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星自認自己不算非常會難為情的人，但他時不時說的話確實讓她羞窘難當，特別是他極其認真、一本正經問帶著有顏色的話時，她就恨不得真挖個地洞鉆進去——

男人見她不回答，便又厚顏無恥地問，“都好幾天了，也應該好了吧！剛才……”

說著，他眼神就往那尷尬位置瞟，“怎麽進不去？是不是跟上次的傷有關？”

陸繁星不理他，白皙臉上像是要滴血，她彎腰要去提自己褲子，卻再次被他阻止，“我幫你。”

她在心裏咆哮，你想幫倒是快啊！半提不提的算哪回事？

幸好這次他沒再折騰出別的幺蛾子，直接將她褲子提了上來，但手依舊掐著她的腰。

“你做什麽？”陸繁星仰頭瞪他。

“你還沒回答我。”他偏執地問，“那個地方還疼不疼？”

“……”

陸繁星覺得面對他，不管自己怎麽答都顯得窘迫不已，她揚手將他一推，他可能沒意料到她會推的如此用力，真的拉開兩人幾乎要貼上去的距離。

男人有點難以置信看著她，之後又突然一笑，“雖然你一直在拒絕我，但我知道你也不會再接受別人，這就挺讓我高興。你知道我為什麽高興麽？因為這意味著……我們遲早還會再在一起。”

“放屁，我情願跟豬在一起，也不會選你。”她極其討厭他的自負，“滾開，別再擋著我。”

厲紹棠皺了皺眉，“你就這麽確定？”

陸繁星冷笑，“對，就是這麽確定——”

她眸光在他身上短暫停留，之後便毅然踏步離開，絲毫沒有留念。

厲紹棠想追上去，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他的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明顯，可她不接受、甚至是極其抵觸，那就說明他不該將她逼的太緊，不然只會起反效果。

哎，女人真是麻煩。

剛這麽想，揣在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接聽，“餵——”

“厲總。”是周翹獻寶的聲音，“你和繁星進展如何？”

厲紹棠看著女洗手間的門，說“她走了。”

“啊！”周翹語氣失望，“厲總您怎麽讓她走了呢？難道是……求和失敗了？”

厲紹棠皺眉，他不喜歡跟不算熟的人說這些，“關於你男朋友的事我會處理，這次的交易到此為止，明白？”

“明白明白。”周翹激動道“那就多謝厲總啦！”

“這本來就是答應你的事，但是……”

“呃，厲總有話大可直說。”周翹在別的事上挺糊塗，但一旦扯上利益都精明如狐。

反正自己不會幹吃虧的事。

厲紹棠向來會看人，早就將她這個人看得七七八八，“你最好少在她身邊轉悠，明白我意思麽？”

周翹沈吟了會兒，“……大概明白，厲總這是嫌棄我，怕我會帶壞繁星不成？”

“真要說帶壞的話，那也是她帶壞我，以前在監獄的時候，她可沒少幹以下犯上的事，本來我可膽小了，也是跟在她身邊練出來的。”

“是麽？”厲紹棠是真不喜歡可以出賣朋友的人，“那你該謝謝她。”

周翹不傻，很快就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厲總，請您別如此陰陽怪氣的說話。就算我出賣了朋友，那不是因為有您這樣的買主麽？所以，我們誰也不比誰幹凈！呵，也難怪繁星不理你，要是有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想跟我在一起，卻又拼命跟我耍手段，我也不會喜歡。”

“厲總，您真的跟唐總差遠了，好好學學人家吧！”

“……”

饒是別人被說自己跟情敵差遠了，早就氣的上躥下跳，火氣在胸腔裏翻騰。厲紹棠雖然也火，但他就是有本事不動聲色，並且還極其打壓人的冷哼了聲，利落掛斷電話。

心想，這他媽到底從哪裏來的人？

等他打完電話追出去，早就看不到任何人影，他立馬開車前往她家。

該死的！

那可是她跟唐維亭的家。

他們一起住在裏面，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早晚會弄出感情——

對，早晚。

半個小時後，他來到她家門口，剛要擡手敲門，而此時門卻突然被打開，她雙手沾血的出現在他視線中，眼神閃著淚花。

“厲、厲紹棠，快救救他、求求你快救救他。”

“怎麽回事？”男人立馬沖進去，只見唐維亭仰躺在沙發上，手捂著胸口心臟位置，淡藍色的襯衫上都是血，紅紅的、燙燙的。

紅了人眼，燙軟了人心。

陸繁星已經哭的抽泣，“我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他也回來，然後我們就一起進門，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原來家裏有人，那人一身黑衣蒙著臉，一看見我們就拿出了槍，他為了救我就……”

厲紹棠大致了解到情況，皺眉看著她，她的眼淚像是要流到他心裏，能直接溺死他。

他斂神，快速掏出手機打了120電話。

陸繁星跪在唐維亭腳邊，手時不時去探他鼻息，就怕他突然……

他為什麽要替她擋？

她情緣受傷的是自己。

救護車來的很快，不久、唐維亭就被推入手術室，而陸繁星跟厲紹棠則在外面等著。

女人絞著雙手坐在椅凳上，雙眸呆滯，嘴唇隨著身體不斷顫動，她似乎正在極力克制著崩潰。四年前，當她知道自己大哥死訊時，好像也是這幅模樣。

無助、弱小，好像全世界都將她拋棄。

厲紹棠不太會安慰人，即便是面對她，他似乎也不擅長。

他走到她身邊落座，扒了扒頭發，“放心，唐維亭……應該不會有事。”

見她沒什麽反應，依舊低著頭，他又問，“那個兇手你真沒看清？很快警方就會介入，你是唯一目擊者，他們肯定要你努力回憶，你……”

“厲紹棠。”她突然開口說話，但眼神依舊看著白花花到冰冷的地面，“你這個人……是不是無論什麽時候都能理智面對？”

男人沒吭聲，只是渾身上下像是壓著一股子氣。

他知道她後面還有話。

“四年前……”她語氣平穩，不急不慢，吐字清晰道“你收到我死訊時是什麽反應？心裏有稍微一點點難過麽？還是……覺得這個麻煩精總算死了，以後日子肯定能清靜不少？”

“陸繁星！”厲紹棠猛地竄起來，他雙手握拳，“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呵，不然呢？”她抹掉臉上的眼淚，“你走吧，不用待在這裏，待會警察來我可以應付。你願意幫忙將他送進醫院，已經算是你厲總大仁大義了，我替他謝謝你。”

“你用什麽身份替他謝我？”他一把將她從椅凳上拉扯起來，既霸道又蠻橫，“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厲紹棠的妻子，嗯？”

“早就不是了。”她甩開他的手，“若不是我還有陸繁星這個身份，我早就跟他結婚。說這些並非故意氣你，或者是讓你嫉妒，唐維亭對我是真的好，我從來不是沒心沒肺、冷心冷腸的人。所以，我願意跟他在一起，以後都跟他在一起。”

“那我呢？”男人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太殘忍，也是第一次問出這麽無助的話。

“厲紹棠，就算我們……沒隔著血海深仇，我也不會跟你再在一起。忽然有點想明白了，年少時對你的感情或許只是……你當時不屑理我，那時候我確實被寵壞了。我很不明白，那麽多人都喜歡我，為什麽你會是個例外？所以，千方百計想引起你的註意，才會做出一系列傻事，這都是我太偏執的原因。”

“不過現在想通了，其實也就那麽回事。”

男人表面平靜，但內心深處卻是狂風暴雨正在肆意席卷，“所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有點害怕，害怕心裏想的那個答案，“其實你並不是……那麽愛我？”

“嗯——”她回答的如釋重負，“應該就是那樣，厲紹棠、其實我真沒那麽喜歡你，只是當時你讓我很有挑戰感而已，總想讓你也跟其他人一樣對我好、喜歡我，把我當成小公主。”

他抹了把臉，重重地抹了把，帶依舊擦不幹臉上的倦意，“陸繁星，你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真的、不知道了。”

“……”

說完，他擡眸朝她看了眼，腳步有點踉蹌地轉身，一只手拎著西裝外套，另外一只手就那麽有氣無力的垂著——

像是再也擡不起來一樣。

陸繁星看著眼前那道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突然腦子裏回憶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當時他穿著真夠土的，洗泛白的衣服跟褲子，搭配了一雙很笨拙的鞋。

她怎會喜歡他？

現在想來，小時候確實太不懂事了。

手術燈猛地一跳，頓時讓她回神過來，匆忙沖到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生跟前，“醫生，他怎麽樣？”

醫生拿下口罩，“真是有驚無險啊！就差一點，他這條命算是救不回來了，那顆子彈稍微在偏一點就正擊他心臟。”

“醫生，謝謝你、謝謝！”陸繁星激動握著醫生的手。

“不用謝，好好照顧他吧！”

“嗯，一定——”

又是半小時後，唐維亭被推出來，他看上去意識還比較模糊，但出於本能似的想緊緊拽住那抹香味，虛弱道“繁、繁星——”

“嗯，我在這裏。”女人梨花帶雨地笑著，“你感覺怎麽樣？”

“差點沒……疼死老子。”他微微睜開眼，“不過看見你安全，疼也值得。”

陸繁星心裏暖烘烘地，“唐維亭，我們……結婚吧！”

他表情驚訝。

她有點難為情，但依舊補充道“我是說……真的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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