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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八娘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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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足僵蠶,事實上,算得上是只屬於羅九寧和裴靖之間在啞謎了。

那還是一年前,位於大康南邊的南詔國使出使大康,自然是帶了許多的奇珍異寶而來。

諸如狐貍身子,卻生著顆美女人頭的怪物,再譬如生著十八只足的蟲草,生著十只足的僵蠶,諸如種種。

當南詔國使前來獻寶時,裴靖就侍立在皇帝身側。

皇帝見了那生著美女人頭的狐貍,再見那狐貍爪子時不時還動一下,美人說話煞有介事,學狐貍叫的時候,替皇帝算卦的時候,無不以假亂真。

皇帝不信它為真,但到底看不出破綻來,於是,便召過裴靖來,問道:“靖兒,你將來是要繼承朕的帝位的,身為天子,當明目,當慧眼如炬,此時你且瞧瞧,這南詔人的鬼把戲到底是怎麽耍的?”

裴靖當然也知這些全不過是障眼法,但到底他生在東宮,又不鉆研這些邪魔外癖來,明知有詐,但究竟如何詐的,他卻答不上來。

彼時陶八娘恰有盛寵,而羅九寧正好入宮,伴在陶八娘身邊。

裴靖那時為了提防羅九寧要叫太子和太子妃盯上,已經許久都不曾與她說過話了。

原本親熱無比,如膠似漆過的兩個人,卻因為他的故意冷落,早已成了陌路。

但當時羅九寧還是借故行至他身邊,悄悄兒的,在他身後說:“你瞧那籠子上有個隔板,狐貍只有身子而沒有頭,美人的身子藏在隔板中,只要揭起它脖子上那塊假狐貍毛,就能看個一清二楚。至於蟲草與僵蠶,一只蠶剁成兩截,中間插根鉛針,再以膠質填盒,慢說十足,二十足的都能造出來。”

裴靖恍然大悟,但再看羅九寧的時候,她已經躲到陶八娘身後,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所以,他不過轉瞬之間,就造好了一盒十足僵蠶。

第二日,十足的僵蠶就由羅承功捧著,送進來了。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他的小廝,形樣生的極為可笑,戴了一頂土蕃人才會戴的氈帽,肩上背著一大堆的藥材,到了府門上,侍衛一樣樣搜檢過,見皆是些藥材,也就將他倆人給放進來了。

既是給王妃送藥的,那藥自然是送往府內正院,王妃處。

便羅承功,自羅九寧嫁進來之後,還是頭一回入府。

裴靖環首四顧,打量著自家四叔這內院古樸莊肅的內院,正準備跟著羅承功一起入內,便見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走了出來,一伸腳就擋住了他的腿:“王府內院,豈是你個小廝可以進的,快滾快滾,到院外立著去。”

但到底小丫頭們力氣小,提不動羅承功帶來的,那一袋袋重夯夯的藥。

蘇秀不得已,還是叫裴靖把藥替自己扛了進去,嘴裏念念叨叨著:“這般臭烘烘的小子們進來過了,若不為著是冬天,這地也該洗一洗的。”

忽而擡頭,她便見那頂羊氈帽下,一個星眉玉目的少年,冷冷望著自己。

蘇秀還從來未見過生的這般標致的小廝,當然,也從未叫人用如此厲眼瞪過,瞬時就噤了聲兒。

不過,羅九寧並不在自己院兒裏,她早起便到了宋金菊院兒裏,再給診了一回脈,便照料著,讓鄭姝哄宋金菊吃飯呢。

“老祖宗,人的精氣神兒,全從五谷雜糧而來,您要好好吃飯,這病才能好呢。”鄭姝正在柔聲哄勸宋金菊:“太後娘娘前陣子都還說,韓國夫人說的笑話自己最愛聽,您要這般,太後娘娘該要著急了。”

沒有家世,羊腸胡同裏長大的宋金菊,別的不會,俗不可耐的笑話有一騾車,太後娘娘也不過閑時拿她取笑而已。但這樣的也有她的好處,就是熱鬧。

宋金菊嘆了口氣,一想起自己討好了太後,麗妃那個沒腦的性子,就能在宮裏好過一點,於是強撐著,就吃了一口粥:“罷了,為了麗妃和阿憲,並阿綺的側妃之位,我也不能死。”

事實上,在那本書裏,三位妾侍,這鄭姝,最後才是真正登上側妃之位的那一個。

除了本身因她是皇後的表妹之外,據書中說,這位鄭姨娘,頭腦極為清醒,作事不擇手段,再兼裴嘉憲向來不束管內院,她一人獨大,直到最後,裴嘉憲親自帶回來個有救命之恩的杜宛寧,心機比鄭姝更沈,為人比鄭姝更毒辣,才算把鄭姝給降伏了。

而那杜宛寧,照著書中來說,還是書中的‘羅九寧’自己送到裴嘉憲床上去的。

其後,杜宛寧就繼了鄭姝之位,成了府中的側妃。

關於書的內容,羅九寧如今其實已經記不大清楚了。但是,杜宛寧,杜若寧,裴嘉憲真正命中註定的女子杜若寧,應當是跟著杜宛寧一起來的。

羅九寧輕輕嘆了一息,心說我可是必定要逃出這座府宅去,也絕不要走書中的老路。

出了明輝堂,她正在綠葉雕盡的路上走著,便見有個戴著灰氈帽,穿著的臟兮兮的,瘦瘦高高的少年,朝著自己而來。

也是奇了。

這世間,或者別人羅九寧認不出來,但裴靖其人,只憑一個背影,那怕是他說話的聲音,那怕他俏妝打扮成個女子,只要靠近她,羅九寧立刻就能認得出來。

只須看上一眼,她便知那人是裴靖。

他是皇太孫,太子最得意的兒子,皇帝最引以為豪的,敏銳,智慧,自律,天生以來就命定的儲君人選。

羅九寧原本是叫這少年的敏銳給吸引的,也知道他舉一反三,一點就通。

果然,她早知他徘徊在府外,不過打個啞謎,他立刻就進來了。

羅九寧轉身四望,便見明輝堂外的山石之下,長吏顧澤海負著一只手,正在與徐院判二人聊著什麽,見她目光掃過去,一雙寒沈沈的眸子也隨之掃了過來。

身後還隨著個杏雨,羅九寧於是借個故兒支開,轉身,卻是走到了西水塘後面的枯林子裏,正好一處假山石遮擋著,而裴靖也是從善如流的,就跟過來了。

“如今也不說別的,你只記得,離開洛陽回長安,此刻就走。”羅九寧道。

樹葉沙沙作響,裴靖將帽子往下壓了壓,卻不答這個,只道:“阿寧,你可知為何你幾番入宮,我都不肯與你相認?”

羅九寧頓了頓,肩膀劇烈的顫了起來。

自打陶八娘入宮,她入宮見過陶八娘三回,那時候裴靖已經不在洛陽了,說實話,她心中大約也有小小的期望,總還想著,確定再確定,那個站在太子身畔的少年,是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李靖。

她就不相信了,一年多的時間,她花了那麽多的銀子,時間,縫了那麽多的衣裳,鞋襪,還怕傷了他的自尊,不停的找著借口,小心翼翼的討好著他,他竟是能說不認識自己就不認識自己。

但後來,羅九寧多去了幾次,就釋然了。

身為太孫的裴靖,與出身卑微的她,確實全然不相配,她不過是自己發了回癡罷了。

“太孫殿下,您除了佟謙之外,是不是還帶著您的五叔,裴品鈺而來?”羅九寧回憶著書中所說的裴靖之死的細節,問道。

裴靖未語,但只看微垂的眸子,羅九寧便知道應當是了。

裴品鈺,裴嘉憲的五弟,亦是一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家夥,但據書中來說,他明面上忠於太子,可是,因為皇後害死了他的生母王嬪,裴品鈺深恨皇後,真正投靠的,卻是裴嘉憲。

裴品鈺,是除了陳千裏之外,裴嘉憲奪位之路上最忠實的擁護者,其餘的三位皇子,皆由他一手除去。

裴靖真正信任的人,佟謙是根墻頭草,裴品鈺又是裴嘉憲的人,他又豈能從裴嘉憲手中逃脫?

“我不能多說,但你從今往後,千萬記得戒備你五叔,並且,趕緊兒的回長安去,我與你從今往後再無關系的。”

羅九寧說著,狠心一把往後一甩,枯葉雜草之中,一個木雕的,紅漆染塑過的,戴著燕翅冠的狀元郎便滾落到了裴靖腳邊。

這還是當初倆人跑到清雲觀裏時,羅九寧在三清像前求的。

彼時,她想著,這個貧家少年一無所有,我在神仙腳下替他求個狀元出身,將來也好作個狀元夫人。

“陶嬪未死,而且應當就在洛陽城中。你要帶著你的孩子,我無話說,你要不帶,就單獨出府,咱們一起找到陶嬪,你就能知道中秋夜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裴靖喉頭一緊,啞聲道:“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替你報仇。”

那天夜裏,他是叫他的父親,太子給使出宮的,待他回來,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畢竟四叔的府第,裴靖也不敢久留,臨走之前,又低低說了聲:“阿寧,對不起。但你一定記得,無論你成什麽樣子,皆是我的錯,我曾經承諾過的,所以的一切,一樣一樣皆會捧到你面前。”

他還曾答應過她,說自己一定要將她明媚正娶,作不到就是小狗呢。羅九寧聽了這句,首先反應是,那太孫就跪在地上叫兩聲我聽聽。

但另一個消息震的她瞬時目瞪口呆,自打去年中秋入宮,羅九寧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件件兒的夠讓她驚訝了。

可是,什麽叫八娘未死,又什麽叫,她得跟著他把陶八娘給找出來?

羅九寧還想追上去,問個仔細,裴靖手中捏著那只小小的傀儡小人兒,大步的走了。

回到西偏殿,屋中一片暖融,幾大袋子藥材全給摞在最西一頭的梢間裏。

羅九寧洗幹凈了手,一樣樣兒的揀選著,翻來翻去,心中不由誇承功這藥配的好。正挑著,便聽見外面蘇嬤嬤的聲音:“王爺,您來了?”

一聽裴嘉憲來了,羅九寧立刻將手中藥材一扔,凈了手,又將西梢間的門關的嚴嚴實實,就迎出來了。

要說陶八娘未死,羅九寧當然欣喜若狂,但這事兒可就覆雜了。

皇帝的寵妃,葬予一場大火之中,皇帝為了她,淚灑過了,悼文寫過了,還厚葬過了,這時候她若面世,可就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陶家是快死絕了,可羅家還有一大家口人了,她們全家將面對的,就是滅頂之災。

羅九寧也曾疑惑,既陶八娘未死,那本書中為何沒有明言呢?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也不過書中一個小小的配角,便家人之死,也不過草草幾筆帶過,八娘更不過言談中提過的一個人物,她的死,在那本書裏,就愈發的無足輕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寧:太孫,跪下學狗叫吧,誰叫你食言

裴靖:汪汪汪,再打個滾撒個歡兒求個讚!

裴嘉憲:鄙視一見女人就膝蓋軟,學狗叫的男人。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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