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共有兩次高級職務的調動會需要討論，第一場是“高級警司級”，另一場則是“警司級”。至於督察以下的級別，都由人事部擬好、上報。警務處長直接審批、簽字就行，根本不需要高層的討論敲定。

按照曾向榮的預想，李少澤應該升任西區署長，再把羅沛權調到刑事部擔任負責人。據說，江Sir跟羅沛權的關系很不錯，江Sir應該會推薦他。

果然，在處長讓大家抒發意見後，頭發已禿的江Sir舉起手道：“我這裏推薦李少澤調任刑事部負責人，他有一線破案的豐富經驗，還在去年成功指揮一次大行動，從能力上說是最符合刑事部的人選。”

黃偉耀緊隨其後，舉起手道：“我推薦羅沛權擔任西區署長，他在新界的履歷很漂亮，與前後兩任搭檔都配合的很默契。”

“西區有他負責管理，我想是最好的選擇……”

兩名副處長，四名高級助理處長，眼觀鼻，鼻觀心，好似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但是其實一切都在計劃之外，在曾向榮的計劃之外！

“最好的選擇？”

曾向榮臉色一板，雙目來回掃過黃偉耀跟江Sir，感覺兩個人是提前對好劇本，正在跟他唱戲啊。

什麽最好的選擇！

擺明就是最爛的一種選擇！

曾向榮深吸一口氣，穩穩抓著文件夾，一度產生想要砸人的沖動。最後忍了忍，出言反駁道：“我看李少澤不太合適，他的從警生涯一直都在西區，對人員和案子都很熟悉，最好留在西區負責警署的管理。”

“反倒是羅沛權不錯，曾經抓過天養生那群人，有足夠的能力管理刑事部。”

“黃Sir，江Sir，你們覺得怎麽樣？”

曾向榮說完之後，目光緊緊盯著兩人，希望對方賣他一個面子……

“不怎麽樣。”

“我堅持我的想法。”

黃偉耀面不改色的搖頭，絲毫沒有把“一哥”放在眼裏。

江Sir點點頭，同樣主動否決道：“確實不太好，我也堅持，我推薦的人選。”

對於他們兩個即將退休的老骨頭來說，“一哥”算個啥？面子說不賣就不賣！

難道，你是能扣我的養老金？

就像準備辭職走的員工，哪裏還會再把老板放在眼裏？不愛搭理，那麽就是不搭理。更何況，只要他們挺李Sir到底，李Sir的一個人情就足夠值錢。

曾向榮面色一滯，手指氣的隱隱發顫，默默把雙手合十。

現在他完全能夠斷定，李少澤從一開始就沒想升任西區署長，而是打算跳到總署搞事情。

黃偉耀跟江Sir的一唱一和，擺明就是提前串聯，暗暗商量好的套路。

死撲街！

他還真是聰明，知道總署是一個更大的舞臺。以“高級警司”的級別，待在西區警署就到頂了。就算幹的很出色，曾向榮也可以用“能力好”當作理由，繼續把李Sir壓在西區警署。

起碼，在他的任期內，李少澤一直都會是個高級警司。下一任署長，肯定也有自己的夥計，到時候升不升他還不一定。就算要升的話，頂多升到高級助理處長，就是李Sir的天花板。

但是一旦跳到總署，很多大事件，直接就會派到刑事部。到時候，以李少澤的能力立功只是小事情，“刑事及保安處”內直接就有上升渠道。再過幾年，等到“高Sir”退休，李少澤豈不是要接任“刑事及保安處”內的位置？

這就是論平臺的重要性了。

曾向榮深知這一點，遭遇兩個把骨頭反駁後，勉強壓下怒氣，轉頭看向“高Sir”說道：“你是刑事處的主官，說說你的意見。”

“高Sir”略比黃偉耀年輕幾歲，是四位高級助理處長之一，也是四大處中“刑事及保安處”的主官。

他還需要再為警務處服務幾年，總不能不賣“一哥”的面子吧？由他來否決“江Sir”的提議，最為合適，最為照顧“一哥”的面子，不會讓曾向榮那顆柔軟的玻璃心，受到太大的傷害。

只要“高Sir”輕輕一提，曾向榮就能夠順著意見，一言否決掉李Sir擔任刑事部長的推薦。

“高Sir”手中拿著鋼筆思考，心裏很清楚“一哥”的意思，略作停頓後，擡起眼睛看向一哥話道：“處長，我支持江Sir的意見。”

“江Sir擔任刑事部負責人六年，我相信他有足夠的眼光和能力，判定一個人選是否合適。”

“我作為刑事及保安處主管，同樣也欣賞‘李少澤’高級警司的能力。”

“高Sir”話語一出，轟，就像引爆一個炸藥，讓會議室內充滿火藥味。

因為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啪啪啪，一次次的反駁，差點曾向榮臉給打腫，讓他感覺有點懵逼，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還是不是“一哥”了？

要知道，“一哥”在警務處的會議室內，被人連續反駁三次！說出去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從來沒有一個任“一哥”遭遇過這種事件。

但是盛怒之下，曾向榮反而冷靜下來，敏銳的察覺到這次討論會的本質，其實是前任“一哥”潛在影響力的反擊。

從李少澤，到黃偉耀，再到江Sir，高Sir……

他真的很想看看，雷Sir的影響力還有多大。

曾向榮面色冰冷的嘖笑道：“高Sir的意見我知道了，我這裏明確表示，我更希望李少澤升任西區警署的署長！”

“在場的人，誰反對？誰支持？”

高Sir與江Sir對視一眼，默不作聲的接受現狀，知道自己已經狠狠得罪一哥，就看看接下來有沒有戰友挺他們了。

監管處的“辛Sir”忽然笑了笑，舉起手道：“我也認同高Sir的看法。”

“我也一樣。”

行動處副處長“吳Sir”突然放下鋼筆舉手，徹底顛覆整場會議的局勢。

一個行動副處長，兩名高級助理處長，以及兩名參會人員，九個人的會議有五個人站在李Sir這邊，完全過了半數……

一旁負責會議記錄的處長秘書臉色一變，筆觸變緩，沈甸甸的記錄下這一幕。

曾向榮深吸一口大氣，眼球狠狠掃過眾人，最後合上文件道：“這次會議沒有達成統一意見，議題暫時擱置，等到月底再開一次會吧。”

“黃Sir與江Sir，你們OK嗎？”

“Yes，Sir。”

“沒問題。”

黃偉耀與江Sir月底才正式退休，雖然有點勞累，但是“一哥”按照規矩，讓他們撐到月底毫無問題。就算到時候交接的時候忙一點，他們也得點頭認了。

畢竟立場與態度是兩碼事，“處長”在權力範圍內的命令，沒人有理由拒絕。

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曾Sir是在打拖延戰術……

“散會。”

曾向榮推開椅子，不悅的喊了一聲，便拿著文件率先離開會議室。一個人走進辦公室後，嗙的一下，把文件重重的砸在辦公桌上。

“警務處長！警務處長！”

“你當年做警長的時候，也沒有警員敢這樣反對你啊！曾Sir！”

一道身影站在鏡子前，指著鏡面破口大罵。

剛剛想要敲門回報工作的處長秘書，聽見聲音馬上止步，坐會她的位置辦公。

……

總署。

茶水間。

管理副處長，以及另外兩名高級助理處長，一散會後就直接開溜。

吳Sir，周Sir，幸Sir，還有黃偉耀與江Sir五個人，則是小小聊上兩句，一起走進茶水間沖咖啡。

原本兩名行動處的警員，正在茶水間裏談戀愛，看見五位白制服的大佬進來，連忙上演一場“勞燕分飛”，匆匆忙忙的散開。

“吳Sir，這次辛苦你了。”

黃偉耀放低姿態，給大家一人沖上一杯咖啡後，把咖啡分到眾人手中。

吳Sir接過咖啡，輕輕吹了一口氣笑道：“談不上辛苦，做點該做的吧。”

“李Sir確實是更適合刑事部的職位，我作為行動副處長，有資格發表意見。”

“呵呵。”

黃偉耀四人不約而用都露出一個笑容，一起飲下咖啡，把話全部藏在眼神裏。

雖然，在曾向榮看來“吳Sir”，“辛Sir”等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是嘛，把他們從總警司，提到現在的位置上算什麽？

雷Sir當年是把他們從總督察，警司，一步步提到總警司的位置上。誰是最值得信賴的老大哥，大家心裏都門清。

黃偉耀再度閑談兩句後，把咖啡紙杯扔進垃圾桶，指指手腕上的表笑道：“我先回西區做事了，就陪大家了。”

“好啊，黃Sir慢走。”

兩外四個都是在總署辦公的人，並不急著離開。

黃偉耀無奈的搖搖頭，伸著懶腰嘆道：“哎喲，鬧鬧鬧，鬧到最後受罪的是咱們這把老骨頭啊。”

他的嘴上雖然在抱怨，但是心裏卻賊開心……

就是有點搞不懂，曾向榮把會議的議題擱置有啥用？大不了就直接一票否決嘛，現在擱置會議，該不要是搞什麽幺蛾子吧？

黃偉耀回到警署後，把會議過程跟李Sir說完，李少澤無比肯定的講道：“曾向榮絕對有對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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