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層。

洗手間。

李少澤站在門口的鏡子上，拿起毛巾，一把將臉上的水漬抹凈。

昨晚半夜忙活到現在，覺睡了，吃早餐了，卻沒能抽時間洗把臉。

他在剛剛開會的時候，就感覺眼角裏有一些小顆粒。

沒辦法，現在成功他票選成為臨時署長，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行動，必須辛苦一點，在夥計們面前註意點形象。

於是他便在王素賢的陪同下，一起來到衛生間門口洗漱一番。

李Sir在那刷牙洗臉，阿賢拿著毛巾、口杯站在一旁。

現在李Sir洗幹凈了，隨手一丟，把毛巾丟到阿賢手上，轉身大步離開。

王素賢撇撇嘴，甩手將濕毛巾扔進垃圾桶裏。

這東西留著幹嘛？

難不成還天天侍候人洗臉啊！

開什麽玩笑！

她“Madam王”可是總督察，署理處長秘書，未來的警務處長秘書。

讓她整天侍候人洗臉，嘖嘖，Madam王不要面子的嗎？

“李Sir，馬上到早上九點了。”

“今天的新聞稿需要發布，現在提交給您審核。”

李少澤從洗手間走回辦公室的半路上，突然被一名拿著文件的女警攔下。

這名女警的職位是公共關系科負責人，高級警司，接替方潔霞那個位置的Madam。

自從在三年前遭遇過“輿論襲擊”後，李Sir就非常警惕警隊內部的輿論。正好趁著方潔霞嗝屁的那段時間，他果斷把一位靠向自己的管理部Madam安排到這個位置。

當時劉傑輝還想調他前女友來坐這個位置，可惜被李Sir毫不留情的踩下去了。

李Sir勢大，專門盯著一個不可能會輸給劉傑輝，劉傑輝也只能無奈放棄。

所以現在公共關系科每天的日常新聞稿、各種媒體會審批，都會給警務處長、行動副處長各發一份。

其中曾向榮同意的點，要看李Sir同不同意。

李Sir同意的點，那就不用問曾向榮同不同意了。

根本就不會發生新聞稿對李Sir不利，負責人再頂撞李Sir的事情。

而且現在曾向榮不在境內，李Sir就任署理處長，對於“公關科”來說還省了一點事，直接拿一份文件向李Sir報告就行。

“好。”

“我看看。”

李少澤站定在道路中間，雙手接過文件夾後打開，一頁頁開始翻閱今日新聞稿。

其實這些抄送到辦公室的新聞稿，平時都是由王素賢在負責把關。

只有重要信息、可能產生影響的信息，才會被篩選到李Sir的桌面上。

大部分情況下日常波瀾不驚，李Sir根本不會看到相關的東西。

只不過，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今天的新聞稿肯定有很多東西寫，所以李少澤還是打算親自翻一番。

而在花費五分鐘瀏覽完新聞條目後，他把文件夾還給女Madam講道：“第八條：一級戰備狀態不要發。”

“第九條：警員失蹤案不要發。”

“再多加一條，我就任署理處長的事情。”

刪兩條，加一條。

看起來改動不大，但卻都改在關鍵地方。

公關科負責人接回文件夾，馬上點頭講道：“Yes，Sir，我馬上改！”

她迅速轉身走到一張辦公桌前，彎腰拿起筆，開始當場更改今天的新聞稿。

為什麽二十五層的走廊上會有辦公桌？

因為，頂層會議設立的指揮中心，只是用來跟劉傑輝那半邊人一起碰面用的。二十五樓歸屬於李Sir著半邊的各個會議室、會客室，都已經被行動部門調用起來，全部當作臨時辦公地點。

這裏才是李Sir核心力量的駐紮區，真正意義上的指揮中心。

從刑事部到公關科，每個大部分都有負責任帶領一個精銳小組在這裏辦公，場面極為繁忙、是目前總署的權力核心。

至於同在二十五層的另一半會議室、會客室、呵呵，不好意思，那就顯得有點冷冷清清，無人問津了。

噠噠噠。

李少澤的耳朵動了動，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Sir。”

王素賢表情謹慎，迅速出聲提醒了一句。

走廊兩旁的夥計們也註意到有大批人馬過來，紛紛停下手頭上的事情，擡眼看向前方。

李Sir一回頭，只見由劉傑輝帶頭，楊錦榮、徐永基站在兩邊，一大批四十幾號人正向他迎面走來。

其中有二十位穿著西裝，腰佩槍械、掛著內部調查科證件的人馬分在兩旁簇擁著劉傑輝。另外二十位管理部憲偉級在劉傑輝背後撐場子。

說實話，李少澤對於劉傑輝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更不意外那些管理部門剩下的高層會支持劉傑輝。

只是對二十名調查科夥計的出場方式感覺到很不爽！

我知道你要奪權！

而且是籌劃、準備很久的關鍵步驟！

我也等著你奪權呢！

可這裏是總署的地盤，他的辦公區域。

別說他現在是署理處長，總署“一哥”，就算是以副處長的職位而論，帶著二十把槍來跟他談，是不是有的過火了？

他是行動部門的長官，下屬帶槍沒問題。

這群管理部門專門調一批槍過來，誰遇見火氣不大？

“呵呵。”

“劉Sir。”

“你這麽大的陣仗來找，要不要我說聲歡迎光臨啊？”

李少澤一步站到王素賢前方，雙手叉腰，目光淩厲盯著前方。

劉傑輝在李少澤三米之外的地方，腳步一頓，擡起手指著對方道：“李Sir，我剛剛聽見你在篩選新聞。”

“這可不是署理處長、行動副處長的權利。”

“錯！”

“這一直都是我的權利。”

“不止是今天，以前也是我的權利。”

李少澤扯扯領帶，嘴角不屑的講道：“有些權利，需要善於運用。”

“李Sir，你這不是法治，是人治。”

“港島是一個法制社會，警務處是法律的執行者。”

“做出任何一個決定前，父親的身份絕對不能淩駕於警察的身份。”

“昨晚到今早，客觀來說你的反應過火了一點。”

劉傑輝的表情沈著冷靜，站在他身旁攜槍警員們的手指卻隱隱都在顫抖。

李少澤瞇起眼睛，直接貼到劉傑輝身前，用手指點著他的胸口反問道：“所以你就帶一批人便衣上來幫我去火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

劉傑輝語氣平靜的聲音之後，緊隨著就是李Sir勃然大怒的咆哮。

嘩啦啦，四周區域的警員們瞬間起立，虎視眈眈的把劉傑輝等人圍在中間。

李少澤冷笑一身，伸手按下旁邊一部座機電話，直接接通到總臺。

“幫我叫行動部全部原大風車以上的警員過來，帶槍，記住，是全部！”

他在撂下這句話後，雙手抱胸，眼神倨傲的看向劉傑輝，眼神的意思非常明顯。

鄙夷。

赤裸裸的鄙夷！

你劉傑輝帶一批調查科的便衣上來，以為腰間配個槍就有夠囂張嗎？

不好意思，李Sir一個電話就能調動整個行動部門！

大風車是什麽級別？

是警司！

每一個都是穿白制服的大佬！

他們出場的時候自帶光環，永遠不是代表一個人的力量，而是代表一個部門，一大批人馬的力量。

只要往那一站，劉傑輝的便衣敢向他們開槍？

怕是根本連開槍的勇氣都沒有。

李Sir簡直是把以勢壓人四個字運用到極致了。

劉傑輝也在聽完李ir向總臺下達的命令後，心頭一緊，驟然感覺到很大壓力。

雙方沈默僅僅不到一分鐘，一大群面色剛毅，身穿白衫，腰掛槍械的大佬們便從樓梯口湧上走廊。站在李少澤身後，眼神陰狠的盯著劉傑輝等人。

他們這幫白制服多少年沒在總署配槍了？

現在的形勢迫使他們帶著槍來，可想而知心裏會有多憤恨！

“處長！”

陳家駒站在前方領頭，輕輕按下保險。

白制服到場瞬間讓場面巨變。

李少澤用力按住陳家駒的肩膀，肅聲下令道：“家駒，帶劉Sir下去。”

“Yes，Sir！”

陳家駒大聲應命，右手搭著槍，向前一步，擡起左手指向前方的電梯：“劉Sir，請吧。”

李Sir身後的大風車們同時用手搭著配槍，表情顯得非常警惕。

劉傑輝則是看都沒看陳家駒一眼，目不斜視的盯著李Sir，雙腳紋絲不動的大聲吼道：“李Sir，安仔出事我也很難，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需要為全港市民的安全負責。”

“從來沒有一位副處長、甚至是署理處長，直接參加一線行動。更沒有一起綁架搶劫案，可以讓全港進入一級戒備狀態。”

“我覺得你不再適合擔任寒戰行動的總指揮！”

圖窮匕見。

劉傑輝終於喊出他的目的了。

李少澤站在旁邊保持沈默，沒有開口回答劉傑輝的話，陳家駒卻用行動在替長官做出回答。

只見陳Sir用力一推，直接將劉傑輝推倒在身後的人群當中。

楊錦榮與徐永基立即伸手扶住劉傑輝，劉傑輝身後一名調查科警員卻反應過激，率先掏出腰間的配槍對準陳家駒。

這把槍一掏出來，嘩啦啦，李Sir身後的大風車瞬間全部舉槍瞄準，眉宇間殺氣騰騰。

緊接著，其他調查科成員還想掏槍，可是劉傑輝的反應卻更加迅速，連忙轉身一把將那名調查科警員的配槍按下。

“你瘋啦！”

“放下槍！”

劉傑輝可以帶人帶槍展現力量，但是絕對不能做最先開槍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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