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維穿著腳套，沿著沙灘一路瘋跑。

餘秋喊的人很多，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員都跟著湊熱鬧，在沙灘上墊幾塊野餐用的布，滿滿當當坐好幾片人。

胡維以前沒到過海邊，這種聞著鹹鹹的海風讓他心情沒來由的舒暢了很多。

何塵啥的…胡維掉頭看了眼，幹脆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又撒歡往前沖了一小段，發現自己後邊跟著葉縝家的泰迪昊子。

“幹嘛？想日我啊？”胡維猛回頭。

昊子沒作聲，歪了歪腦袋，看著有點兒傻氣。

“你多大了？”胡維覷著他。

昊子還是不說話，呆站了很久才很高興地說：“超級無敵大。”

胡維：“……”

老實說，他以前碰見過很多狗，聽不懂人話的十有六七，但像昊子這樣連狗話都聽不懂的，實在是頭回見。

胡維往前走了兩步，看見被海浪送上岸的小石子，突然有了個挺神奇的念頭。

“昊子，”胡維回過頭去，“我能讓那個石頭飛起來。”

昊子呆楞楞看著他，像要和深棕色的卷毛融為一體的小黑眼睛裏寫著不相信。

胡維退到離小石子十來米的位置，瀟灑地擡了一下自己的狗爪子。

這是之前系統送他的蓋世武功“隔空取物”技能，由於實在沒什麽實際用途，胡維至今為止也就只玩過幾次。

但是，用來逗逗小孩兒還是不錯的。

小石子騰空而起的瞬間，昊子震驚得邊嗚咽邊往後退。胡維大大方方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小石子狠狠砸在他剛才站過的位置。

“看見沒？”胡維特帥的將爪子搭在小石子上，“我還能讓你飛起來。”

“天吶！”昊子小尾巴揚了起來，看胡維的神情理滿是崇拜。

“膽兒挺肥，你也不怕人看見。”格雷抱著他的胖英短單獨過來了。

胡維回頭，沙灘上的人群正在玩仙女棒一類的小型煙花，應該也沒多少人註意這邊。

“你不和他們一塊兒玩嗎？”胡維刻意模仿他那蹩腳的中文，“中國煙花噢。”

格雷毫不在意地笑了，徑直在胡維邊上坐下：“你主人怕你掉海裏去了，他那邊脫不了身，我就幫他看著你。”

“格雷，”胡維低頭刨起沙子，“我昨天收到系統警告，一個多月了我還沒完成任務三。”

“你覺得是為什麽？”格雷好整以暇地摸著英短的下巴。

“我哪知道。”胡維突然就有些暴躁，“讓我肚皮給他摸我就給他摸，我也沒反抗過，但是就是無事發生。”

昊子蹲在旁邊，像聽外星文一樣聽著一人一狗交談。

身後一陣喧鬧，人群開始燃放大煙花，各種色彩的巨大焰火像從頭頂壓下來似的，近距離觀看會覺得壯觀。

“給點兒提示吧，雖然給提示就當是作弊了。”格雷嘆口氣，看向胡維：“你既然和何塵簽訂了協議，這任務就必須是由你們倆一起完成。”

“難道不是嗎，他摸我，我被摸。”胡維翻了個白眼。

“嘖，小小年紀你咋就這麽色情呢。”格雷斜眼看他，“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將何塵看作你完成任務的工具？”

胡維沒回答，說是“工具”就太過了，但他之所以和何塵待在一塊兒，的確就是為了完成任務，這裏頭有很強的功利心在。

“可能那就是你沒完成任務三的原因吧。”格雷說，“他摸你，你讓他摸，純粹是為了完成任務。”

“不然呢？”胡維蹦了起來，“心甘情願被他摸？”

格雷盯著他，笑笑，“我可什麽都沒說。”

胡維挺郁悶地往回走，發現昊子就跟個跟屁蟲似的，屁顛屁顛地跟了他一路。

他停下，昊子就停下，他接著走，昊子也接著走。

剛才不該逗它玩兒的，搞得現在莫名其妙多了個跟班。

大煙花燒了半小時不到就全部燒完了，路晚楓從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裏搜刮剩餘的玩意兒。

攝影師李駿是在小縣城長大的，從小就會玩這些東西，基本點火的工作就全交給他了。

音樂噴泉是種點著了會尖叫的小尖筒，飛碟是種會邊噴火邊貼著地面高速旋轉的東西。

現在大多數城市都禁鞭了，這兒一群平均年齡三十的人玩起來就都特起勁兒，很有童年回憶的感覺。

“呀這個我記得，這個會飛的！”餘秋掏出個飛機外形的煙花來。

“好像得看運氣，有的就完全飛不起來。”攝影師李駿湊過去看了眼。

“點個看看唄。”餘秋特興奮地把它擱地上，退開一段安全距離。

胡維也跟著退開，目光在人群裏掃了一圈，看見何塵在跟某個工作人員聊天。

攝影師李駿手法熟練地拿打火機點著引線，幾步竄到了人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那個猛然發光發亮的小飛機。

小飛機叫囂著原地轉了兩圈，半邊身子剛有擡起的趨勢，火就熄了。

“啊！”圍在前面的就跟小孩兒似的，特惋惜地嘆了一聲。

“可能是炮筒受潮了。”李駿走過去看了看，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也可能是點火的手氣不好，我點這個就從沒飛起來過。”

“那有誰試試不？”餘秋開始兜售剩下的煙花，“男神試試嗎，你還沒點過呢。”

“不來了，我剛燒壞好幾根線香的。”何塵拒絕了。

“幹脆我試試吧，”葉縝接過小飛機，“其實我小時候玩這個特溜。”

“真的假的？你看著就像有錢人家公子哥似的。”餘秋說。

“唉，你總不能因為我長得白，就覺得我家裏有礦嘛。”葉縝露出個笑來，朝李駿借了打火機蹲下，“看好了，今天就讓你們看看飛起來人高的小飛機——”

“鬼話，那玩意兒根本飛不過膝蓋。”餘秋堅持要懟他。

胡維站在人群邊緣觀察，他發現葉縝的確不像是瞎吹噓，點火前還特地搗鼓了一下引線，唰地一下點燃，長腿一邁就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圍觀群眾再次一聲驚呼，這回是因為小飛機側了側身子，起飛了。

——但又不僅是如此。

胡維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像被個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整條狗不受控制地朝前撲去。

而向他撲來的，就是那個盤旋著迅速起飛的小飛機。

紙糊的外殼兒早就給燒沒了，傳到耳邊就是劈裏啪啦的爆破聲，過分明亮的火光刺得胡維睜不開眼。

丟狗命不至於，起碼燒掉一層毛吧。

胡維剛閉上眼，就又聽見餘秋一聲尖叫。一只手撲過來迅速撈了他一把，胡維被迫緊貼著件溫暖的長毛衣，天旋地轉地滾了好幾道。

“何塵沒事吧？少年呢？”人全都急急忙忙圍上來了。

何塵一只手還托在胡維背上，有些氣喘，胡維都能聽見他心跳得飛快。

那個小飛機就堪堪落在何塵身體旁邊，火已經滅了，就是還在放肆地冒著煙兒。

“沒事吧？有沒有傷著哪裏？”霍導趕上來問。

何塵抱著胡維從地上坐起來，手臂上外套給燒出了個洞，但應該沒燒到裏面，所以他就只是擺了個手。

“幸好是冬天，衣服穿了三層。”餘秋松了口氣。

何塵站起來，卻沒放下胡維。

胡維扒在何塵身上，其實早就回過神來了，但何塵顯然還沒緩過來。

心跳得特別快，就胡維所能聽見的，都能讓他以為何塵是得了某種心臟病。

“老何，我…”葉縝像是挺愧疚。

“都回去吧，不早了。”何塵開口，聲音很寒。

葉縝趕緊閉了嘴，一眾人都安靜地跟著往別墅走。

等洗漱過回到各自的房間，胡維被直接擱在床上，讓何塵七百二十度旋轉著觀察了個遍。

“今天是我不對。”何塵趴在床上，臉朝著他，“沒把你看好，以後出門還是要戴牽引繩，你不喜歡也要戴。”

胡維扭了扭腦袋，他的確特討厭那玩意兒。

然而現在冷靜下來以後，他心裏其實更在意剛才不知是誰撞他的那一下。

故意的？還是純粹看煙花太興奮了，不小心碰到了他？

何塵翻了個身，側躺著順了順胡維的後背：“你說，要是你沒了，爸爸該怎麽辦？”

就剛剛那一個小破飛機，頂多讓他變成條禿狗，胡維實在沒明白何塵怎麽突然那麽緊張。

而且，看何塵的樣子，只不過就是喜歡狗而已。狗的壽命永遠敵不過人，很多愛狗人士一輩子會養很多條狗，離別不過是每個主人都不得不接受的。

“養下一條狗嗎？”何塵將他拉進了一點兒，“可能看上去長挺像，但實際相處過就能知道不一樣。”

胡維睜眼看著他，竟然頭一回不想反抗了。

“騷年，”何塵有些冰涼的手指摸過他毛絨絨的耳朵，“以後我可能還會碰見很多很多狗。”

是，如果順利把任務都做完，一年後胡維就再也不是何塵的狗了，而何塵也很有可能選擇養別的狗。

突然就有些不痛快。

何塵這麽智障，別的狗承受得起嗎？

但除了胡維以外的狗大都很智障，他們在一起就該是黃金搭檔……

“是會碰見很多狗，每一條都能讓我想起你。”何塵輕輕嘆了口氣，“問題是，他們全都不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去看鬼片了！

不知道斷更這麽久你們還記不記得前面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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