眼皮看著周維倔強的小臉，額頭上的血痕，秦素也會心疼，但他太讓秦素失望。

“聽不懂，好一句聽不懂，那哀家就明說了，你對嫣然就沒有半點愧疚，她可是你妹妹，那麽小，你怎麽忍心對她下的去手，今日你能去嫣然下手，明日是不是就能對哀家下手了！”秦素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裏一字一字的蹦出來，鐵青著一張臉，似乎每一個毛孔都有怒頭噴出。

小木子嚇得趴在地上，如同篩糠一般抖動著身子，他就知道早晚會被秦素知曉，來的太快了。周維站著不吱聲，他畢竟還是個五歲的孩子，盡管早慧。蘭嬤嬤眼疾手快的上前攙扶著起身朝周維一步一步走去的秦素，她根本就不敢看秦素的臉色。周維眼中絲毫沒有愧疚之意，這是最讓秦素生氣的。

“母後，你是朕的母後，朕不可能對你下手的！”眼瞧著秦素一步一步的逼近，周維蜷縮在衣袖下的小手開始掌心冒細汗，試圖扯開話題，卻沒想到他這般說辭就從側面證實秦素的猜測。

秦素對周維只是猜測，在宮裏誰對嫣然有那麽大的仇恨，要將她給擄走。侍衛出去找了快三個時辰，還沒找到嫣然，那就說明嫣然不是走丟了，而是被人擄走了。思前想後，就算她不願意去猜測周維，可周維實在太讓她失望了。

“來人，將小木子拉出去杖斃！”秦素低頭掩飾眼中的落寞，清冽的聲音傳到周維耳中，讓他下意識的爆發：“母後，你不能將小木子杖斃了，他是朕身邊的人，你不能處置了他！”為了小木子，周維甚至還上前拉扯秦素的裙角，眼中的倔強讓秦素毫不猶豫的推開了他，周維木訥的被秦素推到在地上。

蘭嬤嬤見狀準備俯身去攙扶，被秦素一個狠厲的眼神瞪過去給止住了。“太後饒命，太後饒命，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小木子早就擔心項上人頭不保，秦素的話讓他嚇得魂飛魄散，忙不得的對著秦素磕頭求饒。秦素從鼻端發出沈重一哼，“你現在知道求哀家饒恕，晚了。你既然敢對嫣然郡主下手，就應該想到事後被哀家知道該承擔的後果，來人，還楞著做什麽，快把他給哀家拉出去杖斃了。周維，你若是還想替他求情，可以，那就你代替他受死。”

嫣然是周維的妹妹，他怎麽能生出這般骯臟的心態。代替小木子受死，五歲的周維還聽不懂秦素話裏的氣憤，仰起頭從地上拿起來，快速的移步到小木子面前，張開小手，“好，母後，這可是你說的，那朕就如母後所願代替小木子受死。”

秦素不過開玩笑罷了，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周維受死，那可是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兒子。先帝，你告訴妾身，妾身現在該怎麽辦？蘭嬤嬤對著侍衛使眼色，還不趕緊聽太後的命令，把跪在地上的小木子拉出去杖斃了。至於周維則是被蘭嬤嬤從背後打昏過去，剛要俯身給秦素請罪的蘭嬤嬤，手裏抱著昏過去的周維，還沒開口，秦素就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再等到周維睜開眼，從宮女口中得知小木子被杖斃了，他一個人關在寢宮內沈默了許久。一轉眼到了周維五周歲的壽辰，這一次宮裏特別的熱鬧，燈火通明，喜得貴子的朗華一臉笑意的站在宮門口受秦素之命迎接前來參見宴會的大臣和家眷們。

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朗華的註意，周明沐也受邀入宮了，他這幾日忙著照顧生完孩子的秋華，看來錯過了不少事。五年過去了，歲月在周明沐的臉上烙下了印記，留下了許多的皺眉，看來邊境的日子不好過。就在周明沐要進去之際，朗華湊到他跟前，開口叫住他：“等等，周明沐，你知道那日和你說話的小姑娘是誰嗎？”

也不知道怎麽，就腦子一發熱問出來。周明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是你女兒嗎？”周明沐竟然以為嫣然郡主是他女兒，分明就是你女兒，朗華在心頭反駁道，只是嫣然郡主在幾日前已經離開京城了，他才不要告訴周明沐。“怎麽，有什麽不對嗎？”周明沐看著神情晦暗不明的朗華，皺眉詢問道。

朗華聳聳肩，“沒什麽，沒什麽，行了，你快進去吧。我這還要招呼其他的大臣呢！”生怕周明沐再多停留會想到什麽，朗華敷衍的拍著他的肩膀，目送他離開。看來周明沐也是個傻得，連自己的親生女兒站在面前都不認得。朗華不由的驕傲起來，秋華剛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些年，映秀郡主對秋華百般挑剔，秋華楞是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在他面前提起。他還是從映秀郡主的口中得知，就算是塊石頭，五年了，秋華也用熱情將映秀郡主的心捂熱了。

加上這次秋華一舉得男，生下了兒子，映秀郡主更是寵愛的不行，吩咐朗華只管照顧好坐月子的秋華，至於孩子就讓她先帶著，免得打攪到秋華。朗華現在有子萬事足，周明沐等他高興了再告訴他嫣然郡主的事。周維得知小木子被杖斃，情緒一直很低落，就連秦素給他操辦宴會，他至始至終都沒露出一個笑臉，朝臣們個個都是人精，當然知道其中的內情。

當著秦素的面，都當做沒看到一般，很平靜。待到宴會結束，周維立馬就從凳子上跳下去，疾步離開，蘭嬤嬤瞧著周維的樣子，甚是心疼。秦素拉著蘭嬤嬤的衣袖，用銳利的眼神阻止，她應該知道分寸，要是不對周維嚴厲些，他是不會成長的。縱然他心頭對秦素有恨意，但他應該明白不能觸犯到秦素的底線，有些事絕對不能做。

既然做了，就應該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要是周維再仗著皇帝的身份胡作非為，那懲罰的就是他身邊的人。周明沐今晚端坐著，仿佛一切與他無關，與世隔絕的默默端著酒杯喝酒。五年不見了，秦素不由的暗自驚訝，看來邊境的日子不好過，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周明沐兩鬢散落的白發，不知她眼睛看花了，還是真的。蘭嬤嬤將周明沐領到榮華殿，秦素要見他。周明沐給秦素行禮，“微臣參見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五年不見，秦素早就不是當初大越皇帝的寵妃素妃，變成了大越的太後，手中重權。秦素瞇著眼：“周將軍，免禮，曾幾何時，你和哀家變得這般陌生。來，快坐下，蘭嬤嬤，還不快給周將軍上茶。”

蘭嬤嬤低頭應了聲，待到周明沐坐下，一杯熱茶已經放在他面前。“周將軍，在哀家的寢宮不必拘禮，當初若是沒有冬嫻，就沒有哀家和皇帝的今日。不知周將軍在邊境的這些年，過的可還好？”秦素之所以提起林冬嫻，就是要為下面的事做鋪墊，猛地從秦素的口中聽到林冬嫻的名字，周明沐的身子微微一震。

在邊境，誰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林冬嫻，這是他心頭永遠的傷痛。周明沐神色不變，語氣淡淡：“托太後和聖上的洪福，微臣一切安好。”除此之外再也其他多餘的話，秦素無奈的搖搖頭，“周將軍，哀家還有一件私事想問你，不知道你這五年裏是否有續弦或者納妾，膝下有無子嗣？你別多想，哀家不過隨口問問。”

一邊說，一邊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一口。周明沐目光微閃，續弦，納妾，子嗣對他來說，今生是無緣了。“微臣此生只有冬嫻一人，也只有嫣然一個女兒。微臣進宮這麽長時間了，沒見到嫣然，能否請太後通融，讓微臣見一見嫣然，畢竟這麽多年微臣只見過她一面。

當然這些年多虧太後照料嫣然，微臣感激不盡。”周明沐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四處打量，原本還以為蘭嬤嬤將他帶過來，就是為了讓他見一見嫣然。沒想到卻讓他失望了，周明沐的請求秦素絲毫不意外。

他想見嫣然，那是人之常情，只是前面他的一句話讓秦素動容，她果然沒看錯人。秦素輕飄飄的看了蘭嬤嬤一樣，她立馬會意的帶著宮人們退下，守在門外。秦素幽幽的嘆口氣，平靜道：“聽說你這次提前幾日到京城，為何沒有進宮來見哀家？嫣然在幾日前已經離開京城去江南了，她的身子不適合留在京城，哀家在江南托人照顧她。

每隔一段時日，哀家會派人接她回宮來小住幾日。”言下之意就是周明沐和嫣然就這麽完美的錯過了，回京城就是想見見他和林冬嫻的女兒，在邊境他懷念林冬嫻，思念他們的女兒。沒見到就沒見到，那是他們父女沒有緣分，原本就不在他身邊長大，不知道有他這個父親也好。

不對，剛才秦素說嫣然的身子不好，不適合京城。“太後，那現在嫣然的身子怎麽樣，好些了沒？”身為父親，聽到女兒身子不適，必定要多問幾句。秦素嫣然一笑，“她已經好多了，這丫頭留在江南，性子卻不像江南女子一般溫婉，骨子裏反而像北方女子一樣豪邁，哀家很喜歡她。只是可惜，她不能長留在哀家身邊。對了，你這次要不要去江南散散心，準備去看看嫣然。”

這次之所以召周明沐回京城參加皇帝的壽辰，讓他去江南這是秦素的目的。周明沐略一沈吟，“多謝太後娘娘美意，邊境還有軍務等著微臣回去處理。”他這是拒絕了，他居然不去江南見嫣然，那她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秦素板著臉：“周明沐，你身為嫣然的父親，只有她剛出生的時候，你抱過她一次。此外你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嗎？的確，冬嫻將她托付給哀家照料，可沒說你不用承擔做父親的責任。哀家讓你在邊境逃避了五年，應該夠了。指望你能想明白，看來要讓哀家失望了。你前幾日在宮門口救了一個小姑娘，是不是？”

指責的話說太多，反而不好，點到為止，秦素話鋒一轉，讓周明沐下意識的答道：“是在宮門口救了一個小姑娘，她被困在一個布袋子裏。”要不是他路過，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什麽時候才能得救，不知道為何，周明沐的心頭莫名的一陣心酸。朗華告訴秦素後，秦素一直就想找機會告訴周明沐，擇日不如撞日，“周明沐，那姑娘就是嫣然，她是你和冬嫻的女兒。”

秦素嘴角微揚，勾出一絲冷笑，這周明沐虧他還是上戰場殺敵的大將軍，連自己的親生女兒站在面前都不認識。周明沐聞言，面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狂喜，“太後，嫣然都那麽大了。”腦海中回想著嫣然的小模樣，粉撲撲的臉蛋，黑如玉石般的眼睛，神氣活現的樣子，還有她叫著朗華的名字。

“太後，她不是朗華的女兒嗎？”分明就叫著朗華的名字和他走了呀！怎麽會是他和冬嫻的女兒，莫不是秦素騙他？秦素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神色淡淡：“周明沐，你覺得哀家騙你有什麽好處？是朗華告訴你，還是你自己猜測的？朗華膝下沒有女兒，你去京城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他只有前些日子剛得了一子。”

秦素得知還派人送去不少賞賜，先帝臨終前，拉著秦素的手，讓她對映秀郡主寬容些。他很後悔將映秀郡主貶為庶民，終身囚禁在郡主府，只是他當時在氣頭上，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出爾反爾。在先帝過世的時候，秦素便赦免了映秀郡主的禁令，還讓她參加了先帝的葬禮。

難怪朗華今日會在宮門口詢問，他明知道嫣然是他的女兒，卻不告訴他，一直將他蒙在鼓裏。周明沐此刻緊握拳頭，想沖到朗華的面前，狠狠的抽他一拳。要是那日在宮門口，朗華就告訴他，嫣然是他的女兒，也不至於讓他見不到嫣然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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