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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一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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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瑕並沒有沈喻想象的那般淒慘,甚至可以說一絲狼狽也無,在這底下倒塌前晏瑕就已經預料到了,他瞬間釋放了法術,攔住了塵沙,又拔出慎獨,砍開了那女人身上的鎖鏈,慎獨果然是神兵利器,在晏瑕註入法力的那一刻,那些巨大的沙石宛若西瓜一樣輕易地被他切開。

倒塌的石塊越來越多,而晏瑕的行動也越來越快,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迅速,他感覺身體內的法術沿著經脈沖向全身,他面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幾乎到了足以看清面前灰塵的地步,他身體輕盈如風,輕易地就將要出手的宮寰和殷綾護在身後,而手中慎獨即將出劍沖出一條路上到地上,晏瑕要以法入劍,以術求生。

可還未等他出這驚天一劍,他便覺得有熟悉的感覺,側頭一看,那一瞬間,時間嗖的停止了,掉落的沙石停在了空中,轟隆的聲音停止了響動,身旁人驚訝未收回的面龐瞬間凝滯。

晏瑕看向來人,面前不過是一縷幽魂,他速來平穩的臉上看不出著急,卻在眼中漏出一份焦慮,讓晏瑕輕易地捕捉到,晏瑕在這片危機之內,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他確定了,沈喻藏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深刻的感情,那一刻晏瑕知道,自己說過的話成真了,他再也不用懷疑沈喻的真心了,因為他終於得到了。

沈喻在聽到晏瑕說完這句話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顧左右而言其他:“畢竟這地下危險,縱然你實力不俗,也著實危險。”

晏瑕抿嘴一笑,在這麽危機的關頭他也不想多說其他,畢竟活下去要緊,畢竟這種停止時間的法術恐怕就算是沈喻使起來也十分的不易,於是他道:“我現在就走。”

晏瑕他出劍了,劍意夾雜著法術,鋒利異常,而劍芒連成一線,沖了出去,所到之處,沙石俱碎,晏瑕他在池塘自下而上地開了一條道路,於是他背著宮寰拽著殷綾和那女人沖了出去,沈喻見此,不自覺的抿了抿嘴角,眼裏帶著讚嘆,可卻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回到了葉驚寒的身體之上,就在此刻,時間緩慢的動了起來。

宮寰十分驚異,在池塘坍塌的那一刻,他原本想要去救人,但密道在池塘之下,那噴湧的池水拼命地阻止他的步伐,讓他的武功施展不開,他感覺到他的反應被無盡的水汽扯住,像是被扯開的兩點,一邊是被鎖的女人,一邊是楞住的殷綾,這就宛若搖搖欲墜的天平,無論怎麽選擇,都會讓他的後半生不得安生。

然後他就看到晏瑕抽出了劍,宮寰知道晏瑕很厲害,在宗彭的時候就知道了,一個沒有過去的少年,被郗真承認,同郗真一起前去那片黃沙漫漫的大漠,後來遇到了張玉,那個沈迷幻覺的少年。

宮寰的幻術很強,他能第一眼就看出來有沒有救的可能,在張玉的父親求宮寰救救他兒子的時候,宮寰他其實是放棄去救的,張玉救不了了,宮寰能看出來,張玉的目光透著堅毅且固執,超脫他這個年齡的固執,幻術只能改變一時的他,以後他一定會靠著自己的意志打碎宮寰所下的幻境,不得不說,那時的宮寰覺得自己是敗了的,他根本救不了天下人。

他自幼擅長幻術,總覺得幻術能挽救一切,可入了世,走進了百姓之中,用幻術去救別人,造出虛假的記憶,撫平被救之人的傷痕,在這其中,有人可以從幻境清醒,更好的活了下去,也有人可以幻境清醒,更決絕的死在他的面前。

有時他在想,虛假的記憶真的能挽救一個人麽,這個困惑一直在他腦海中晃蕩,盤旋不去,後來,張玉被救了,不是依靠幻術,宮寰能看的出來,僅僅是那麽短的時間,那個固執的人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用了到現在宮寰也不知道的方式,他覺得晏瑕或許能造就一個奇跡,果不其然,折林、洛水之濱乃至浮屠,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傳奇。

宮寰瞇了一下眼,其實他把掌事的問題丟給了晏瑕,純粹是靠著他對晏瑕傳奇的向往,況且宮寰覺得晏瑕解決一兩位就好,可沒想到晏瑕能一口氣打敗六位掌事,不過是幾個月沒見,晏瑕已經厲害到他無法仰望的地步,他心裏泛起苦澀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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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晏瑕抽出長劍,沖向了那個女人,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救下了她,宮寰覺得自己眼花了一下,旁邊的石頭還未落地,晏瑕就將那女人救了出來,而他的眼睛又花了一下,自己和殷綾就在他掛在他的身上了,他看不清晏瑕是怎麽出劍的,他只能看見上面下落的石頭在晏瑕的劍下變成了湮塵,而晏瑕的速度未減。

宮寰感覺到他們進了池塘的水裏,裏面渾濁不堪,盡是湮塵在水中混亂的結果,而後,他們出了池塘,落在了地上,地上的人面帶驚訝,不可思議,似乎是驚嘆他們怎麽可能出來,但他們就是出來了。

晏瑕他帶著這幾個人出來了,他首先看向了沈喻,沈喻也認真地註視著他,他眼裏像是含著春風,透過重重人群,流轉在晏瑕臉上,清風拂面,吹起了陣陣漣漪,晏瑕感覺自己滿眼都是他。

晏瑕此刻忘了他身上還掛著三個人,此時那個瘋了的女人太久沒見到這麽強烈的陽光,照的她連忙捂住眼睛,不自覺地喊了出來,而宮寰直接從他身上離開,殷綾被救了出來,也從怔楞的狀態中清醒,連忙安撫那個女人,這三人的動作一下子驚醒了發呆的晏瑕,晏瑕匆忙收回目光,才發現外面也慌亂了一遍,於是他趕緊走到沈喻身旁。

幾位掌事和宮廖被點住了穴道,那些弟子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是因為晏瑕他們出來,還是因為浮屠的掌事竟然被外人制服,或許這兩件事都足以撼動這些弟子弱小的心靈,可兩者連在一起了,這些弟子也無法分清自己現在的心情了,太覆雜了些。

晏瑕他們三人身上並不亂,依舊是他們下去前的樣子,一是晏瑕將他們帶出來的太快,二是他們內力很深,被池中水浸濕的衣服很快就被內力烘幹了,宮寰依舊是那副春花秋月的模樣,他看到掌事如今狼狽的模樣,很快就明白了原因為何,於是他話語很是冷靜:“看樣子我下去後幾位掌事在上面行事很是隨意,一點都不將我這位尊者放在眼中啊。”

那幾個掌事被點住了穴道,他們發現,自己根本解不開這穴道,根本無法說話,忽然冷汗涔涔,心裏無端生出了懼意,他們是多久沒出過武林了,為什麽那個叫桑樂的女子和這個晏瑕的男孩武功厲害的可怕,仿佛他們橫行了武林幾十年的武功就這樣輕易地被戰勝了,簡直像是被武林給拋棄了一樣。

宮寰並沒有等他們的回答,或許宮寰問話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他們回答,只是想在這些弟子面前訴說他們的罪名罷了,他低頭看向了那個之前被鎖的女人,殷綾的安撫很有效,這個女人已經逐漸適應了陽光,她畏縮在殷綾的懷裏,身體不再抖動,卻不敢露面。

宮寰的話中帶著撫慰的意味,充斥著這女人周邊,讓她逐漸放松,漸漸露了頭,她歪了歪頭,泥濘遍臉,看不清具體的容貌,只能看出這女人沒瘋的時候眼睛該是出奇的好看,一雙眼睛十分大,外眼角處帶著彎彎的弧度,勾出一派純真的感覺,又因為她瘋了,眼裏像是孩子無知的目光,消瘦的身體,無知帶著純真的味道,哪怕臟兮兮的,也讓這個女人看起來處處可憐。

宮寰問殷綾:“你說這是你母親,可有證據。”

殷綾道:“我小時候和她在一起的記憶被封了,近日陰差陽錯才給解開,雖然時間久遠,但我確實有證據,或許說,就算我沒證據,只要我說了我母親在武林上的身份,你們也會知道一切的,我母親她是驚夢袁凝。”

當殷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驚訝了,包括晏瑕,晏瑕和沈喻前往浮屠,在越靠近浮屠的地方,就越是清晰地聽聞過這個女人的傳聞,只是晏瑕當時一顆心放在沈喻身上,半聽半不聽,但即使是這樣,晏瑕也能清晰地說出這女人前半生的軌跡,由此可以想到道晏瑕聽過多少次。

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只知道她忽然就出現在武林上了,擅長幻術,彼時擅長幻術的門派是浮屠和玲瓏塔,擁有至高幻術武功是皆是男性,且在覆滅邪教時表現出驚人的能力,然後她去挑釁這兩大門派,毫無疑問地,她輸了,之後她放下了狠話,說一年後,我一定會打敗你們,之後她就消失了,再也沒在武林中出現過。

當時所有人都當個笑話聽了過去,並成了此後半年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年過去了,武林上總有新的傳說,袁凝雖然自大,但也敵不上那些新的傳說,在幾乎所有人都要忘了她的時候,她回來了,一年三六五天,一日不多,一日不少,她先是上了玲瓏塔,挑戰了玲瓏塔主,其他人是帶著嘲笑看她的,但玲瓏塔主並沒有輕敵,準備的很是充分,然後玲瓏塔主敗了。

幾乎所有人要驚掉下巴了,怎麽可能,一年怎麽會改變這麽多,但是她就是做到了,她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變得這麽強的,因為這個姑娘根本沒有過多停留在玲瓏塔,她在打敗玲瓏塔後就直接去了浮屠,然後十分迅速的打敗的準備更加充足的三位尊者。

隨後她建立了驚夢,第三個全是女子的門派,當時她身如鬼魅的傳說已經在武林流傳,很快就建立起了門派,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僅僅一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分崩離析,驚夢不在。

她本人也像消失在武林之內,正如她出現的那一年,沒人知道她從何處來,亦沒人知道她往何處去,袁凝徹底成了一個神秘的存在,活在了武林的謠傳中。

當殷綾說出這就是袁凝時,那些弟子包括桑樂,內心是拒絕的,畢竟那樣一個驚才艷絕的女子,和這個面前的瘋子一比,簡直打破他們對於神秘的期待,但沈喻晏瑕和桑微知道,殷綾說的是真的,沈喻能感覺殷綾和這個女子之間的牽連,以及若非要說是袁凝,這個瘋女人身上確實傳言中的那種潛力,而晏瑕和桑微則是直覺殷綾沒有說謊。

殷綾拿出了手帕,擦凈了這女子的臉,這個女子能感覺到殷綾的溫柔,並沒有過多掙紮,殷綾很快就擦幹凈了,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被上天厚待,即使過了十多年,這個女子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皺紋,而皮膚大約是經久待在地下的緣故,皮膚幾乎白的可以看到暗青的經脈,可以說更是弱弱可憐了。

只是這女子隱約間讓人覺得熟悉,還未等眾人提出疑惑,殷綾摘下她的面紗,眾人驚訝,兩人竟然驚人的相似,一眼看下去,毫不懷疑就是母女。

宮寰見此眉卻皺了皺,不知在想些什麽,可惜眾人的目光都在殷綾和袁凝臉上,除了晏瑕和沈喻,沒有人註意到宮寰。

殷綾道:“若是你們聽聞過我母親的傳聞,就該明白,天下間惹到浮屠和玲瓏塔的女子,只有我母親,當年我母親天真,以為這樣便能得到天下人的認可。”

“可沒想到,在我母親成立驚夢後,浮屠和玲瓏塔時常做些陰私之事,敗壞驚夢名聲,這件事不僅影響到外人對驚夢的評價,我母親本人也受到驚夢弟子的懷疑,後來我母親一氣之下解散驚夢,想要獨自一人在重新找到那些人,可沒想到那些人就等著我母親失誤,我母親被暗算受了重傷,是我父親救下的她,後來我母親生下了我。”

“到了那時,我母親想這樣就算了,可沒想到浮屠和玲瓏塔做賊心虛,竟又派人害了我們一家,從此,父死母瘋,我也失去了記憶,可上天可能不甘心讓這段秘密就此隱藏,我被照殘紅所救,偶然間恢覆了當年的記憶,讓我沈冤。”殷綾最開始說的話還算平穩,可越說到最後越是悲切淒厲,聲音透著深深地絕望,像是被無形的大網束縛,用盡全力也無法掙開。

她的聲音太過痛苦,嚇到了瘋掉的袁凝,袁凝眼裏透著畏懼,殷綾一下子就註意到了,趕緊收了心中的苦楚,溫和了起來,但她的臉是慘白的,手卻輕輕地拍著袁凝,哄著她別讓她害怕,眾人看到這溫情的一幕,根本無法懷疑殷綾所說的是假的。

她緩了一會,終於說話平息了許多,道:“我手中還有當年玲瓏塔和浮屠聯系的信件,足以當做我說話的證據。”說完她從懷裏抽出一個油紙包,因為防水的緣故,剛才從水中出來根本沒有弄濕裏面的信件,她交給了宮寰,目光有些覆雜。

宮寰他接下這東西的手停了一刻,但瞬間又接了下去,沒人知道宮寰想寫什麽,他抽出裏面的信件,看著裏面看過許多年的字跡,以及裏面詳細的事跡,還有上面幾位掌事和玲瓏塔裏面某些掌權者獨有的印章,他就明白,殷綾說的沒有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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