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九章(顯示不出的偽更) (12)

關燈
意味著平靜即是死亡:“賽那沙皇子曾經出使過我國吧,還在神廟接受了治療。盧克索神廟是個美麗的地方,為了舉行每日清晨的平安儀式,神廟裏供奉了三百六十五尊小女獅塞赫邁特神像,另外三百六十五尊神像則供晚禱祭典用,全國的名醫都在此學得病理和醫療的秘方,可是連神廟都救不了我。”

賽那沙察覺到了她的低落,覺得非常奇怪,這樣美麗而聰穎的女性,到底生活中會有什麽樣的不如意呢?他隨即推己及人,身為萬人稱羨的西臺皇子,他也不過是國與國之間利益的交換品,如非這樣,父親根本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幾次。

甚至可以說他在出發前夕,就做好了做一個短命法老的準備。作為皇室成員,在享受了平民的供奉和富足的生活後,你需要用生命獻祭祖國。

他突然覺得身上比方才更冷了些。

“你冷不冷?”賽那沙往手掌上呵氣,攤在石頭上的上衣半幹不濕,被冷風吹得硬邦邦地冰雪一樣冷,他連碰一下都不願意:“我覺得很冷。”

一只手突然從洞中伸了出來,摸索著蓋到了賽那沙的手背上。阿肯娜媚知道這個西臺男子是自己的未婚夫,他還不止一次救了自己,她也救過他,也許他們可以給彼此一點安慰,賽那沙反手握住了她,掌心有濕黏的冷汗,神奇的是,阿肯娜媚並不覺得惡心。

她不安地感受到對方手心裏的潮潤:“你不會是病了吧?”

“沒有大礙,”賽那沙忍過那陣暈眩,阿肯娜媚冰冷的指尖就在他的掌心,那種柔潤的感覺,就是漆黑冷夜的最好安慰:“大概是喝了幾口河水的緣故,你也說了水中含有微量的毒性,但還不足以令我倒下。希望拉姆瑟斯他們趕緊找過來,我真想睡一覺……”

阿肯娜媚不是個冷硬心腸的人,因為納菲爾提提的冷酷絕情、利欲熏心,因此作為她的女兒,阿肯娜媚大約永遠不肯成為這樣的人。然而她的無止境地對於旁人的寬和忍讓、不爭不搶,卻是矯枉過正,反而弄丟了她的性命。

雖然重生之後阿肯娜媚強硬了起來,但是她內心的柔軟依然極易受到觸動。

“你病了,”阿肯娜媚抽出手,就在賽那沙為此可惜,卻又不便開口挽留的時候,對方卻提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建議:“你過來,隔著我的裙子,我們靠在一塊兒。”

賽那沙不想拒絕,也不能拒絕,二人第一次如此接近,背與背之間不過隔著一層亞麻布的距離,已經可以感覺到對方輕盈的呼吸。不同於賽那沙本身起伏剛硬的背部線條,阿肯娜媚的背脊曲線柔軟,與之相比亞麻布都會顯得太過粗糙。

她幾乎整個人都被罩在賽那沙的寬厚肩膀之下。

塞那沙側頭就能借著夕陽僅餘的一絲光線看到亞麻木後那個人影,她抱著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歪著頭,這姿勢就像他年少時候在紅河邊上,對於奔流不息不為任何人而止步的大河的敬畏惶恐,他幾乎可以想象出阿肯娜媚初次流落野外,如孩子那樣的表情。

他想再看清一點,太陽卻徹底沈入了西邊。

阿肯娜媚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賽那沙猜她此刻心臟一定跳得很快:“祭司大人,我想我不該冒犯你的,但是……”

第一輪黑沈的夜風呼嘯而過,夾雜著河流的怒吼,仿佛是不為人知就要吞噬一切的鬼怪,阿肯娜媚猛然抽了一口氣,她從沒有聽過這樣恐怖的聲音,就連亞麻布外的那個男人也沒法安慰她,這就像她一人前行的黑夜裏,手中握著光明的火把,這光明來自於無上的皇權,光明無法照耀到的陰暗角落裏,有無數的惡毒和艱險都在想法兒吞噬她。

她無法遏制自己的想法和沮喪,甚至就算賽那沙伸手為她扶住火把,他們的力量同樣弱小,甚至那火把可能反過來燒死他們。

阿肯娜媚這一刻突然為自己的天真恐懼,她先於命運,拯救了這個男人在沙漠失蹤的結局。但是當她把他帶到底比斯,西臺皇子的結局如果是一具年輕的華麗的法老木乃伊呢?阿肯娜媚甚至不知道把他埋在帝王谷的哪裏合適,他的陵墓恐怕是要在歷任法老裏格格不入的。

她就這樣胡思亂想,不自覺地嘆息起來,突然就被人隔著那塊亞麻布抱進了懷裏。那懷中的溫熱絕非背部可比,阿肯娜媚想要譴責,幾乎凍僵的身體卻自動貪戀了起來。圖坦卡蒙也曾經這樣抱過她,但是她記憶猶新的,卻是他病弱高熱的時候,那因為喘不上氣而迅速起伏的胸膛。

阿肯娜媚掙動了兩下,突然就落淚了。

賽那沙手足無措,可是到底沒有放開,情急之下他語速反常地快:“我知道這樣不對,我知道是我冒犯你,可是我們現在不能倒下,一旦在這裏凍得失去意識,明天拉姆瑟斯只能找到我們的屍體。”

懷裏的人不動了。

阿肯娜媚不知道,如果賽那沙只是給了她一點暖熱的體溫,那麽此時,她卻是在賽那沙身上點了把火,寒風吹在他後背脖頸所出的熱汗上,立時讓他打了個寒顫。

這讓阿肯娜媚誤會了,她覺得自己得要公平些,何況這個男人就會是自己的丈夫,她側過去半個身子,環住了賽那沙半個肩膀,只是天性的羞澀使她竭力不讓兩人的身體正面相觸。這種時而蜻蜓點水的碰擦,讓賽那沙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大風大浪以及心猿意馬,讓這位來自高原的戰士第一次忘記了警覺,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接近了,雖然事後回憶自己的不堪一擊簡直不可思議,他懷裏正抱著整個世界呢,他只要雙臂使力就可以讓兩人緊緊相貼,他簡直迫不及待要探索所有的秘密:“我聽說過埃及的法律,男女只要自願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就是法律所承認的夫妻,我不去底比斯了,我們……”

阿肯娜媚驚訝至極,這是在求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阿肯娜媚簡直覺得好笑極了,賽那沙皇子這是在邀請自己的未婚妻和他私奔嗎?

他是中了毒昏了頭,連責任都不記得了,自己要不要好心告訴他呢?

但是容不得阿肯娜媚做決定,已經有人來煞風景,拉姆瑟斯把毫無防備的賽那沙一腳踹倒在地上,看著抱著亞麻裙掩在胸口的阿肯娜媚,火把照耀下的異色雙眸滿是憤懣:“西臺的臭小子,我就尋人的一會兒功夫,你就上手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小填房苦逼臉:我們現在就在一個屋檐下,不,是一個山洞裏~

阿肯娜媚:我明明可以明媒正娶~

波斯貓:他娘的,真會鉆空子……

夕梨:哇,好狗血!

☆、59

拉姆瑟斯既然來了,賽那沙再多碰阿肯娜媚一根手指那都是不許的。

阿肯娜媚手裏提著鞋子,又被拉姆瑟斯背在身上,夕梨扶著賽那沙慢慢跟在後面,拉姆瑟斯那一腳並不輕,賽那沙身體狀況也不佳,竟然毫無防備之下被踢中,拉姆瑟斯也很意外。

他雖然心裏有點內疚,這會兒仍嘴硬悶悶不樂地諷刺道:“皇妃殿下,您可不可以不要再往後看了?”

阿肯娜媚揪了他一把金發,疼得拉姆瑟斯齜牙咧嘴:“隊長,不管怎麽說,他是我未來的丈夫。難道等他坐到法老的寶座上,一旦不如你的意,你也要上前用腳踹法老嗎?”

拉姆瑟斯不甘心地輕哼一聲:“我不會踹殿下的丈夫,不過他現在還不是,竟然就敢動手動腳,我當然有義務阻止。”

“好啊,隊長你記住你今天所說的,我們一旦回到底比斯會立即舉行婚禮。”阿肯娜媚掐住他的肩膀用力,一點都不手下留情,看著拉姆瑟斯皺眉忍耐嚴厲道:“你下次見到他,我要看著你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

拉姆瑟斯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也明白阿肯娜媚未必就是在為賽那沙討公道,但是皇室的尊榮不容任何人挑釁,細究起來,他的確是嚴重冒犯了未來的法老。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那麽看得起賽那沙,如果賽那沙會是那般記仇的人,他也不會拼死拼活和他們在沙漠裏耗到現在,一刀殺了賽那沙去找霍姆海布領功可輕松多了。

他現在沒有任何後悔的餘地,一起逃進沙漠,就已經站到了霍姆海布將軍的對立面,他相信卑鄙的貝都因人和那些無恥的埃及守軍已經一五一十地向霍姆海布匯報了。

想到這裏,拉姆瑟斯腳下不由自主更快了些,夕梨目瞪口呆地看著拉姆瑟斯非凡的腳力,扶著賽那沙的手緊了緊,他們方才尋過去的時候,賽那沙皇子喪失了本該有的警覺,夕梨和他學過大半年的劍術和騎術,看見賽那沙被拉姆瑟斯踢中,簡直匪夷所思。

更不用說她耳朵很靈,賽那沙當時的只言片語隨著風聲還是飄進了她的耳朵裏。這個時代男女關系自由,就夕梨所知,西臺的皇子們一旦上了十四五歲,就會在身份相當的貴族女子家裏留宿,只要措施得當不致懷孕,是沒有人會強行要求逼婚的。

正因為如此,凱魯皇子當時收留無親無故的她,並給予名分,伊爾邦尼的反應才那麽激烈。而賽那沙皇子回到哈圖薩斯也就一年,期間還都在米坦尼征戰,她雖然沒見過他與別的女子往來,但絕非不通此事的人。何況年紀最小的修達皇子都已經有一妻兩側室,就連孩子都有了。

賽那沙皇子之所以不成婚,大約還是因為凱魯皇子身為榜樣的緣故。

但他對祭司大人所說的話,幾乎就是承諾一輩子的求愛了,即使在現代,夕梨也知道光是戀愛未必會結婚的道理,從這個角度看,兩個時代幾乎沒有差別,可是他們認識祭司大人還不足十天,賽那沙皇子竟然這麽失態。

夕梨突然想起自己與凱魯相逢於逃命之時,就那麽迅速地成為了對方的側室,雖然只是為了保護她免遭娜姬雅皇妃的毒手采取的無可奈何的手段,可她一旦想起來心裏就像喝了蜜一樣甜,以致於這會兒她看賽那沙和阿肯娜媚,推己及人,無不希望雙方能有個幸福的結局。

而且阿肯娜媚有自己沒有的東西,那就是身為高級祭司的尊貴身份,通常這樣的女子出身也不會低。雖然作為二十世紀的女子,這樣的東西看來是無稽之談,但是她身處三千年前的社會中,已經為此吃了無數的苦頭,再不是那樣天真地以為眾生真的平等,自己的來歷不明,在保守派的眼中看來,天生就是巨大的錯誤。

夕梨不由自主地有點兒羨慕,也正因為如此,拉姆瑟斯要求她保守秘密的時候,夕梨爽快地答應了。如果賽那沙皇子在不知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依然愛上對方,那麽在夕梨看來,就是合乎她心目中真愛的標準了。

賽那沙看夕梨的目光不時流轉在自己和阿肯娜媚身上,這個女孩子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也正因為她的真誠無偽,不似深宮女子的爾虞我詐,才會令得他當初產生好感。而她又足夠勇敢,可以支持她在險惡的宮廷裏一路陪著凱魯走下去。

但他並不是初墜愛河的無知少年,他分得清自己的感情。若不是皇太後的薔薇水,他絕不會對夕梨有一絲非分之想和不敬之舉。可是剛才那句沖動的話,確實出自他本意,難道他要去責怪河水有毒嗎?

賽那沙苦笑一聲,轉頭去問夕梨:“你有什麽要問的就問吧。”

夕梨黑漆漆的眼睛一轉,故意嚴肅著臉問道:“皇子殿下,您剛才說的話我有聽見,所以您是喜歡上祭司大人嗎?”她拿手擦擦賽那沙的手臂:“您的體溫有點高,是發燒了嗎?”

“夕梨,生病並不會令我失去理智,你聽到的沒錯,如果我說了這句話,那的確是因為我想這麽說。”賽那沙並不隱瞞:“你不必擔心,她並沒有理睬我,我只需要一個明確的拒絕,我就去履行我該履行的義務。”

夕梨幾乎要大笑出來,但她克制住了,以致她的臉在賽那沙眼中變成了一種別扭的憐憫,她遺憾道:“可是如果您能真心愛皇妃,那該有多好!”

賽那沙拍拍她的肩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與哥哥這樣幸運,有許多婚姻的結合,甚至只是為了活命。”

我就是為了活命啊,只不過凱魯皇子的確是個太過出色的男子,就當在回家之前談一場跨越時空的戀愛吧,夕梨聳聳肩,當然她是不知道自己未來會舍不得走。

夜路難走,但這難不倒已經跨越了半個敘利亞沙漠的勇士們,他們在下半夜回到了白天的起點,這次他們站在哈托爾女神的腳下,拉姆瑟斯把阿肯娜媚放在地上,站到一旁攤手:“祭司大人,現在就靠你了。”

大家都記得阿肯娜媚說過這扇頂天立地的石門是假的,真正的入口在女神的某個腳趾裏。可是左右兩座雕像,一共十個一人多高的腳趾,至於摸錯的結果,沒人敢去想。這可是法老的錢袋子,稍微有點的頭腦都知道裏邊一定防備重重。

拉姆瑟斯手執火把為阿肯娜媚照亮前路,一直到眼前才發現那二十個腳趾上,每一個都刻著精美的浮雕和象形文字。夕梨和兩個平民出身的士兵自然是不認字的,賽那沙能看懂一些廣為人知的神祗及法老的名字,拉姆瑟斯了解得更多些,但是他肯定沒有阿肯娜媚知道得全面。

不過他依然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哈托爾女神的丈夫是荷魯斯神,選他的名字準沒錯吧,女人們就得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的丈夫。”

“恐怕你在孟斐斯的十多個側室這會兒正相思難耐吧,拉姆瑟斯隊長,做丈夫的又怎麽能讓女人們流眼淚呢,對吧?”賽那沙也是逮著機會回敬拉姆瑟斯,順便提出自己的意見予以反駁:“祭司大人說過,這對哈托爾女神雕像是哈特謝普蘇特女法老根據自己的模樣塑造的,如果要選擇丈夫的名字,那也該是圖特摩斯二世的名字。”

賽那沙瞧了瞧,果然有一根腳趾上有圖特摩斯二世的名字。

這位法老以庶子的身份和身為嫡公主的妹妹結婚,才得到了皇統的大權。可惜時運不濟,身體孱弱,沒幾年就死了,反而成全妻子做了統治埃及的女法老,且政績卓著。

如此,三個認字的人裏,賽那沙和拉姆瑟斯產生了分歧,夕梨去看阿肯娜媚,她正盯著另一根腳趾發呆,那個浮雕是刻畫了一個戴著高冠的祭司,不像神祗的模樣,而且名字上也沒用王名圈,自然也不是某位法老。

可是阿肯娜媚偏偏停在了那裏,夕梨扯扯賽那沙,賽那沙勉強分辨了一下:“是一個叫賽門姆特的人。”

“啊!”夕梨一拍手:“我知道,他可是女法老時代的名人,從公主的家庭教師做起,到達爾巴赫裏神廟的總設計師,到卡納克神廟的大祭司再到女法老的總管,據說他們相愛至深,死後也在賽門姆特設計的陵墓裏共葬。”

拉姆瑟斯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夕梨,這樣當著阿肯娜媚的面說人家祖奶奶的風流韻事真的好嗎?沒看見阿肯娜媚皇妃已經面無表情了嗎?

夕梨這才反應過來,漲紅了臉,想道歉可是又不能洩露阿肯娜媚的身份,急得手足無措。

她念書的時候,正史沒怎麽學,野史倒是記得很牢,偏偏歷史書上把這段女法老和賽門姆特的愛情講述得特別美麗,她下意識就說出來了。

其實夕梨不知道的是,她知道這些是極其不正常的。不說一般人不敢非議過世法老的私生活,這位女法老死去之後,繼任者圖特摩斯三世將她存在的痕跡幾乎全都抹去了,手段極其狠辣,這位傑出女性的事跡,無論好的壞的,幾乎都沒有流傳下來。

若不是阿肯娜媚是皇室直系血統,也是無從得知的。她原本想要將“賽門姆特”這個正確答案蒙混過去,這下可好,被這個直腸子的戰爭女神全部抖落出來了。

“哈哈哈哈,”拉姆瑟斯摸著腦袋,想要把這個話題混過去:“據說達爾巴赫裏神廟的工地還有工匠隨手畫下的塗鴉,是一個祭司男子和女法老在行房,原來是真的啊……”

他這一說,氣氛更冷了,阿肯娜媚忍無可忍:“都閉嘴,跟我走。”

拉姆瑟斯尷尬地摸摸頭,看著阿肯娜媚觸動了雕像人臉上的機關,這是數百年之前的能工巧匠運用水流的力量營建的滑動石塊,這樣的技術在一千年前早就已經運用在了金字塔中,不過阿肯娜媚沒想到,她第一次運用這條密道,到底沒有從正門進出的優待,這石門不知道是不是造完就沒有人用過,開啟之後繼續多年的機關水洶湧地噴出來,把好不容易身上幹透的眾人又澆了個透心涼。

賽那沙安慰自己,至少不是噴火,相信祭司大人果然是對的,他們摸的是正確的門。

進去之後,阿肯娜媚就將門重又關上,腳趾通道裏四面都鋪設了黃銅為底的墻飾,並不難行走。裏頭只有六個人行動間不時發出的摩擦碰撞聲,以及不知道哪裏隱藏的機關重新填滿水的“咕咚”聲。

通道不過兩百步長,就連阿肯娜媚也不知道另一頭等待自己的是什麽,盡頭是一道水槽,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順槽下滑,但這水槽底部不厚道地和地面有段距離,六人砸在地上,雖然不致受傷,卻是摔得暈頭轉向。

阿肯娜媚扶著自己的腰,發現自己被埃及兵包圍了,礦中漫山遍野的火把亮得她睜不開眼。近前最裏圈的埃及人個個手執弓箭對準入侵者,這種陣勢,一只鳥都別想飛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夕梨你是八卦大使啊~

女法老和武則天一樣,有男寵,不過貌似人家的這個是真愛,也的確是個大才子,達爾巴赫裏神廟也叫哈特謝普蘇特神廟,還有卡納克大神廟,都是賽門姆特建造的。

沒有直接的證據說兩個人有啥不可描述的關系,似乎還蠻低調的,但是女法老的陵墓通道很長很長,長得考古學家不可思議,後來才發現是因為通道半當中還有個墓室,就是賽門姆特的,兩個人死後就隔了一堵墻。

達爾巴赫裏神廟,幾乎是埃及保存最完整地神廟之一,而且奇跡般地在圖特摩斯三世的搗毀下保留下來。不過它出名是因為曾經發生過恐怖襲擊,死了六十多個游客。

☆、60

梅賽德斯已在哈托爾女神黃銅及綠松石礦服役了將近二十年,上一次礦主人來巡視產業,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與其說梅賽德斯對圖坦卡蒙法老印象深刻,還不如說他對那位剛剛有了女人樣子、姿容絕世的皇妃印象更深刻。

況且礦區女性勞動力少,主要承擔一座小型金礦的濾水工作,這種工作繁瑣而單調,即便從人道主義規定如屬你情我願,監工並不阻攔犯人在完成工作之餘尋歡。但是通常在重體力勞動的前提下,還有心思進行尋歡的絕對是勇士,而且礦區嚴格禁止女工懷孕,一是影響工作進度,二是每年礦區新補的犯人足以應付工作負荷的需要。

何況女犯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雖然不至於醜得無法直視,但是絕對沒有一個漂亮的,駐兵也被嚴格禁止找女犯尋歡,以免出現上下勾結甚至越獄的情況發生。

因此對於整個礦區有心無力的囚犯和有心有力沒有渠道的士兵們來說,阿肯娜媚的出現,簡直是一道暗夜陽光。三年裏,駐兵和囚犯都足以換上了幾撥,但是駐軍隊長梅賽德斯依然記憶猶新,以至於熊熊火光把阿肯娜媚的臉照亮的時候,這位資歷深厚的礦區總長幾乎雙膝一軟,差點跪下。

“快快快!把弓箭都給我收起來!”梅賽德斯整個臉都扭曲了,失態地朝身後的人揮手,讓人趕緊都把家夥收起來,萬一誤傷皇妃,他這輩子不要說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肯定連這個職位都保不住,他立馬奔到阿肯娜媚面前,手都不知道怎麽放:“您……您……”

阿肯娜媚坐起來摸摸撞疼的額角,盈盈的碧眼朝梅賽德斯暗示性地眨了眨:“你是這裏的守備隊長吧,梅賽德斯?”皇妃記得自己的名字,梅賽德斯的眼淚都要下來了:“我是盧克索神廟派入敘利亞沙漠的引路祭司,路上出了點意外,所以不得已來這兒尋求庇護。”

梅賽德斯是個聰明人,立刻接收到了阿肯娜媚的信號,反應奇快地改口:“啊啊,祭司大人,榮幸之至。可是敘利亞沙漠離這裏有數天的路程,照理西奈的守軍應該會施以援手……”

他突然住了口,要是西奈守軍出動了,那還有他什麽事,而且皇妃不走正門而是走密道,說明底比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故無人安排。但是皇太後不可能不知道,哪有自己的女兒跑出去做母親的不知道的呢,但是底比斯也沒有任何皇妃出行的消息。

別看梅賽德斯在沙漠深處服役,但此處畢竟是法老的財產,他的消息倒比尋常人更靈通一些,心裏就揣測皇妃偷溜出來或許和那位和親的西臺皇子有關。這位隊長開始頭疼了,莫非皇妃迫不及待要見未來丈夫,從前沒覺得這位是這樣任性沖動的人啊?

他的目光就在隨行的四個男人身上掃來掃去,很明顯其中兩個是埃及人,另兩個是西臺人,他真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阿肯娜媚皺眉看看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士兵:“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礦區有一長溜的工棚,守著金山銀山沒處花,就連梅賽德斯本人過得也甚是清貧,工棚盡頭那幢簡陋的石灰巖小屋就是他的住處。屋子居中是塊補了又補的蘆葦草席,靠墻放著幾個罐子,有些幹豆子敢棗,乍一看非常的乏善可陳,上一回皇家來視察,半日後就坐船從紅海那方離開,一行人根本沒有下榻,阿肯娜媚也不知道這裏的生活這樣艱苦。

在沙漠裏走了這樣幾天,阿肯娜媚也不講究了,視若無睹地坐在破洞的席子上,對梅賽德斯一一介紹道:“這位是西臺皇子賽那沙·穆瓦塔裏殿下,隨行有西臺戰爭女神夕梨·伊修塔爾殿下及一位隨從西德哈勒,這兩位是孟斐斯派出迎接西臺皇子的尼羅河三角洲守備小隊長烏瑟爾·拉姆瑟斯以及副官約書亞。”阿肯娜媚頓了頓,意有所指地強調:“我之前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祭司,各位都是不認識我的,萍水相逢而已。”

梅賽德斯立刻點頭如搗蒜:“是是……”

拉姆瑟斯摸摸下巴,這位隊長還挺會做人的嘛,也不太笨,難怪在這裏一幹就是二十年,雖然艱苦了些,到底是個肥差。

他是不知道梅賽德斯心裏的苦,人最怕活著的時候錢沒用完,皇室對他不薄,他又管著紅海上的關卡,收入不菲,至今卻連老婆都沒有。本也常日無聊,幹著日日相仿的活計,皇妃卻突然跑了來,看她的暗示,似乎西臺皇子等人也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這又是要做什麽?莫非聯姻只是個幌子,埃及要對付西臺?

阿肯娜媚卻突然開口:“實不相瞞,恐怕此處也要加強防備。西奈守軍裏有人和貝都因人勾結,襲擊了迎親隊伍,我等也是無法,才來這裏尋求庇護。”

梅賽德斯這就恍然大悟了,看來霍姆海布將軍動手了啊,這可真是個急性子,明眼人都看出是他來了。不過自從阿伊倒臺,他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高官了,但這手段也未免落了下乘,且太小看皇室了。他畢竟離那個位子還有一步之遙,皇太後和皇妃豈會任人宰割?光是這處不為人知的礦脈,就給了皇太後足夠的底氣,有了錢自然就能和霍姆海布作對,不然為什麽前後兩個權臣都對皇太後那樣忌憚。

就連阿肯娜媚也不知道的是,前世霍姆海布登基之後,依然被皇太後處處制肘,就是因為皇太後根本沒有把這些產業給他。

梅賽德斯立刻就對阿肯娜媚表忠心,他跟霍姆海布都不隸屬一個系統,他從進入沙漠伊始就是法老的人,根本沒有站隊的問題:“您請放心,這裏雖然是一處礦山,可是仗著地勢險峻,堪比西奈堡壘堅固。我近日就安排船只,送各位從紅海進入埃及,一旦到達了孟斐斯,霍姆海布將軍要動手,就沒有這麽便利了。”

他很清楚,孟斐斯作為古王朝的舊都,可不是一個來自底比斯的將軍可以撒野的地方。

拉姆瑟斯與有榮焉地抱著手臂:“說的沒錯,一想到要回孟斐斯,我就渾身是勁兒。”

阿肯娜媚和夕梨都看著得意的他,然後想到他家有十多個側室,夕梨掰著手指算算,平均兩天一個,也就比黑太子輕松那麽一點兒,看來拉姆瑟斯也是蠻拼的,她和阿肯娜媚又默默把頭轉開了。

梅賽德斯卻在暗暗觀察西臺皇子,這可真是個英俊的好男兒,金褐色的頭發、金褐色的眉毛,坐在那兒背脊挺直、身材健碩,看著是軍人的模樣,西臺全民皆兵,倒也不奇怪。皇子五官俊朗柔和,似乎是個好脾氣的人,他看著皇妃不為所動的模樣,可能連身份都沒有告知,就暗暗嘆了口氣。

不由就想到那位已經去世的法老,梅賽德斯也就見過半日,從禦用的正門走到礦區中心,是個不遠的斜坡。圖坦卡蒙法老瘦弱的胸膛不停喘氣,卻硬是不肯坐轎子,皇太後對他的倔強不理不睬,倒是皇妃跑前跑後地忙著給他擦汗和餵水,看著就是個好姐姐,也就是個好姐姐而已。

不過他細細觀察賽那沙,發現他似乎精神不濟,臉上還有些病態的潮紅。剛才黑夜裏看不清,這會兒點了油燈,卻明顯了起來。他見梅賽德斯看過來,勉強提起精神客氣道:“勞煩,有沒有水喝?”

梅賽德斯一看就明白了,還好狀況不嚴重,他們平日的飲用水都是從上游特意取來的,就是為了避免賽那沙這種狀況:“殿下覺得盜汗口幹是吧,那是喝了幾口銅水,輕微中毒了,這種情況礦區常見,服了藥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說著,就走到房間角落去給賽那沙倒了杯水和牛乳,阿肯娜媚想了想,就接手了過去,畢竟她還有個醫生的身份。

梅賽德斯瞇著眼睛看著二人,夕梨笑呵呵地扯開話題:“我從前看書,曉得牛乳可以阻止人體吸收毒素呢!”

“正是這個道理,”阿肯娜媚放下空杯子,看著賽那沙渴求的目光,只好拒絕了他:“你的口幹是病癥的錯覺,喝多了沖稀了牛乳就不好了。”

賽那沙的眼神立刻就失望起來,但只是咽了咽喉嚨,打算聽阿肯娜媚的話,拉姆瑟斯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挺沒出息。

“這只是前續的藥方,我們多年經驗積累,也有藥到病除、迅速祛毒的法子。”梅賽德斯看著狼狽的眾人及他們襤褸的衣裳:“眾位遠道而來,不如盡情洗漱一番,也好消解全身疲乏。待睡前,皇子再喝一杯洗澡水,就全好了。”

阿肯娜媚“噗嗤”一下就笑了,這裏的人只知道洗澡水有用,卻不知為什麽有用,那是因為用作去汙凈身的白泥可以中和銅的毒性而已。她只要取一些來調制一杯藥劑就行了,若是真讓這位皇子喝了洗澡水,他們又是徒步沙漠整日的汙垢,沒有重病都要喝出重病來了。

拉姆瑟斯想笑,又不得不拼命忍住,語氣裏都帶了滑稽的顫音:“我說皇子殿下,您倒是選選,要喝誰的洗澡水啊?”

賽那沙整個人難受得很,也沒有預料到藥方竟是這樣的,這會兒也不講究風度了,惡聲惡氣道:“拉姆瑟斯隊長,你可以走了,記得洗完把水潑到外頭的地上。”

見對方心情不愉,拉姆瑟斯也沒了興致,“嘖”了一聲,就被奴隸帶著出去了,約書亞自然跟在他身後。

不一會兒有女奴前來,西德哈勒把夕梨也送了出去,屋裏還剩三個人,賽那沙幾次欲言又止,又想到阿肯娜媚方才粲然一笑,綠眸盈盈得快要滴出水來,又覺得哪怕是為了搏她一笑,這都不算什麽難以忍受的大事,他到底還是顧忌沒有離開的梅賽德斯,壓低了聲音道:“能不能……能不能喝你的?”

阿肯娜媚先是一楞,接著笑不可抑,賽那沙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這回真的是綠眸滴水了,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賽那沙不明白她到底笑什麽,卻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開懷的模樣,不覆之前的淡然自持,不由地也陪笑了兩聲,豈知阿肯娜媚笑得更厲害了。

這下可把梅賽德斯看得目瞪口呆,他是不是可以認為未來法老夫婦的感情似乎是不錯呢?

他心裏有點兒羨慕,二十年了,他也想有個老婆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