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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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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竟然蘊含了一個不小的界。

裏面亭臺樓閣,還有一個大湖。

“憐兒,你看向此處。”嫦龍老母指給應憐看。

應憐看見一尾帶有飛翼的巨龍石像,佇立在大湖的岸上。

龍須飛揚,龍首望天,爪子深深的勒住地面,周身散發著惟我獨尊的霸氣,很是威嚴。

巨龍的飛翼已經有一側破損,斷裂處從左側翅尖到了背脊,傷痕入骨,看著便疼。

這傷像是雷擊而成。

“祖母,這是。。。”

她察覺這巨龍與父君的真身很相似,但不知是不是當真為照著她父君的模樣刻出來的。

“憐兒,祖母要你應承我一事。”

嫦龍老母沒有正面回答應憐的問題,反而說道,

“這件事,便是,你緘口守諾,勿將昏迷後變成白菲菲之事與外人說道。”

應憐不理解她祖母的意思。

嫦龍老母解釋道,

“憐兒,你不能將自己昏迷後,魂魄托生為白菲菲的事情向任何人說出,包括謝元。你能答應我嗎?”

“為什麽?”應憐低嚎。

‘祖母怎麽提出這般要求,我心心念著早日見著謝元,和他訴說我就是白菲菲,是來和他敘舊姻緣的,他便不用一直念著我的前身,而蹉跎了現在。

我想給他一個溫暖的家。

我們一起締造的家。

若是不告訴謝元我就是白菲菲,他肯定不會和我在一起的。’

想到此處,她搖頭,

“祖母,這件事,憐兒不能答應您。”

嫦龍老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走到巨龍身側,伸手撫摸著巨龍的背脊,在巨龍的斷裂傷口處,不住的摩挲,指尖放出一圈光暈,巨龍的巨大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很快就由翅根向翅尖愈合上去,應憐看著欣喜,按照這趨勢,這塑像上的裂痕,約莫能給她祖母修覆好。

但應憐的笑意還未消失,只見嫦龍老母待一輪愈合術後,罷了手,對她說道

“阿憐,你看”

她才驚懼的發現,祖母原本在巨龍背脊上施了術法已經愈合的傷口處,傷口再一次裂帛開來,與剛才的傷口一般大,但此時正汩汩不斷的冒出鮮血。

石龍的面目變得有些猙獰,竟然活了,眼睛睜開,發出一聲低吼,“阿母,我疼”

應憐的眼淚落下,‘怎麽回事?這一切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石龍會發出父君的聲音?’

她求救似的看向她的祖母,期望她給自己答覆。

卻見原本淡定雍容的祖母流著淚,抱著龍頭,不住的安慰低語。

石龍的眼睛閉上了,陷入平穩,背脊上的傷口,卻還在冒著鮮血。鮮血流著流著,就幹涸了,滲進石龍的皮膚裏。

一切都恢覆成了原先的模樣。要不是石龍身上的血痕還在,應憐會以為剛才發生的,是她的夢中夢。

石龍背脊上的傷口還是那個傷口。

但她的心神已經不能再平靜下來了。

“祖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應憐尖叫,有沒有人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石龍,石龍怎麽會發出她父君的聲音?

‘不行,她要去找父君。’她踉踉蹌蹌,向來時的路跑去。

“憐兒,七百年!”

嫦龍老母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祖母只要你堿守諾言七百年,這期間,不要將自己夢中托生為白菲菲的事情對外人說。你的父君,就有救了。”

嫦龍老母的聲音變得很是疲憊,應憐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看向她,

問道:

“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我的父君又與此事何幹?祖母,你告訴我啊?”

應憐被沈重的現實壓得透不過氣,跪倒在地,‘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請你,請你們不要瞞我。’

“阿憐你起來,我與你說便是”嫦龍老母手一擡,將她隔空扶起。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6

夢醒後,應憐不敢相信。

她祖母所呈現在她面前的,竟是這麽殘酷的現實。

七百年的歲月,她要堅守著夢中對祖母的許諾,不能向謝元吐露一個字。

她父君的安危系在她的身上,她不能為了謝元,令她的父君的罪責再加一分,命喪天道。

從她祖母的敘述,她才知曉:

‘原來,四海八荒一直順應的天道,是個神,而且是個睚眥必報的家夥。淩駕於萬有之上,位高過西方佛陀 東方玉帝。

他一直保持著高冷的氣質,鮮少在眾人面前出現。除了十萬年一屆的仙帝換位和二十萬年一次的佛陀托生回歸,基本上,沒人能幸運的見著他。

但他會為自己找尋使者,向蒼生傳達他的旨意。

基本上,五萬年一換。

她的父君就是天道為自己選的使者。

因此,才有‘嫦龍老母,踏雷澤生子應龍’一說。

父君被選為天道的使者,向東西方傳播天道的旨意,維持著秩序。

但是,萬年前,她的父君戀慕上一個女子,而女子卻不是神族,這跨越種族的愛情令天道震怒。

天道在她父君面前顯形,要求他殺了那名女子,但她的父君選擇了拒絕,並且和這名女子展開了避開天道的逃離。

這令天道十分憤怒,不論是人是神乃至阿修羅界的任何生靈,沒有人能夠冒犯他,沒有人。

於是就命令天界與佛界,對她父君展開了截殺行動。

龍族原本隸屬於天界,數十萬年,一直在天界遭受役使和屈辱。就借著天界圍剿他們現任族長的機會,一齊反抗,揭竿而起,隨同她父君和天界打了一場時日不久,但戰況慘烈的戰役。

在這場戰役裏,天界兵將損失十之□□,萬年內難以發動攻勢。

而她們龍族,也是超過半數的族人血染了天河,但總算脫離出了天界。

值得一提的是,天道在這場戰役的開頭出現過,而在戰役的結尾卻消失了蹤影。

她的父君本在戰役開頭神情緊繃,在結尾時放松了警惕,被狡猾的天道殺個措手不及:

天道一直想弄死的,是她的母親和當時正處於肚腹中的她。

而對她父君的圍剿,只是他聲東擊西的手段。

但她父君察覺的太晚了。

等他趕到時,應憐的母親已經被天道布下雷劫擊成重傷,而應憐也是奄奄一息。

後來

謝氏族長謝長亭舍生虛化保住了應憐。

應龍神君卻已經因為摯愛的離去,陷入了瘋魔,覆仇的種子在他心頭滋長。

事實並不是世人所傳的那般簡單,應龍神君忍辱負重,一心將應憐撫養大。

期間還經歷了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挫折。

她有兩個父君,或者,是她原本的父君,在萬年前的大劫中陷入瘋魔,分離出了兩個。

一個主仁慈,是神性的父君。一個,則主覆仇殺孽,是帶著對天道仇恨記憶而生的父君。

她的兩個父君,一直不自知對方的存在。

但是,卻是真正的休戚相關。

一個重傷,另一個也好不了。

他們的事情,她祖母也是偶然才知道,當初,一心要覆仇的那個父君找上了天道,與他在在封淵之地,大戰了三個月,直至力竭不濟,而神性演化的父君,已經帶著應憐,回了北海,開始龍族的休養生息,面上沈穩,不顯對於妻子離世女兒重傷的悲痛。

祖母方才對自己的兒子感到懷疑,覺得自己的兒子魂魄不全。但那時事情繁雜,就沒有給予處理。

直到那一日,待到尋天道覆仇的父君被天道重傷,即將消散。

在北海宮中的父君平白嘔出一灘血來,陷入昏迷。

她祖母才驚覺事情嚴重,循著與兒子的母子感應鈴,在封淵的底部,救下了已化為原型,被天道扯裂雙翼的她的父君。

她祖母是乘天道不備的時候救下她父君的。

天道那時與她父君鏖戰,雖說沒有受重傷,但被父君不要命的自損打法,也弄的精疲力竭,故用雷劫橫劈了父君的天翼,給父君造成重傷後,就閉目休憩了。

這一切,給她祖母的救人尋了一個契機。

但她祖母帶著重傷的父君在逃亡中,也付出了極大地代價,回到無絕宮,已經是氣力不濟。

本想尋法子將她的兩個父君融合在一起,但是,時間太倉促,天道已經追上來了。

在門口叫囂著,

‘把應龍交出來,不然,我就令你們龍族在四海八荒匿跡。’

嫦龍老母沒法子,她知道天道不允許人忤逆的性子,從來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自己的兒子,已經和他結下了冤仇,不死不休。

要保住族人,只能將兒子送出去。

但一個母親,怎麽忍心,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去赴死?

所以,她做了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使她喪了命,變成今日這般只有一縷精魂的狀態。

她服下了當初張果老給她的化生果,變作了自己兒子的模樣,又套上了自己兒子的著裝,將兩個兒子掩了氣息,一道放在她孫女當初昏睡安養的北海之眼中。

自己就這麽走出了無絕宮,企圖騙過天道。

後面的事情,就都知曉了。

應憐問她,‘祖母,您後悔嗎?

為了兒子,落下魂飛魄散的結局。‘

嫦龍老母卻淡淡一笑,搖搖頭,撫著已經石化的應龍石像。對她說道:

“憐兒,每一個人包括神,就算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違,但是,若真的想要堅持,就算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去做了,自己回顧一生,也是值當的。

應龍,他是龍族的族長,龍族的支柱,萬千族人都依靠著他。他不得不撐起我們部族的天空,他只能堅強。

但是,他在族長這個身份前,首先是我的兒子啊!我不管天道怎樣,我不管世人怎樣背棄他,他是我的兒子,這不會變。

為他做這些,是一個母親應當做的,哪裏是會後悔呢?

何況,我的兒子,他從不曾有錯。

天道不公,他反天道。作為母親,我支持他的舉動,我為他感到驕傲。”

修煉的仙神,大多涼薄。

這等事情,若在天界,為了所謂的大局,必然又是另一副模樣。

他們從不認為個人的情感可以淩駕天規之上。為了維護天道,讓他們拋棄自己的親屬族人,也是不在心中的事。

三聖母的悲戚,七仙女的苦情,天界從不乏悲劇。

應憐為自己祖母的做法感到驕傲。她祖母為她父君所做的一切,是基於她生為母親的天性,而不是為了刻板的神性大義,泯滅自己的心,將自己的兒子獻祭出去。

她的祖母是如此,她的父君也是如此。她的族人都是這般。

同樣為神,這就是他們龍族與天界仙神的最大區別:

龍族有情,敢於表達。

天界有情,苦苦壓抑。

這也是龍族堅決脫離天界管束的原因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6

七百年!

只要這七百年,應憐不向任何人說起自己在夢中就已經經歷了前世今生,憑著一魂三魄轉世輪回,她父君為她做的一切,就不算再一次違背了天道,也就不會將閉關的天道提早驚醒,引得他發現應龍還活著,又來尋仇。

七百年後,天道閉關滿萬年。

而那時,應憐兩個父君身上的傷經過萬年的愈合,剛好能夠愈合。

待她兩個父君養好傷後,本體融合。

與天道就有了再次一戰的實力,也就不懼他的威脅了。

所以,這七百年的誓言,她必須守,也一定要做到。

應憐向她祖母保證道,“憐兒知曉,一定會做到”

嫦龍老母欣慰的點點頭。

夢醒後。

應憐獨坐窗前沈思,熄了書信給謝元的心思。

她想,‘他若真對我有情,不論是白菲菲的我,還是應憐的我,這七百年,他都不會令我失望才是。

若他要為白菲菲守節,不願娶身為神女的我,我便先不嫁了。

也不向他告知這一切。’

七百年的時光,對他們龍族來說,不算漫長。

現在,她父君的事才是擱置在她心頭的磐石。

按照她祖母這般說法,近萬年,她每每陷入沈睡,沈睡期間,她的神魂都被她父君用了秘術投入人間歷練了,所以應憐夢中這些書生與小姐將軍與戲子的花月佳期的夢,不只是夢,還是她真實經歷過的。

只是那時候她心智太不成熟,將夢中場景,權當看成了一幕幕不定期上演的折子戲,就算自己也是一個角色,也難以入戲。

但為什麽她遇到過這麽多的人和事,獨獨對一個謝元魂牽夢縈,念念不忘呢?

嫦龍老母不知曉,應憐確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實在是謝元陪伴她的時間太長了。

兩千年的夢境,她化為白菲菲,與他經歷了竹馬青梅,看著他從鼻涕冒泡的小兒長成為整個東海最為清俊的少年。

在應憐最美好的年紀,和他一同度過。她慶幸自己是有多好的運氣,才沒有錯過他。

而戀慕上謝元,恰好是情之所至,心不由己。

她猜測,她父君一直不知自己身體出現的狀況,或者是他知曉,但卻隱忍著。

萬年前,當她兩個父君在北海之眼,水域之精磅礴的靈氣滋養下,融合在一起,蘇醒過來,硬撐著傷勢,走出了無絕宮。看到的就是那麽一副景象:

一個巨大的龍頭被擲在無絕宮的門口,龍目似闔非闔,乍一看,是自己真身的模樣。

但自己還活著,怎麽可能會是自己?

而無絕宮的殿前有大戰的痕跡,廣場上碎石遍布,水生的草木俱損,向一邊倒伏。

整個宮中的族人都不見了,但是,母親呢?

她父君急切的在偌大的宮中尋找,卻沒有自己母親的跡象,他不相信在這般危急的關頭,他的母親會拋下他離去。

但他更不敢想象,門前那龍身具毀,僅留下龍首的屍骸會是他的母親。

一番急切尋找後,他疲累的再次來到門口。

門口的那枚龍首卻是變了模樣,猙獰威武的龍首面目發生變化,變小,變得慈眉善目。眼睛閉上了,眼角卻掛著一滴碩大晶瑩剔透的淚珠。

嫦龍老母熟悉的氣息蔓延,她父君發出“啊”的一聲長嘯,跪倒在地。

誰人能夠體會應龍神君那時的痛,‘愛妻離世,愛女昏迷,連摯愛的母親,也在他面前慘死。’

天道不公,以萬物為芻狗!

應龍神君發誓一定要討回公道,就算死,也不能屈從!

聽到了她父君的長嘯,應憐祖母的龍首睜開眼眸,虛弱的說:

“龍…兒,活…活下去”

“母親”應龍神君流淚,跪著爬到嫦龍老母身邊,撫著她的傷口,痛不能持。

嫦龍老母的身與首是被極利的刀刃一齊切開的。

齊整的傷口上還散發著徹骨的寒氣。

跟隨天道這麽多年,應龍神君認出,這是欽天刃的痕跡,而欽天刃,是天道的兵器。

欽天刃又名輪回刀,是天道的三大神器之一。

天道平日裏以雷劫懲罰世人,包括仙神。

欽天輕易不出,一出,必然弒神。

被欽天刃傷的,肉身必死。而魂魄,會被束在殘破的肉身裏,不得動彈,時時刻刻感受著在生命消亡一刻被劈斬的徹骨痛意。

三天!

只消三天,元身的魂魄必然會被折騰的甘願消解。

應憐的父君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他將覆仇的事壓抑在心頭,現在去找天道,只是平白的犧牲。

他去了西方極樂地,盜出了佛陀的凝魂燈。

凝魂燈為應憐祖母煎熬的神魂提供了一個容身之處,但也只是暫時之策,為了他母親魂魄能夠更為妥帖的安養,他只得尋找祖母生前之物作為祖母養魂寄托。

降龍木就此成了載體,承載了嫦龍老母的一縷精魂。

也在後來,成為龍族的聖物。

而嫦龍老母的大部分精魂,則被應龍神君收容在他自己開辟的界裏。

在界裏,不受天道束縛,只有靈力波動。

他將一切布置均按照自己母親生前居住在宮中的樣子,自己也常常來到界中,陪伴著自己的母親。

但應憐這段時期,已經情況惡化,時不時的陷入昏迷境地,應龍神君束手無策,但他母親那兒他也放不下。就在自己陷入兩難境地的時刻,他從自己的母親的口中知曉自己能夠□□獨立,遂琢磨著有意識的演化出□□,一個在界內常常陪伴自己的母親,一個,則在界外,好好照料女兒和處理龍族事務。

他的嘗試,成功了。

迷霧終究消散,一切,都真相大白。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7

“父君,您找我”應憐靜雅的站在父君的書桌前。

他的岸上擺著一封拆開的書信,拆開的信封擺在一邊,有著淡色花紋,琉璃瓦楞紙做的封面。

“憐兒,你坐”應龍神君示意她坐下,面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心情愉悅。

“嗯”

應憐依言坐下。

“憐兒,為父前幾日書信給東海龍君謝長鏈,和他說起你已經醒了的事情,特意和他說要將北海之眼和水域之精還給謝氏,並且指名道姓讓他家的三小子謝元來龍宮一趟。”

“嗯。”應憐點頭,想聽她父君繼續說下去。

她父君的行為她並不驚詫,畢竟他是真的想將她的婚事安排好,萬年之期就快到了,他要全身心的對付要出關的天道。

應龍神君頓了頓,說道:

“幾日後,你說的謝元就要來了,為父想要見一見他,若真的合適,為父就不與你找其他的郎君了。”

應憐聞言點頭。

心頭卻沒有前幾日的歡喜。

幾日後,果真如同她父君所說的那樣,謝元持著東海龍君的信箋,獨身一人來到了無絕宮,說是要回北海之寶。

彼時,院落門緊閉,應憐與她父君正在花自亭執棋。

應龍神君下棋如同其做人處事,剛正不阿,只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譬如在下棋一事上,他絲毫不肯讓自己的閨女。

棋局上,白棋來勢洶洶,黑棋萎靡不振。應憐好生懊惱,撇撇嘴,沒意思的將棋子收回,惱道:

“不下了,父君這般欺負憐兒,憐兒不依啦”

此時的景象,若是讓外人看到了,應憐真是羞煞個人了。

他們定會說:

應憐神女近萬歲的年紀,還作那人間二八少女的嬌態,真是老不知羞。

而此時,應憐這般作態,恰是最合適不過的。

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恰是她的父君啊。

他生她養她近萬載,任應憐年歲再大,尊位再高,首先也只是他應龍的女兒。

對應憐的舉動,她父君明顯的很是受用。

他包涵的笑著,看著應憐孩子氣將棋收回。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應憐細聽,是兩個人。

離院落越來越近,是向她們走來,應憐判斷。

腳步聲能聽出緩急的差異,離他們近些的,腳步較為輕盈,步履迅速。

而跟在後面的,腳步沈穩些,約莫與引路者保持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應憐知道,引路走在前方的,必是青霜,但另一個?

她看向父君,輕聲說:“父君,是他麽?”

她說這話時,能在她父君黝黑的瞳仁裏望見自己的樣子,發髻只是尋常梳著,因為剛才胡鬧還有些散亂。

萍兒不在,她連個幫忙梳發的人都沒有,可怎麽能以一副瘋女的打扮在他面前出現!

她慌亂向父君示意,‘我先走了’

未婚的女君本來就不能太過隨意,應龍神君揮揮手,準了應憐離去的請求。

應憐像是得了特赦般,立馬從石凳上站起,提著鵝黃色的裙擺,步履迅速的向林中隱去,沿著小徑,走到林子的盡頭,找到通向自己院落的暗門。

待應憐回到房中,將房中驚詫的萍兒拉起,讓她給梳了一個時下女子最為流行的發髻,拿把絹絲面小扇,走出房門,來到鶯歌園。

假裝漫不經心的摘花撲蝶,期待和謝元來場偶遇。

若謝元與她父君交談完畢,要離開花自亭,離開無絕宮,必然會經過這個園子。

卻被正在侍弄七君子的青霜無情的潑了冷水,他說:

“女君,您在做什麽?”

女為悅己者容,剛梳了了個極美的發髻,應憐難得有些飄然,小心著頭上繁重的頭飾,沒法子低頭,只得居高臨下的望著青霜,她說:

“青霜,我看這院中花開繁華,撲蝶是極好的嘛”

“人間的花期到了,蝶妖早就離開了”青霜道。

就算不低頭,她也能知道青霜的正經模樣。

應憐訕笑,扇子改撲蝶為扇風。

“哈…好熱啊,青霜你聽錯了,忙你的吧,我繼續逛逛。”

青霜不明所以,轉頭繼續苦幹。

在園中瞎逛了一圈,應憐才恍然,青霜將謝元帶來,那麽謝元離開,她父君一定也是讓他帶路送走的,況且,他顯然在我之前就在園子中了,肯定知曉謝元的下落,何不問問他呢。

慢慢踱著步子,她裝作不經意的再次來到了栽種著七君子的苗圃,青霜果真還蹲在那兒侍弄。

“咦,青霜你還在啊”應憐裝作驚訝的出聲。

將鐵鍬放下,青霜站起身,抹了抹手上的黑泥,對她說道:

“小姐,您有什麽事嗎?”青霜問。

“我都已經看見您在這裏已經轉了好幾圈了,真的有這麽好的景令您四處張望留戀不舍嗎?”青霜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說些直白的令她尷尬的話。

應憐都懷疑整個宮中,就只有他和她父君的性子最搭,父君直來直往,青霜亦是。

或者,是她父君對青霜的影響作用太大。

不過,這般直來直往,應憐也不好再拘泥住性子,她將扇柄捏在手裏,問道,

“嗯,你告訴我,東海的那個…那個謝元,還在宮中嗎?”她帶著希冀。

“不在”青霜搖頭,

“龍君讓我陪他取了水域之精,又給東海龍君回了封信,就讓他先回去了。”

“哦”應憐掩飾住失望,準備離去,突然想到,

“青霜,父君給了他水域之精?”她詫異出聲。

“嗯,”青霜解釋道:

“因為您已經醒了,傷勢也恢覆的很好,不會再無緣無故陷入沈睡。而水域之精 北海之眼本身是東海謝氏一族的寶物。主上考慮到不好霸占著人家的東西,前幾日就尋思著找個機會歸還。

前幾日,主上寫信給東海龍君就是為這一事。”

因為青霜的忠心,她父君是什麽事情都與青霜說。

應憐點點頭,問道:“那北海之眼呢?”

方才她沒聽到青霜說謝元拿走了北海之眼,不是要歸還謝氏兩樣嗎?況且可這兩者不是要相互配合,才有大用的嗎?

“北海之眼,青霜沒辦法挪動。”青霜慚愧的低著頭。

“連謝家人也不行嗎?”應憐問道。謝元若是真有心要她們歸還他們寶物,怎會甘願只拿走一件。

“是的,我和謝家郎君都試過了,北海之眼撼動不得,已經與無絕宮連在了一起。若真要拔出,無絕宮定然因此毀損崩塌。”

“那父君怎麽打算呢?”應憐比較想知道,她父君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態度。

原來她父君是借了‘還東海謝氏寶物’的名頭將謝元召來的。

可是她父君這般信守諾言的人,絕計不會做出自砸雙腳的事,要還水域之精 北海之眼,就絕對不會只還一個。

能讓謝元就這麽甘心離去的,‘玄機就在父君給謝元的那封信上!’她斷定。

對我的推斷,青霜只是笑笑,在他眼中,女君的父君心中的決策永遠是對的。

而他只要守好本分,去執行便是。

應憐索然的回到房中,今日錯失了見謝元的機會,不知何日君再來。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8

應憐倒是沒料想,君不止再來,而且來時,就是迎娶她過門的日子。

那一日謝元來龍宮求寶後,她父君將自己關在書房裏好幾日,期間只有青霜進進出出,手上拿著一摞摞的書籍。

幾日後,她父君從書房傳出消息,讓青霜告訴她,

‘可以準備嫁衣了!’

“什麽!嫁衣?誰的嫁衣?誰要嫁?嫁給誰?’一系列問題在應憐腦海中冒出,她有些緩不過神。

青霜倒是一臉‘你懂的’的神情看著她,說道:

“當然是女君要嫁,而且嫁的就是您原本就屬意的謝家郎君。”

應憐睜大眼睛,前一段時間從混沌中醒後,就處於悲涼的話本劇中,總是淒淒切切的想著自己此生找尋不到夢中的人,待如今,真相大白了,性格也有些跳脫,好的事情卻一個接著一個來臨。

瞬間有些站不住腳。

毋庸置疑,她父君這是對謝元相當滿意。

可這是她的婚事,父君怎麽不告知她,自己一人做了決定。

應憐決定去找他。

青霜卻攔住了應憐,說道:

“女君,您對這樁婚事不滿意嗎?”

“不…哎呀,不是”應憐搖頭,這門婚事就是她當初期望的,哪裏有不滿意的說法。

“可是,我要去找父君,他做下這樣的決定,都沒告知我一聲。”應憐皺眉道。

青霜還是攔著她,抱歉道:

“女君,主上這幾日甚是疲憊,好不容易將事情定了歇息下來,若您沒有什麽不滿,就開始準備吧。主上那兒,青霜代為稟告,您過幾日再去找他,可好。”

應憐在房中呆的憋悶,萍兒自顧自的繡著荷包,不來取悅她。

她只能自己生著悶氣。

她也不是沒有幾個閨蜜發小,實在是地域太遠或者是她的年齡太大,都不好意思再同年少時一般將她們姐幾個約出來,開個茶話會。

而且,她們的龍生比她幸福安穩的多,嫁人生子,娜娜連曾孫都有了,已經很是享受身為祖奶奶的愜意,偶爾還約幾個龍母打打馬吊,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安穩。

應憐自己卻還是這般少女的模樣,沈睡的時光好似真的做夢一般,年歲的痕跡都未在她面上顯現。不消說她們介不介意,就算有姐妹聚會,她自己也是害臊不願再去的。

她現在心煩的滿腦子想的都是謝元的事。

她父君的事情不用多做擔心,到時和他一同面對便是。

但是這謝元,她若告訴他‘我是菲菲,’他們便可痛痛快快的在一起了,他願娶而她樂意嫁,一切都是花好月圓的模樣。

但,她沒和他說透她就是白菲菲,現在在他面前的就是神女應憐,他怎麽能夠答應娶呢?!

這真是一個矛盾的事實,對於謝元,她是想嫁,但又不願以這樣的身份倉促的嫁。

她情願以前身白菲菲的身份嫁給他,但是,白菲菲已經死了,應憐已經醒了,她不可能再執迷於過去,但,她又有些不甘心,她情願謝元義正言辭也好,委婉拒絕也好,他怎麽能娶一個從未了解從未謀面的女子呢?就算那個女子是她,她的心裏也膈應的慌,好似我的前身白菲菲,就這麽被他放棄了一般。

但應憐心知,這些莫名的憂愁煩惱全在於她自身。

她心中對於夢中為白菲菲時與謝元那一段無暇歲月的過往念念不忘,

‘在她最美好的年紀,偏偏遇上了風華正好的他,但是,怎麽會是這般慘淡離場的結局。’

這是她自己的故事,悲傷的結局。

‘不管怎樣,日子還長,我們總得向前看。’應憐對自己說。

算是接受了這個局面。

七百年的歲月,很快就能過去,不管怎樣,不管她是誰:白菲菲或者應憐。

她終於成為他的妻,這便夠了。

她確信她能再一次讓謝元戀慕上,就像當初,她不可抑制的被謝元吸引,思慕上他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49

事情的發展超出應憐的預料。

謝元,他逃親了。

就在應憐與他的婚禮上,謝元聽了趙樹棠和玄武的話,當場情緒奔潰.

果然,他並沒有放下。

最後他的選擇便是:

他為了已經死去的白菲菲,拋下了正要成為他現世妻子的應憐。

當應憐還沈浸在即將成為他的妻子的喜悅中。

應龍神君沒有當場發作,只是和藹的對應憐說:

“憐兒,你先下去,這裏有父君呢。”

應憐深深的看了一眼謝元,這樣的場合,她得聽她父君的,先離開,再呆在這裏,她會失控。

維持溫婉的樣子太久了,她再也不能直白的表達情緒。

她真想仰天長笑。

‘老天給她安排了一幕怎樣狗血的劇目,她竟然生生的輸給了前生的自己,她的夫君,在大婚當夜拋下她,要為前世的她報仇,呵呵呵。’

應憐的面部表情太過聳人,萍兒離了她幾步,才怯怯的說:

“女君,您…您沒事吧?”

應憐搖頭,不打算讓小丫頭擔心。

她能有什麽事,她的夫君他娶的是她,拋棄要去尋找的,又是她,她就這麽好好的站在這裏,他總能發現的 。

她料想這一幕鬧劇會在她父君和東海龍君的處理下收場的,不發洩出情緒,謝元是放不下的。

蘇暮汐和夜臨華當日這般對她,她現在是神女應憐,替白菲菲報仇師出無名,現在,謝元去了,她反而能解解恨。

雖說她這樣的想法對於神女來說,是很不仁慈的,很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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