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好嗎？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這幾個問題，我們談一談。”秦越平靜下來，他拉起來還蹲在地上的古依漪，用一種平靜地聲音說著。

古依漪激烈地哭過，她又一次打出了哭嗝，怎麽聽怎麽有點搞笑。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很嚴肅地，努力地收住眼淚，認真地看向拿出紙巾給她擦臉的秦越，只除了聲音很有些詭異。

“你希望我怎麽做呢？直接告訴你，我生病了，你可不可以陪著我嗎？”秦越用紙巾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近似溫柔地撫摸。

古依漪默默點點頭。

秦越慢慢地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沒幻想過這個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在知道自己得了絕癥的時候人會有多麽的脆弱。我當然希望我愛的人都可以陪在我的邊上。”秦越在說這段話的時候閉了閉眼睛。

“可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就知道這不現實。作為我的家人，我們彼此之間的血脈綁定了我們的這種聯系和付出，我們都知道他們是必須要知道的。

“但是你不是，你還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我第一反應是瞞住你，你不需要牽扯進來。”

古依漪聽著這一段話，眼淚又開始洶湧：“所以，你就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

秦越伸出手，制止了她的話：“不是，不是這樣的。只是告訴你沒有任何的好處，對你對我都是一樣的。”秦越摸了摸面前站著的古依漪的頭。

“對你，當然這是很明顯的。坦白說，我現在身體健康的站在你面前是一個奇跡了。我長的是腦瘤，一點小小的意外可能就會改變我的生活，癱瘓、殘疾、植物人......更何況，還有以後有可能的覆發。

“坦白說，我覺得我現在找你都是不明智的，我不能肯定的說我的腦瘤一輩子都無法覆發，我不能保證我能和沒有這種病癥的人活得一樣長久，甚至，腦瘤是帶有遺傳性的，為了將來設想......

“總之，我覺得在那個局面下一定要把你拖住是對你的不負責任，現在，這已經是我太自私了。”秦越的聲音有些低沈。

古依漪淚水流得更猛了：“ 不會的，你不會再生病了。你只要健康飲食、規律作息、經常運動，你的抵抗力就會加強，你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好......你就不會再生病了。”

秦越笑了笑，眼睛裏帶著淚意：“所以你才會每天早晨起很早去跑步鍛煉，定時吃三餐飯，還要找相對健康的食物帶著我一起吃，是不是？

“依漪，謝謝你......我也想真的就這樣堅持下去，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自己，可我真的是不能保證什麽。”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是帶著笑容的。他又重新抽出一張紙，再次幫古依漪擦拭起來。

“然後，是為我自己著想。我承認，你說的也沒有錯，我做出這個決定不都是為了你考慮，很大程度上，我想的是我自己。連我自己都對未來沒有信心的情況下，我怎麽可能把你設定為一直都在呢？”

秦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麽，我需要面對的情況就還有，如果你堅持不下了，我該怎麽辦。是，假設這個事情真的發生了，你盡力了堅持不了就離開了，沒有人能夠責怪你，你沒有義務把自己的將來全部投入到我身上。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該怎麽辦？我還不如讓你傷心，然後離開，我還可以幻想是我瞞住了你所以你沒有在我身邊。如果你不在了，我就連幻想的餘地都沒有了。”

古依漪想要開口辯駁什麽，秦越擡手阻止了她：“我很感謝也很感動你一直在我身邊陪我，我也沒有想要否認你的感情的意思。

“可事實上我只在醫院裏住了一、兩個月而已，如果是一、兩年呢？一、二十年呢？你剛剛也說了，你很害怕，你很難受，所以你戴著微笑的表情在醫院裏面裝堅強，你能撐多久？

“我已經很愛你了，在你陪著我的時候，我只會更加地愛你，發展到最後，那當你要離開的時候，我怎麽辦？

“我承認我自私，我這個想法也不適合說出來，我本來也沒打算說。可是......我已經生病了，我必須得為自己考慮一下。我想活下去啊。”

古依漪張開嘴想要和他爭吵，說他對自己不夠信任，不夠......但是她又沈默了，她想到了自己的掙紮的心情，那種害怕那種惶恐和猶豫，她為什麽不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去醫院呢？

為什麽媽媽在聽完她的說法之後不是馬上送她去醫院，而是要帶著她磨磨蹭蹭在秦越進入手術室之後才帶她過去呢？是因為媽媽也想到了吧。

不說穿的時候，好像兩個人都是很愛對方的。一個人因愛而放手，另一個人則是因愛而堅持。

可是，把這些攤開來一看，他們第一個想到的都是自己。愛情好像也拯救不了自私的人性一樣。

這樣一看，好像很醜啊。

古依漪突然覺得自己太無理取鬧了，雖然害怕一直沒能得到發洩，雖然也是怨怪秦越沒有選擇和她一起分擔困難......不過，這樣把自己人性中的掩藏的那些不美好攤放到臺面上，真的，好尷尬。

為什麽不就這樣呢？反正，他們一直有愛，如果不吵不鬧，應該是真的會好好過一輩子吧。可是，為什麽要爭吵要做作呢？

如果有怨氣，心裏害怕，用正常的方式把話說開不好嗎？這樣逼著秦越把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都講出來，顯得他們其實都不夠愛，真的感覺好尷尬啊。

秦越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不該這麽想的。”

古依漪張了張嘴巴，她想說沒什麽，也想說對不起，還想是不是說直接指責他會更好，可是在這樣坦誠的時候，她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一直沒有去回想在知道秦越生病之後的那種猶豫。她只記得自己去了醫院，陪在他的身邊。好像這樣就有了理由理直氣壯地將害怕發洩出來，因為她知道秦越已經離不開了吧。

其實，誰都沒有借口吧，他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古依漪拿起了那一束紙玫瑰，握得緊緊的，她走在前面。秦越一個人跟在古依漪的後面，隔著兩三米，不遠也不親近。他們之間橫梗著尷尬。

之後，他們兩的關系也很有些奇怪。一直在一起，距離拉到了最近，秦越得到了身為男友所擁有的貼身VIP距離。

可是，他們兩個的關系又著實有些尷尬，這種話說明白了簡直就是不知道怎麽往回拉。兩個人都想打破沈默，可是因為各自心虛，又都不知道要怎麽辦，只好尷尬的沈默著。

最後，古依漪打電話約了江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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