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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變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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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淡藍色的長袍,站在門口那麽顯眼,黑玉般的眼睛微微瞇起,隱藏著他眉眼中的威勢。一陣風從門口吹進來,輕悠悠的吹起他臉頰兩邊散落的幾絲長發,讓他變得更加捉摸不定。一時之間,林冬嫻和周明沐就這麽靜靜的對望著,不過須臾,周明沐就大步走到林冬嫻床前。

輕柔的扶著她起身,繼而把她緊緊的摟進懷裏,輕撫她的後背,安慰道:“冬嫻,對不起,我來晚了,沒事了,我來接你回家。”她剛想著怎麽把消息給周明沐遞過去,他就心有靈犀的找到這裏,林冬嫻沒有細問他到底怎麽找到這裏,閉上眼睛什麽都不去想,感受此刻在他懷裏的溫暖。

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林冬嫻瞬間覺得什麽都不怕了。當林冬嫻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吳氏和周明悅等人面前,她們懸在空中的一顆心慢慢落地,尤其是吳氏,林冬嫻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不顧禮數的哭著抱著她,這一刻,林冬嫻才明白過來,天下沒有不疼子女的母親,在冷血的人亦是如此。

林軒一身藍衣出現在周明沐跟前,咬牙切齒道:“這次到底是誰要害我們家?”周明沐既然能把林冬嫻安全的救出來,就必定知曉其中的隱情。望著面前的林軒,周明沐有些走神,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仿佛透過林軒看到曾經的故人,為何會有這種念頭?

周明沐飛快的壓住心頭的念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只是一旦在心中有了懷疑的小火苗,就不會再熄滅,甚至有可能越來越旺盛。“妹夫,你倒是說句話,到底怎麽回事?誰要陷害我們家,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林軒緊握拳頭滿目猙獰道。幸虧今日周明沐把林冬嫻帶回來,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林志平正在牢裏受苦,他只要一想到這,就心如刀絞,他成了秀才,讀遍聖賢書,又有何用,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這一刻的林軒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連妹夫周明沐一個獵戶都能把林冬嫻給帶回來。

這不是對他莫大的諷刺,林軒的一雙手早就蜷縮起來,指甲掐著手掌,都冒出血了,還渾然不知。周明沐幽幽嘆口氣:“大哥,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妙,你還是快回私塾去。爹的事還有我,很快他就能從牢裏出來。”不想讓林軒知道這些事,周明沐走到跟前輕拍他的肩膀,讓他放開些。

“不行,妹夫,我也是爹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不問。這次你能把冬嫻救出來,說明你很清楚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告訴我?你要瞞我到什麽時候,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冬嫻,我就不相信,你……”

連林冬嫻都瞞著,林軒的話剛沒說完,就被板著臉的周明沐打斷:“你真的想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不過,大哥,你一旦知曉,就無法抽身了。”身子猛地一震,他這話是何意,林軒狹長的雙眸中透出幾分審視。

吳氏噗嗤一聲笑出來,氣惱的點著林冬嫻的腦袋:“你啊,不知道這次把我嚇壞了,要不是明沐找到你,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你。不行,冬嫻,你爹還沒回來,說明還沒結束,這幾天你就跟我睡在一起。”都這個時候了,林冬嫻還有空說笑,還說大不了出去做做客,也未嘗不是好事。

林冬嫻狡黠的露出笑容,順勢挽著吳氏的手臂:“娘,那可不行,我都成親了,怎麽好再跟你睡在一起?”這麽一說也對,她就是不放心林冬嫻,才會說出這番話來。吳氏微微瞇眼望著門外身姿挺拔的周明沐,有他在林冬嫻身邊,她安心多了。

接著吳氏對林冬嫻耳提面命,讓她時刻跟在周明沐身後,不許亂跑。林冬嫻憋著笑的答應了,這才讓吳氏離開。回來的路上周明沐在馬車上把什麽都告訴她了,眼下他們只需要等著韓禦史那邊的消息就行。賬本交到他手中,接下來就看他如何行事?

林冬嫻突然偏頭問道:“明沐,你說要是韓禦史跟易明成一條心,那我們的心血不是白費了,我爹也不能平安的從牢裏出來?”一想到到這個念頭,她就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後背隱隱出了一層汗,衣裳有些濕透了。

周明沐略怔,繼而輕笑道:“冬嫻,你想多了,絕對不可能跟易明成一條線。若是如此,韓禦史就不會微服來到鎮上,連易明成也是近日才得到消息,正在滿大街的找尋韓禦史。韓禦史這次可是帶著使命來,要是一無所獲,豈不是說不過去?況且我們都把賬本遞上去,到手的功勞哪有傻了不要的,所以你就安心等著,爹不出三日就能從牢裏出來。”

望著氣定神閑的周明沐,林冬嫻莫名覺得安心多了,隨後勾唇淺笑:“嗯,你說的對,是我多慮了。”跟吳氏回到院子的林軒,眉宇間散不去的憂愁讓吳氏跟著心疼。花蕊真是不要臉,提起就讓她覺得惡心,林軒一直被蒙在鼓裏。虧她還把花蕊當做寶貝一樣對待,得知她有身孕後,更是把苗氏請到鎮上來照顧她。

殊不知她們娘倆早就串通一氣算計林軒,每每想到這,吳氏就恨不得她們娘倆不得好死。偏偏林冬嫻再三叮囑,當著林軒的面,千萬不能表現出來她知曉內情,否則林軒面上會過不去,心裏更會覺得悲傷。

“軒兒,這次多虧了明沐,冬嫻才能平安的回來,也不知道你爹什麽時候能從牢裏出來?你在私塾有沒有什麽朋友,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消息?”吳氏滿臉愁容,就算林冬嫻和周明沐說破了天,讓她別擔心,他們會想辦法。金奎夜那還沒消息,周明悅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吳氏心裏撲通撲通直跳,總覺得不安心,除非見到林志平安全的回來她才能放下心頭的大石頭。

林軒被周明沐的話給攪亂了心神,加上聽吳氏說這番話,心頭更加煩躁不安。“娘,我回屋歇會,待會就回私塾去打探爹的消息。”林軒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隨後快速的離開。吳氏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出神,但願林志平能平平安安的回來。她原以為她對林志平沒多少感情,可這次的事情突然讓她驚醒。

她早就應該放下心中還剩下的那點執念,讓它們煙消雲散。安安穩穩的跟林志平過日子,有些人和事這輩子她都再也不會遇到,錯過就錯過了,不用再回想從前,陷在從前的僵局裏死死不出來。管家把頭低的死死的,這都是魏氏說的,他不過就是負責帶話給魏夫人。

讓她從庫房中拿出一萬兩出來就去救魏國祥,她捫心自問還做不到這麽大公無私。就算魏國祥沒了,魏家的家產不可能都落入魏氏的手中。她以為手中握有魏國祥唯一的兒子就能如願以償,她這麽多年也不是白當這個魏府的當家主母。很多事情她不過不想插手而已,若是真的請來族中的長輩,到時候她這個嫁出去的姑奶奶還插手魏府的事務,難免會給人落下話柄,手伸的太長。

就在管家以為魏夫人會發怒的時候,他還在肚子裏想來許多勸慰的話,可都無用武之地。魏夫人突然變臉,瞬間揚唇慵懶的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嘴喝了兩口潤潤嗓子。輕放茶杯,緩聲道:“管家,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管家輕松的離開了,他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

接下來怎麽做就看魏夫人的了,下午就要去一手交錢一手交人了。不知道魏國祥能不能福大命大的活著回來,管家甩甩頭,這些不該他操心。魏夫人笑瞇瞇的朝嬤嬤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嘀咕了幾句。嬤嬤的臉色不對勁,有些猶豫,“夫人,這……要是大姑奶奶發問起來,發作到夫人頭上可該如何是好?夫人,你不是一個人,膝下還有大姑娘。”

善意的提醒了幾句,讓魏夫人不要意氣用事,凡事多想想後果。魏夫人忍了十多年,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讓魏氏看出來。魏夫人輕笑著搖頭:“嬤嬤,你知道我等這一日等多久了,自從我嫁給他開始,我就盼著這一日,你說這麽好的機會,我為什麽要錯過?嬤嬤,就算大姑娘沒了父親,她還有母親,你大可以放心,就按我說的去做,出了事,有我一個人承擔!”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放下手中的執念,嬤嬤隨後嘆口氣離開。魏夫人滿臉的倔強,又豈是她一個下人能勸的了。一萬兩銀票原封不動的擺在魏夫人的面前,她冷笑著一張一張的撕碎了放在面前的火盆裏,看著火焰燒得越旺,她心頭越舒坦。還想從她的庫房中拿出一萬兩銀票,簡直癡人說夢。

她就是不想讓魏國祥活著回來,魏國祥那是死有餘辜,活該。魏夫人對他恨的咬牙切齒,怎麽可能伸手就他,真是笑話。偏偏魏氏到現在都還看不出來,反過來讓她拿錢。魏氏派黃嬤嬤親自送來一萬兩銀票,再三叮囑魏夫人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千萬不能再丟了。

這可是魏國祥的保命符,魏夫人心頭冷笑,魏氏怕是做夢都想不到,這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符。魏氏還在等著魏夫人的好消息,最後從黃嬤嬤口中得知,魏夫人把魏國祥的屍身擡回來了。魏氏一時之間還沒緩過神來,臉色蒼白無疑。黃嬤嬤張張嘴想要勸慰幾句,可是喉嚨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怎麽都無法啟齒。

屋裏安靜的讓嬤嬤有些害怕了,魏氏突然擡起頭冷眼道:“嬤嬤,走,我們去魏府。”她的親弟弟就這麽沒了,她這個做長姐的怎麽能不回去看看,送他最後一程,順便質問魏夫人,為何要狠心的害死魏國祥。都把銀票送到她跟前,去接個人還能接不回來,她還真的高估了魏夫人。

魏府已經掛上了白色的燈籠,此外靈堂正在擺設,丫鬟仆婦忙的不可開交,唯有魏夫人在屋裏鎮定自若的坐著,看不出她臉上有任何憂傷,隱隱約約還能看出欣喜來。嬤嬤無奈的嘆口氣,就算魏夫人再高興也不要顯露在臉上,魏氏肯定會過來興師問罪。

想想嬤嬤就覺得頭疼,剛準備邁著步子關上門讓魏氏靜靜的坐著,就見到魏氏怒氣沖沖的走過來,嬤嬤嚇得趕忙迎上去:“奴婢見過大姑奶奶。”聲音大的也是在提醒屋裏的魏夫人,整理好情緒出來迎接魏氏。魏氏畢竟是易明成的妻子,要是她動用衙門的力量,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查到魏夫人的頭上來,到時候整個魏府都要跟著倒黴,她的丈夫和一雙兒女。

魏氏冷眼掃視魏嬤嬤,屋裏的魏夫人還氣定神閑的坐著,虧她坐得住。“黃嬤嬤,守在外面,沒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魏氏沈著聲吩咐,黃嬤嬤忙不疊的領命,見魏氏走進去,立馬關上門守在門外,滿臉生人勿進。

她的親弟弟死了,魏氏斜眼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魏夫人,穿著藍色滾金邊繡竹子的褙子,底下系著霜色鎖金邊的百褶裙,頭上還插了兩支金叉,腰上還綴著五彩繩編織的雙魚玉佩的絡子,在加上額頭上的綠寶石花鈿,更加顯得華麗富貴,臉上更是沒有半點憂傷,絲毫不把魏國祥的死放在心上。

魏氏氣急敗壞的走到她跟前,擡手就準備打魏夫人,被她用力的攔住了,譏笑道:“姐姐,國祥沒了,你把氣撒在我身上,他也回不來了。”“你是不是早就巴不得國祥死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是國祥的妻子,他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女兒著想,要是他死了,將來她出嫁了,哪有娘家給她撐腰,你是不是愚蠢啊!”

魏氏臉色鐵青,眉宇中多了一抹殺氣,若是眼神能殺人,她早就把魏夫人千刀萬剮。偏偏魏夫人冷笑道:“姐姐,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國祥畢竟跟我夫妻一場,俗話說的好,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怎麽會巴不得他死呢!姐姐,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不能胡亂的冤枉我。

再說你不知道,今天我帶著銀票去交換,哪裏知道擡過來的國祥沒了氣息,要不然我何苦把銀票給他們。他們早就算計好我們不敢保管,又想要錢又不想讓國祥活著,姐姐,該死的人是他們,不是我,你不要找不到他們,就把氣撒在我身上。要是沒別的事,我還要去前面去招待吊唁的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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