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鴻看了眼孔童並未言語，只是微蹙了一下眉頭，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沈默著。

孔童看著這樣的王鴻，心中大駭，他瞪著眼珠子，看著微微晗著首的王鴻，幾乎是哽咽道：“王鴻，你究竟瞞了我多少的事？”

王鴻一聽孔童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心中一痛，慌忙擡頭看向了孔童，張著嘴想要解釋，但是看著孔童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即便是再為正當的理由，王鴻都覺得說出來是一種諷刺。

最終王鴻也只是低下了頭什麽都沒說，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著，那劍幾乎都快要從手中脫落。

孔童見王鴻什麽都沒對著自己解釋又低下了頭去，頓時有些失望不已。他低頭看了眼臉色已經是死灰渾身冰涼的佟先，心臟處的痛疼愈發地厲害了。他知道他的心悸又快犯了，這樣的噬人心骨的疼痛已經快要讓他受不住了。

孔童微微皺了皺眉，輕柔地放下了懷裏的佟先，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冷著一張臉神情倨傲地看著別兩個侍衛反壓著手的王風，涼涼道：“將王風打入天牢，還有王風一幹黨羽也收押入監等候處置！”

“諾！”

侍衛首領領了命，便對著押著王風的兩個侍衛揮了一下手，一群人離開了裏殿。

“清羽，還不快進來！”

孔童負著手瞟了眼一旁似乎嚇得腿軟的清羽，冷喝一聲。

清羽目睹了王風與佟先還有他家陛下之間的鬥爭，嚇得癱軟在了地上，久久未能回過神來。聽到孔童喚自己，清羽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到了孔童的腳邊，抖著聲音回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孔童微微強忍著心悸，垂著眼看了眼跪在自己腳邊微微顫抖不已的清羽，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漸漸地冷靜了下來，腦子也不像剛才那樣如一團漿糊一般。

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還沒完，佟先臨死前對王風說的那番話，他說他是定陶王的替身，軒轅新將他當做定陶王的替身，連王風似乎也將他當做定陶王的替身。所有的事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定平王的死、沈雲舒的死、還有那陵城郡守和王風，這些種種似乎都與定陶王的死有關。

但孔童腦子裏卻對定陶王一點信息都沒有，甚至他有時會懷疑歷史上是否真的存在定陶王這樣一個人。

“傳令給丞相處的人，讓他們擬旨將佟先以侯爺的制度風光大葬，不得有誤！”

孔童忍著強烈的疼痛吩咐著，期間看也沒看王鴻。

直至清羽領了命下去，那些宮人們將佟先的屍體擡下去， 孔童才緩緩地轉身看著臉上帶著沈沈怒氣的王鴻。

孔童看到王鴻的臉時有一瞬的恍惚，整個人眩暈了一下，若不是憑著一股氣撐著，孔童此刻怕是會直接暈倒在地。

他暗自吸了一口氣，縮在寬大衣袖裏的手攥成拳頭，任由指尖掐破了自己的皮肉，強打著精神看著王鴻，緩了一會兒才道：“之書，你是對我下的聖旨有異議？”

王鴻一聽楞住了，擡眼看向了孔童，見孔童幾乎白地透明的面孔沾著血跡，他眉頭皺得更深。

“不曾，陛下聖明，佟侍郎護駕有功是這夏漢江山的功臣，陛下下旨讓他風光大葬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微臣不敢有異議。”

孔童聽王鴻自稱微臣，不由一楞，他怔怔看著王鴻，沈默了半晌嘴角掛上了奇異的笑容，“王愛卿你先行回去吧，都籌劃勞累這些天了，該歇著了。後續的事情過些日子朕會同你好好商議商議該如何處理！”

王鴻聞言擡眼看向了孔童，冷峻的臉上瞧不出喜怒。

“微臣遵命！”

王鴻盯著孔童瞧了半晌，還是恭敬地頷首應了下來，隨即便轉身出了裏殿。

直至那腳步聲漸行漸遠再也聽不著了，孔童這才緩緩起身看著已然走到了外殿門口的王鴻，見王鴻不知為何頓下了腳步，似乎向著他這邊看了過來，孔童慌忙扭過了頭，不看再看那雙淩厲的鳳眸。

孔童挺直了背脊緩緩地向著裏間的床榻走去，對著一旁的小宮人沈聲道：“朕要歇息了，待會兒除了清羽，誰都不要放進來，明白了嗎？”

“諾，奴才明白了！”

那些小宮人們異口同聲地應了下來，孔童面色如水地點點頭，撐著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小宮人們見孔童面色不是很好看，以為他是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說趕緊應了下來逃也似的離開了。

待裏殿的人都走光了，孔童這才敢撐著床榻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心臟處的疼痛委實讓他有些受不住了，額上已經沁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

那種噬人心骨的疼痛似乎加劇了，孔童整個人都歪在了床榻上蜷縮成一團兒。他很想大叫出來，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此刻大叫出聲定會引出宮中大亂。鳳重早就同他說過，若是再犯一次心悸，他這條命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保不住。

今日宮中發生了逼宮這樣的大事，好不容易才將王風及其黨羽一網打盡，若是再傳出他病危的消息，只怕整個夏漢江山都會引起動亂，到時遭殃的不止是皇室的人，可憐的最終還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黎民百姓。

所以他必須得忍住，至少要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還定平王一個清白，到時再從定平王一脈中選出一個文武兼修仁慈的儲君。

孔童疼得意識都快模糊了起來，他緊緊地攥著胸口的衣服，胡亂地想著，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

也不知是疼了多久，孔童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快要同軒轅新的這具身體分離了，失重的感覺實在讓他太難受了。

“陛下，陛下！你怎麽了？”

待孔童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見的就是清羽那張滿是擔心的臉以及那雙快要哭出來的眼睛。

孔童看著清羽紅通通的眼睛，意識漸漸回了籠就著清羽的手緩緩地坐了起來，他費力地擡起著眼皮看向了清羽，道：“清羽，這次朕犯了心悸的事你不準同任何人說。”

清羽聞言又是驚又是懼，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孔童，怯怯地說道：“可是鳳公子說陛下你若是再犯了心悸就會……就會……”

“就會藥石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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