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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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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她,又這樣對她說:“人生,不可能每事都如願。你亦不可能朝夕每事也傾盡全力。”

陶瓷輕輕說:“我只想問心無愧。”

死神凝視她,笑得很溫暖。陶瓷感應到他的關懷,她的心情也就舒坦了許多,這個男人,總有令她安然的本事。

他牽著她的手,又伸手掃了掃她的肩膊,他望著她微笑,並不打算說話。二人繼續在隧道中前行,默默無聲地,一同走到隧道的盡頭。

死神比陶瓷走前一步,他在隧道之外回望她,帶著一種叫女人有所猜想的目光。

陶瓷就向隧道外探頭一望,那裏是她的巨宅中的花園,在黑夜的星光下,幽靜而神秘。

原本,心頭還是頗平靜的。就以這樣的心情,她向前踏了一步。

就因為這一小步,奇跡出現了。滿天星星瞬間放光,銀河流動在夜空上,宛如香檳傾瀉;花園中的繁花,同一時間朝花園的女主人吐艷,那些剛長出來的花瓣,每一片都透著熒光的色調,幽幽的、曼妙的、瑰麗得如珠寶散滿綠葉上。

陶瓷站到一朵透光的夜水仙跟前,被那不可置信的美打動。她不作聲,默默地讓這片天地感動她。

好美,好美,好美。

死神沒走近,他一直站在遠處。他要好好欣賞他所喜歡的人接納他心意的畫面。

夜微涼。一個夜可以有多美?風掠過,他和她,都在心中感到適然。

第五日

這一天,死神的死亡特別的親近。他就死在她的睡床上,她一張開眼,就看見他氣絕身亡的死相。

眼珠向上翻白,嘴微張,皮膚發青,全身僵硬。

陶瓷側身托著頭觀賞了好一會,愈看愈心情好。

他死得那麽近,真叫人快慰。

她低聲說了一句:“我實在對你滿意到不得了。”

屍體無法答話。她看著他的死相,又自顧自笑了一陣子,才風流快活地從床上起來。啊,美好的一天又再來臨。

如常地,她工作了半天,繼而就離開辦公室。臨行前助手提醒她:“Mrs. Walcott,醫生說,Mr. Walcott今天可以進食。”

陶瓷點了點頭,問:“廚子準備了些什麽?”

助手告訴她:“意大利生牛肉。”

陶瓷瞪大眼,說:“剛能夠重新進食就不忘大飽口福?”

助手笑著說:“Mr. Walcott的心情應該不錯。”

陶瓷安慰地笑了笑,繼而走上座駕,朝醫院的方向走去。Mr. Walcott已病了五年,癌細胞擴散時強時弱,他在這些年間受了很多苦,陶瓷與他一同經歷,她亦身心俱疲。

到達醫院之後,陶瓷先與Mr. Walcott閑話家常,又陪他一同進食,看著他骨瘦如柴的身形以及幹槁的容貌,她無法不心痛。二十年前,她嫁給他的時候,他是一名擅長運動的律師樓合夥人,體格完美到不得了。二十年後,陶瓷優美如昨,但她的第二任丈夫已被病魔折磨得不似人形。

看吧,做人有什麽好?根本就是一場惡作劇。

探病後,陶瓷問醫生:“我的丈夫還有一段日子吧?看著他長期住院,我並不好受。”

醫生除下眼鏡,按摩疲累的眉心,對陶瓷說:“Mr. Walcott只剩下三日命。”

陶瓷以為自己聽錯,她反問:“三日?”

醫生認真地說:“他現在是回光反照。”

陶瓷瞪著不可置信的眼睛,把醫生的其餘說話聽進耳中。醫生絮絮地向她解釋一些她聽不明白的醫學字匯。

她一邊聽,一邊在心中狐疑。明明,Mr. Walcott一病就是二十年,而這就是第二段婚姻的最大特點。

陶瓷迷惘起來。“這即是說,Mr. Walcott只與病魔糾纏五年便完結?”

醫生點頭。“也可以這樣說。”

陶瓷舒了口氣。“這是一件好事。”

醫生又再說了些什麽,然而陶瓷已聽不下去。她垂下眼安下心神,感激之情湧滿心頭。這多好,免得他一直受苦。

那時候,這段婚姻給她最大的感觸是惻然與不忍心,每當看著Mr. Walcott的臉,她都滿懷悲憐。Mr. Walcott病得痛苦,而她作為妻子,每天都難受。

她合上眼睛。現在,她總算叫做放下了重擔。她相信Mr. Walcott都會喜歡這種安排。

但,慢著,是誰給予他們這新的安排?

是誰瓦解她曾有過的郁苦與疲累?

是誰善良地改寫她的回憶?

從此,每當想起她的第二段婚姻,她都不會再憂郁和皺眉……

陶瓷溜了溜眼珠,未幾她慢慢地清醒起來。這是一份死神的禮物。

她深呼吸,打斷醫生的說話。“請問,死神在何處?”

醫生又再除下眼鏡,並以深邃的眼神望進陶瓷的異色眸子內。他說:“該是你告訴我死神在何處。”

陶瓷心念一致,然後便這樣說:“是你。”

醫生袍上的敦厚臉容逐漸輪廓分明。死神的俊臉映入陶瓷的眼眸裏,他笑得仁愛而體諒。

死神對他所喜歡的女人說:“告訴我,我做得很好。”

陶瓷由衷地說:“謝謝。”

她多想告訴他,這五天以來,她像活了五世那樣。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對她有這種影響力。

她笑著嗟嘆,再次對死神說:“謝謝。”

死神得到她的兩次道謝,於是笑得很甜蜜,堂堂男兒身,忽然有種女兒家的嬌美。

陶瓷正想取笑他,死神卻又說:“我希望,我是了解你的。”

頃刻,陶瓷的心震了一震。她愕然地擡眼望著他。

他眼內的風景,是那麽的不言而喻。

而她,感到淚腺已洶湧。她把眼睛調開去,不要再看他。

但覺心坎內湧來一股澎湃的引力,快要撕破整個人和整個心。

他牽起她的手,又輕抱她的腰,在她的耳畔說:“今晚,可以賞面跳一支舞嗎?”

曼妙地,就傳來了舞曲的音律,輕盈的、甜美的,安撫人心的。

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雖然,她發現自己正全身僵硬。

他好像能悉破一切那樣,微笑著把她的身體輕輕拉近他。

她繼續找不到反抗的理由,於是,她讓自己與他身貼身。

他把她抱入懷中,緩緩旋轉。

她想,身貼身大概沒什麽問題吧,又不是心貼心……

但不知為什麽,她忽然很想哭。

是誰給予這個男人權力去說出叫她瓦解粉碎的一句話?他居然說,他了解她。就憑他這一句,她已有理由置他死地。在這世上,誰有權自以為是說出這樣的話。

卻就因為他說了,她就被攻陷。

活了這些年,遇見過那麽多人,發生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她就是從沒想過,有任何一個人會了解她。

不承認還須承認,她是多麽的寂寞。

寂寞得,只因為被了解,內心就缺堤潰散。

那種寂寞根本深沈得無法讓人想象得到。這樣的寂寞,如一雙大手,把全世界推開;最終,世上的一事一物,都不再與自己有所關連……

忍著忍著,眼淚還是濺了出來,散落在一個有能力了解她的胸懷中。

***

窘迫之境:愛之深,毒之重

這一男一女,很快就互相上癮。

那是一種很癡纏很癡纏的愛情,見少一眼也難以忍受,兩個人的心是互相鉤纏著的,一離開,心就痛。

別離開……別離開我。我們心上的那個鉤,把我們心頭的肉也撕扯開。

他們是一雙借著接吻呼吸的戀人,四條手臂每分每秒也在盤纏。終有一天,上天會把他們點化成一株連理樹。

為什麽會如此火燙激烈?誰也解釋不了。而身在局中的人,更是只懂得隨心而行。腦袋是毫無用途的,它只是一堆領受著激情入侵的細胞。

從早上張開眼的第一刻,愛情的盼求隨即展開。入目的第一個影像,必然要是死神的臉。當張開眼後看不見死神,就會無助得仿佛整個世界正在遺棄她。

惘惘然,隨著心靈的牽引,陶瓷游走大宅內,盼待撲向那個靈魂的歸宿。

有一回,她在花園找著死神,於是她就跑前去,從後抱住他。她覺得自己像失去主人的小寵物,只不過分離一會兒,也但覺無法獨立求生。

死神轉頭望向她,又把她擁進懷中。他撫摸她的小臉,輕輕問:“怎麽了?”她就在他的胸懷中摩擦臉龐,聲音小小地說:“想你疼我。”

他怎會不疼她?世上萬物,他最疼的就是她。

他說出心底話:“我什麽也不想做,只想日夜疼惜你。”

她沒有說話。氣氛太濃郁了,沈厚而性感地,把抱著的人融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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