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摸摸頭了的‘乖’小紅，身體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後面‘不乖’的小一和小花， 努力憋笑。

這件非常恐怖的事， 因為這一個小小插曲， 本身恐怖的氣息消弭了不少。至少金恬父女， 不像之前那麽恐懼了。

金有民摸了摸女兒的頭，安慰她兩句後，松開手，走了過來，每一步，都是那麽的沈重，腳上仿佛墜著千斤重物。短短一段距離， 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終於走到趙仙師屍體前方時， 他的眼眶已經紅了， 眼中蓄滿了水光。

“他現在……”金有民張了張嘴，聲音幹啞，“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對嗎？”

人是一種很覆雜的生物。在這之前， 金有民疏遠趙仙師， 甚至不接對方的電話，還把人拉黑了。但是剛才那一瞬間，他聽到趙仙師開口，寥寥幾字，卻是他所熟悉的聲音和語氣，仿佛這些年時間造成的隔閡與疏遠， 如煙霧一般消散，又回到了彼此交情最好的那些年。

一具只剩下一半的屍體，躺在滿地的血汙之中，是很恐怖的。

但是對於現在金有民來說，卻只有難受，因為這是他最熟悉的人，曾經救過他女兒的命，在他迷茫的時候，指點過他開導過他。亦師亦友，亦是恩人。如果不是後來的意外，這會是他一輩子尊敬的人。

緋色抱著玉衡從茶幾上跳下來，落地時輕若羽毛，沒有任何聲音，而後動作輕柔的小姑娘放在幹凈的地上。

“這一半是人，另一半是妖魔。”玉衡聲音平靜的回覆金有民，“你認識的那個人，大概在幾年前就死了，但是他無法接受死亡，用了特殊的方法覆活回來，然而這種方法不受規則的承認，所以他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是被妖魔所同化，心性也受到了影響。”

緋色蹲下身去，伸手替將趙仙師那只死不瞑目的眼闔上，低聲安慰道，“至少他死的時候，意識是清醒的。”

出了這樣的意外，雙方都沒有心思再談買山的事。

金恬努力克服恐懼，安慰起爸爸來。

緋色給繁語打了電話。接通之後，對方以為他又來‘打家劫舍’，但從語氣都能聽得出來，對面是怎樣一副牙疼的表情。不過在聽了緋色把這邊的情況簡單說明之後，繁語語氣立馬變得嚴肅，問了地址後就掛斷了電話。

二十分鐘後，繁語帶著徐樂還有馮褚一起過來了。雖然此前只見過一面，但畢竟是打過交道的。二人非常恭敬的跟玉衡打了招呼，倒是讓馮褚有些不習慣，畢竟此前他一直是被優待的那個來著……

繁語非常懂得分寸，哪怕小姑娘看起來萌萌噠，一臉無害，她也不會拿這種事去煩玉衡大佬，直接就跟最熟悉的緋色詢問之前發生的具體情況。

花了一點時間了解完前因後果後，她嘆了口氣，對緋色道，“這個人在我們內部的通緝名單上，因為他曾經害死過幾個人。如果人還活著，我肯定按照懸賞金額給你錢，但是現在只剩下一具屍體，價值就要打折扣了，而且現在這個情況，善後的工作量很大，兩相抵扣，我就不給你錢了。”

“沒問題吧？”繁語說完之後，詢問緋色的意見。

一般來說，管理處的人走到哪裏，不說高人一等，至少不必這樣小心翼翼。比如馮褚以前在刑偵隊幹的時候，案子轉移過去，他們根本無權過問，最後只給一個結果，哪怕看起來處處是貓膩，也只能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偶爾還要幫忙善後。

而在面對緋色的時候，繁語根本無法做決定，還需要過問他的意見。沒辦法，誰讓這只妖魔修為高深，他們管理處駐溪南分部內外勤人員全加起來，也打不過他的。更別說現在還多了一個來歷不明，但是修為同為高深的小姑娘，這甚至比妖魔更為讓人忌憚。

在這樣的前提下，不小心謹慎行事，萬一出了什麽簍子，誰也擔不起。

不過對管理處來說，這也不算是壞事了，因為緋色目前為止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妖魔，偶爾幾次下死手，也是很久以前教訓他不聽話的同類們，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家務事了，這一點管理處也管不了。

或許緋色暗地裏做過什麽違法犯罪的事，但是他們不知道也沒證據，疑罪從無，就相當於沒事。而有的時候，遇上棘手的妖魔，他們還得請緋色出手，撇開他特殊的身份，這樣的強力外援，其他分部的人不知道多羨慕呢。

所以對於緋色，繁語他們實行的是懷柔路線，討好他滿足他，盡量別惹他不高興。

而現在，需要討好的對象又多了一位，優先級還比緋色高一等。

“行吧。”緋色雖然經常撿著什麽貓貓狗狗都往管理處扔了換錢，仿佛他們是垃圾回收站一樣，但他並不真的鉆錢眼裏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抓著那點錢不放。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繁語心裏松了口氣，但還有別的問題等著她，於是她又打起精神，更加小心翼翼的看向穿著唯美星空裙的，萌萌噠的玉衡，斟酌著開口，“顧大師，冒昧問一句，您剛才在探查趙乾真記憶的時候，有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先是‘顧大師’，而後又是‘您’，態度可以說是非常的恭敬的。

不過玉衡是見過了大場面的人，聽話的不聽話的寵物一堆，再恭敬的態度都見過，所以對此沒有半點不適應，她微微仰頭，盯著繁語看了片刻後，搖了搖頭，“沒有。跟之前的那些人偶一樣，背後的東西想要隱藏秘密，不容許參與者透露任何信息，也防備來自外界的探查。”

玉衡說到這裏，頓了頓，微微有些不高興的皺起眉頭，“下一次再遇到，我會換種方法探查。”

顯然，接連兩次的失敗，讓小姑娘不開心了。

不過對於繁語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了，因為在此之前，他們管理處一致認為，趙乾真只是受不了誘惑，走上了歪門邪道，而現在看來，顯然並不是，並且還跟雙山鎮那邊扯上了情況。這不僅給他們劃出了正確的方向，還提供了重要的線索。

“謝謝顧大師的消息，酬勞稍後便會讓人轉到您的賬戶裏！”繁語恭敬道。

玉衡聞言，眨了眨眼，皺著的眉頭微不可查的舒展了一些，點點頭，“嗯。”

……

管理處的人接手善後，緋色他們自然也該離開了。

蕭嘉逸跟金有民私底下談了一會兒，把買山的事往後推一段時間再談，而這期間這塊地不能作別的用途，為此造成的損失，後續生意談成後，會酌情補償給他的。

事情暫時就這麽定下來。

繁語徐樂他們帶著金恬父女二人一起離開，主要是為了做思想工作，畢竟他們是普通人，意外卷進這種異常事件裏來。

馮褚本來也是要跟著一起去的，繁語他們帶他出來，性質相當於實習。不過還沒走，就被玉衡叫住了。

“叔叔，你留下。”小姑娘聲音甜軟的開口。

繁語他們楞了一下，而後毫不猶豫的，把馮褚扔下了。

大佬吩咐了，豈敢不從？而且這也是他們從刑偵隊把馮褚調過來的初衷，因為他跟甜品屋的兩個大佬，關系都不錯。

於是馮褚跟著玉衡他們一起坐車離開酒店。

車子行駛途中，馮褚問道，“甜甜，有什麽事要我辦嗎？”他其實非常想跟之前的繁語一樣，對大佬尊敬一點，但是沒辦法，實在叫不出‘顧大師’，也用不出‘您’，只能跟之前一樣。

好在玉衡大佬非常隨和，扭頭看他一眼，開口道，“我想要叔叔幫我找之前那個叫付向榮的人。”

在甜品店二樓初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並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他的覆生之契是得到規則承認的，無論他從前是什麽東西，當契約生效的那一刻起，他就是真正的人類了。

可是在那之後，繼而連三遇到跟覆生之契有關的事，背後隱藏的明顯是同一個力量。這讓玉衡開始懷疑，付向榮身上的契約，是不是也隱藏著貓膩？

她不是喜歡管閑事的性格，但是兩次探查無果，讓她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了。

馮褚聞言，略微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過來。他點了點頭，打了電話出去，讓人幫忙找付向榮的信息。

等待反饋，花了一點時間。一行人從酒店回到甜品店，做飯的做飯，看電視的看電視，吃零食的吃零食，一直到吃完了飯，差不多準備吃宵夜的時候，消息才反饋過來。

於是一行人坐上車，出發前往付向榮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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