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星心臟猛地一跳，擡頭對上他的眸，盡量裝出一切如常，笑了笑說“馬上就好，再給我……五分鐘。”

希望五分鐘足夠平覆她現在的心情。

厲紹棠皺著的眉頭又深了些，渾身氣息無處不在彰顯他根本等不了五分鐘，但還是沒有直接爆發出來，“只有五分鐘，只少不能再多。”

想著，就依她、待會在床上折騰回來也是一樣，吃虧的總不會是他就對了。

“好。”

陸繁星暗暗攥緊手答應下來，腦子卻混沌一片，心想待會回了房間又得想其他理由忽悠過去。

五分鐘，平時真不算什麽，洗個臉、刷個牙，或者是打個粉底塗個口紅的時間，但對眼下的陸繁星而言，五分鐘像是能耗盡她身體裏所有的血液。

讓她休克而亡。

整理好東西後她掰著手指頭坐在凳子上，看著那扇敞開的書房門，厲紹棠已經不在那裏，回主臥等她去了。

她有點後悔，為什麽剛才不說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至少有更多的準備時間不是麽？

可她向來不是遲疑扭捏的人，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該來的早晚也會來、總會來。

陸繁星回到主臥的時間不多不少就在五分鐘以後，厲紹棠正坐在床上看書，臥房裏的中央空調打得很足，一進去讓人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禁不住有點發抖。

見她進來，男人將手中的書往旁邊一放，拍了拍床沿位置。

陸繁星本想裝看不見，可在厲紹棠眼皮子底下裝瞎子基本就是腦殼壞了，根本糊弄不過去，她站在原地楞了楞，說“想先洗個澡。”

“過來吧！”他語氣溫潤，甚至帶著徐徐善誘地口吻，“我又沒嫌你臟，剛才我聞見了，你身上很香，大熱天的一絲汗味都沒有，感覺不洗也能睡了。”

‘睡’字被他咬得有點重。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意思後整張臉都脹得通紅，吱吱嗚嗚地指責，“你、你能不能正經點？”

厲紹棠將她所有表情納入眼底，展顏一笑道“也不知當初是誰先對誰不正經？你站在那臉紅什麽，還不過來。”

陸繁星被他說的心虛不已，畢竟那是不爭的事實，開始……確實是她先睡了他。

她慢慢悠悠走到床沿邊，就像木頭似的站著，不說話、頭微低，拒絕跟他眼神接觸。

見他手又往床沿上拍了拍，陸繁星微擡眸，兩人眼神有短暫接觸，她又連忙錯開，有點尷尬地往床上一坐。

對，現在不管他對她做什麽都讓她感覺尷尬。

她只要一想到他喜歡的是自己姐姐，想到自己父親、想到自己大哥，想到那樁李代桃僵的婚事，想到不久前自己對他做的齷齪事……

在他面前，她顯得有點無地自容。

但只要想到那個視頻，她的心臟又被一層寒霜包裹，看他的眼神也漸漸有了變化。

有仇有怨，更多的是看不懂。

看不懂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你……有話對我說？”陸繁星故意轉移自己註意力，瞎猜。

厲紹棠黑曜石般地雙眸閃過幽暗，他說“本來是有話對你說，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陸繁星還未反應過來他這話的意思，就被一股紮實的力道推倒，滾到床榻，她毫無掙紮能起的餘地，因為男人已經狠狠壓上來，兩人身體貼合得不留一絲縫隙、堪稱完美。

她腦子嗡嗡直響地同時就聽見他說“與其用說的，不如直接做。厲太太，剛才在書房你都在忙什麽呢？”

陸繁星瞬間警鈴大作，身體異常緊繃，她不知道他問這話的用意，在做什麽？他剛才不是已經看見了麽？況且也在書房問過一次。

可，為什麽現在又問了？

這真不像是他的作風，一個問題反覆問了兩次。

所以，他是發現了什麽，故意問的？

從她被他壓到床上的那剎那開始，他就沒停過，順著她白皙的頸項不斷往下親，極富有技巧性又耐心十足……

但再好的耐心此時也被楞神的女人磨盡，他從下而上、眼神霸道而直接，“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麽？需要你想那麽久。”

“……我在做什麽，你剛才不是看見了麽？”陸繁星立刻回神過來，“在忙風臨的事。”

厲紹棠挑眉，語氣似是不信，“只是風臨的事？”

陸繁星暗暗摳緊被褥，氣虛因緊張有點起伏不定，“嗯，只是風臨的事。還有別的需要問麽？沒的話，我想先去洗個澡，有點累了。”

厲紹棠笑了笑，突然俯下身想親上那張芬芳的櫻唇，卻被她猝然躲開。

他表情當即閃上不悅，捏緊白皙下顎將她頭扳轉過來，瞇著戾眸問“又想跟我玩什麽？”

陸繁星腦海中閃過她姐姐的身影，那麽好的一個人，純潔幹凈、似乎不染一絲塵埃，只是站在那兒就是最特別的存在。

跟她比，她確實壞。

難怪他從開始就討厭她。

並不想去比較，可有些情緒就是控制不住，已經脫離了她能掌控的範圍。

“……沒有。”她實話實說“只是想先去洗個澡。”

厲紹棠眼神微變，感覺有點掃興，從她身上下來，翻身下床，說“算了，看出來你今天似乎不太願意，我還沒饑渴到跟木偶做，你早點休息，我去書房。”

陸繁星清楚他這人不喜歡直白講性，不遮不掩說出來就說明真在生氣。

她看著他身影完全消失在房門口才從床上起來，踏步走進浴室，心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他可能會發現什麽，可能不會、她不太確定。

原來做了虧心事就是這種感覺，整個人陷入無止境的恐慌中。

陸繁星不知自己在浴室待了多久，出來後她不管頭發還濕著直接鉆入被褥中，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再發抖，才能鎮定自若。

但事實恰好相反，她根本做不到。

即便如此，她依舊抖如糠篩。

不久，她聽見房門被重重踹開的聲音——

她被嚇得當即從床上下來，雙腳剛著地又差點摔下去，門口站著的男人身姿挺拔，眼神陰狠如利刃，他一步步朝她逼近，“陸繁星，我再問你一次，剛才在書房你都幹了什麽？”

“我、我在做關於風臨的資料。”她頑抗抵擋。

腦子裏卻不斷閃過，他真的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現在她該怎麽辦？

逃走麽？

此時男人已經走到她跟前，他兩手緊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強力摁在後面墻壁上，“嘭”地一撞——

陸繁星感覺不單單是後背被撞得生疼，還有她的後腦勺，也是讓人疼得發顫。

如果剛才她還在懷疑，那麽現在完全可以確定……他發現了。

厲紹棠眸光冰寒，扣著她肩膀的手慢慢加力，跟方才笑著調情的男人判若兩人，“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在我書房你到底做了什麽？”

陸繁星感覺不單單是肩胛骨那裏，連帶身體內的五臟六腑都疼得厲害，她額上冒汗，艱難啟唇，“我、我說過了，就是風臨的資料。書房是你讓我用，現在又質問，有……有意思麽？”

“對，我讓你用書房，讓你用我電腦。”厲紹棠目露兇光，“可你不單單是用了電腦，更是侵入電腦。陸繁星，看來真是我太小看你，那麽覆雜的密碼都被你破了，你這腦子確實不錯。怎麽樣，對你看到的東西還滿意麽？”

他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又捏緊了她肩膀，故意讓她、疼得她說不了話。

“埋在我身邊這麽久，就想為了陸莫寒翻案，對吧？呵，找到證據了麽？他說是我害他蹲監獄你就信，腦子呢？”

“……”

陸繁星感覺渾身冰寒入骨，她將頭撇開了些，似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我、我不知道你喜歡姐姐，如果我知道的話，不會……”

“閉嘴！”厲紹棠淒聲吼道“你沒資格提她，現在告訴我……”

他又朝她欺近了些，一字一字問道“除了那些照片以外，你還有沒有看到別的東西？最好跟我說實話，不然我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嗯？”

陸繁星紊亂地思緒清楚了些，她想到那個程序，想到輔助程序……

再加上他此時的表情，突然意識到是不是裏面還有別的東西？

除了照片，除了視頻以外的其他東西。

——厲景彥嘴裏所說的那份名單。

“沒、沒有了。”她竭盡全力地偽裝，“那裏就只有照片，沒有其他東西。”

“……”

厲紹棠緊繃到極致的表情有短暫松緩，他慢慢撤手，“你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女人。”

陸繁星趁機立刻從他身邊逃開，她直奔房門口而去，心裏頭盤踞的恐怖感驅使她這麽做，她知道、厲紹棠有許多辦法驗證她是不是在撒謊？

她不能讓他知道她看了那個視頻。

身後腳步聲也從慢變快……

她知道他在追過來，跑到樓梯口那裏，她聽見他說“不準跑！”

訝異轉頭，只見他已經站在不遠處，手朝她伸過來，像是要將她抓住。

她嚇得不斷往後退、往後退……

“嘭”地一聲，跌下樓梯。

她聽見他的叫喊聲，“陸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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