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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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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海倫極有耐心地坐在床前等著,暮色漸深,她自負面龐比月亮更皎潔、眸子比星辰更璀璨,自十歲後裙下之臣就不計其數,見過的男人多了,她便有把握絕沒有看錯那男人異色眼眸裏閃過的一絲驚艷。

即便他今晚不來,海倫也很肯定男人會同自己一樣難以入眠。好在帕裏斯已經分配了別的房間,海倫像是懷著一顆初戀少女的喜悅之心,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兩圈,間或踮著腳跳起來去看窗外的動靜。情人不和她形影相隨,她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別提多開心了。

直到月上中天,除了尼羅河的陣陣波濤以及工人們的吆喝,沒有任何人來見海倫。這些噪聲是她半月來日日聽慣的,要是其中夾雜了什麽,她是立刻就能聽出來的。

海倫無奈倒在了床上,想著這段時間的苦楚,默默流了兩行淚下來,母親將她生得這樣美貌,卻偏偏是來這世上受苦的,上天這是何其不公。今日見到的那位偉岸男子,海倫覺得他足以令自己在這紛亂世間放心倚靠,可她足足等了大半夜,對方卻毫無動靜,莫非自己就是這般命運多舛不成?

她越想越傷心,可是女人流淚無人欣賞就是白搭,海倫咬咬牙把滿腹的傷心委屈狠狠吞了下去,待止不住要抽噎一聲,忽然就叫室內的油燈微弱火苗搖曳了兩下,窗外傳來兩聲貓叫。

海倫心裏猛地一跳,赤著腳飛奔到窗前,只見一個披著鬥篷、含笑抱貓的女子正在窗外等著她,這女子面目清秀溫和、穿著單肩的直筒長裙,氣質清新、裙裝上乘,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懷中體型纖長的埃及貓又低低“咪嗚”叫了兩聲,女子連忙安撫寵物,笑瞇瞇地對著海倫道:“這位小姐,您今日是不是丟了一掛珍珠面紗?”

不是男人,卻是個女人,海倫失望之餘又滿心戒備,唯恐法老還沒動手,倒被那做為妻子的察覺了,海倫雖然不說,卻也知道帕裏斯很是在乎和忌憚留在特洛伊的正室,這一直就是她的心頭隱患,偏偏她新看上的男人也是個有妻子的,她繃緊面孔態度不善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宮內的女官,貴人派我前來邀請小姐,”女人指了指河岸邊停泊的一艘小船道:“如果您想要回珍珠面紗,那位貴人就在船上等您。若是想要其他的,自然也是應有盡有的。”

女人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這女人說自己是宮裏的女官,海倫是絕對相信的,一個人的衣著舉止是騙不了人的,但是她不敢就這樣出去。似是明白她的難處,船上搭載的涼棚裏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不同白日的奢華裝束,此刻的他衣著輕便,卻依然不掩英俊高貴,站在船首朝著海倫所在的方向輕輕一笑,異色雙眸裏似有光華閃現,並不比海倫天空般的藍眸遜色,海倫立刻便又神魂顛倒。

她早就篤定對方會被她的美色震懾,今夜一定會來。不管她去做什麽,帕裏斯只要留在神廟裏,就不會有危險,自己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海倫告訴女官稍待,又自顧自地整了整妝容。今夜她穿上了自己最華貴的吊帶長裙,卻一反希臘衣裙寬松輕盈的特點,反把腰部緊緊地束起來。她用的是帕裏斯行裝裏的琥珀珍珠腰帶,男人的腰帶粗獷寬韌,卻顯得女人的腰肢更細更為柔軟,海倫款款地擺了擺腰臀,似是對自己的肢體柔軟十分滿意,最後擡手理了理鬢發,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拉姆瑟斯必須承認,近距離地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自己有些怔楞。熊熊火把的映照下,海倫的頭發燦然的幾乎金黃,臉龐帶著抹甜美的天真,眼神執著地盯著自己不放,一雙盈盈的眼珠蔚藍如夏。就算是拉姆瑟斯這樣歷盡千帆且有些看不起女人的勇士,也不得不承認,單論五官,海倫也許真的不遜於阿肯娜媚。

何況她還很會打扮,竟拿著男人的腰帶束起一把細腰,換做定力不好的,恨不得扯了那根腰帶捏碎那窄窄的腰身。只不過勾引男人卻束著另一個男人的腰帶來,拉姆瑟斯也不知道面前這女人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不過就算她要玩欲擒故縱,也得拉姆瑟斯上鉤才行。

拉姆瑟斯洞穿了對方的心思,這美人就淪為俗艷,缺了點讓人見之難忘的氣韻。海倫的外貌是很艷麗,但她走上前來那近乎諂媚討好的笑容頓時就落了下乘,什麽公主王後,放到埃及大約就算是個村長的女兒。而阿肯娜媚呢,他們埃及最尊貴的公主,美得猶如春日晨曦、又似半開半合的絕美蓮花,一靜一動都足以在人心上蕩起久久難以平覆的漣漪。

而拉姆瑟斯確信,他們埃及驕傲的公主殿下,是不屑於討好任何人的。看吧,不是一向只有法老討好她的份?

他笑起來,卻讓海倫誤會對方是對自己有意思,腳步更為輕快。

況且拉姆瑟斯不太喜歡西北邊來的女子,他第一個側室就有希臘的血統,與自己一般年紀,十多歲的時候是很美麗,很討拉姆瑟斯的喜歡。然而她們的青春太短暫,一跨過成人的歲數就迅速衰老,生了兩個孩子之後,那皮子老得和拉姆瑟斯的親媽一樣。

拉姆瑟斯再也沒有去過她的房間,但保證了她和孩子的衣食無憂。所以拉姆瑟斯再尋找側室就偏愛西亞和埃及本地人,至於西北來的女子趁著她們最年輕漂亮的時候,睡一夜就行了。

他把海倫一把拉過來,精明的眼眸已經捕捉到海倫眼角一尾細紋:也不年輕了,但還能勉強應付。

船夫安靜地將小船蕩過尼羅河岸,船行得異常平穩,海倫卻倚靠在拉姆瑟斯身上一刻也站不直,二人在修繕中的後宮碼頭前下船,海倫小聲提醒道:“這裏還沒造完呢!”

拉姆瑟斯涼涼地回了一句:“怎麽?你打算住在這兒?”

辨不出對方話裏的喜怒,海倫再不敢開口,但偏偏拉姆瑟斯一路牽著她的手,很是柔情蜜意的樣子,又把海倫深深陶醉。後宮長廊的每根柱子上都繪制著做女神打扮的皇妃,鐫刻著阿肯娜媚之名,頂部是用珍貴的礦石粉末繪制的藍蓮花,仿佛在寂靜深夜緩緩開放。庭院裏是新放置的三層天青石噴泉,傳來淙淙如樂曲的水聲,拉姆瑟斯把海倫帶進長廊盡頭的一處房間,房間裏無不是用各國最精美的貢物來布置。有一些希臘的玻璃和金制器皿,就連海倫自己也沒能用過。

她頓時又覺得自己從前受了天大的委屈。

拉姆瑟斯從桌上的一只楠木盒裏取出一掛珍珠面紗,正是海倫白天遺失的那一只,卻又不是。原來珍珠面紗四圍被人墜了幾只黃金小鈴,湊近了看上頭還鏤刻著各種蓮花、莎草及動物的圖案,東西雖小,卻美輪美奐,拉姆瑟斯見海倫久久不動,便斜靠進榻裏,抖了抖手指,響起一陣清脆鈴聲道:“物歸原主,你就可以回去了。”

海倫臉色煞白,顫抖著指尖接過被粉飾一新的面紗,含著眼淚將面紗遮住了自己的臉,萬般不舍地朝宮殿外頭走,卻沒有看見拉姆瑟斯在她背後的冷笑。果然她走了幾步,轉頭就像只夜鶯一樣撲在了地上,恰恰好把自己秀氣的下巴擱在了拉姆瑟斯腿上。

男人卻沒有看她,眼神落在房間對面的一副壁畫上,海倫低著頭並不知道,只聽男人打趣道:“怎麽不走?”

原來那壁畫上人物的眼珠都是挖空的,壁畫後方有處密室專門供人窺伺,阿肯娜媚扶著肚子看得心緒翻騰,嘴裏低低讚嘆道:“拉姆瑟斯真行啊,都沒說幾句話,海倫就自己撲上去了!”

賽那沙害怕阿肯娜媚看得太過激動,在後頭小心摟著她的腰,聽她“嘖嘖”讚嘆,只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離成功還為時過早,這女人沒有腦子,不代表帕裏斯沒有腦子,要把這兩個人都騙出來,可是件天大的難事。”

拉姆瑟斯知道壁畫後頭有幾個看熱鬧的人,渾身就像爬滿了沙漠小蟲一樣,但他不露一絲端倪,作戲都做到這份上了,又豈能前功盡棄,海倫扶著他的膝頭,柔柔地擡起頭來,眼裏千言萬語,最後只說了句:“還沒有謝謝您……”

男人輕輕一笑,擡起她的下巴道:“叫什麽名字?從哪裏來?”

“我只是個流落到埃及的異鄉人,從希臘而來。”海倫楚楚可憐,她知道男人們喜歡什麽樣子,怎樣才能打動他們的心:“我叫海倫,我是我的母親斯巴達王後和天神所生的女兒。”

“天神的女兒?”拉姆瑟斯挑挑眉:“難怪生得這樣稀奇的美貌!”

海倫最喜歡人們稱讚她長得漂亮,不由綻出笑顏來,法老願意和她說話,就再好不過了,只要熟悉起來,之後的一切就會很順利。她半是忐忑半是自豪地講述自己母親勒達與天神變身天鵝之間誕下孩子的傳說,拉姆瑟斯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金發,心裏幾乎要吐血。

躲在壁畫後面的法老夫婦、禦醫長和衛兵們幾乎要哈哈大笑,這是有多不要臉的人才想得出這樣的借口,偏偏希臘人還相信。這勒達分明是沒有廉恥,和放牧鵝群的農人有了私情,卻要借口是天神化身天鵝,往自己臉上貼金。這偷人還曠日持久,生下四個孩子,海倫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

阿肯娜媚就越發看不起那些愛琴海對面的國度了,賽那沙想得更多一些,自己的皇兄凱魯和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希臘人攪合在一起,西臺軍就算再強大,也很難力挽狂瀾。凱魯現在能做的,就是穩住形勢、減少西臺的傷亡,在等待中覓得良機,攻陷特洛伊。

他已經投入了那麽多精力,現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抽身,否則半途撤兵都凱魯的名譽也沒有好處。

拉姆瑟斯的心裏對眼前的女人越發鄙夷,對自己被大材小用派來勾搭這樣的女人也很不愉快,他是個男人,並不把這種逢場作戲當一回事。那些家夥陷害他,他也要試試這些偷看的人有沒有膽子繼續看下去。

他把手伸進海倫的前襟裏,粗暴地揉了兩把,海倫沒想到他那麽直接,顫抖著承受了,就聽男人粗聲粗氣地問道:“真不小,顏色卻不好,你有過幾個男人?”

成敗在此一舉,海倫不敢說謊,胸前卻被揉得舒服,於是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她十二歲就被大英雄忒修斯擄走,又被忒修斯用來在雅典城中宴客。被家人救出來後,嫁給了邁錫尼王子墨涅拉俄斯,墨涅拉俄斯入贅斯巴達,海倫就成了斯巴達王後,卻仍有幾個俊秀少年作為情人。後來一眼看中了來訪的特洛伊帕裏斯,便腦子一熱卷了所有財物私奔。

有過幾個男人,海倫自己也不曉得。

拉姆瑟斯嘴角抽了抽,想著不用給錢,只當自己上了酒館尋樂子。阿肯娜媚看得頭頂幾乎冒煙,卻被賽那沙從後摟著,一時避不開,賽那沙還得意洋洋地咬著她的耳朵道:“拉姆瑟斯都是些粗人的手段,不比我們從宮廷裏出來的,受過詳細的教育和啟發。”

阿肯娜媚耳朵根都紅了,自從懷孕之後,她雖然比往日還要敏感,卻再也不能要。蒙妲麗說了孕期實則不需要太忌諱,但她自幼養尊處優,身體過於嬌柔,初時以為苦的只有賽那沙,後來阿肯娜媚才知道,受煎熬的還有自己。

兩人都有點激動,蒙妲麗只好在後頭咳嗽兩聲,一行人就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又走了。

良久室內的動靜才消停下來,海倫雙眼翻白,幾乎被折騰得要暈過去,拉姆瑟斯拿腳踢了踢她的膀子,見沒什麽反應,便自顧自圍上纏腰布,至於那所謂定情的珍珠面紗,都臟汙得不能看了,拉姆瑟斯卻不覺得多高興,雖然他的身體很高興,穿戴整齊他擡腳就走:“明晚老地方。”

海倫半天起不來身,心裏卻在吶喊:這才是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波斯貓的親媽啊,讓他嘗嘗絕世美人到底啥滋味,而且還不用負責,提上褲子就走了……噗……

古埃及的社會等級劃分基本是這樣的:法老當然在頂端,然後是總理大臣(Vizir維西爾)和大祭祀,皇家官員,地方執政官,接下來就是技術人員 書記官(scribe),手工業者,最後是農民和工人。社會穩定的時候權利等級是這樣,趕上亂世的話就說不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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