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章 八憶

關燈
重檐飛瓦,寒梅獨綻,客棧裏說書人抑揚頓挫,吸引來客。

前幾日還在講月前雁州一場大火,把靈坊閣百萬家財付之一炬,故事也不能總講一個,於是今日開始講朝廷事,但也不過是介紹了皇宮之中有幾位皇子公主,滿足聽眾好奇,也不敢深講,但夠沈喻晏瑕了解時局了。

接著又開始道江湖上發生的一件大事,聲音有幾分神秘道:“諸位看官,近日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眾人可知武林程家,那可是江湖領路人吶,上一任盟主和這任盟主都是出自程家,還是父子關系,上任盟主名為程穆,一把劍挑起武林大梁,斬妖邪於邊境,結豪傑於江湖,那可是被無數江湖中人敬佩,直推盟主之位,而他的兒子,程小公子,可以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老盟主把他放養於山野之中,他獨自一人練成秋水劍法,十六歲初出江湖,行俠仗義,雖肆意妄為但心地善良,最後武林大會擊敗眾多俠士,成了新盟主,可是啊,天有不測風雲,程家人如此順風順水,可惜有人眼紅他們的功績,竟在一個夜裏綁走了新盟主,新盟主雖然強悍,奈何被人下毒,加上雙拳難敵四手,就真著了道,如今老盟主重金尋其線索,唉,江湖事,江湖了。”

晏瑕坐於下桌聽書,小二前來,晏瑕給了些賞錢,沈喻道:“看樣子這江湖還真是繁雜啊。”待說書人道完,晏瑕從客棧出來,沈喻從一旁說道:“你說這盟主程茗奕究竟是被誰帶走的。”

晏瑕不太關心這些兜兜轉轉,於此事著實沒有興趣,但畢竟太過無聊,也不喜歡在新的院落裏久待,於是就出來在客棧了解了一番江湖事,他心道:江湖紛亂,哪裏才是桃源鄉呢,可以容他安穩的和沈喻在一起。

沈喻見他楞神,似乎在想什麽,沒有接著說。

一直回到小院中,雲綃見他回來,張羅起來了吃飯,晏翊和晏思源過來,一場飯下來也沒有過多說話。

飯後晏翊打破了寂靜,道:“你還在生我們的氣。”

晏瑕道:“原本我們該大陸朝天各自走的,走對走錯都是自己的,你們替我做了決定,你們母親一直都想殺了晏明州,卻為了你們,等到了現在,而在這段時間裏,對我也是十分冷漠,當然,我受傷那次你私下把藥交給雲綃我著實感激,但就這樣吧,原本我們就該沒有什麽交集。”

晏瑕說後晏翊沒有說話,而晏思源聽到後,笑的十分明媚,她如今有幾分嬌俏的樣子,竟和從前的容貌有極大的不同,發色烏黑,鬢眉上挑,一雙眼睛泛著琥珀般清亮的顏色,唇色淡粉,膚色白皙,襯得容貌更為誘惑,與之前寡淡的容顏不同,和嘉凝芝竟有七分相似,晏思源聽晏瑕說完,聲音有些勾人:“雖說我們對你不太好,但是那時你也真是沈默寡言,我還要表現的冷漠淡然,自然不會和你表現的太過親密,那時我對母親表現的都十分冷淡呢,哥哥又很少變通,照顧你只會沈默寡言,自然很難讓你感受到溫情了,不過對你來說這的確是我們的錯,你童年過的著實不好,但我們的童年又豈是一直溫柔,從懂事起母親就告訴我們何為真相,從小我們過的也是很痛苦的。”

沈喻看的出來晏思源沒有說謊,並告訴了晏瑕,晏瑕聽後說:“嗯,確實,每個人都很痛苦,每個人都沒必要原諒對方的錯,就此分開不好麽。”

晏思源聽後聳聳肩,道:“反正在一起生活怎麽都是痛苦,我自然也很想分開,但我母親有遺囑,我也不想違背。”

晏思源說著這話的時候有幾分難受,因她從小出生不算尊貴,是晏瑕母親亡後才過上大小姐的日子,可她年幼就開始記事,她記得她母親調香釀酒,記得她母親早出晚歸,疲憊萬分,那時她和哥哥還不會攀爬,她母親為了生活,就把他們放在堅硬的木床上,上面有著一天的吃食,她和哥哥不敢隨意爬動,生怕掉下去就沒人把他們抱上床,要餓上一天,餓的時候充滿怨氣,但一見到母親蒼白疲憊的臉連哭泣都不忍心,何況她母親身受內傷,雖然被治好,但前幾年每逢月圓身體異常寒冷,雖能挺過去但依舊痛苦萬分,月圓之後第二日大部分是起不來身的,晏思源最初的性格並不是歡脫的,甚至到現在也未歡脫過,只是她怕,她怕那種無助,她其實是受不了太過寂靜的環境的,雖然幼時有哥哥陪伴,但那時晏翊就已經開始沈默,很少言語,晏思源幾乎每天都只能聽到兩個人吃東西的聲音以及她到現在都忘不了那時木屋中床上的紋縫的樣子。

當她的父親接他們回去的時候她是迷茫的,她不知道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日後的生活,只是她看到母親的目光有幾分冷漠,然後忽然笑了,明明蒼白的臉色忽然多了一份艷麗,也多了一份決絕,她當時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回到父親家中,每日都有新衣,每日都有人陪著,她似乎感覺到了也許這種生活真的很不錯,可惜她為了讓丫鬟輕松裝作午覺的樣子,卻直白感受到外人的惡意,言語有時就這樣擺弄一個人,丫鬟當她睡著,清楚的說起她母親的惡行,也知道他有一個弟弟,一個血統純正的弟弟,和她不同,她和哥哥的存在就像是昭告她父親的無恥,而他弟弟才是真正的榮光。

她私下裝作捉迷藏的樣子,去見了她弟弟,瘦小、無助,是她直觀感受,似乎是之前父親沒來時候她的樣子,她沒有管,她去找她母親,那時她母親再也不用釀酒,只需做個貴婦人調一調香,而她其實一直被丫鬟照顧,最近很少見到母親,她母親也很少讓她見到她,她找了一路,終於找到了屋門,一進去,似乎有腐朽在綻放,她退了一步,她母親在香案上調香,鏤空的小爐煙氣蒙蒙,似乎讓人沈醉,但孩子有時十分敏,總是能最直觀的感覺到了醉生夢死中的惡意。

她母親當時呆滯了一下,後來趕緊斥道,問她為何來這,她剛開始有些害怕,因為從前在木屋中母親從未大聲說話,聲音都泛著溫柔,她從未受過母親的戾氣,她反應了一會,便哭哭咧咧把所見所聞斷斷續續講了出來,她母親最開始沒有給她答覆,但她卻能看到母親表情的痛苦。

後來有一天,那日似乎是一個晴天,她母親妝容有些淡雅,但艷麗的容顏似乎並不需要妝容去掩蓋,她母親將她和她哥哥叫去,說:“我想來想去,想求長大後的你們一件事。”

當時她心裏一顫,似乎是她特有的直覺,她不想聽,感覺聽了之後什麽都會變,她哥哥依舊沈默,但表情已經在訴說他在要認真聽這件事,她母親說了她和父親的事,告訴他們她會等到他們長大,然後將這付之一炬。

她回去後大鬧了三天三夜,可惜那時候他父親沒在家,出門辦事,丫鬟看不過來,她母親是最後一天來的,表情有些悲傷,她母親說:“如果你接受不了這件事,我能讓你忘了它,待你及笄後,你就再也不用管家裏的事了。”

她當時一驚,她反感被蒙蔽的感覺,她討厭這種滋味,她的聲音哭的有些沙啞,她說:“娘,我能接受,我也想要學調香學武功,我想自己決定我以後的路。”

她母親聽完目光有些幽深,似乎是回憶什麽,似乎又在決定什麽,最後連聲音都呆著的決絕,說:“有時候武功不一定帶來的把握,它可能帶來的是紛爭,可我日後必不會有傳人了,你就是我的延續,可我希望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表現出來你會這些,日後我會告訴你的。”

之後她母親替她和她哥哥慢慢“換了”容顏,最初不太明顯,漸漸他們臉便與真容不同,之後他哥哥私下學母親教的另一部功法,她也一夜間像是變了性格一般,久待樓閣,學習武藝調香,十多年的時間轉眼而過,她逐漸有了“素顏冷霜”的稱號,她之後也會見見那個弟弟,做面的師傅和教他識藥的老嫗也是她暗中找的,也許從外面吃口飽飯總比在家受下人氣要更好一些,多學些東西也許會更好的活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