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阮心月的話之後，阮圓圓不由一楞。

阮心月的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在暗示什麽嗎？

阮心月悵然一笑，隨後她轉頭看向了另外一邊，那是一個小園子，但奇怪的是長滿了雜草和野草，似乎已經荒蕪許久了。

“那邊是花園，以前我妹妹最喜歡待在花園裏了，她喜歡在那裏飼弄些花花草草……”她用懷念的語氣說道，“尤其是蘭花，她特別會種蘭花，不知道為什麽，她種的蘭花就是比別家的漂亮，每年春天的時候，我們家的園子可漂亮了，上門的客人都讚不絕口……”

聽著阮心月的描述，阮圓圓不由微微動容：“是嗎？”她小時候阮素蘭經常和她說起阮家的事，說阮擎蒼的事，說阮心月的事，卻很少會說自己的事，阮素蘭說的這些事……她還從來沒從阮素蘭口中聽說過。

“對啊，”阮心月微微一笑，“不過自從我妹妹走後，花園就荒蕪了……我爸很生氣，命人把她種的蘭花全都拔了，這麽多年來，他也不許別人在園子裏種任何東西，我們也只能任由花園荒蕪，雜草叢生。”

阮圓圓頓了頓，難掩心頭失落：“原來如此……”

“我爸的脾氣太固執了，他就是一個固執古板的倔老頭，”阮心月嘆了一口氣，“當年他和我妹鬧脾氣，就一直在賭氣，這一賭氣就賭了二十多年，完全不肯低頭也不肯服軟，就連我妹去世的時候，他也還是倔強地不肯低頭，甚至連她最後一面也沒有去見。”

阮圓圓心頭劇顫，她下意識握緊了雙手。

阮心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妹也是脾氣倔強，要是她主動回來低個頭服個軟，說不定當年也不會鬧到那個地步，可惜他們兩個人都太倔強了。”

阮圓圓咬了咬下唇，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麽。

“抱歉，一不留神就和你說了這麽多阮家的家事，”阮心月就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似的，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朝阮圓圓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不會讓你覺得困擾吧？”

阮圓圓沈默了一會兒，才苦笑了一聲：“不會。”

“那就好，我還怕你嫌我煩呢，”阮心月朝阮圓圓眨了眨眼睛，“我現在上了年紀，人年紀一大就喜歡和年輕人瞎念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要多體諒一下啊。”

阮圓圓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我怎麽會嫌你煩呢？”她甘之如飴還差不多。

“樓上是我妹妹的房間，要不要去看一下？”阮心月忽然說。

阮圓圓微微一顫：“可以嗎？不會打擾嗎？”

“當然，”阮心月微微一笑，“如果我女兒還活著，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看著你，就跟看著我女兒似的……我妹妹應該會很樂意讓你這樣的小姑娘去‘打擾’她的。”

阮圓圓定定地看著阮心月，半晌才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往這邊走吧，”阮心月向前一步，親熱地挽起了阮圓圓的手臂，領著她往前走，“我真是越看你這個孩子越喜歡，甚至有種想把你收為幹女兒的沖動，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阮圓圓垂下眼簾，“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

“那可真是太好了，”阮心月笑了起來，“我還怕你會覺得我對你莫名的熱情很奇怪呢。”

阮圓圓笑了笑：“怎麽會呢……”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特別喜歡你這孩子，總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阮心月挽著阮圓圓的手臂，淡淡笑道，“現在想來，這應該就是緣分吧……到了。”

阮圓圓擡頭一看，眼前是一扇門，看著和她剛才一路走來經過的那些房間似乎並沒有區別，然而一想到那是阮素蘭的房間，她便忍不住微微怔楞。

阮素蘭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鑰匙，一邊打開房間門一邊說：“……自從我妹妹走後，我爸就命人把她的房間鎖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去，現在她的房間還保持著原樣。”

阮圓圓本以為二十幾年沒打開過的房間會十分陰暗潮濕，遍布塵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阮素蘭的房間不但不臟不亂，反而還十分幹凈整潔，完全看不出來已經二十幾年沒人進來過了。

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所有裝飾擺設井井有條，梳妝臺上的東西堆放有序，桌子上甚至還有一本打開了的書，房間的主人似乎才剛剛離開沒多久，不久之後就會回來一樣。

所有的一切，完全看不出來房間的主人已經離開了二十幾年，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阮心月嘆了一口氣：“我爸不許任何人進我妹妹的房間，但我媽總是趁我爸不在的時候偷偷進來，打掃一下衛生，擦一擦家具上的塵埃，洗曬一下被子，坐在這張桌子前懷念我妹妹還在時候的情景……她總是抱著一種希望，認為我妹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所以她想要將這個房間一直保持著我妹妹離開時候的樣子，這樣我妹妹回來的時候就不會不習慣了。”

阮圓圓一邊聽阮心月說話一邊發楞，她緩緩地在房間裏走了走，果然很快就在這些整潔幹凈的假象之下發現了時間流逝的真相，原本雪白幹凈的小碎花桌布已經微微泛黃，梳妝臺上的化妝品已經腐壞變質， 那本攤開了的書看上去脆弱不堪，似乎輕輕一碰就會變成灰塵。

“……不過其實我爸也知道我媽偷偷進我妹房間的事，身為一家之主，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他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我媽想我妹，我爸又何嘗不想呢？只是他太倔強了，”阮心月苦笑了一下，“這麽多年來了，我總是在想，如果我爸肯服軟，又或者我妹肯低頭，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可惜不等我爸和我妹哪一個先低頭，我妹就走了。”

“我爸肯定早就後悔了，可是後悔有什麽用呢？”

“不管他再怎麽後悔，我妹也已經走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