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駒走了啊……”第二天早上，劉保強前來辦公室領取一份文件。李少澤在把文件交給他後，心頭悄悄嘆出口氣，有點不適應這種感覺。不過用誰不是用？李Sir調整好情緒，便朝向劉保強投去鼓勵的目光。

“再見，長官。”

劉保強第一次以重案組長的身份，來到李Sir辦公室報到。為了給李Sir留下一個好印象，為了表示尊敬，他今天特意穿著整齊的制服，來到辦公室裏和上級見面。

現在伸手接過文件夾後，雙腿並攏，啪嗒一聲，抱著文件敬禮告辭。

“去吧。”

李少澤靠著沙發，點點頭後，一道人影便轉身出門。

想起昨晚陳家駒酒後失態，抱著他哭的樣子，李Sir心頭不禁也感覺十分搞笑，有種無厘頭的樣子。

如果家駒願意的話，退休後去拍游戲廣告，效果應該很不錯。

眼下，陳家駒調到總署有王Sir罩著，日子絕對會混很好，這點倒不用擔心。

不過陳家駒還以為李Sir幫他介紹頂頭上司吃飯，花了很大人情，是在為他鋪路。殊不知，是他在為李Sir鋪路。

就算李少澤不開口，王Sir都會按照計劃，順水推舟的幫助陳家駒站穩腳跟。

因為只有陳家駒站穩腳跟了，將來李Sir接管“刑事及保安處”的時候，才會輕松一點嘛……

但是在討論未來怎麽接管之前，還必須要夠資格坐上那個位置。

第四季度開始，臨近年末，有一些動作需要開始籌備了。

李少澤想到這兒，撐著扶手從椅子上起身，端起桌面的咖啡，輕輕飲下一口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站到窗戶旁打給梁笑棠。

梁笑棠這時靠在一家茶餐廳的臨街座位，穿著一身唐裝，翹起二郎腿，手中拿著一把紙扇，搖頭晃腦的逗雀。

當了足足五年的東星龍頭，如今他的做派已經越來越大佬，同時跟李Sir的聯系也越來越少。平時除了管理幫會事物外，其他的時間都在陪老婆孩子。

不過東星各個堂口之間，都跟李Sir保持著相同的默契，倒是很少給兩個人惹麻煩。

嗡，嗡，嗡。

木桌上的手機響起，梁笑棠聽見鈴聲，止住動作，將微瞇的眼睛睜開。茶樓三層散布的保鏢們，全部背負雙手，悄悄打量著四周。

“餵，李警司？”

梁笑棠接起電話，將雙腿放正，語氣平淡的說話。

李少澤站在辦公室裏，早對他這種不鹹不淡的語氣習慣了，仍然開門見山的講道：“下午見面。”

不說地方，就是指在老地方見。

梁笑棠非常幹脆的應道：“好。”

李少澤放下手機，點上一根煙，試著站在梁笑棠的位置上，思考現在的局勢。

想了想，他發現腦袋有點痛，怎麽做都在梁笑棠的一念之間。

梁笑棠則是將手機放好，繼續出聲逗鳥，腦袋裏大概猜到李Sir是為什麽找他了……

最近沒有要收風，要刮人的大案子。

再加上時間點卡的這麽準，很明顯是沖著年底的東星選舉來。

不過前兩年李Sir對於選舉都沒有過問，今年來找他，肯定是對他有什麽要求。

於是梁笑棠拎起鳥籠，出聲朝旁邊的司機講道：“走，回家吃飯，順便換一件衣服。”

……

中午。

廢棄水廠。

按理來說，隨著港島的地皮越來越貴，這間廢棄水廠早就會地產商收購改建。但是十幾年下來，廢棄水廠除了變得更“廢”以外，並沒有其他任何變化。

因為這間水廠的早已被李Sir收購，一只捏在手上沒有開發。

大概要等到手下沒有臥底，或者臥底功成身退的時候，他才會把這間廢棄水廠拿出來，重新開發建廠。

下午兩點鐘，一輛皇冠駛近水廠內。李少澤把車停好後，拿著一個漁具包下車，推開鐵門，走進老地方坐好。

翹腿，拋餌，靜靜等待。動作一氣呵成，就等著魚兒來咬鉤了。

雖然水塘裏面沒有魚，但是不要緊，外面有嘛……

十幾分鐘後，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門外。

梁笑棠穿著一身西裝下車，拿出一個鑰匙，輕輕摁下，水廠門口的電動折疊門打開。雖然水廠沒有重新建設，但是一系列的安保裝備，卻是重新鋪設過，足夠確保沒有問題。

這一筆錢是李Sir出的，不過為了表示誠意，當初李Sir把鑰匙和監控賬戶，全部都交給梁笑棠來管。

只見梁笑棠獨自一人走進折疊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掌上電腦，上面正是李Sir釣魚的畫面。

“呵呵。”

梁笑棠將掌上電腦收好，走進中間的廠房內，朝前方揮手道：“李警司，好久不見。”

李少澤頭也不回，望著水平面冷聲講道：“這麽客氣幹嘛？叫我長官！”

梁笑棠神色凝固，沒想到李Sir直接當頭給他一記下馬威。

很快，他便掛著笑容，雙腿立定，擡手敬禮道：“長官，梁笑棠向您報到！”

“長沒長相，敬禮都沒個樣。”

李少澤把手從魚竿上拿開，探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甩出一根煙仔給他。

梁笑棠接過香煙點上，深吸一口笑道：“長官，我是東星龍頭，不像個古惑仔，會出人命的嘛。”

“呵呵。”

“你還記得自己警號多少嗎？”

李少澤白了他一眼，靜靜等待著回答。

梁笑棠略帶思索片刻，擡眼看向他，努了努嘴道：“李Sir，您知道就好了。”

“66719，你首先要記住，你是警察，然後你才是東星的龍頭！”

“這些年你的表現很不錯，警務處不會忘記你的貢獻，現在警務處有了新計劃，準備覆職吧。”

“總督察的警銜。”

李少澤一步步走到梁笑棠身前，說完話後，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幅你小子，準備過好日子的表情。

可是梁笑棠臉色僵硬，一點兒都開心。

因為他根本沒有聽說最近警務處有什麽計劃。

而且東星龍頭做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退啊？

梁笑棠擠出笑容問道：“李Sir，總督察我很喜歡，不過警務處有什麽計劃？”

“掃黑除惡咯。”

“我說過的，等到97後社會平穩，社團將會被扔進歷史的垃圾桶，不覆存在！”

“今年我要東星解散，我要社團消失……”

這句語氣輕巧的話語背後，關乎到東星三萬會員，幾十億的資產。

梁笑棠一直以為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沒想到真的要對東星下手。現在李Sir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不讓他繼續連任東星龍頭。並且要在這一屆選舉的時候，一舉擊垮東星。

“李Sir，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梁笑棠咽了口唾沫，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李少澤用手指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講道：“你知道，我從不開玩笑！”

“就算我是社團龍頭，我也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幫你搞定整個東星！阿Sir！”

“全港三萬多名會員，你知道東星多大嗎？你這樣搞，連我都會被你害死。”

“什麽警務處的計劃！我看這是你一個人的計劃！”

梁笑棠拍上肩前的手掌，惡狠狠的瞪向長官，語氣嚴厲的開始反駁。

不過李少澤對於梁笑棠的態度，好像並不意外，也不顯得惱怒。只是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講道：“是啊！我一個人的計劃！”

“到時候，只需要你從位置上退下來，把東星的海底名冊給我，其他全部交給我來做。又不需要你出庭作證，在你怕什麽？”

“事情結束後，整個東星都沒了，你又在怕什麽！”

李少澤拿起漁竿，一圈圈的魚線都回，慢條斯理的講道：“線拋出去這麽多年，總是要有回來的一天，對吧？你也不想一輩子當古惑仔的。”

“總督察是個高位，沖著你犧牲夠大，我才能幫你批下來。”

“我也只是一個小警司而已，再大的職位給不了。到時候你選行動部門，還選文職部門都沒所謂，行動結束我私下會給你一點公司股份，保你過的不比現在差。”

李少澤語氣一頓，將魚竿折好，收進漁具包內。唰，將包包拉上，他拎著漁具包，一步步走過梁笑棠身邊。

“當初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是東星最後一任龍頭！”

“全港最後一位話事人？”

梁笑棠目光微動，最後深深點下腦袋講道：“有。”

“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不要選錯路！”

李少澤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知道了！”

梁笑棠舉起手臂，大聲喊道，聲音回蕩在水廠當中，遠遠飄到李少澤耳朵裏……

呵呵。

李少澤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心裏卻波瀾不驚。

因為在沒看見梁笑棠覆職之前，他說的話都是屁話。

果然，梁笑棠隨後將手臂放下，把煙頭扔進水中，輕嘖一聲，笑出聲道：“怎麽做？當然是做我想做的事！”

在李Sir的公司裏拿上一點股票，再用總督察的警銜養老，聽起來是很美好的願景。但是梁笑棠坐在最受人矚目的位置上，有最多人支持，也有最多人恨。安安穩穩的退休？根本不可能的好吧！

別人不來斬他，他都忍不住想斬警署裏的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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