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夜的月光夠亮，孔童借著微弱的月光起身向著床榻處走去。

突然一個帷帳內閃過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白影，還未等孔童緩過勁來，他便聽見帷帳內傳來了王皇後淒厲的慘叫聲。

孔童嚇得心臟直跳，他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帷帳，只見王皇後正披散著頭發，露出半張扭曲的面孔，鳳眸瞪得極大，像是看見了惡鬼一般地指著床尾，發出斷斷續續的尖利叫聲：“鬼啊……是佟嫻……陛下救救我救我……佟嫻她的鬼魂……”

孔童聞言先是一驚，扭頭順著王皇後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恰好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白影，仿如鬼魅。

孔童心臟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正欲安撫亂吼亂叫的王皇後。

誰知王皇後根本就不許他靠近，一個勁兒地向著空中亂踢亂打，嘴裏還喊著，“滾開……佟嫻你個賤人……滾開……”

孔童一個躲避不及，清雋的臉龐便被王皇後尖利的指甲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他疼得低呼了一聲，順著臉摸了上去，不消片刻便摸到了一片血跡。

孔童垂眸看著自己濕漉漉的指尖，柳眉微蹙。

他也來不及呵斥責怪這個已經嚇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只想著怎麽能讓王皇後冷靜下來。

正待孔童傾身過去想來鉗制住王皇後，卻不曾想到王皇後尖叫著便要赤腳逃開。孔童耐心漸漸消失殆盡，他擡手狠狠地給了王皇後一巴掌，大吼道：“皇後，冷靜些！”

王皇後臉被打到了一邊去，頭發更亂糟糟的，看著甚是狼狽。

孔童狠狠地喘了口氣，見王皇後不再哭鬧，他才淡淡道：“皇後可冷靜了？”

王皇後緩緩轉過頭來，散落的發絲遮住了半張面孔，但依稀可見那紅紅的指印，鳳眸裏還殘餘著恐懼，她顫抖著身子哽咽道：“臣妾傷了陛下，臣妾該死！”

孔童聞言這才覺著自己的臉漸漸疼了起來，他狠狠地皺了皺眉，看著狼狽不已的王皇後，冷道：“朕若是要治你的罪，方才就該一掌打死你！”

王皇後單薄的身子狠狠一顫，褻衣也因剛才的折騰散落了不少，露出裏面桃紅色繡著牡丹的肚兜，襯著她那張帶著紅印的姣好面容，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淩虐美。

孔童不經意瞥見了這香艷的一幕，頓時尷尬不已，慌忙別過頭去。許久，孔童才清咳一聲，道：“好了，皇後，此事朕也就不追究了。不過是夢魘罷了，這世上哪有鬼魂？”

王皇後似松了口氣，她擡眸看著孔童，欲言又止，“可方才臣妾分明……”

孔童卻是甩給她一個冷厲的目光，“就算是你看見了佟昭儀，佟昭儀又並非你所害，你作甚害怕？”

王皇後頓時噤了聲不再說話，這時清羽聞聲也趕來了。

“皇後，你先整理一下儀容，一會兒清羽該回來了！”

孔童見王皇後神情呆滯，緊緊攥著衾被不知所措的模樣，又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王皇後聞言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般衣衫不整，她頓時又羞又臊，慌忙拉緊胸前的衣服，一面還小心地整理著自己的儀容。

“陛下，發生什麽事了？”

清羽端著一壺清茶急匆匆地從外殿跑了進來，一見這裏殿的燭火全都熄滅了，頓時嚇得不輕，扯著嗓子就讓外殿的奴才趕緊進來點火。

清羽一面著急擔憂孔童，一面又大罵著那些個守夜打瞌睡的小奴才。

孔童見此又好氣又好笑，趕緊拉住了快要暴走的清羽，“清羽！”

“奴才在，陛下可有傷著哪兒？”

清羽一聽孔童叫自己，趕緊回過頭擔憂地問道，那模樣像是自責地不行。

看得孔童也是一陣心暖，他掩嘴輕咳一聲，道：“朕無礙，不過是一陣風吹滅了燭火，朕還能傷著不成，你就別罵宮人們。”

清羽怔住了，他神色古怪地看著孔童，燭火還未點亮，他只能看見孔童未傷到的側臉。許久才嘀嘀咕咕道：“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怕是到時不是罵幾句的事了？”

孔童見清羽低頭模糊不清地咕噥了幾句，不禁好奇，“你說甚？”

清羽猛地擡起頭來，趕緊應道：“奴才說陛下無礙就好，那些守夜的小奴才疏忽職守該罵！”

孔童搖了搖頭，罷罷手，道：“算了罷，你讓皇後的貼身宮女進來服侍！”

清羽這才想起方才那聲淒厲的慘叫便是皇後發出來的，他不由擡頭偷偷往床榻方向望了望，卻被孔童一個眼刀給嚇得縮回了脖子。

“還不快去！”

清羽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趕緊小跑出去叫王皇後的貼身宮女進來伺候。

沒一會兒一個清秀可人的小丫頭便進來了，孔童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讓她趕緊進去。

那小宮女也是機靈，匆匆福了個身便向著裏殿的床榻走去。

待裏殿都亮堂了起來，清羽這才看到了孔童臉上那道口子，頓時嚇得就要嚷起來，被孔童一個眼刀甩了過去，他將驚呼吞了回去。

王皇後收拾了一會兒，又是一派美艷動人，只是那臉上的鮮紅的指印看著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孔童神色不自在地別過視線，不去看王皇後臉上那奪目的指印，“皇後眼下可好些？”

王皇後擡起一張蒼白的面容看著孔童，勉強地笑笑，道：“多謝陛下掛念，臣妾好多了！”

“方才不小心傷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待臣妾精神好些了，定會過來向陛下賠不是。”

孔童聞言略略挑了挑眉頭，看著微微頷首帶著些可憐之態的王皇後，“不過是點小傷，皇後不必在意，回宮好生休養著，待朕得了空再去看看你！”

孔童轉過頭又對一旁的小宮女囑咐道，“好生照料著你家主子，若是有事便遣人過來告知朕！”

“諾，奴婢遵命！”

王皇後幾乎是半倚著那小宮人，低首垂眸說了一句，“陛下，臣妾先行告退了！”

孔童點點頭，看著王皇後那張雪白的面孔，心底說不上是何種滋味。

待王皇後一行人離開養心殿後，清羽這才急了起來，看著孔童臉上甚是駭人的長長的口子，眉毛擰成了疙瘩，“陛下，疼嗎？”

清羽小心翼翼地碰著那道口子，卻還是讓孔童疼得呲牙咧嘴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地避開了清羽的手，小聲嘟囔著，“你輕些！”

清羽心疼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是一個勁兒地說著，“這可如何是好，若是讓太皇太後和王大人知曉了，不定得心疼成什麽樣？”

孔童冷不丁地聽清羽提起王鴻，臉色一下陰沈了不少，他轉身向著案幾那邊走去，坐在椅子繃著一張臉不發一言。

清羽頓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忐忑不安地走到了孔童跟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讓奴才好好處理一下那口子，不然會留疤的！”

孔童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半晌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仰著一張臉讓清羽動作。

清羽見孔童並未揪著不放，心下松了口氣，更加小心地弄著孔童臉上的那道口子。

清羽吩咐了小宮人們打了熱湯來和一些止血的藥，孔童雖然神色不虞，但好在也算配合，這讓清羽也輕松了不少。

待處理好了這一切後，孔童似乎倦了，他命清羽將所有的被褥枕頭都換了一套，才上床榻睡覺。

“清羽，時辰不早了，你下去歇著吧。朕這裏也沒什麽事了，不用你守著。”

孔童似乎很著急讓清羽離開，說了很多。但清羽卻心有餘悸，不敢才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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