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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李自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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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翼出了鋪子別提多高興了,得到了這麽好的一壺酒,真是太好了,還是別人送嘚!然後又斜著頭偷偷的看了一眼俞蕭,覺得很好,很好。俞蕭覺得這個人像個孩子,給一點點的好處就高興地想要蹦起來,很不屑,但是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麽非常高興。

俞蕭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麽純情小生,這樣的感覺他是知道的,在他的世界中喜歡的就要得到。

回到客棧,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們這才發覺原來在酒鋪子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李無痕今天又去了布莊,看看受創的地方的恢覆情況。所以李自翼就自己跑到了樓下去吃飯,肚子咕嚕嚕的叫響,上午飯沒有吃,怎麽自己就沒有發覺呢!真是奇怪。

俞蕭看見李自翼路過門口,就招呼著她進了雅閣,李自翼就又沒有出息的,心砰砰亂跳,都快要猝死了!李自翼罕見的默默地坐在俞蕭的對面,咬著下嘴唇,屁股在凳子上蹭了蹭,還是沒有說話。俞蕭看見她這個樣子覺得又是別扭又是好笑“你在那裏扭著又想什麽呢?做那麽遠幹什麽?”然後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坐過來”

李自翼的臉哄的紅了,看了看俞蕭,又看了看他身邊站的跟個木頭似得人,沒有好意思再看俞蕭,目光凝固在那個站著的人,步子移了過去。因為沒有看路,快要走到時,因為沒有看腳下的路,就被凳子腿給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倒了俞蕭的懷裏。

“就這麽的迫切。”俞蕭扶上她的腰,帶著笑意說著。

“...臭流氓!!!”李自翼全身都要炸了!

“我臭流氓?你個女流氓,吃我豆腐還罵我!”俞蕭聽見她說的話更樂了,頭又往李自翼的脖子地方湊了湊,唔,好紅!

李自翼聽見這句話,想要扭頭打他,然後一動,脖子就主動的送到了他的嘴邊,李自翼覺得這輩子的窘事也就不過如此了!一只手捂著被親了的脖子,一只手推著他的頭直罵臭流氓,登徒子,不要臉等等這樣的話。

俞蕭倒是沒有覺得太那個什麽,可是看見李自翼實在是太那個什麽,自己也就跟著那個什麽了。

...........

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俞蕭不自然的咳了咳,李自翼覺得自己實在是在這裏呆不下去了,就跑回了房間。俞蕭摸摸自己的嘴,傻傻笑了笑,旁邊站著的護衛,嘴角抽了抽心想“主子,這種不經人事的表情不適合您啊!”啊餵!好猥瑣!

李自翼回到房間就鉆進了被子裏,扭啊扭的,又是開心又是害羞,數來數去就是沒有憤怒,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李自翼好郁悶!從被子裏鉆出來,頭發已經亂的跟碗漿糊了的面條,看見鏡子裏的自己臉紅紅的,頭發亂蓬蓬的,不算那頭亂發,真是目光含水滿面逢春啊!然後就聽見門被敲了幾聲,傳來了小二的聲音“姑娘在嗎?”李自翼整理好自己,就開了門。

“姑娘,聲蕓閣的公子讓小的給您送些飯菜”小二將手中的飯盒遞給了李自翼。李自翼結果飯盒,回了房間,打開盒子,都是清淡的菜,肚子咕嚕嚕的想起來,這才記起剛才其實是去吃飯的。

李自翼端出來,盒子中的菜肴和米飯,嘗了一口,覺得今天廚師做的菜特別的好吃。

李無痕在李自翼享受著愛的晚飯時,進來了,看見她的表情一陣牙酸。

“師傅說,讓你不要在外面呆的太久,後日回谷”李無痕今天收到師傅的信筏。

“後天!!!師姐,能不能在多呆兩天啊!我還沒有玩夠呢,求求你了{哼(ˉ(∞)ˉ)唧} ”李自翼聽見師姐的話就楞了一下,不要啊!!!就拽著李無痕的衣袖,求著。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後天回去”李無痕說完便出去了。氣得李自翼在後邊直跺腳,心裏焦急極了,怎麽辦怎麽辦?我走了俞蕭跟別人跑了可怎麽辦?!

這天晚上李自翼失眠了,想到今天的窘狀就開心,再一想到後天就要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俞蕭就難受,所以在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下,她失眠了,天都微微發亮時她才睡著。這一覺便睡到了正中午。

推開門,就看見俞蕭正要擡手敲門,看見自己就收回了手,重新背在了後面。

“阿五,今天我去太西湖,你願意與我同往嗎?”俞蕭笑瞇瞇的站在門口問道

李自翼心裏想著要矜持要矜持,可是最後還是“啊,那真是太好了”

李自翼和俞蕭就一同出去了,在出門的時候碰見了李無痕,李無痕挑眉看了看俞蕭又看了看李自翼,李自翼不安的低著頭,腳尖蹭著腳跟。李無痕沒有說什麽就讓她早點回來。

“你認識那個人?”俞蕭註意到了剛才李自翼的動作,就問道

“哦,那是我姐姐”

俞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來到太西湖,太西湖湖面寬大廣闊,今天天氣好湖面並沒有結冰,上面有很多的小舟,一列列的劃過。湖的中央是一個朱紅色的小亭子,聽說頗有些年頭。俞蕭在岸邊租了一條小船,和李自翼一同去了小亭子。李自翼並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多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但是有俞蕭在,這個地方也是可以觀賞的。

到了亭子,俞蕭便給李自翼講起了發生在這個亭子上的故事。李自翼對這個破亭子沒有什麽興趣,聽得也是艾艾,她倒是對左邊的厚厚的雜草感興趣了,以前就聽有的人說過,鴨子總是喜歡在這樣厚厚的草上下蛋,就讓俞蕭劃船帶她去那裏。

俞蕭苦哈哈的當著船夫帶她去了雜草堆,劃著劃著就遠遠地看見上面有白白的一片,還真像是鴨蛋,李自翼興奮的拍著俞蕭的胳膊說“快劃過去,快快快啊!”

走到近處一看果然有好幾個鴨蛋,李自翼傾身正要去拿,就見自己胳膊下面的水裏,鉆出來一只鴨子,對著李自翼嘎嘎嘎的亂叫一同,把她嚇了一跳,身子往後斜著退了幾步,就退到了湖裏。

俞蕭看見落入湖中的李自翼,就脫了棉外套跳進湖中把她救了上來。

“老大,為什麽不讓我們去救姑娘啊?”俞四看見跳進湖中的主子迷惑的問著拽著自己的俞大。

“笨,主子巴不得我們不救呢!這樣就可以英雄救美了啊!”

“哦~~~”

“真笨!”

“嘻嘻嘻~~~老大你真聰明!”

“哼~~~”

李自翼坐在船上咳咳的不停,凍得要死,抖個不停,俞蕭就把自己的外衫脫給了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趕快的劃向了岸邊。

李自翼這一路都把腦袋塞進了俞蕭的懷中,真丟人啊!!!

李無痕給她熬了姜水,李自翼接過去對著小二說“別忘了給送我回來的公子一碗”李無痕看了看李自翼,李自翼覺得不好意思了,就低著頭喝著姜水,頭都快埋進去了。

“後天就要回谷了,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李無痕聲色平平的說著,但是語氣中卻又著不可忽視的警告

“我怎麽胡思亂想了?”李自翼聽見這句話就不高興了,心想,自己不就是喜歡個人麽,怎麽就胡思亂想了,三師姐李明妍還在谷中養了一堆的面首,你怎麽不說,就知道教訓我!師傅都從來沒有管過。

“俞蕭不是尋常人,不適合你”

“是尋常人我還看不上呢!”李自翼把最後一口姜水倒進嘴裏,把碗往四師姐手中一塞就鉆被窩裏,睡去了。

李無痕看了看手中的碗,楞了楞,一滴眼淚打在了碗上,聲音刺得李無痕耳膜都快破了,食過斷情草失去的記憶,近段時間越加的明顯了。李無痕用食指挑去臉上的眼淚,就拿著碗出了門。

李自翼昨天晚上就失眠了,今天又受了些風寒,再加上心裏的憤懣,在李無痕出去沒有多長時間就睡著了。

李無痕趴在欄桿上,一直白鴿飛到了她的手上,她從上面摘下來一個紙條,這是師傅寫的,是催阿五回去嗎?可是現在怎麽回去呢!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四個字“冥冥之中”李無痕一看便抓在了手中,緊緊的握著,停了好久好久才松開,紙早已經化成了飛塵。李無痕拍了拍手,便離開了。

“榮掌櫃,我要出去一個月,五號房的客人好生照顧著,如果她要是離開,就給足了銀錢”

“是,閣主”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存稿思密達(#‵′)凸 玖玖還來不來了,我都快累死了!!!

☆、李自翼三

話說李自翼在李無痕出去的第二天,便隨著俞蕭離開了孔雀樓。和俞蕭一起回到了瓊國王城,俞蕭把李自翼安置在了未央宮,這在後宮中掀起了一陣風浪。當夜俞蕭便夜宿在了未央宮,第二日清晨離開時,擬制封李自翼為翼妃,這是整個後宮中唯一一個以名字來命名的稱謂,後宮中塵土飛揚。之後的幾個月中,俞蕭就一直在未央宮過夜,再也沒有去過其他妃嬪寢宮,這樣,不僅後宮整日處在惶惶之中,朝堂上的大臣也再也坐不住了。

俞蕭前後應付的很辛苦,李自翼在保護圈裏生活的一如當初,沒有太後便不用請安,沒有皇後便不用示小,其他的妃嬪俞蕭說不用去理會。李自翼就在未央宮裏繼續研究她的酒,這樣明顯的對比,俞蕭就委屈憋悶了,結果就是,晚上李自翼就被他翻來覆去的炸,炸的是裏郊外嫩。三個月之後,李自翼懷孕了,俞蕭也高興的不能自已,雖然他早已經做了父親,可是這次的這個孩子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所以每天俞蕭下了朝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未央宮跟自己的孩子說話,和自己的愛人逗趣。俞蕭會在全國各地搜集小孩子喜歡的東西,都各取了一樣放進了靈得殿,說這是給孩子的禮物,其他的附屬國在進貢的時候,俞蕭會專門去看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然後心裏說這個也放在靈得殿。李自翼也不再喝酒,聽太醫說如果要喝酒,還是喝對孕婦有益處的藥酒為好,至於竹葉青就不要碰了,李自翼爽快的點頭。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俞蕭依然沈浸在即將身為人父的喜悅中,忽視了後宮中的蠢蠢欲動。

謹妃是俞蕭還是太子的時候納進府中的,是原本的太子妃也就是前皇後的堂妹,世家的人。皇後因為難產而死,俞蕭為了安撫徐姓世家,就將原來是然美人的徐新娥晉封為妃。在李自翼沒有進宮之前,她在後宮的身份地位都是所有嬪妃中最高的。自打翼妃進宮後,謹妃的朝琴宮就成了妃嬪們怨聲憤憤的場所。

皇上已經有小半年沒有臨幸過除了翼妃之外的妃嬪了,這也就意味著,這些被冷落的後宮的女人們不會背寵愛,更重要的是不可能有子嗣。這對於她們來說,這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在李自翼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肚子已經能顯出來了。她在未央宮中跟著一個年長的繡女學刺繡,正在給肚子裏的孩子繡肚兜。

火苗噗噗了兩下,像是一陣風吹過,但是宮殿被封的嚴嚴實實的,哪裏來的風!李自翼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抓火苗,“小心啊!”歲引看見她這樣做,擔心的隨即就說了出來,然後就看見李自翼的手就從火旺的紅苗裏穿越而過

“你看,沒有事的,我已經死了,還能壞到哪裏去呢!這點火對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死了啊!死了就是比活著好,死了就可以看清好多的事情,活著的人總是難免糊塗”李自翼收回自己的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看著。”

李自翼的孩子沒了,她不知道怎麽沒的!不知道本來在自己肚子裏長得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沒了!在自己肚子裏呆了五個月的小寶寶怎麽就沒了!看著屋子裏渾身顫抖著太醫,她恨得只想殺人,騙子!都是騙子!今天寶寶還跟自己打招呼怎麽會沒了!他是騙我的,騙我的!李自翼覺的面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什麽都感覺不到,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會了,只是不住的問怎麽會這樣呢?怎麽就成了這樣呢?明明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

俞蕭的臉上也沒有了血色,真個人都處在癲狂的狀態,自己的孩子沒了,一直以來用心期待的孩子沒了。起初聽到這個消息,他覺得頭嘩一下的沒了意識,想自己是在夢裏吧,現實怎麽有這麽痛的事情發生呢,是夢裏,哈哈哈哈是夢裏。清醒過來就是徹骨切膚的痛,像是孩子舍不得自己的父母,把對死亡的恐懼和對這個未知世界的留戀不舍,都統統傳達給了翼妃和皇帝。俞蕭大怒,斬了好幾個照顧李自翼的太醫,還有未央宮所有的宮女太監,侍衛,和那個繡女全家。然後派人去查李自翼流產的原因,把所有有關的人都押了起來。

中心的火,像是一簇被開禁了的詛咒,燙的讓人無法靠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俞蕭在前幾天的安慰之後,就再也沒有來見過我,一直到我死,我也在沒有見過他。一個月後,突然來了一撥太監說皇上要將我打入冷宮。我求他們讓我見見俞蕭,求他們告訴我為什麽,可是他們一句話都沒有回答,就把我撂進了冷宮中,之後就被□□了起來。一年後,我就被賜了三尺白綾,送我上路的人是個艷麗的女人,她自稱是俞蕭的謹妃,頒讀詔書,說我蛇蠍心腸,貪圖於酒,罔顧皇嗣!”

李自翼看著眼前這個自稱謹妃的女人,幸福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姐姐,我懷孕了,昨天剛知道的,皇上把靈得殿賜給了我的皇兒”謹妃嘴角含著笑,看著眼前曾經盛寵一時的女人,現在卻是那樣的落魄滄桑憔悴。“皇上說,姐姐嗜酒,但是皇上已經恨極,說給讓姐姐自縊好了,死後也是進不得一滴酒,妹妹可是求了好久呢,可是皇上不同意,妹妹只好對不起姐姐了”

李自翼掙紮著,哭著喊著說要見俞蕭,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會害死自己的孩兒,為什麽要冤枉她?可是謹妃連讓她痛哭的機會都沒有給,就讓兩個嬤嬤將白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謹妃蹲下身子,湊近李自翼的耳邊說“姐姐,那杯安胎酒香麽?”

李自翼看著謹妃離去的背影,睜大了雙眼,瞬時,整個眼白都布滿了紅血絲,在死的那一瞬間她想了很多的事情,她想漫谷的夕顏花,想絕壁上的絕情宮,還有自己的師傅和九個師姐師妹,還有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她躺在冰冷冷的破舊房子裏,外面的寒風從四面八方鉆進來,涼透了她的身體,冰封了她的心,圈禁了她那本性自由的靈魂。

後來冷宮起了大火,李自翼便在通天的火光中化為了塵土,就像當初被師傅撿回月光谷那樣,不知出生,死了也沒有歸處。

“那你死後怨氣成了魑鬼,為什麽不回去?”歲引聽到這裏,沈默了一會兒,便出聲問道。

“出不去,我們都被困在了月光谷”李滿簾指了指遠處高大的古槐樹“我們連那片林子都走不出去”

歲引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麽。

“那是因為這是她們心中最初的最溫暖的地方,也是最安心的地方,不是她們走不出去,而是害怕走出去,當內心的恐懼和擔憂到了極點,那麽這個無形的東西就會牽制著她們的行動。她們其實都是可以出去的,可是她們自己以為自己走不出去,所以就出不去了”陸壓看著滿臉不解的歲引,解釋著“魑鬼本身就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一種精怪鬼物,更何況是那樣的死去”

歲引了然,看著那三個人,還沒有說什麽,就聽李滿簾向前走了一步:“我隨時都能走出去,只有我自己,可是我不放心她們兩個,我得照顧著她們”

歲引張了張嘴,接不上李滿簾的話,就看了看李自翼“你其實也能走出去,那你出去嗎?”

李自翼依然坐在火堆旁邊,像是沒有聽見這句話,擡頭看著金黃色的宮頂,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調,一滴滴的眼淚順著發鬢流到了脖子裏。

陸壓在這裏坐了一個晚上,覺得渾身都酸的徹底,起身扭扭腰轉轉脖子,關節的響聲哢嚓哢嚓直響。

“你可真有才!”歲引看著他的動作,聽著滲人的響聲,無奈的說道

“什麽?”陸壓沒有聽清楚她的話

“沒什麽。”歲引向前走了幾步,趴在欄桿上,看著眼前壯觀的瀑布,還有那從古槐樹中飛竄而起的百鳥,扭頭對正在晨練的陸壓說“咱們一會兒去月光谷的其他地方看看吧”

陸壓的手揉著後頸,聽見歲引的話,看了看被朝陽拂過她絨絨的臉頰,覺得歲月靜好“好啊”

陽落月升,夜幕悄悄的降臨,一抹黑影從絕情宮中飄渺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李自翼四

李自翼離開了月光谷,輕飄飄的在黑暗中漂浮,整個世界在這個時候已經沈寂,偶爾會有幾只未眠的烏鴉叫聲響起,嘎嘎的從林子裏面飛離。

李自翼落在了地上,看了看這個荒蕪的宮殿,這個地方曾經充滿歡笑,充滿希望,這裏有著最美好的未來,有著最幸福的時光,可是現在只剩下了幾只突然從野草叢中鉆出來的野貓,和被風吹響了的破舊老窗。

她掰了掰指頭,已經二十多年了,如果她的寶寶還活著,現在已經是個俊朗的王子或者是精靈可愛的公主;如果寶寶還活著,現在可能都已經成婚了吧,那現在自己應該會領著自己的孫兒講著自己的故事,或者跟他一起逗鳥,他們會覺得自己這個奶奶外婆很好;如果他們還活著,如果他們還可以活著,她真的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哪怕生生世世都在痛苦絕望中輪回都沒關系,可是他們死了,死了,被他們父皇的妃子給害死了,他們的母親也被他們的父皇給害死了,誰改為他們的死付出代價?他們都得付出代價!付出代價!付~出~代~價!

平靜的未央宮,颶風驟起,龍卷枯草,草催大木,狂風夾雜著亂草樹木統統的砸向未央宮,那風就像是從地底下掙紮著出來的厲鬼,將這個未央宮拔地而起,這風像是那無法停歇的詛咒,一直蔓延著真個大瓊皇宮,將地下三尺之上的所有,夷為平地。李自翼看著眼前的景象,輕聲的說“那便都毀了吧!”

在月光谷中一個山洞裏沈睡的歲引,忽然間睜開眼睛,猛地從一個人的懷抱中起身,彎下腰捂著心跳的地方,冷汗大顆大顆的滴落在冷硬的石頭上,啪啪作響。而被歲引驚醒的陸壓看著歲引蒼白的臉色,緊張的扶住快要倒下的她問“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歲引閉著眼睛,看見心臟裏的宿命簿,在強烈的震動著,像是要從急速跳動的心臟中破裂而出,歲引顫抖著伸出雙手,心裏默默念著手掌一翻,那宿命簿便帶著濃厚的血腥氣,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噗的噴出一口血,便失去了意識。陸壓托著暈厥的歲引,那從未出現在心中的恐慌,剎那間爬滿了他的全身,被勒的喘不過氣起來。陸壓強壓住心底翻湧的害怕,伸手探向她的耳後,然後從手指間浸出來的藍色絲線,纏繞著他的手指,進到了她的耳朵裏。

歲引的身體都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藍色,從內而外不停的發出淡幽的藍光,過了一會兒,陸壓便把手指拿開了,撫上她的臉上,含著她的下唇瓣,輕輕喃語“我怎麽會害怕?!”話剛落地,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歲引無力沙啞的聲音響起“色狼!”

歲引掙紮著要起來,然後就被陸壓又重新的按回了懷中“你消停會,歇一會兒再說”

歲引也沒有堅持,就順勢躺在他的懷裏,看著被鮮血浸濕了的宿命簿,久久沒有言語,這樣的事情已經好久都沒有發生過了。

宿命簿在歲引的手旁還是躁動不安,陸壓剎那間冷下的眼眸盯著宿命簿,宿命簿渾身顫了一下,嗚咽了聲便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歲引醒了過來,覺得身體恢覆的差不多了,就拍了拍陸壓的胳膊說“餵!陸水仙,我要起來了”

“好了?”

“嗯,好多了”歲引沒有言謝,陸壓也沒有提剛才的事情,可是有些東西已經悄悄的發生了改變。

歲引叫上李滿簾和李姮一同離開月光谷,前往瓊國皇宮。越是走進越是覺得那血腥氣,一層一層的壓著空氣撲面而來。陸壓把歲引放到地上,點開她身上的定咒,然後就被歲引踢了兩腳。想起他的那句“身骨太過柔弱,不宜長途跋涉”歲引就這個氣啊!

李自翼站在金鑾殿的頂端,頭發隨風見長,身上的白衣早已經被血染成暗紅色,血紅的衣服和黑色的頭發,使得原本清澈的面孔變成了嫵媚邪氣。看見歲引等人走來,便從上面飛了下來,妖冶的笑容揚起,芊芊秀指指著背後的宮城說“我忽然覺得特別開心,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

聽見她的這句似真似假的話,李滿簾和李姮的臉色都白了,歲引走到李自翼的面前,伸出手指著她的心說“可是這裏,更碎了”“碎了,那也是開心”李自翼揚起她的下巴,看著底下跪滿了的宮女太監。

歲引順著她的眼光,看了看人群,指著下面的人說“你覺得為了殺你,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聯合在了一塊兒,去陷害你?”歲引看著默不作聲的李自翼又說道“你現在就變成了當初害死你的那個人,如果你今天殺光了這些人,那麽所有的罪孽都會算在你孩子的身上”

“你胡說八道!”李自翼聽見這句話,就瞪著她吼道。

“你的孩子天性純良,他不會希望你這麽做的!”歲引淡淡的說著。

“呵!你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孩子,怎麽知道他想不想我這麽做”李自翼面帶嘲笑

“我確實知道”歲引看著她回答,然後指了指人群中一個的宮女說“那是你的孩子的今生”

李自翼聽見這句話看了看那個跪著的宮女,身體向後退了退,穩了一穩才站住,不住的說道“胡說,你胡說”

歲引引出李自翼的宿命簿,手掌在她孩子死後的那一頁上面停留片刻,然後向著李自翼的眼睛一揮,便說“你既不信,便自己看吧”

李自翼站在原地臉上表情不停的變幻著,痛恨,心疼,溫暖,感動,不舍,和欣慰。然後醒過來的李自翼,看著歲引說“那些都是真的是麽?”

“宿命簿從來都不會騙人的”歲引撫摸著手中溫熱跳動的簿子說道。

李自翼笑著看著大師姐和十師妹,說“我的寶寶很乖,是個男孩兒”

李滿簾和李姮噗嗤一聲哭著笑了出來,不停的抹著淚說“那真是太好了”

眾人聽見從宮外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一個垂垂老翁,看著站在高出的李自翼,放生大哭,嘴裏含糊不清的說著“阿五阿五”

李自翼漫無感情的看著那個,本來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像是耄耋年歲的男人,看著他一步一步的爬向自己。她在看著,就像當初他那樣看著自己死去,冷靜的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

“阿五,對不起,阿五啊!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俞蕭拽著她的衣角,哭著後悔著。

長時間的追逐丹藥,尋求再生之法,已經耗盡了他的精氣,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一揮手便是萬裏江山的皇帝了,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抓著水上面漂著的浮萍,像是要靠它救回沈溺的性命。

李自翼自始至終都沒有和他講過一句話,也再沒看過他一眼。她長長嘆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這一生都給嘆完,像是心中所有的仇恨都煙消雲散了,也像是心中最牽掛最愧疚的也得到了紓解,她扭頭對著李滿簾和李姮說“大師姐十師妹,你們也都跟著我走吧!大師姐你不要在擔心我們幾個了,你也該走了,十師妹,我知道你心中愧疚,愧對絕情宮,覺得自己害死了師傅喝師姐們,可是有些事情是已經命中註定了的,你只是在上天的手掌下,被動的推動了這個命運的磨盤,滅害我們絕情宮的從來都不是你,從來不是”

李自翼看著陸壓,笑著說“神君,有些東西如果已經知道了,就不要忸怩,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去追悔莫及,只有主動伸手才能有機會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又扭頭對著歲引說“寶寶最後對我說‘娘,別難過’”

李姮看了看歲引說“我本來還想告訴你,我的故事,但是現在看來,你也只能聽一個了,我也不想追尋什麽原因,就算知道了有什麽用呢,五師姐說的對,這都是命中註定,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如果還放不過自己,也就白白的活了這麽多年。我也要跟著他們走了,至於那些人,我相信終會有所報應的!”看了看李滿簾,然後笑著對歲引說“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本來的名字叫夕顏,姓夕名顏”

天亮了,天空中本來浮著的一層層紅色的暗沈,也漸漸的散開,朝霞露出的微微紅色光芒,照在了三個人的身上,就像是滿山谷隨風搖擺的月光花,她們一瓣一瓣的分離成了一朵朵月光,消散在初升的陽光裏,帶著她們終將會結痂的傷疤,離開了這個讓她們哭過笑過的世界。

歲引看了看在地上瘋魔的俞蕭,心裏不知是可憐還是惱怒,終究是一嘆,命運弄人啊!“不要輕易的相信一個人,如果選擇了相信,就不要輕易的懷疑”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著,說完就拉著陸壓的手腕離開了這個坍塌的宮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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