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來當然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甚至死纏爛打的人，所以在一本正經的打亂了何小姐的思路和心湖之後，她也沒再多說什麽。

何芷心亂如麻的回房間去了，雖然表面上看著平靜依舊，可即便是魏來也看出了她的茫然和無措。或許到了現在，她已經十分後悔今天聽了習秋的話出門了吧。

不過現在魏來也不打算再推一把了，她看著何芷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回屋之後，便又轉身出門去了鎮口豆腐攤接母親回家。

現在何小姐最需要的是時間，她需要時間想明白自己的心意，也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現實。而在此之前，外界的所有逼迫都只會起到反效果。

魏來轉身走了，魏家的小院裏便又恢覆了平靜。沒一會兒功夫，已經在外面溜達了半晌為兩人創造獨處時機的習秋就回來了。她看著魏來離開，卻不知這兩人談得如何了，所以這時候倒是急著想要去找自家小姐問問情況。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習秋探頭一看卻發現自家小姐真站在窗邊走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不僅忽視了這寒冬時節外間吹來的陣陣寒風，就連她推門進來似乎也沒被發現。

小姐這模樣可不像是打開了心結，心情良好啊，莫非兩人還是沒說清楚？習秋有些糾結，可是轉念想起方才小魏將軍離開時那輕快的腳步，她又覺得似乎不是。

小丫頭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習慣了自己猜不出自家小姐的心思，於是索性開口問道：“小姐，你在想什麽呢？”雖然她更想問：小姐，你和小魏將軍說得怎麽樣了？

何芷的確是在走神，也確實沒有註意到習秋什麽時候回來的，這一下冷不丁的聽到了習秋的聲音，倒是驚了一下。等看到進門的是習秋，她便又垂下了眸子，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竟也有一絲淺淺的失落。

“習秋，你怎麽才回來？”何芷不答反問，隨口的一句話卻似乎帶上了兩分埋怨。

習秋眨眨眼，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家小姐話中的那一絲埋怨，卻更覺得滿頭霧水了。當然，她還沒傻到直言是為了避嫌，否則她家小姐惱羞成怒了怎麽辦？所以幹脆借口道：“剛才小魏將軍走得太快了，我追得有些急，東西都掉地上了，撿了之後才回來的。”

撿幾樣東西自然用不了那麽長時間，何芷當然也知道這是個借口，但她同樣明白自己的埋怨毫無道理，所以最後也只能輕輕放過了。

習秋見著何芷似乎沒有要回答自己之前問題的意思，她一個丫鬟自然也不能追問什麽，所以雖然滿心的好奇，卻也只能放過了。低頭看了眼抱得滿懷的零碎，索性開始收拾起來。

眼見著習秋不問了，何芷自己倒有些藏不住話了。她的心亂得很，也想找個人說道說道，順便給自己一個堅持下去的信心。所以她想了想之後，還是突兀的開口問道：“習秋，你覺得我喜歡小魏將軍嗎？或者說，她喜歡我嗎？”

習秋是不知道魏來的身份的，哪怕心中最為慌亂不平的時候，何芷也沒想過將這事兒告訴第二個人。所以在習秋眼裏，何芷和魏來雖算不上什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兩人互有好感，魏來也算得上年少有為，勉強也能配得上她家小姐。

說來習秋倒也算得上是個直脾氣，此刻聽問便也沒多想，只一臉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自然是喜歡的。若你不喜歡，小姐您跑到這偏僻的長寧鎮做什麽？若她不喜歡，小魏將軍也不會帶您回來啊。”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何芷向來聰明，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習秋所言也無可辯駁。只是聽著這毫不猶豫的肯定答案，她的心頭還是免不了一跳，一時間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來。

難道魏來那番話真的不是自戀，而是她確實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對方？何芷眨了眨眼睛，堅持下去的信心沒找到，卻只覺得因為習秋的一句話更迷茫了。

此時此刻，甚至連心，也動搖了幾分。

※※※

剛到午時，魏來就推著車帶著魏大娘回來了。之後收拾收拾東西，便又跟著魏大娘一起去了廚房做飯，除了神色更為放松動作更為輕快些，倒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當然，這些許的不同自然是瞞不過做娘的眼睛的，所以兩人剛進了廚房，魏大娘便問道：“阿來，今天你看著很高興啊，是有什麽好事嗎？”

要說好事，自然還沒有，得等到何芷答應了，對於魏來來說才真的是好事。不過埋在心裏多時的話終於說出來了，魏來的心情也確實不錯，因此放松的笑笑道：“今天天氣不錯，看著就讓人心裏高興。再說了，娘，回家之後我什麽時候不高興過啊？”

魏大娘聞言扭頭往廚房的小窗戶外看了一樣，冬日的天氣已是越發的寒冷了，最近這幾天都沒見著太陽，整個天空都陰沈沈的，實在看不出這天氣哪裏好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魏大娘笑道：“你就瞎說吧，這天氣都能凍死人了，哪裏好了？！”

天氣什麽的，不過是隨口一說。最近都是這樣的天氣，魏來也實在沒註意到這點，於是一時口誤倒是鬧了笑話。好在這笑話是在親娘面前鬧的，魏來聞言也只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倒也沒太在意。

一扭頭，便聽魏大娘又道：“你回家了高興，我是知道的。但我是你娘，你有心事我自然也看得出來。”說著頓了頓，卻是嘆了口氣：“你出門在外這麽些年了，有心事大概也都習慣了往心裏藏，但現在娘就在身邊了，有什麽事為難了，就和娘說。”

魏來本在竈臺下生火，剛引燃了稻草準備往竈臺下塞，聞言塞稻草的手就是一頓。她有些走神的想著這些年在外面的事兒，直到那火將那稻草燃盡，差一點兒燒到她手上了才回神。

匆匆將手裏的稻草扔下，又從旁邊拿了些繼續引燃。待到將這燒得正旺的稻草塞到了竈臺下，魏來才低下頭，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道：“娘你放心，我都回來了，還能有什麽事兒啊。”說完想了想，還是透露了句：“就是前些日子我把何小姐得罪了，她雖然好脾氣沒說什麽，但這些日子卻也是冷冷淡淡的。今天我和她說了些話，只希望她能原諒我罷了。”

回來的那日魏來就和魏大娘說過，她已經將身份的事情告訴了何芷，所以魏大娘倒是知道何芷這段時間心不順是為了什麽。聞言也沒多想，只嘆了口氣道：“到底是我們虧欠了人家，她生氣是應該的。別說她沒沖你發脾氣，就算是打你罵你，你也該受著。”

魏來本來因為與何芷說清楚了，一早上的心情都挺不錯。可是此時聽了魏大娘的話，心中的那份不確定便又冒了出來，最後只好沈默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卻在下一秒覺得手上一沈。

疑惑的擡眼一看，卻是被魏大娘往手上塞了碗豆腐腦。

魏來父親早逝，家中雖有幾畝薄田，但孤兒寡母的日子卻也不太好過。魏來幼時幾乎沒有什麽零嘴，唯一的零食大約便是這豆腐腦了，因為魏家本就是賣豆腐的。

此時魏來看著手中的豆腐腦眨了眨眼，正以為她娘是像小時候一樣拿這豆腐腦來安慰她呢，便聽魏大娘道：“把這豆腐腦給阿芷送去。你今天又和她提之前的事，她心情肯定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東西就好多了。”

“……”娘，我現在心情也不好啊，為什麽這豆腐腦都不是給我的？！

魏大娘一眼就讀懂了魏來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早先的沈悶氣氛瞬間就被打破了，笑罵道：“行了你，咱家豆腐腦多得是，你還吃得少了？！快把東西給阿芷送去。”

一碗豆腐腦而已，魏來自然是不在意的，更何況還是給何小姐，再貴重的東西她也舍得。只是今天早上她才沖著何芷說了那番話，估計這會兒對方還不一定靜下了心，魏來實在不確定這當口何小姐想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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