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祁容下一次再來探班，林希就殺青了。

這次回去，推開門玄關上的鳶尾已經換成了桔梗，祁容搬回了他們的公寓，一起登堂入室的還有那架奧地利鋼琴。聽見開門的聲音，祁容從書房裏走出來，房裏開著暖氣，他穿著家居長褲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手裏還握著半卷書：“前面小周才告訴我，你殺青了。”

“嗯。”林希放了包，繞過他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跟著坐到餐桌對面，問她：“晚上你想去外面吃還是在家裏？”

祁容和林希認識的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不喜歡在家裏屯一冰箱的礦泉水或者是飲料酒水，他很老派，總是在家裏備好一保溫壺的溫白開。

林希如今也有了這樣的習慣，她一邊喝水一邊問祁容：“為什麽你覺得我會原諒你？”

祁容的書蓋在桌面上，他答：“因為我知道，你愛我。”這話有些無賴。

“你當初拋下我的時候，也知道我愛你。”

“林希，不要和我吵架。”祁容伸手摸了摸她微涼的臉：“晚上叫廣芳樓的師傅來家裏做吧。”

“不了，我晚上公司有會。”林希偏頭躲過了他的手，放下水杯就離開了。

林希的確有會議。

算上宋成餘，還有新挖來的一個資深職業經理人，幾人商議著公司的業務發展。她希望接下來LQ能夠擺脫對她個人的完全性依賴，從她的個人工作室生長成為有造星能力的優秀大平臺。

“我希望，公司在沒有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良性發展。”林希在會議上這麽說。

會議室的燈一直亮到了十二點，其餘人陸續收拾材料離開後，只剩下宋成餘和林希兩人。宋成餘是憋了很久，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焦慮地轉筆，眼睛卻看著桌前站著的林希。

她站在落地玻璃前，前面是空蕩蕩而漆黑的工作臺。公司沒有其他人了，每個工位上都沈寂著，偶爾會有電腦屏幕映射著對面大樓的燈光。

宋成餘的筆從指間掉落，他開口道：“我不明白，你現在發展勢頭正勁，不，是當前小花中最好的。為什麽在這個時候，你偏偏做這樣的決定？就為了一個男人？”

林希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說：“你能幫我去買一棟別墅嗎？多少錢無所謂，地段面積按照我燒掉的那棟就可以。”

“什麽？”宋成餘以為自己聽錯了。

“幫我看看吧，合適的就盡快買下，先不要漏出消息來。”林希說：“我要還給祁容的。”

宋成餘把林希送到了酒店，她不願意回到公寓，祁容可能還在。

“你自己行嗎？把小方叫過來陪你住？”宋成餘把人送到房間，在房門口像個老母親一樣百般叮囑。

林希只是擺擺手。

宋成餘踏出去又忍不住折回來，看了她好幾眼，最後還是問：“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麽？”以他的認知，要麽藝人就專註事業不要搞那些情情愛愛，要麽就把情情愛愛搞得清清爽爽好專註事業。像林希這樣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的作法，經紀人也頭痛。

林希沒有辦法和他解釋自己到底要做什麽。她和祁容陷入了冷戰，也或許是單方面的。林希沒有再聯系祁容，而是忙於參加綜藝節目和廣告拍攝，把自己的日程塞得嚴嚴實實。而祁容，也沒有聯系她。

只是派他的助理送來了消息，兩家公司合作的那部電視劇，原定女主角是陳娉婷，因為醜聞，資方決定將女主角換成林希。當然，最後的人選定奪也還是要林希自己點頭的。

助理傳達的時候站得恭敬，林希想起第一次他代替祁容付給自己分手費的時候。

她正在化妝準備廣告拍攝，揚起下巴給化妝師的時候擡眸看住了他：“你回去告訴他，我沒有空，至於女主角的人選，QL會派人去商量的。”

“不如林小姐自己告訴老板？”助理猶豫了會，又添了一句：“林小姐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嗎？老板為了替您爭取這個角色，向資方讓步了不少。”

林希只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呼扇著把所有的目光都斂住。

*******

公寓裏，祁容聽著助理的回覆，皺眉問：“就這樣？”翻出手機，看了半天，聊天頁面裏，還是上一次林希拍片場的一只蝴蝶給他。

他想林希是在鬧小脾氣。

林希的生日，正好是QL成立一周年，公司辦慶功會。內部的慶功會，有安排自己的攝影師跟拍，但是沒有邀請媒體。林希說酒水管夠，所以大家都玩得很開。

只有宋成餘兢兢業業滴酒不沾地看著場子，酒酣場歡的時候，他湊到林希身邊來：“祁容來了。”

林希“嗯”了一聲，人倚在椅子上沒有動，場中央的小舞臺上，何照正抱著一把吉他上去，拍了拍麥克風，對她招了招手：“這首歌，我想要送給林希。”

場下很多人在大聲起哄，宋成餘覺得自己有點老母親地又提醒了一次：“祁容來了！”

林希以手支頤，施施然地接著臺上何照的目光，好似聽到了也又好似沒有聽到。

來就來吧，本來她就是有意在朋友圈裏發消息讓祁容看見的。

何照彈唱的是一個愛爾蘭樂隊的歌，是首情歌。他似乎是有意的，微微側著身，那個深深的酒窩就朝著林希抿著。唱到副歌的時候，祁容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他沒有出聲喊林希，只是站在她身邊插著兜一起聽完了整首歌。林希仰頭去看他，他偏著頭，緊抿著唇線，揚了一下眉。

歌聽完以後，兩人在沒有亮燈的辦公室吵了一架。

“林希，你還沒有消氣嗎？”在一通相互指責以後，祁容問她。他比她高許多，站得進的時候覆下來一片陰影。

“我生什麽氣？為什麽要消氣？”林希抱著雙臂，語出譏諷：“祁容，你回來找我，無非是想要找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人罷了。”

“這不和你的心意嗎？”

“那你不如去找陳娉婷好了，她可是愛你得很。”林希咬牙切齒，說完甩臂就要走。

祁容握住她的手臂把人拉回來，伸手輕輕攬住了：“好了好了。”他終於認輸：“林希，我愛你。”

玻璃窗外面的浮光映著他的發絲，他的眼睛，林希踮起腳來，主動親了親他。

祁容難得在外面的酒店睡得沈，醒來的時候陽光安靜地鋪在另一邊空空蕩蕩的床上。等他從臥室走出來，只看見林希的經紀人坐在茶幾前等著。那人跟他說，桌面上放著的是林希名下一套公寓和別墅的房屋贈與合同：“祁先生，你只需要簽字就可以了。”

祁容覺得嗓子發幹，艱澀地開口：“林希呢？”

“林希已經出國前往德國的音樂學院游學，她說相信祁容你會明白她的意思，也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擾他。”

這語氣何其耳熟，一年前，正是自己告訴她的話。祁容站在陽光裏，只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忍不住笑出聲來嘲笑自己。

在五萬米的高空上，1107問林希：“你要不要同步祁容此刻的心境？”

林希在喝一杯紅酒，可能是壞了，酸澀得不行。她無聲地搖了搖頭。

1107“呵”了一聲，宣布：“恭喜你攻略成功，任務進度完成七分之二。請準備進入下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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