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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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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香草昨晚上在慕清說給家裏‘每個人’都蒸個蛋的時候就已經給甄香蒸了個蛋,但她不敢和阿娘說,怕她知道會打她和三妹,沒想到阿娘會主動說給三妹蒸蛋,那是只有大哥和四郎才有的待遇。

她眼圈一紅,低低應聲:“哎。”

甄四郎立刻哭鬧地沖到甄香草面前,揮著拳頭對著甄香草一頓亂捶:“不許你蒸蛋給那賠錢貨吃,蛋羹都是我和大哥的,你們都不許吃,不許吃!”

慕清都驚呆了,臥槽,這是什麽熊孩子?

她連忙大喝一聲:“還不快把四郎拉開!”

甄二郎伸手去拉甄四郎,甄三郎則磨磨蹭蹭的走過來象征地伸了伸手,根本沒有碰到甄四郎,只在一旁看著。

甄大郎怒斥一聲:“夠了!沒聽見阿娘的話嗎?”

甄四郎立刻委屈地在甄二郎身上一陣亂踢,他已經六歲,被甄慕氏一貫寵的厲害,狠踢之下的力氣也不小,甄二郎沒抓住他,一下被他掙脫,他走到甄香草旁邊,又是給了她一拳,撲到慕清懷裏大哭:“就不給賠錢貨吃,阿娘,你為什麽要把兒的雞蛋給她們兩個賠錢貨吃?”

慕清剛醒來,額上青筋突突突一抽一抽的疼,看到小孩哭就煩,尤其對這種自私自利的熊孩子,半點耐心都沒有。

她忍著一巴掌將甄四郎掀出去的沖動,怒道:“什麽是你的雞蛋?你是買雞了還是餵雞了還是養雞了?這雞蛋怎麽就成了你的?那我和你大哥二哥三哥就不能吃了?”

甄四郎道:“阿娘和大哥可以吃。”

慕清怒道:“這個家到底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甄四郎不敢相信阿娘竟會斥他,心下也有些怕了,撇撇嘴,“聽阿娘的。”

“那我說給你三妹蒸個蛋你鬧什麽?你二姐前面才跪了兩天,打壞了哪來錢給她看大夫抓藥?你還想不想吃餳(xíng,古代糖稀的稱呼)了?”

原來阿娘罵他是怕他把二姐打壞了要花錢看大夫呀,他立即笑著仰頭看慕清:“阿娘,把二姐賣了給兒買餳!”

慕清有種手癢的感覺,想扒了這熊孩子的褲子就狠狠抽幾下。

但她不敢在甄博文面前打,不是怕甄博文不同意,而是怕甄博文發現端倪。

等甄博文走了再收拾你!

甄博文昨天雖然旁敲側擊的和慕清說了不能將小妹賣給人做妾的事,但事情沒落實好,他始終不放心,怕阿娘犯渾,所以今天並沒有回縣學。

他知道阿娘護四郎跟護眼珠子似的,望著甄香草,和慕清說:“阿娘這次暈倒,還需多休息一段時間,家裏有二妹照顧阿娘,兒才能放心在縣學讀書,不然,就是讀書都難以心安。”他望著慕清,突然跪在地上,清亮的眼睛裏滿滿都是慚愧,“阿娘,是兒不孝。”

仿佛慕清要把甄香草賣了,他就要因為不放心慕清身體,要從縣學裏退學回來似的。

慕清不禁感慨,這個便宜兒子,演技派啊!

她忍著笑,作不耐煩狀:“行了,你在縣學好好讀書,爭取明年過了解試,你二妹的事,我心裏有數。”

甄博文唇角這才歡快地揚起,給慕清磕了個頭:“兒定會努力讀書,爭取早日給阿娘掙個誥命回來。”

慕清拍著他的手眉開眼笑道:“好好好,我就等著我兒給為娘掙誥命。”

我們都是演技派! :)

吃完晌食,甄四郎就不知道跑到哪裏玩了,甄香草趁他不在才給甄香蒸了蛋羹,躲在廚房的竈臺裏面快速餵甄香吃了。

甄香把碗底都舔幹凈了。

正值大豆收貨的季節,甄二郎吃完飯就去了田地裏收大豆,甄三郎也趕著羊群去放羊。

甄三郎六歲就開始放羊,從幾只到現在的十幾只,羊毛全都沒有修剪過,長長地垂下來,看著很是肥壯。

慕清心裏便琢磨著把羊毛剪下來,紡成線,做羊毛被也好,織羊毛衫也好。

昨天她已從記憶中得知,這時代是沒有棉花的,冬季保暖用的也是木棉和蘆花,連炕都沒有。

現在已經是九月末,秋天一過,馬上就是冬季,慕清兩輩子都沒受過什麽苦,享受慣了,待習慣了空調和暖氣房,出門羽絨服羊毛大衣,怕自己不抗凍。

這些想法她只是一閃而過,剛來這裏,還得適應幾天,免得讓甄慕氏這幾個孩子看出破綻來,尤其是甄博文,這少年看著溫溫潤潤,沒什麽脾氣的樣子,她卻半點不敢小覷。

不敢在他面前多待,讓甄博文趕緊去讀書,自己便捂著頭回了房間睡覺。

才剛睡著沒一會兒,出去玩的甄四郎就小臉紅撲撲的跑了回來,房門拍的咚咚響:“阿娘,阿娘!劉大娘來了!”

被吵醒的慕清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起床氣重的壓都壓不下去,房門一拉,黑著臉問:“哪個劉大娘?”

甄四郎就如同一個炮彈一般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起頭雙眼發亮地說:“就是那個媒婆劉大娘啊,阿娘!你說要把二姐賣了的,賣了二姐給兒買餳!”

正在院子裏洗衣服的甄香草聽到甄四郎的話臉色煞白。

慕清被甄四郎推得向後一踉蹌,手連忙扶住門框才站穩身體,聽到甄四郎的話直接就把他從自己腿上扯開:“賣什麽賣?那是你姐!為了吃餳居然想賣你二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她對甄四郎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

甄四郎楞了一下,奇怪地問:“阿娘,不是你說把二姐賣掉給兒買餳嗎?你說大哥明年要下場考解試,要路費。”

慕清皺著眉頭:“把你二姐賣了家裏活誰做?你做?”

甄四郎立刻道:“二哥做,阿娘,二哥做!還有三哥!”想了想,他居然咚咚咚跑到廚房,從廚房裏將小甄香拽了出來:“阿娘,還有三妹,把三妹也賣了!”

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和語氣,看的慕清一陣寒心。

這些都是他親姐親妹,這孩子卻能理直氣壯的說出把親姐妹賣了,只為給他買餳。

餳,就是麥芽糖。

“吃餳吃餳,就知道吃餳。”慕清發現自己自從來了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受原身影響,脾氣不耐煩了很多,此時聽到甄四郎的話,恨不得一巴掌把這熊孩子扇飛,但卻不能過多的訓斥,因為以往甄慕氏對這個幺兒幾乎是有求必應。

即使她要改變,也只能慢慢來。

之前就是這劉大娘來找甄慕氏,說縣裏有個員外要買妾,這員外已經年過四十,這個年紀在這個年代已經是老年,做祖父的年紀。

他共生了六個女兒,都沒有兒子,願意出十貫錢買個幹凈好生養的鄉下丫頭,條件是得簽死契。

十貫錢是多少?一貫官方法定數值是一千枚銅錢,但是實際上,因為錢荒現象太嚴重,民間的“短陌”現象很普遍。也就是一貫錢裏可能只有七八百文,相當於原主用七~八千文錢把女兒賣了。

以一文錢相當於現代一塊錢來算,也就是七~八千塊錢。

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七~~八千塊錢就賣了,簽了死契便入了賤藉,不能為妾,只能稱通房,生死都捏在人家手裏,要真生了兒子人家留子去母,甄家半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的事情甄慕氏也幹,完全沒有把甄香草當女兒,完全不管她死活啊。

事實上,甄家並不是很窮的人家,相反,在甄家村裏算得上是殷實,因為他家有二十畝地,此時剛開過二十年,國家百廢待興,賦稅低,二十畝地的產出足夠養活這一大家子,也是甄家一家之主去世之後,甄家這兩年才困難了些。

甄家大郎甄博文讀書,每年筆墨紙硯就要花費不小,加上明年就要參加發解試。

發解試是這個年代科舉考試中的初級考試,卻是至關重要的一級考試,只有發解試合格,士人才有機會參加省試乃至於殿試。①

若過了發解試,還有解試、省試。

甄博文已經十七歲,甄慕氏一直想娶她娘家侄女為媳,甄二郎已經十五,緊跟著也要娶媳婦,都要花錢,正好那老男人要買妾,找上了甄慕氏,甄慕氏這才獅子大開口,要了十貫錢。

在這個白銀不能作為直接兌換貨幣的年代,十貫錢就已經是獅子大開口,相當於十金。

甄二郎甄三郎不在家,帶信給甄博文說阿娘要賣甄香草為妾的長女甄香君已經嫁人,家裏就只有慕清、甄博文、甄四郎、甄香草在。

至於最小的甄香,她還太小,不算。

甄博文聽到甄四郎的喊聲就立即從房間出來。

他的房間是甄家唯二的兩個朝南的房間之一,從窗戶那裏就能看到院裏發生了什麽事。

此時那劉大娘已經坐著牛車到了甄家院子門口,她年約三四十歲的模樣,裏面穿著件青色襦裙,外面套著件深褐色直領對襟式長款褙子,用現代的話說,這個劉大娘看著挺‘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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