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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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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兩位一國之君都存了假公濟私的心意,因此由雙方書記官共同草擬的奧倫提斯協議的進展便相對緩慢。這些文人日日在帳篷裏為了摳字眼吵得不可開交,而賽那沙卻在和凱魯比試誰獵得的獵物更多更大。

夕梨去了伊爾邦尼忙活的地方看了一眼,這位元老院第一書記官烏青著兩個眼圈,仿佛是睡眠不足、殫精竭慮的模樣,天知道凱魯和夕梨心知肚明他好幾天沒有回營地睡覺了。這裏除了夕梨、阿肯娜媚和安妲這三個女人,營地裏除了雙方的女官就只有助興的舞女,以伊爾邦尼一貫的自律來說,是絕不會和女官或者舞女尋歡作樂的。

他不說,凱魯和夕梨也不好開口問,況且伊爾邦尼並沒有因此忽視自己的職責。

十步長的桌上,文書官們在開始摳字眼之前,要先用清水沖洗龜殼顏料盤,蘆葦筆必須經過兩次清晰,石灰巖的寫字板也要吹毛求疵得刮到完全光滑為止,一旦侍從的技藝不精細,就會被作為文書官的主人責罵,因為一點的不如意都會影響文字的生成。

皇家文書官們則會得到奢侈的紙莎草供使用,但伊爾邦尼覺得石灰巖可以當做草稿紙,這奧倫提斯協議不經過千百次的修改是絕對拿不出手的。他支著腮,對著面前十幾塊石灰巖碎片上的文字發呆,時不時用礦石在龜甲上調制出朱紅色或者深黑色的顏料,對草稿予以修改。

埃及這邊的文書官則冷冷地看著他動作,每次伊爾邦尼有所突破的時候,他就會尖酸刻薄地評論幾句,讓伊爾邦尼的心血涓滴不剩。相比文書官的頭銜,這位嘴巴比筆桿厲害多了,而沈迷於狩獵的兩位一國之君,看起來也真是太不盡責了。

夕梨悄悄退了出來,說真的,雖然凱魯刻意延長了和賽那沙相處的時間,只因下次見面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但夕梨仍然默默想念哈圖薩斯,那裏她已經居住了三年,而且有通向她二十世紀歸家之途的泉水。

還有不足半年的時間,金星又會出現。

看見夕梨回來,阿肯娜媚便問道:“進展怎麽樣?”

夕梨接過阿肯娜媚手裏的面團,聳聳肩道:“還是老樣子,吵得不可開交。”

這消息一點都不意外,但阿肯娜媚和夕梨一樣,也開始有些坐臥不安,所以不得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今天她們是在一起釀啤酒,將磨碎的大麥粉和水揉成面團,再問軍需官要了個火爐,把面團放到火爐四周的模子裏,將表面烤熟,然後將烤熟的面團放入浸著棗子的甜水中,經過三兩日發酵,一邊攪拌一邊濾出汁液,最後把汁液盛入塗著黏土的酒壇裏,就做成了。

埃及人大多時間喝葡萄酒,啤酒只做怡情之用,但是這是每一個埃及女子必備的技藝。

夕梨從二十世紀來,對酒並不陌生,但對釀酒的技藝卻很好奇:“阿肯娜媚,你會的東西好多!”

前兩天,阿肯娜媚還親手烤了面包,賽那沙一個人吃了一盆,她笑了笑回答:“埃及的公主從出生就要學習許多普通女子的技藝,因為我們除了嫁人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職業,大致是去神殿做祭司、學習紡織或者樂器,也可以去工坊釀酒或者做面點。畢竟繼承皇位的子嗣只需要一個,其他兄弟姐妹就要學會自力更生,並非因為我是公主,我就可以不勞而獲。”

夕梨很吃驚,埃及的皇家教育竟然如此開明,簡直跟後世也差不多了,阿肯娜媚就算在二十世紀,不但可以做個成功的職業女性,就是家事看著也是賢內助,自己這個三千年以後的人,還真是沒有任何優勢啊。

她原本就知道西臺崛起也不過近百年的事,和這樣一個擁有悠久文化的老牌帝國比,果然細微之處見差距,她不由地就沈思起來。

蒙妲麗正給爐子周圍貼面餅,這樣帶有危險的事情自然由她從阿肯娜媚手裏接過來,她就是一位典型的職業女性,烤個面餅更不在話下,放在二十世紀,這樣傑出的女醫生也是足以令人仰望的存在,她察覺到夕梨的視線,對這位西臺戰爭女神也不熟悉,只好隨意說了些專業觀點:“伊修塔爾小姐,你平日運動過剩了,但我看你原本並不出生在高原,如果不加以克制,會對你的肢體和皮膚造成很大的壓力。”

夕梨睜大了眼睛。

蒙妲麗說話一向不顧及病人的想法:“你現在還年輕,一旦歲數到了,因為體質的關系,你的風濕和關節勞損會比一般的高原人更加厲害,你該保養起來了。”

平日三個侍女給她用羊奶和熱砂護理皮膚和關節,夕梨都不是很耐煩,這會兒蒙妲麗一開口,她卻是楞住了,畢竟這位可是埃及的禦醫長,也是她最懷疑的伊爾邦尼的心上人。如果連伊爾邦尼都傾慕她,夕梨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理由拒絕她的好意,只好尷尬地摸摸腦袋點點頭,其實她待不了多久就要回家了。

她眼珠子沒地方放,只好作勢去看別人,一看就看到阿肯娜媚身上的不對:“皇妃,您裙子紅了……”

此話一出,幾個女人一陣忙亂,蒙妲麗連忙叫來安普蘇服侍阿肯娜媚一同換洗,阿肯娜媚坐在帳篷裏有點失望,她想到賽那沙的急切:“這回還是沒能成嗎?”

蒙妲麗掃了一眼皇妃換下來的衣服,心裏有些想法,但是嘴上卻道:“您不要著急,法老也該放松一點。”末了還抱怨一句:“陛下實在過於勤快了。”

阿肯娜媚就被逗笑了,因為雙腿夾著一疊細軟的亞麻布導致的不適也沒那麽難受了。果然賽那沙晚間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點遺憾,但是暫時沒有孩子的話,自己就可以繼續和阿肯娜媚親近。她已經習慣了,賽那沙漸漸有放開手折騰的趨勢,這可真是著迷的時候,賽那沙轉念一想,便將失望丟在了腦後。

所以,男人便是這樣現實的,永遠可以從失望裏找到好處來,阿肯娜媚挺喜歡賽那沙這樣的性格,這也有效地減輕了自己的壓力,二人一直說話說到半夜,氣氛反而比那些大汗淋漓的夜晚更加融洽。

不過這回阿肯娜媚的身體狀況著實有些奇怪,月事兩天後便結束了,蒙妲麗還不能確定,只推說皇妃可能是乍然離開埃及,有水土不服的原因。私下裏卻是找到了賽那沙,建議他不要再拖延,盡快啟程。

“陛下,皇妃那個癥狀可能不是月事,而是懷孕初期的流血反應。”賽那沙一聽差點跳起來,如果一開始就流血了,豈不是後頭很不樂觀?蒙妲麗連忙把話說完:“每個人體質不同,初期流血是很正常的,皇妃也沒有感覺到明顯的不適。只是我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保險起見,我們還是盡快啟程。”

她大致知道法老可能有些別的安排,便壓低聲音道:“地中海沿岸的氣候很好,很適合修養,如果法老有別的大事要做,不如把皇妃先送到腓尼基去,並派兵保護,總是沒有大礙。等情況穩定並且到了能夠確診的時候,再坐船護送回去,到那時應該經得起風浪了。”

賽那沙不得不承認蒙妲麗的建議是很妥帖的,因此他隔日就去找凱魯,並且嚴令書記官們三天內把條約的石板趕出來,一旦由兩方君主在其上蓋印,事後還會雕琢銀板,作為最妥帖的存檔。

凱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個弟弟的態度實在變化太大,昨天恨不得把山裏的獵物打完再走,今天則好像多見自己一面都嫌煩。埃及這邊拉姆瑟斯則不負眾望,至多再有十天,他就可以避人耳目地帶領埃及的大部隊,橫穿整個敘利亞沙漠,悄悄抵達緊鄰黎巴嫩之地。而他沿途一路清繳了二十多個貝都因人的散部,而且為了不走漏消息,采取了片甲不留的辦法。

賽那沙獲知情況的時候,略皺了皺眉,他有種直覺,拉姆瑟斯似乎火氣很大,已經到了難以克制的地步。

在埃及法老的催促下,沒幾日後雙方就簽訂了正式的奧倫提斯條約,開場前的祭祀儀式由戰爭女神伊修塔爾擔任,她帶著銀子雕琢的石榴花冠,身穿吊帶長裙,然後在獵捕的一條公豬身上釘下七根鐵釘、七根青銅釘和七根黃銅釘,期望命運順從帝王之意。

然後她將一式兩份的粘土板奉上給埃及法老和西臺皇帝,確認無誤後兩位一國之君將按上印信,阿肯娜媚傾身去看,上頭刻的是:

願天下眾神、太陽月亮、山川大海、雷電雲風以及諸神在上,見證此份由埃及法老以及西臺皇帝所共同制定的和平條約:願天上眾神對不恪遵條約的一方毀其神廟、滅其國家並屠殺百姓;至於守法的一方,願諸神護佑它繁榮昌盛,家園、子孫和百姓生活和樂幸福。

下方小字還有種種細節,規定了邊境如何劃分。這是雙方早已達成共識的條款,只待走完官方流程,才算最終確認。泥板將再行燒制,印刻到銀板上,每個國家得到備份,供奉在最高神廟裏,而見證人就是亞述的安妲公主。

凱魯沒想到賽那沙天黑之前就急著啟程,前後反差太大,他實在有些不能釋懷,賽那沙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阿肯娜媚身體略有不適,我要把她送到腓尼基休息一下。”

說是妻子身體不適,賽那沙的表情卻是喜悅多於焦急,凱魯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於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難道……難道是孩子嗎?”

賽那沙已經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嘴上卻說著:“時間太短了,還不能確定。”

凱魯自然不好挽留了,而且他越發的惆悵,夕梨被他那炙熱如火的眼神整天盯著,戰戰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很快有大事轉移了他們的註意力,此時希臘的使者正等待在哈圖薩斯的皇宮裏,前來尋求西臺的同盟,凱魯對於此事的決定,將影響未來西部地區的歷史進程。

賽那沙卻渾然無覺,他也根本不關心,西邊離埃及實在太遠了。回程的路上大部隊走的小心翼翼,多花了將近一倍的時間才抵達腓尼基,推羅和西頓兩個港口的城主都熱情地表示皇妃可以暫住,必定得到熱情的款待。賽那沙想了又想還是拒絕,將阿肯娜媚送到了畢布羅斯港,那裏雖然沒有腓尼基繁華,卻是埃及主要進口雪松木的基地,駐紮著大量軍艦和埃及士兵,在阿肯娜媚有可能已經懷孕的情況下,他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

在做好這一系列安排之後,他卻不能陪在她身邊。

直到這時賽那沙才和她坦白,拉姆瑟斯已經屯兵黎巴嫩,而亞述則幾乎等不及要馳騁沙場了。

阿肯娜媚非常驚訝:“你剛剛才和穆爾西裏簽訂了協議。”

“我們只是劃定了邊境,只要戰火不燒過奧倫提斯河,西臺管不著我要做什麽。”賽那沙簡直躍躍欲試了,埃及實力非常強大,雖然近年來由於上層貴族的淫亂導致了各方的詬病,底子卻相當不錯,在四十年後發動這麽一場宣布主權的局部戰爭非常必要,他要宣告自己時代的來臨:“而且近東的城邦如果能夠信守埃及作為宗主國的約定,我不會對他們進行兵力壓制。”

阿肯娜媚仍然非常擔心:“奧倫提斯河以南足有十多個城邦和部落,肯定不是每個都抱著臣服之心,局部沖突恐怕是不能避免的。”

為了讓她寬心,賽那沙要求蒙妲麗並沒有把阿肯娜媚可能懷孕的消息讓她本人知曉,因此阿肯娜媚除了感覺到一些輕微的身體變化,完全無知無覺,而且之前因為是在路上,賽那沙不碰她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可是臨別之際,她卻因為心中的不舍,怎麽也睡不著。

賽那沙感覺到了她的輾轉反側,不得不關切道:“你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蒙妲麗可是反覆關照過他,一定要註意皇妃可能時不時產生的情緒變化,而且警告法老一定不可以動手動腳。

可是禦醫長大人沒說皇妃對法老動手動腳怎麽辦?

阿肯娜媚心亂如麻,就算前次賽那沙征戰努比亞她也沒有這樣的情緒化,就好像賽那沙若是走了,她下一刻就能大哭一場。她一沖動,就把手伸到了賽那沙的纏腰布裏,另一只手去解布上的繩結。

法老一時沒有防備,驚訝地從床上滾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填房也是滿苦逼的,禦醫大人說你不可以動手動腳啊,可是如果是老婆對他動手動腳,要怎麽辦咧

出征在即,那時候的馬車棒棒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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