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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入宮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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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長安的時候,不過滿山黃葉的暮秋,回來之後,小壯壯發了自有他以來,發了一次最嚴重的高燒,又還起了一回疹子,而等他燒才退了,小阿媛接著也發起燒來。

羅九寧連著熬了多日,親自照料倆孩子,連覺都不曾睡好過。

眼看秋風越刮越緊,緊接著就是冬天了。

等羅九寧看護好了兩個孩子的病,她自己又病倒了,這一沈病,又是好幾個月。

好在裴嘉憲把蘇嬤嬤,小蘇秀,並杏雨幾個都從長安調了回來,否則的話,羅九寧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日,外面杏花開的正濃。王伴月親自提著一盒自己在廚房裏現蒸的杏花糕,就走進來了。

“娘娘,宮裏傳出來消息,皇上說過幾日是端午節,是個好日子,要您入宮去赴宴了。而且皇上旨意裏還說了,他端午要特地給咱們壯壯和王爺過生辰。”王伴月笑嘻嘻的說。

羅九寧接過杏花糕來,先遞了阿媛一塊,再過幾日就是二周歲生辰的壯壯兒一塊,笑著說:“果真?咱們古來的禮兒,毒月裏的孩子不是不過生辰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估摸著是麗妃娘娘求的吧。太後病才好,皇上大約想辦場宴席,讓太後娘娘歡喜歡喜呢。”

自打他們回到長安之後,便給裴嘉憲覆了職,命他為禦林軍指揮使,兼長安都城指揮使,有這倆個職位,整個皇城,就盡在裴嘉憲的掌探中了。

這一點,不得不說,是裴嘉憲那夜在曲池苑,為自己爭來的。

而皇帝在回宮之後,就把皇後直接給廢了。太後因此而惱怒,再加上太子被廢,太孫病重,這一連串的打擊,老太太這幾個月來,也是一直病於沈榻之上。

直到這兩日天回暖了,病才好。

皇帝是孝子,想要辦場歡宴叫太後能高興高興。

“罷了,那咱們好好兒準備準備。不過,太後娘娘對著同是毒月出生的倆父子,大抵高興不起來,你是她的娘家侄孫女兒,快跟我說說,咱們得送太後點什麽,才能叫她歡喜?”

王伴月想了想,說:“太後宮中凡物應有盡有,我也不知道什麽東西能討她歡喜,不過,她躺了好幾個月,聽說褥瘡特別嚴重。娘娘不是會治藥嘛,可有什麽能治褥瘡的薄藥否,你要帶上一盒,我估摸著太後娘娘能喜歡。”

羅九寧想了想,說:“得,我自己來配吧,你給這倆孩子把衣裳準備好,記得給倆孩子都穿素凈些。”

王月領了命,轉身走了。

要說治褥瘡,確實最好的,莫過於蛇膽了。蛇膽是毒,但最能活血,徜若將蛇膽,虎骨等物用酒泡上十年以上,再以此酒作引來熬藥,幾乎可以說是藥到病除。

但是,十年的蛇膽,羅九寧這兒也沒有。

她想來想去,忽而想起個人來,遂喚了如今一直使喚著的阿青來,於她說:“你去一堂濟民藥齋,去尋尋那藥齋的東家蕭辭,問問他可有十年的蛇膽酒,就說無論多少銀子我都要,叫他給我送來。”

阿青領了命,便去了。

到傍晚的時候,便又回來了。她回說:“那蕭掌櫃並不在濟民藥齋中,不過,藥齋裏的小夥計說,掌櫃留下話兒呢,說肅王妃徜若要什麽藥,自己來取便可,銀子他來了再結。”

羅九寧說:“你再去一趟,就只問掌櫃要十年的蛇膽酒既可。”

阿青領了命,又去了。

這一回,不過半個時辰她又回來了:“娘娘,那藥齋的掌櫃說有三種蛇酒,皆是泡了十年的,一種是白花蛇的,另有一種是五步蛇的,還有一種,則是竹葉青的,他要您不妨親自去一趟,瞧瞧,究竟那一種更好。”

今天初一,眼看就是端午,就算有藥酒為基,今夜羅九寧也得忙碌好幾日,才能治出薄藥來。

她想了想,道:“罷了,那濟民藥齋我不能親自去,這藥酒,咱們想辦法再慢慢兒的找。”

在曲池苑那一回,羅九寧見過蕭蠻之後,就總覺得那人有些眼熟,而恰好濟民藥齋的掌櫃蕭辭亦姓蕭,亦是像他一般的八尺大漢。

所以,羅九寧隱隱約約,總覺得蕭辭和蕭蠻可以扯上關系。

但是,她後來幾番喚來蕭辭來府,濟民藥齋的東家都說掌櫃在外出,而恰好半年多,孩子們接連著生病,羅九寧也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整整半年多了,那蕭蠻神出鬼沒,帶來的五千精兵,仿如陰兵一般,竟是無從而找,他衛戌著長安城,這長安城的安危,自然一並在他肩上,所以,他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

就在羅九寧想著,裴嘉憲何時有空回府,便要把蕭辭和蕭蠻的事於他說一說的時候,阿鳴急匆匆的進來報說:“娘娘,皇上有旨,請您入宮為太後侍疾。”

羅九寧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賢王妃天天入宮侍疾,燁王妃也從不曾落下過,今兒終於輪到我了。但是咱們王爺就在長安城中,也有太久的日子不歸府了,我還有事兒要於他說呢。”

恰王伴月此時進來,迎門噗嗤一笑,便道:“王爺怕是只要我在,就不會再回來了,要我說,他估摸著得等我自請下堂了之後,才會回這內院來一回吧?”

要說,裴嘉憲確實有許久不曾回過內院了,這裏面還牽扯著一樁麻煩事兒了。

羅九寧分外的苦惱,她該怎麽把蕭辭和蕭蠻的事情告訴裴嘉憲呢?

畢竟蕭辭萬一是眼線,她要托人去說,萬一叫別人知道,那蕭辭早早兒的跑了,就是個大麻煩,所以,這事兒必得她親自跟裴嘉憲說才成。

且說裴嘉憲這廂,此時眼看日暮,他一襲青披,策馬疾馳,卻是才要入宮。

而入宮之後,待侍衛牽了馬,他下馬疾步,便是入了太後娘娘如今所居的北宮。

而北宮之中,此時一片熱鬧,賢王,燁王和五皇子裴鈺正皆在。

見裴嘉憲進來,賢王先就站了起來,著將太後炕床上,自己坐著的位置給讓了出來,笑道:“老四,來,坐,你皇祖母方才一直在念叨你。”

裴嘉憲於是坐了,開門見山卻是問道:“皇祖母何事找孫兒,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這半年來,皇太後一直病沈,但凡有個驚動,所有的皇子們就都得湊到北宮來,一直的等著,看老太後是否會歸天。

太後雖說一直磕磕巴巴的,但到底她原本身體底子好,宮裏珍貴的藥材多,一番又一番的,楞是就不肯入那鬼門關,這不,待到春回長安,杏花疏疏,她也把自己給救回來了。

皇帝亦在,握著太後一只手,就在太後的身側坐著,說道:“昨兒聖母皇太後才說自己身子骨兒好了,想要辦個桃花宴,正好,也叫幾位王妃皆入宮來坐坐,結果今兒就因為褥瘡而痛的睡不著覺了。她不想見別人,唯獨想見見你,過來,與你皇祖母聊上幾句。”

諸皇子皆是屏氣凝神的樣子,望著裴嘉憲時,眸子裏自然有些掩藏不住的意味。

自打太子被廢,諸皇子們自然其心各異。

但是,一個蕭蠻暫時震懾住了大家,畢竟要想大康江山穩固,禦外敵,比在城中動內亂更重要得多。

“這褥瘡可真叫哀家難過,我想來想去,大約也是大限到了的緣故,也不知為甚,哀家這些日子來總是想起你小時候的事兒。”太後握過裴嘉憲的手,說道。

“皇祖母有話便說,孫兒聽著便是。”裴嘉憲道。

“哀家昨夜作夢,夢見個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不停的哭著,哀家於是走了過去,問他是怎麽了。他說,他的小烏龜死了,他格外的難過。”太後頓了頓,又道:“哀家醒來,那夢還真真兒的,再一想,那可不就是老四你嗎?”

“是孫兒,但那不過件小事而已,皇祖母您怎麽到如今還記得?”裴嘉憲笑道。

皇太後道:“大約是哀家還從來不曾見皇家的孩子哭的那般傷心過,所以便一直存在記憶裏罷了。也罷,這半年來,你幾位哥哥皆在哀家這床前伴過,你今夜在哀家這兒守上一夜,如何?”

裴嘉憲頓時面上便浮現出為難來。

太後病重,皇帝又還是孝子,這半年來,從諸王妃到諸位王爺,每夜大家輪流在太後榻前。而裴嘉憲,則因為一直在搜捕蕭蠻其人,於老太後的面前,就沒怎麽露過面兒,至於侍疾,更是沒有過。

應該說,自打去年在曲池苑一通大鬧之後,蕭蠻當時便撤,又回西京去了。而今日,裴嘉憲才得到消息,說蕭蠻不在西京,怕是來長安了,他正戒防著呢,此時又怎好呆在宮裏。

而羅九寧呢,也因為一直在生病,照顧孩子,更是沒入過宮。

“蕭蠻亡我大康之心不死,兒臣近來,一直在長安城中搜捕於他,就連王府,也是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孫兒今夜,怕是無法守孝。”

“叫阿寧入宮來,伴你皇祖母一夜。”皇帝甩著袍袖站了起來:“她不是身子好了嘛,緣何不入宮?”

是這麽著,羅九寧才被喚入宮中的。

北宮大約是熬煮藥物熬的太多了,甫一進殿,便是一派藥息。

太後的寢室之中簾子拉的密密實實,帷幕緊掩,更是藥息逼人。此時太後正在安眠之中,而裴嘉憲則在她身旁坐著。

見羅九寧進來,他道:“你也身子才好,陪皇祖母在此說說話兒,時間差不多了就自叫宮人們安排著睡去,勿要太勞累了自己。”

羅九寧已有至少半個月不曾見過裴嘉憲了,坐到了杌子上,應了一聲好,又道:“雖說伴月在府中照料著,但壯壯夜裏沒我,怕要哭鬧,待你出宮之後,記得回府照料一眼。”

裴嘉憲斷然就道:“不去。”

羅九寧旋即白了他一眼,啞聲問道:“為何不去?難道兒子是我一個人生的?”

裴嘉憲大馬金刀的坐在床前,因太後在沈睡,不敢大聲說話,眸浮著笑意,忽而就湊了過來:“徜若再碰上一個小月娘那樣的,你叫孤怎麽辦?”

小月娘,也算是個可憐孩子了。

就在阿媛病著的日子裏,有一夜裴嘉憲進來討歡,羅九寧要照顧孩子,自然顧不到他,碰了一鼻子灰,他半夜便摔著簾子出去了。

次日一早,原本好好兒的小月娘便鬧著要跳井。

羅九寧於是命王伴月去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小月娘咬著牙,什麽話也不肯說。

待裴嘉憲進來,羅九寧再問裴嘉憲,他就冷冰冰兒的,給她來了一句:“別問了,孤除了在你身上,無論任是何人都不行。”

恰好王伴月那日亦在,只是在裏間照看孩子,聽到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想裴嘉憲本就比羅九寧年長著八歲,老夫少妻,已是而王伴月又還是他向來最嫌棄的寡婦臉,一聽王伴月在裏面不可自遏的大笑,頓時氣了個臉色煞白,踱步到王伴月面前,他開口便問:“王氏,你覺得孤王喜歡你否?”

王伴月白了裴嘉憲一眼,道:“王爺對於妾身的喜好,大約和妾身對於王爺,是差不多的。”

裴嘉憲給氣了個仰倒,再問:“既兩相厭,你何不自請下堂?”

“妾身在這王府中,有娘娘這樣的好姐妹,還有一大堆的正事兒,自請下堂,就保能回太傅府,在那府中,一個庶子家的女兒,可沒什麽好日子過,妾身為甚要回去?”王伴月眉也不擡,卻是反問。

裴嘉憲咬了咬牙,剛想說句,那孤此刻就發賣了你。結果羅九寧轉身就護到了王伴月面前:“王爺要敢動伴月,我也跟她一起走。”

裴嘉憲氣的無法,甩簾離去。

也是從那之後,他就再也不曾進過內院了。

羅九寧想起此事來,到現在仍還要捂著唇止不住的笑。

而裴嘉憲一臉的惱怒羞斥,還是因為王伴月知道了他的隱私,如今正在耿耿於懷。

笑罷了,羅九寧正色道:“對了,我還有件事兒,必得要告訴你的,因你這些日子總不歸府,我給忘了,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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