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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14-9-8 19:13:48 本章字數:2002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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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雷雨過後,天空悄然放晴,太陽躍出地平面,金色的陽光籠罩大地。

秋末,太陽完全褪去了夏日的火辣與炙熱,變得越發的溫柔起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還帶著幾絲微微的涼。

秋雨淒婉纏綿,總是喜歡飄飄灑灑,如煙又似霧的下,讓天地間都蒙上一層朦朧的迷茫。

昨夜,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份外突兀的在漆黑的夜幕中炸響,伴隨著一道道劃破天際的銀白色閃電,那力道似要將天空也劈開幾條縫隙。

令人神經緊崩了半個時辰的電閃雷鳴之後,傾盆大雨接踵而至,嘩啦啦的整整下了一夜。

雨勢之大,讓得金鳴關外的地獄之淵,水勢暴漲,險些漫過堤岸,如火似血的河水更是險些浸透岸邊的土地。

風,在呼嘯。

雨,在怒吼。

如瓢潑般的大雨來勢洶洶,似要將整個大地都沖刷一遍,洗去那些渾濁,留下那些清明。

夜裏電閃雷鳴的,雨勢洶洶,夜絕塵下令全軍上下任何都不得外出,靜待天明即可。

別說隔著這地獄之淵這條天險,就單單沖著這雨勢,他也不擔心李天承會派兵前來偷襲。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動作,探聽不到他任何消息的李天李,已然快要沈不住氣,坐不住了。

不然,李天承也不會從兩天前開始,就頻繁讓他手底下的大將軍領著兵,在妖冥橋對岸叫陣,蓄意想要挑起他的怒火,繼而猜測他下一步的打算。

夜絕塵的確有打算,並且這個打算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但是他是絕對不可能讓李天承知道他有何打算的。

如果早讓他知道了,那麽這場戰爭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而他浪費在這裏的時間,又該找誰來償還呢?

若非是因幽冥堂主動掀起的四國之戰,蕭,蒼兩國就算有那個野心,也不會挑在那個時候發動戰爭,就是因為有幽冥堂的存在,他們的膽子才會一下就那麽肥了。

這場戰爭如果不存在,或者延後兩三年才拉開序幕,那他此刻就不會身陷在此,早就可以去南國,找到了龍脈,然後去了烏蓬大陸。

夜絕塵心裏明白,就算他到那個神秘的地方,在沒有任何情報消息的情況下,他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一個人,就猶如大海裏撈針一樣的困難,他想找到伊心染是何其的艱難。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叫夜絕塵如何不憎恨李天承,如何不想毀滅他渴求的一切。

沒有人會知道,夜絕塵對李天承,究竟有著怎樣一種執著到已經有些病態的怨恨。

如果僅僅只是要夜絕塵把李天承給殺了,那簡直太容易了,但他怎能如此便宜了他。

畢竟以夜絕塵現在出神入化的功夫,他在這飄渺大陸想要殺一個人,真的就算是神佛都無法阻止他,一切端看他願不願意殺了。

只是即便他殺了一個李天承,幽冥堂裏還會出現無數個李天承,他們都打著前朝後裔的旗號,想要滅掉夜國,覆立前朝。

是以,夜絕塵只能暫時先留著李天承的命,他要讓李天承眼睜睜的看到他所在意的一切,一點一點在他的手中毀滅,如此,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塵,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你的笑容了。”司徒落瀾掀開簾子,腳剛踏進主帥營帳,就看到軟榻旁夜絕塵嘴角來不及消散的笑痕。

他微微楞了楞,顯然失神在夜絕塵那抹笑容中沒緩過神來。

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才發現自己把心裏的話都給直說了出來。

司徒落瀾到金鳴關已經快二十天,瘟疫在他到來的五天後就已經平息下來,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那些感染過瘟疫的士兵已然沒有大礙。

饒是當時他解除了瘟疫都不曾在夜絕塵的臉上看到笑容,在夜絕塵的操控下,哪怕其他幾個地方都有捷報傳來,他的臉上也不見絲毫笑容。

這讓得原本好奇心不重的司徒落瀾都不禁好奇,除了九兒之外,究竟還有誰能讓他露出那般美好,發自內心的笑容。

“嗯。”淡淡的應了聲,夜絕塵沒有動,也沒有擡頭,深邃的目光依然很是溫和的落到手中的畫冊上面,一瞬也不瞬的看著。

那眼神,便是世間再怎麽冷心冷情的人瞧了,一顆心都會柔成水的吧!

“看什麽看得那麽入神,難道是攻打獨孤城的出兵布陣圖?”

說話間,司徒落瀾走近夜絕塵,方才瞧清楚他究竟在看什麽東西。

那一本本被保護得極好的精致畫冊,仿佛是這世間最最珍貴的寶貝,被夜絕塵小心翼翼的保存著,生怕會碰壞似的。

“我能…。我能看看嗎?”司徒落瀾問得有些小心,他很清楚伊心染在夜絕塵心裏有著怎樣重要的地位,當然還有他們之間可愛的兩個孩子。

他以為夜絕塵看得專註,看得入神的東西,會是攻打獨孤城的布防圖,豈知,比起那些在夜絕塵的心裏什麽也算不上。

他所真正在意的,不過是伊心染,不過是他們的孩子罷了。

司徒落瀾從血月城出來,就再也沒有回過皇都錦城,而是一直留在前線,幫著阻擋幽冥堂的進攻,守著夜國的領土。

他知道夜絕塵回錦城的消息,也知道九兒沒有跟他一起回去,也知道九兒替夜絕塵生了一對龍鳳胎,但他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兩個孩子。

此時那畫冊中,兩個孩子栩栩如生的模樣就仿佛呈現在他的眼前,只是看著畫都好像瞧見了真人似的,讓他不覺在那兩雙清澈黑亮的眸子裏,自黑暗之中看到一條光明的出路。

“嗯。”擡頭看了眼有些緊張,有些局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司徒落瀾,夜絕塵黑眸裏閃過一抹淺笑,覆又垂下頭繼續翻看手中的畫冊。

他抱在手裏的畫冊是今晨剛剛送來的,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的第一時間都是屬於他兩個孩子的。

離開的時候,他的兩個寶貝兒才十個月大,已經會爬會坐,會咿呀學語,但還不會喊人。幾個月過去,他的兩個寶貝兒已經滿了周歲,不但會開口說話,甚至還能穩穩的走路了。

他的人的確是離開了,但他的心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兩個孩子。

沒有出征之前,他每天親自照料兩個孩子,從不假他人之手,待孩子熟睡之時,他會取來畫紙,親自畫下兩個孩子活潑可愛的神態,他也會用文字記錄下他們的成長。

出征之後,他雖不能親自為他們畫像,寫下他們成長的記錄,但他派在暗中保護他們的暗衛,除了武功高強之外,都畫得一手好畫,寫得一手好字,算是圓了他的遺憾。

夜絕塵想要記錄下這些,他知道有一天會需要用得到的。

等他的染兒回來,給她看這些畫,這些文字,她就不會自己錯過了孩子的成長。等到他們孩子長大了,再回過頭翻看他們幼時的成長記錄,也會知道他們做父母的,到底有多麽的疼愛他們。

“天,畫得真是太生動了,兩個小寶寶真是太可愛了,就好像看到他們在我眼前一樣。”司徒落瀾一邊看一邊嚷嚷感嘆,黑眸裏爆發出璀璨的光彩。

果然,孩子什麽的最是討人喜歡了。

“塵,你是一個好父親。”

怪不得他會看到夜絕塵露出那麽幸福美好的微笑,原來是因為看到了他的兩個寶貝疙瘩。

假如他有這麽兩個可愛的寶寶,指不定會比他笑得還要傻,還要幸福,可惜他沒這麽好的福氣。

“等他們長大了,再看到你為他們做的這些,肯定也會因為你這份無言的父愛而感動哭的。”這便是做父親的感覺嗎?

司徒落瀾在心裏反問,夜絕塵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思考的事情也很多,但他仍是在百忙之中都要抽出時間,時時刻刻關註著兩個孩子的成長。

畫冊上面活靈活現兩個孩子的畫像,的確是出自暗衛的手,但畫面上那一字一句,卻騙不了司徒落瀾,那絕對出自夜絕塵之手。

也許,在世人責怪他丟下自己不滿周歲孩子離開的時候,應該多想想,其實他最不能割舍的就是他的孩子,但他能帶孩子上戰場,答案是不能。

因此,他用了一種,世人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方式,默默的表達著他深沈的父愛。

“找我有事?”對於喜歡他孩子的人,夜絕塵不反對跟他們分享他孩子的喜悅,看著畫冊上一天天健康長大的孩子,他只覺無比的驕傲。

每每翻看有孩子畫冊時,那是他跟孩子相處的溫情時刻,他不想別人打擾。

“兩個寶寶叫什麽名字?”故意忽略掉夜絕塵語中的不悅,司徒落瀾立馬轉移話題。

“夜錦恒,夜沫兒。”

“好名字,好名字。”

夜絕塵瞇了瞇眼,動手將一本一本的畫冊又收起來,動作格外輕柔的收進一個盒子裏,冷聲道:“說。”

“哎,怎麽對你孩子就那麽溫柔,對我就這麽粗魯。”

“因為你不是我孩子。”他也沒有這麽大個的兒子,夜絕塵心忖。

“得得得,說認真的,你也別太壓抑自己,我相信九兒她平平安安的,就在那裏等著你,你們會相聚的。”

烏蓬大陸,有機會他也想去那裏看看,看看那裏的醫毒之術,是否真的比飄渺大陸強。

強,又能強過去多少。

“我知道。”他很壓抑自己嗎?

或許是吧。

這幾天,夜裏入睡之後,他再也沒有夢到過伊心染,以至於他的脾氣很是不好。

他不知道這預示著什麽,又是不是他的染兒出了什麽事情,不然他怎麽會夢不到她。

還好就在他情緒即將失控的時候,暗衛送來了兩個孩子的畫冊,他的心情才得以平覆,整個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但是,他的心裏依然憋著一把火,而這把火誓必是要燒到獨孤城,燒到李天承身上去的。

“咳咳。”司徒落瀾清了清嗓子,尷尬的咳了兩聲,這次才真的說到點子上,“李天承已經坐不住了,他在頻繁的調動兵馬,塵打算出兵了嗎?”

那天夜絕塵,東方霧,烏拉司瀚三人聚在營帳裏說了什麽他不知道,不過看東方霧跟烏拉司瀚眼神裏那種躍躍欲試,司徒落瀾就覺得,貌似李天承要倒黴了。

“你覺得呢?”

“咳咳,我什麽都沒有覺得。”他是大夫,是大夫懂嗎?

行軍打仗什麽的,他表示真的不是很懂。

“只要東方霧跟烏拉司瀚準備妥當了,本王隨時都可以跟幽冥堂開戰。”

這一天,他已經等得夠久了。

第一戰正式打響之後,後面的戰爭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他的計劃是半年之內平息四國之戰,他可不會允許有任何的意外情況發生。

“他們……”

剛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立馬就被帳外傳進來的聲音打斷,“我們準備好了。”

東方霧跟烏拉司瀚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兩人臉上都洋溢著自信的光芒,看來的確是準備得相當的充足,而且已經迫不急待想要上場了。

“真的?”夜絕塵挑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並沒有職位,但因他們是夜絕塵的客人,夜軍上下將士對他們也都很客氣,把他們奉為上賓。

“比真金還真。”

“夜絕塵,本少的信用度沒那麽低。”信用度什麽的,是烏拉司瀚跟夜絕塵學到的。

他覺得好用,就理所當然的拿來用了。

“既然你們都準備好了,那一刻鐘後咱們就去妖冥橋會會李天承。”

“好。”

“去會會他。”

“我也去。”

三人離開之後,夜絕塵將畫冊一一收起,鎖進一個大大的暗盒之中,然後方才走出營帳。

雨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帶夾雜著淡淡的泥土的芳香,不覺令人心神一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刻鐘後,四道同樣修長挺拔,但卻風格各異的美男登上妖冥橋的高臺,隔著地獄之淵眺望對岸的獨孤城。

砰砰砰——

又是一陣砸東西發出的劇烈聲響,聽著這刺耳的聲音,外面的人莫不是頭皮一陣發麻,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雨後的花園,陽光下綻放的百花嬌艷明媚,散發著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蝶兒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真真是好一幅美麗的風景畫。

只可惜,風景再怎麽優美,也沒有人欣賞。

難以壓制心中怒火的李天承,煩躁的在房中走來走去,所過之處能砸的不能砸的,通通都被他給砸了個稀巴爛。

但積壓在他心口的那把無名火,仍舊是未能熄滅,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該死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掌重重的拍在扶手上,扶手應聲而斷,發出‘啪’的一聲響,李天承陰沈著臉低咒一聲。

旋即擡起頭,陰戾的眸子掃了一眼面目全非的房間,沈聲道:“來人。”

他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地獄索命的厲鬼,聞者皆是懼怕萬分,卻不敢不應聲。

獨孤城是蕭國邊境上非常繁華的城池,被李天承的幽冥堂占據之後,這裏的繁華早已不覆曾經,尤其是生活在此地的人時時刻刻都感覺活得心驚肉顫的。

那一觸即發的戰爭,更是讓這裏普通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們沒有別的想法,只想有個家,能遮風避雨,能吃飽穿暖,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也都沒可能實現。

自打李天承占據了這裏,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就要向他供應糧草,為他幹活。

每天他們幹幾人幹的活,偏偏還吃不飽穿不暖,動不動就會挨打,與其這樣茍且的活著,他們倒寧可夜國的大軍盡快攻破獨孤城,就算是要死,也給他們一個痛快的。

李天承不似夜絕塵,會跟自己的將士住在軍營裏,吃著跟全軍將士一樣的食物,他是一個喜歡享受的人,不但吃的東西要精致,就連住的地方也要很奢侈華麗。

城主府是獨孤城內最大的府邸,裏面仆人無數,亭臺樓閣,假山流水,無一不有,房間裏擺放的那些算不得奢侈的物件兒,在李天承入住之後就立即按照他的吩咐,一一更換過了。

真可謂是,奢侈不已。

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前朝後裔,為了光覆前朝而起的兵,觀他行事作風,也的確像極了前朝皇室之人,至少那驕奢淫逸的性情,就像極了前朝那些亡了國的皇帝。

遺傳,果然還是遺傳。

幽冥堂攻打夜國,可並非只有一路大軍,而是分為七路大軍同時從各個方向進攻夜國,而他則駐守在獨孤城,退可守,進可攻。

此獨孤城的城主府,儼然是被他當成自己的宮殿一樣的布置,裏裏外外都布滿了手持長槍的士兵,哪怕是只蚊子也別想飛進來。

“堂…。堂主。”幾個小廝僵硬著身體,哆嗦著嘴拉聳著腦袋走到房間裏,誰也不敢擡頭。

“廢物。”

“堂主饒命,堂主饒命……”幾個人‘刷’的一下跪到地上,哪裏還顧得著滿地的碎瓷片,哪裏顧得著自己會不會痛,會不會流血。

他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這個房間是李天承的房間,裏面擺放著的東西都非常的珍貴,可是眼下卻已經成了一堆的破銅爛鐵,分文都不值了。

在李天承發脾氣的時候,他們全部都站在外面伺候,哪怕聽到裏面的響動,也沒人膽敢冒然推開門進來查看。

幸好李天承是個男人,不是個女人,否則他大概會多叫些人進來伺候,然後當著他們的面,將東西直往他們的腦門上砸才解氣。

“還趴著做什麽,趕緊把這裏給收拾了。”額角隱隱作痛,李天承還想說點兒什麽,忽又閉上了嘴巴,跟這些廢物說了也沒用,反倒給他自己心裏添堵。

“是…是是是,奴才們馬上就收拾…馬上收拾。”小廝們點頭如搗蒜,一個個拉聳著腦袋爬起來,就開始利落的收拾起來。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哆嗦啊,否則指不定就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你。”

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廝怔住,眼神無比驚恐的望了李天承一眼,又飛快的垂下頭去,身上的衣服立馬就被汗水給浸濕了。

眼下這天氣,哪會出汗呀,這分明就是他被嚇之後,冒出來的冷汗。

“奴…奴奴才…在在…”戰戰兢兢的朝著李天承挪了兩步,小廝強忍著心裏的懼怕,恨不得掉頭就跑。

“對,就是你。”

衣袖中,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還是控制不住雙腿的顫抖,整雙手都被汗水浸透,甚至能嗅聞到淡淡的汗臭味。

終於,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面色慘白的小廝總算是挪到了李天承的跟前,顫著聲道:“堂…堂主有何吩吩咐?”

“你去將趙先生請過來。”

“是。”

微怔過後,緊接而來的是狂喜,小廝滿心以為李天承是要打他或者殺他,沒曾想他是喚他過來,然後讓他去請人。

“快去快回。”

“是,是。”接連應了兩聲,小廝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就連被碎片割破的腳在流血都全然不知。

等小廝將趙意致請過來的時候,之前滿地狼藉的房間已經恢覆最初的模樣,所有被李天承砸壞的東西都重新擺放上了新的,一點兒也瞧不出這裏之前經受過怎樣的摧殘。

趙意致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裏面沒有響應,他又等了片刻,再敲了敲門,裏面還是沒有響應,濃黑的眉頭皺了皺,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一直都記恨著夜絕塵將他馴化出來的那些飛禽趕盡殺絕的事情,這些日子每每想起那日地獄之淵對岸的情景,他就恨不得吃夜絕塵的肉,喝夜絕塵的血,以洩他心頭之恨。

只是他至今都沒弄明白,真正讓那些飛禽死去的,並非是夜絕塵,而是他所效忠的李天承。

他,壓根就恨錯了人。

這段日子,他日日夜夜都在加緊馴化另外一批飛禽,這一批已經是李天承找來的最後一批了。

趙意致很專心的馴化著,因為他打算用這一批為上一批死在夜絕塵手中的飛禽報仇。雖然他也很忌憚夜絕塵的手段,但終究是心中的洶湧的恨意,戰勝了一切的理智。

哪怕要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他都不願放過夜絕塵。他雖以馴獸為生,但有誰明白馴獸對他的意義,連他都舍不得傷害的,憑什麽要任由別人去傷害。

倘若趙意致這些想法被烏拉司瀚給聽到,興許會對他產生幾絲憐憫之情,但是正因為他的愚蠢,害死了那麽多的飛禽,烏拉司瀚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堂主你在嗎?如果不在屬下就先回去了,還有很多事等著屬下親自處理。”

他只關心跟馴獸有關的一切,至於其他的,根本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哪怕是他所效忠的李天承。

李天承之於他,不過只是給了他一個能專心馴獸的條件而已,至於其他的,趙意致並不覺得他欠了他什麽。

相反,如果他要離開,李天承攔不住他。

“進來。”

內室中,反覆擺弄沙盤的李天承,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敵我對戰之中,竟是絲毫沒有聽到趙意致的聲音。

突然被他那高聲一喊,整個人也清醒了過來,凝望著他擺放出來的戰場沙盤,漆黑的眸子湧起冷峻的殺意。

“堂主,你找屬下有事。”

“坐。”

“不用了堂主……”

“那些飛禽馴化得怎麽樣了?”李天承雖然沒有打算這次還用飛禽打頭戰,但這批飛禽顯然對他還有別的用處。

“堂主準備跟夜軍開戰了?”

“夜絕塵一直沒有動作,本堂主不想繼續跟他耗下去,打算先下手為強。”夜絕塵的心思他猜不透,或許這天下就沒人能猜透他夜絕塵在想些什麽,又在謀劃些什麽。

出於對危險敏銳的直覺,李天承感覺到平靜背後的洶湧,偏偏他又不知道那危險是什麽,所以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他不能等夜絕塵主動對他出手之時,再去想辦法應對,他必須在他出手之前,打亂夜絕塵的步伐,如此他的勝算才能更多一些。

趙意致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在大腿上輕輕的扣了扣,咬了咬牙道:“請堂主再給屬下兩天時間,屬下必定交給堂主一支完美的飛禽大軍。”

“如此甚好,本堂主一向都相信趙先生的能力。”兩天麽,那就再等兩天。

也好讓他利用這兩天,仔細探探夜絕塵究竟想要幹什麽。

“屬下定不會辜負堂主的信任。”

“嗯,那趙先生先去忙吧。”

“屬下告退。”

報仇的機會要來了嗎?

夜絕塵你等著,很快咱們就會再次見面的,屆時讓你再好好見識一下飛禽大軍的厲害。

某個此刻正站在高臺眺望獨孤城的王爺,莫名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鍋,當真是躺著中槍,站著也中槍啊,他表示很委屈。

不過,他是不會畏懼的,本王就在這兒等著,有種你就放馬過來吧!

“堂主,幾位大將軍已經過來了,要請他們進來嗎?”

“讓他們進來。”

“是。”

左護法退出去後,幾位大將軍帶著一些驍勇的小將走了進來。

“堂主。”

“都過來看看。”李天承站在沙盤前,手裏還拿著兩種不同顏色的小旗子,沙盤之上兩軍對壘,戰事一觸即發。

“是,堂主。”前朝雖然已經覆滅數百年,但李天承也的的確確是前朝李氏皇族的後裔,他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前朝雖然沒了,可仍舊是積累了一方勢力,經過幾代的發展,以幽冥堂的新身份出現在世人眼中,同時暗中也將勢力悄悄的埋進夜,蕭,蒼,南四國的各大城鎮之中,只等時機一到,李天承振臂一呼,四國將很快就被攻破,從而實現他一統四國,恢覆前朝的宏願。

無奈人算終不如天算,潛伏了那麽多年,埋得那麽深的幽冥堂,竟然因為伊心染的一次誤闖雁不歸樹林,夜絕塵跟隨尋找,而浮出了水平,暴露了他們真實的目的。

雁不歸地宮的毀滅,讓夜絕塵順騰摸瓜,繼而將潛伏在夜國的幽冥堂徹徹底底的驅逐,沒有遺留下任何一個。

因此,夜國才能在李天承連番的進攻之下,仍然堅守著不讓幽冥堂賤踏夜國的一寸土地。

“夜絕塵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之前他損失了那麽多的將領跟士兵,又吃了那麽大的虧,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什麽也不做。”李天承一邊說,一邊指著沙盤上的戰局,眼神示意他們仔細看,然後各自闡述自己的看法跟觀點,“他要是做點什麽,本堂主覺得不奇怪,可偏偏他什麽都不做,才讓本堂主放心不下。”

飛禽之戰過後,夜軍軍營中傳出瘟疫,可把他手底下這群將士高興壞了。然而,高興的日子沒過兩天,司徒落瀾的到來,瘟疫也就隨之被控制了。

神醫司徒落瀾果然名不虛傳,恨只恨當年他派了那麽多人追殺他,都讓他給逃了。

否則,對岸的夜軍應該還在束白旗,立白帆吧!

“堂主所言極是,戰王的反應的確很奇怪,咱們要小心應對,切不可輕敵。”

“事出反常必有妖,戰王表現得越平靜,醞釀的陰謀肯定就更大。”

“……。”

“那不知眾位將軍有什麽辦法,能讓咱們將主動權牢牢的握在手心裏。”這些人,都是曾經誓死追隨他們李家先祖將軍的後人,李天承對他們還算敬重,一般情況下不會用身份去壓他們。

雖然這些人在基地,自幼都熟讀兵書,學的是行軍打仗,但是他們都不曾真正的上過戰場,若非是李天承手中那些傀儡,毒人,各種劇毒之物,要想從夜國那些久經沙場的將軍手中攻下城池,無外乎是癡人說夢。

索性,經過一年多的實戰,他們都漸漸的成熟起來,讓李天承原本的擔憂減少了許多。

他相信在他的統領之下,他們一定會成長得更好,然後滅掉夜國,順勢一統四國,最終稱霸整個飄渺大陸。

“別猶豫,有什麽就說什麽。”

“末將覺得,既然戰王不主動出兵,他肯定是在謀劃著什麽,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

“這兩日任憑咱們怎麽叫陣,夜軍都沒有絲毫的回應,哪怕是搭理一兩句都沒有。”

“與其咱們坐以待斃等著夜國先出手,末將同意劉將軍的意見,先下手為強,就算夜國真有什麽陰謀,至少咱們也能占穩先機。”

“……。”

一番激烈的爭論過後,總結出來的意思大概就跟李天承之前的設想相差不多,於是李天承覺得他的計劃是可行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制定好一個完美無缺的布陣圖。

“大家意見都相差無幾,目前為止夜軍的防守陣營就如沙盤上所示,眾位將軍看看咱們應該怎麽布防,怎麽進攻?”

地獄之淵,天險又如何?

只要他想,就沒有他李天承過不去的地方。

他此時此刻真的很想看到,當他的幾十萬大軍躍過地獄之淵,兵臨金鳴關城下之時,夜絕塵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又是一番討論演練過後,確定了最終的布陣示意圖,沙盤上夜軍被死死的壓制,金鳴關戰敗已是不爭的事實,勝利仿佛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堂主,末將有一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一旦李天承做了決定,將很難再有人能勸說他改變決定,很多時候李天承是不太願意聽取別人意見的。

“說。”

“咱們的布防圖都是以渡過地獄之淵布下的,可咱們怎麽過地獄之淵呢?”

地獄之淵太過兇險,回想他們剛剛駐紮在這裏的時候,也是不信那個邪,結果有不少的士兵葬身在地獄之淵血紅的河水裏。

至此,他們也不敢再靠近地獄之淵。

“這個本堂主自有打算,眾位將軍不用擔心。”李天承瞇了瞇眼,那個人向他承諾過,一定會助他得到這如畫的江山。

他相信那個人,那人絕對不會失言的。

“可是……”

“眾位將軍是懷疑本堂主會犧牲手下數十萬大軍的性命麽?”李天承面色一沈,陰戾的氣息自他身體內擴散出來,“本堂主還需要他們為本堂主打江山,就算你們舍得,本堂主也舍不得。”

“末將失言,請……。”

“報——”

沒得那位年輕的將軍把話說完,一士兵洪亮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怎麽回事?”李天承蹙眉,冷眼看著朝他急步走來的左護法,嗓音暗沈低啞。

“回堂主,戰王他…。他…。”

“說清楚。”

左護法深吸一口氣,道:“回堂主,戰王此刻站在高臺之上,似乎是要……”

聞言,李天承不怒反笑,一揮衣袖爽聲笑道:“難得戰王現身,爾等隨本堂主前去看看。”

“是。”

半個時辰之後,李天承帶著人從城主府趕到地獄之淵,飛身登上高臺,與對岸高臺上的夜絕塵遙遙相望。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如此對望之後,夜絕塵滅了他潛伏在溉城的五千精兵;而他發動了一場飛禽大戰,滅了他五萬兵馬,更險些讓夜軍全都染上瘟疫。

算起來,還是他略勝一籌。

此次對望,該是要迎來真正的大戰了。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很讓人熱血沸騰,想要拿槍騎馬登上沙場,與之一決生死有沒有。

“冷冽,拿弓來。”

“是,王爺。”

精致的長形盒子,不染纖塵,一看就知道平日裏被保養得極好。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長形的盒子,打開蓋子的那一瞬間,一抹耀眼的金色折射出來,讓跟隨在夜絕塵身邊的三個人都晃了晃眼。

璀璨如驕陽的金色彎弓——鳳羽,它是伊心染最喜愛的武器,但自伊心染離開之後,鳳羽便再也沒有飲過鮮血。

十根銀白色的箭羽整整齊齊的排列在盒子裏,鋒利的箭頭閃爍著冰寒的銀光。

相較於見過鳳羽的東方霧,烏拉司瀚的眼裏充滿著驚艷之色。

好弓,好箭,他活了這麽二十多年,竟然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這麽別致的一把彎弓。

“這弓叫什麽名字?”

“鳳羽。”東方霧淡淡的回答,他記得這是伊心染最愛的武器。

只是這武器雖好,卻不能隨身攜帶,不然也不會出現在夜絕塵手裏,而應該跟在伊心染的身邊。

“鳳羽,好名字。”烏拉司瀚目露垂簾之色的望著被夜絕塵拿在手裏的鳳羽,好想好想摸一摸,要是能再射一箭就更好了。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夜絕塵是絕對不可能讓他碰鳳羽的,“你別打鳳羽的主意,不然下場會很淒慘的。”東方霧扯了扯烏拉司瀚,算是好心的提醒。

鳳羽就跟伊心染一樣,是夜絕塵的逆麟,他可不打算去招惹。

有些東西,有些人,看看就好。

“咳咳。”意識到自己的手險些就抓向了鳳羽,烏拉司瀚尷尬的輕咳兩聲,強迫自己別開臉去。

再看下去,他真的會忍不住的。

嗖!

嗖!

嗖!

三箭齊發,銀色箭羽離弦飛出去的聲音,絲毫不像利箭離弦發出的聲音,反而像是某種動聽的絲竹之聲,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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