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男人你就要放棄覆仇？你忘記你父親的死了嗎？！我們言家與南宮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竟然還有臉來跟我說你和南宮皓月已經私定了終生？！”

葉慈心手上的鞭子瘋了一般的朝慕無霜身上抽去，慕無霜避無可避，再加上昨夜的情事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她無力的癱軟在地，悶聲承受著葉慈心的暴怒。

不知過去了多久，鞭子的力道才漸漸小了，葉慈心陰狠的表情不帶一絲溫情，她冷冷的瞪著地上縮做一團的少女，冰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荒廟之中響起。

“我這些年，為了將你培養成一個合格的謀士究竟花費了多少心血你心裏應該比我還要清楚。言家一百三十五口的命不能就這麽白白的死，無霜，你給我記住，若是不能覆仇，你便不再是我的女兒，也不必再以言家後代的身份自居了！”

她說完，將手上沾滿了血的鞭子隨手擲在地上，轉身便出了破廟。

慕無霜倒在血泊之中，她身上的皮肉已經全部被抽爛，就連臉上也多了幾道縱橫的鞭痕。

那一身青色的長裙已經破碎不堪，被血浸透之後便緊緊的貼在了她的傷口上。

從小到大，她的母親永遠都是這樣。冷冰冰的，似乎她存在的意義便只有為自己的父親覆仇，若是有一天察覺到她根本做不到，那麽便是一頓毒打，像是現在這樣。

有時慕無霜也忍不住會去想，葉慈心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嗎？怎麽會有一個母親，從來都不願意對著女兒笑一笑？哪怕是她高燒不退，幾乎死在病床上的時候，她都從未對自己溫柔的笑過。

永遠冰冷的面孔，只要有一丁點差錯便立刻就會換來棍棒加身。她只是一件趁手的兵器，是一件人形的殺人武器。除此之外她別無價值。

為什麽會這樣？旁人的母親分明不是這樣的，就算在天機閣上，也能見到來送糧食的母女，衣著破舊卻溫馨幸福。她曾經想過要跟著那個略有些肥胖的女子一起下山去，她想逃開這一切，無盡的痛苦，永無休止的批評。

究竟是哪裏錯了？她做錯了什麽？她的一生已經這樣痛苦，難道她還要讓自己愛的人也承受這無盡的折磨嗎？

慕無霜想著，忽然便昏昏沈沈的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在世界變得一片黑暗之前，她心中只剩下最後一句話。

如果她的餘生不能同南宮皓月一起度過，那麽不如便讓她在這裏死了吧……

“玉澤？怎麽樣？”

“不太妙。”南宮玉澤皺起眉頭，俊秀的臉上滿是憂慮，“嫂嫂傷的太重，周身皮肉都被抽碎，再加上心火郁結失血過度，現在已經高燒不退，若是繼續這樣燒下去，怕是……不好了……”

南宮皓月何曾見過南宮玉澤如此棘手的神情，他頹然地後退幾步，無力地癱坐在圈椅上，臉色蒼白，汗落如雨。

今日一早他去上朝，路上卻遇上了傳信太監，說他父皇今日身體不適，朝會取消。

他本來很是開心，本想回去跟慕無霜好生溫存，剛進府門卻發現一炷香之前慕無霜已經出府了。

他一向沒有禁止慕無霜出入太子府，只當她是出去散心，因此也並未放在心上，可是一直到晚膳時分，慕無霜都沒有回來，他才終於有些慌張，派人暗中巡查，自己也出去尋找。

卻不料，在回程中的一處荒野破廟發現了渾身浴血的無霜。

那時她周身的皮肉已經和衣服黏在一處，身上一片冰涼，若非還有鼻息，他幾乎要以為無霜已經死了。

快馬加鞭趕回太子府，又吩咐人去宮中請來了南宮玉澤，他親自給無霜擦去身上的血汙，除去那些與傷口粘連在一處的衣衫。

那些傷口是那般的觸目驚心，南宮皓月看著那些外翻的皮肉，幾乎像是條條都抽在他的身上一般。

南宮玉澤來之前，他一直把人抱在懷裏，不肯放手，直到南宮玉澤警告到她如今的情況最忌觸碰，他才終於放手，跟著南宮玉澤走出房間來。

“怎麽……會這樣呢？我們今日……今日才算把事情說開……今日，今日才……”

他癱坐在圈椅之上，雙目無神的喃喃道，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下臉頰。

“皇兄！你不要這樣，哪裏就到了這個地步……”

南宮玉澤看他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也覺得心痛如絞，他知道自己的兄長對這個嫂嫂怕是已經動了真心，可如今人這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怎麽能叫人心憂呢？

“皇兄你不要擔心，玉澤窮盡畢生所學，也定然會將嫂嫂從鬼門關拉回來！”

南宮玉澤抓著南宮皓月的肩膀使勁搖晃了幾下，“你先振作起來啊！不要等嫂嫂醒來卻發現你已經不成樣子了!”

“你……真的能救她？”南宮皓月終於回過神來，雙手死死揪住南宮玉澤的袍袖。

“皇兄，你相信我，我定然能將嫂嫂完完整整的還給你！”

南宮玉澤說完，心中便有了決斷，這個時候，急癥當用虎狼之藥。此刻慕無霜的狀況，若不當機立斷，只怕便真的沒救了。

他朝外面呼喚一聲，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年便跑了進來。

“王爺，您有什麽吩咐？”

“去！去我府上按這個方子取了藥來，若是有缺便直接去太醫院取，便說是我吩咐的，快去快去！”

那少年伶俐的很，見他如此焦急，抓起方子轉身邊往外跑去。

“皇兄，這張方子，原本我並不敢給皇嫂用，原因是這方子裏的有些藥的藥性太烈，我方才並不敢用。如今皇嫂這個狀況，我只能盡力一試。”

“玉澤……我此生，只會有無霜一個妻子，我只求你，萬萬要將她救回來。”

南宮皓月定定的看著南宮玉澤，他的神色之中有信任，也有囑托，南宮玉澤緊緊的回握住他的手。

“皇兄，我記得。”

他說完便松開手，走進了裏間。

慕無霜躺在床上，厚厚的簾幕裏，南宮玉澤帶來的小藥童正在給她的傷口塗藥。南宮玉澤隔著簾子，出聲問道：

“子亞，皇嫂如今狀況如何？”

“回稟王爺，側妃娘娘還在發燒。身上的傷口已經上過藥了。”

南宮玉澤嘆口氣，吩咐道：

“一刻不停的換上鎮熱布巾，若是身上的傷有出了血，立刻秉與我聽！”

“是。”

裏面傳出子亞乖巧的應聲，南宮玉澤又長長的嘆了口氣，門外忽然傳來子文的聲音。

“王爺！王爺！要取回來了！”

南宮玉澤眉間一松，急忙跑了出去。

“王爺！”

小孩氣喘籲籲，“王爺，這是您方子上所有的藥材……我去太醫院取藥時，太醫院首座讓我轉告王爺，謀事在人，讓您萬萬不要因為斟酌不定錯失良機。”

“我知道了，謝謝師父。”

南宮玉澤鄭重的點了點頭，他親自拎起子文帶來的藥品去了後院，斟酌著藥量一點一點的加進藥罐之中。

“無霜……”

南宮皓月坐在慕無霜的床邊，看著虛弱到氣若游絲的女子，狠狠地咬著牙。

他實在是忍不住，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安靜的坐在外面等待，他不能忍受這種自己的妻子在裏面受苦，自己卻一無所知的狀態，他小心翼翼的執起慕無霜纖細的手，上面有一道輕微的鞭傷，破壞了原本白皙如玉肌膚的美感。

“無霜……堅持一會……玉澤一定能想出辦法救你……求你，不要拋下我自己……”

他忍不住落下淚來，整個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今日，你方才答應我要同我一起走過餘生，難道才半日的時間，你便全忘幹凈了不成？”

冰涼的手指並沒有任何反應，這個像是瓷娃娃一樣的女子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似乎任憑南宮皓月再如何祈求，她都不會再有任何回應。

“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我那是說……說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是什麽，是騙人的……我知道，我喜歡你，我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只會喜歡你一個人……你若是走了，你叫我怎麽辦呢？”

他滿是淚痕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他用力的握了握慕無霜的手腕，“不過……若真是如此，你也不必怕。我定然不會只讓你一個人冰冰冷冷的走下地府。黃泉幽深，你便等我一等，我很快便會趕上去……”

南宮玉澤端著湯藥進門時便聽見這一句，心下頓時大驚，手上的托盤也險些跌在地上。

在他心裏，他的哥哥是太子，是儲君。過去的這些年，他和南宮宸想爭不下，但是他始終都知道，也都堅信他的皇兄是定然能夠承繼大統的。

可是如今，他的皇兄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而輕言赴死，仿佛人世之間再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東西……

這還是他殺伐決斷的皇兄嗎？南宮玉澤腳步頓了頓，又走上前去。

“皇兄，藥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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