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柳成蔭一生志在斂財，最後也死在錢財之上，算是死得其所。”

無霜冷笑一聲道，“只是不知道，現在南宮宸那邊是什麽樣的境況。”

南宮皓月挑眉道：“對於南宮宸來說，黃州刺史的事失敗了，他沒有得到錢袋子，反而失去了在朝中的權力，柳成蔭這個吏部侍郎的官兒雖然不大，但很是有些油水，只怕南宮宸現在又折了一條攬財的胳膊，往後那些大手筆的事，怕是做不來了。”

“不錯，”無霜讚許的笑了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南宮宸已經失去了他在朝中最得用的一個人，那些所謂的羽翼也有大半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投靠你，如今南宮宸已經是一個怕極了內憂外患的驚弓之鳥，不管我們有何種動作，都會讓他受到重創。”

“你想做什麽……”南宮皓月饒有興味的問道。

“我聽說，宸王在軍方還有一名心腹人，雖然遠在南疆，卻算是忠心耿耿……”無霜深深地看了南宮皓月一眼，“振南將軍魏席……”

“魏席？”南宮皓月皺起眉頭，“魏席是一品將軍，深得父皇寵信，手裏握有十萬振南軍，勢力不容小瞧，也很有些部下可以調派，這個人我的確十分忌憚，但是他出身忠良之後，雖然與老五一向交好，對朝廷確是忠心耿耿……”

“我也是想要試探一下，假如魏席真的只是與南宮宸交好，並沒有歸附的心思仍舊是忠心於朝廷，那麽他自然是不用動的，但假若……”無霜蹙起雙眉，“假若他真的有歸附擁戴之心，他手中握有的十萬振南軍，就是一股龐大的威脅，就算是一時起不了作用，也能支撐南宮宸東山再起……”

“你說的確是有道理，不過你打算如何試探？”

“說道試探倒也簡單……”無霜微微一笑，附耳到南宮皓月身側密語了幾句，南宮皓月頓時了然。

“原來如此，我即可便去安排！”

與此同時，宮中，子瀾殿。

“噓，殿下還在睡呢，小聲些……”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輕輕巧巧的立在廊間，一身宮裝穿在她身上卻顯出了一份獨有的清雅柔美之態，她微笑著對一旁灑掃的小丫頭道，“你先去打掃門廊吧，等殿下醒了我自然會喚你。”

她說著，那小丫頭便笑著應了一聲，往門廊外去了。

此人眉如遠山，目如秋水，淺笑之間自有一派柔媚，不是花月卻又是誰？只見她輕輕打起門簾，繞過幾重簾幕輕聲喚道：

“殿下？該醒了。”

“媛君？”南宮玉澤眨眨眼睛，慵懶的翻了個身，問道，“什麽時候了？”

“已經過了辰時了，殿下今日不是要去娘娘哪裏請安嗎？”花月無奈地站在一側嘆了口氣，把準備好的新衣整理好搭在一旁的衣架上，自己先去取了布巾給南宮玉澤擦臉。

“已經這個時候了？我昨日和你下棋實在是下得太晚了些……”

南宮玉澤懊惱的嘆口氣，不過語氣之中更多的還是興奮，“我還真不知道，你的棋藝竟然這麽好！”

“我父親平生最喜歡弈棋，旁人都叫他做‘棋癡’，我耳濡目染了這麽許多年月，多少也會一些。”

“你那哪裏是會一些？分明是棋藝精湛！”

南宮玉澤有些興奮的看著一臉平靜的花月，這個宮女是她母妃新送來的一批裏面最得他心意的，不爭不搶卻很是有些才華。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個女子身上帶著一絲書卷氣，眉宇之間卻不失機敏，很是合南宮玉澤的心意，這幾日他只留了這個女孩在身邊，卻不想她連棋藝也十分精湛。更不要說高絕的琴技，他多番打聽才知道這個女子乃是東陵大儒文山君的女兒，只因文山君不幸早年病逝，她便被送往了京師投靠文山君的老友秦大人，秦大人年歲稍長，自家女兒與媛君乃是相當的歲數，宮中選女官時，便將媛君也一同送了進來。

宮中女官不同選秀宮女，是有品階的，到了年紀被放出去，能夠嫁得更好的人家，秦大人也是為了媛君打算才將她送進宮來。

南宮玉澤只覺得自己得了個寶貝，每日把媛君帶在身邊，這個女子聰靈可人，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出色，又是名門望族的女兒，就連宛嬪也覺得，假如南宮玉澤看中了她，便將她收做側妃也不妨事。

南宮玉澤對媛君的確十分有好感，媛君對他也似乎並非無意，不過十數日，南宮玉澤已經被這個若即若離的女子吸引的神魂顛倒。

月顏對花月的進展十分滿意，只是上次花月從南宮玉澤手中得到的聖上有恙的消息不僅沒有讓南宮宸有所獲益，反而還讓他遭到了貶斥，這讓南宮宸對月顏更加不滿。

“你最近究竟是怎麽搞的？你的消息沒有一次是準的！難道本王給你的恩寵已經多到讓你忘了你是什麽人了嗎？”南宮宸的眉頭越擰越緊，語氣極其嚴厲，“若是下一次還有這種情況發生，你就不要在本王面前出現了！”

月顏聽著，臉色漸漸發白，“陛下生性多疑，那時又在氣頭上，我也沒有想到……她竟會故意放出假消息來試探王爺和太子……是我疏忽了。”

“你埋進宮中的棋子究竟是什麽人，”南宮宸咬牙，“難道消息是真是假也判斷不出嗎？。”

“屬下知罪。”月顏垂首道，“此人是我在魘月山莊的一位故人，媚術奇絕，比當年的明月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她在南宮玉澤身邊，太子於我們來說，便等同於全無秘密。”

“你是說……花月？”

“王爺猜的不錯，便是花月。”

南宮宸深吸一口氣，臉色稍緩，“我沒想到你竟然還能請的她出山，她不是已經歸隱許久？”

月顏苦笑一聲，“我手中的眼線都被天機閣的人剪除的七七八八，若是再不請故人相助，只怕殿下身邊沒有得用的人手，會誤了殿下的事。”

“你呀。”南宮宸心中一動，嘆一口氣伸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只有你……對我從來都是一片赤誠，旁人都是頗多算計，我心裏明白的。”

月顏只怔了怔，便隨著南宮宸的力道站起身來，低聲道：“王爺不必這樣說……”

“我心裏清楚，江清婉之所以幫我，不過是為了將來的皇後之位。”

南宮宸冷哼一聲，“只可惜那個位置，她這一輩子也坐不上去，我絕不會讓她做我的皇後。”

“江姑娘出身高貴，日後王爺登基，她做皇後也是理所應當。”

月顏說的並不是氣話，而是實話，她心裏清楚，自己身份低微，日後若是南宮宸榮登大寶，能將她繼續留在身邊就已經不易……旁的，她從未作過非分之想。

“我從前對你的確十分苛待……可唯有這件事，我從未騙過你。”

南宮宸有些惱怒，“皇後之位，除了你，誰也做不得。”

月顏一下子楞住了，他似乎沒有想到南宮宸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她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只是慌亂的點了點頭。南宮宸卻以為她是不信，手上用勁把人拽進懷裏，

“你不信我？”南宮宸惱怒的皺起眉頭，又問道。

“不是不信。”月顏苦笑一聲，“是不敢信，月顏為殿下鞠躬盡錯，從來也不是為了從殿下身上謀得什麽，只要殿下好，過的開心一些，月顏已經十分高興，旁的東西，有或沒有，也都不太重要。至於皇後的位子……

月顏不敢肖想。”

“你是跟著我一路走過來的，你的心思我怎麽可能不明白，”南宮宸皺起眉頭，月顏的話聽在他耳中讓他無端端的有些心酸。

他知道自己待月顏已經十分苛待，對著她也少有好臉色，不要說柔聲軟玉語，不要疾言厲色就已經是萬幸。

只是他如今確是真的想要月顏相信，自己是真的沒有想過要騙她，只是現在，多說無益，南宮宸忍不住嘆口氣，輕輕摸了摸月顏的鬢發，輕聲道，“日後我若是有哪裏做的……叫你難受，你大可以告訴我。”

“好。”月顏輕輕地點頭，看向南宮宸的目光中充滿了戀慕之情，“殿下對月顏，有救命之恩，月顏就算終此一生也報答不盡……無論何時，月顏都會緊緊追隨在殿下左右，絕無二心。”

“我明白。”南宮宸嘆了一聲，又道，“天冷，你快些回去吧。手臂上的新傷記得好好包紮，萬不要自己捱著。”

“是。”月顏一面應著，一面慢慢的退了出去。南宮宸嘆一口氣，身上沾染的月顏的冷香似乎還未散去，之間也還殘留著月顏鬢發的溫度。

他喃喃的叫了一聲月顏的名字，隨即又清醒過來，緩步走到了桌案前看起了那些柳成蔭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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