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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攤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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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引正在和於睦說話,鴻雁閣的人忽然匆匆送來了飛鴿信報,於睦只瞥了一眼瞧見那裝著信報的傳竹筒是湘妃竹做的,便已顏色一正,心知是要緊的消息。

因有仙引在場,所以那信報便被直接呈到了他手上。

於睦盯著他的臉色,見對方雖然神情未變,但卻隱約有沈思之色,便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仙引默然須臾,把指間的信紙往他面前一遞,說道:“北戎撕毀盟約興戰了。”

“什麽?”於睦愕然,忙將信報接過仔細看了起來。

北戎興戰了,也就是說北境那邊要迎來一場硬仗,君上還特意命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率大軍前去支援北境守軍,如此大的陣勢,已經多少年都未有過了。

這種時候仙引若再要提隱退,恐怕君上真的會震怒。

於睦正打算開口勸他兩句,卻聽仙引已先開了口說道:“北秦那邊近來有什麽動靜?”

雖然都有個“北”字,但北秦卻並非北戎的鄰國,一個在大楚北境以西,一個則在東境以北。現在北戎正式興戰,大楚派大軍抵禦,如果北秦國真有什麽事在暗中籌劃著要發生,那這個時機可以說是天賜。

可惜七星城雖然江湖耳目眾多,但到底只是武林之地,這些邦國間的信報他們從前不必要關註,也少有渠道去了解,所以光是想要繞開朝廷去查蘇正德和南宮家的事都比較費力,更遑論要在短時間內了解北秦國內的暗流動向。

最快的方法就是從朝廷手裏要情報。

但……於睦神色覆雜地朝仙引看了一眼,只能頗有些為難和無奈地搖了搖頭。

仙引顯然已經從對方短暫的猶豫裏知道了答案,於睦想到的解決辦法他自然也想到了,但這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他心裏就已經極為厭惡。

於睦看他皺著眉頭冷著臉不說話,頓了頓,還是低低提醒了一句:“若是北秦真要有什麽事,朝廷遲早也會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該來的瞞不住,不如暫時拋開心結,能用時便用吧。

仙引沈默了半晌,忽然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回趟草廬”,便徑自大步離去。

回去的路上他加快了腳步,一路在想要如何從蘇步月口中聽到她之前沒有說完的話,時間來不及了,他無論如何要在朝廷得到消息之前把她摘出來,至於蘇家其他人想如何作死,那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要她不被北秦王當做替罪羊推出來。

誰知千算萬算,他就是沒有算到等自己回到峰頂的時候居然沒有看見蘇步月,找了一圈,竟然在枕頭邊上發現了她留下的書信。

書信……又是書信!

仿佛當年她離他而去的那天情景重現,他霎時心頭一沈,楞了足足半晌才回過神走去一把抓起將信紙展了開來。

薄紙上熟悉的字跡隨即映入他眼中。

——仙郎吾愛,見字如晤,我與蘇正德恩怨未解,須回滄州再做了斷,少林寺藏經閣兵書失竊一事乃我所為,此番事成後必攜書同歸。勿念,君安。

寥寥幾句話,卻滿滿透露著她堅定的決心。

昨天她還說之前的事再也不想理,只看將來,怎麽轉眼又要去找蘇正德算賬了?還要把書一並要回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仙引心中陡然湧上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再也來不及細想別的,轉頭就去了司駿閣。

***

等到於睦再收到底下傳來的消息時已是大半月之後了,那天,也是仙引匆匆自滄州趕回到七星堡的日子。

於睦甫一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他這趟去的並不順利。

果然,仙引並沒有找到蘇步月,而且當他追到滄州之後才發現那谷裏整個村子的人都失蹤了,他只得又抱著一絲希望想看看她有沒有回來。

於睦看出了仙引的焦灼,他極難得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顯然無法確定蘇步月安危又因怕錯過而不敢冒然尋找,只能坐在這裏等消息這件事令他非常煩躁。

“這是鴻雁閣昨天送來的信報。”於睦想了想,還是把信紙遞了過去,“蘇正德的身份沒有查到,但是卻打聽到了當初北秦國有個姓蘇的武將是間接因南宮信而死的。”

那武將名叫蘇子茂,在軍中一向人緣不錯,後來因打殘了個二流子被府衙給拿了,原本按照北秦國以前的傳統做法,只要有三個以上五品官員聯名作保,就能免除刑罰,罰錢了事。但也算是他運氣不好,那是正值南宮信要明文嚴立法度,所以立刻就拿他作了典型,依法處置,當眾受了五十鞭刑。

五十鞭刑對一個身體素質拔尖的武將來說不過是花些時日養傷就能過去的,但蘇子茂熱血氣盛,受此羞辱楞是受了不小的打擊,竟然這傷就一直沒好,不僅沒好,而且外傷內火,眼看著就病來如山倒,最後竟然吐血而亡,臨死前還在說不明白為何自己仗義勇為反而要受此折辱。

蘇子茂本是布衣出身,無父無母,也還未來得及成親,他死後蘇府也就荒了。而最後的重點是:他有個同胞弟弟,好像是個江湖游俠,和蘇子茂沒什麽來往,但在他死後來領走了骨灰,從此亦無音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蘇子茂的確算是和南宮信結了怨,同樣姓蘇,江湖游俠……確實很巧。

仙引正要再細思,魏紫忽然帶了人求見,說是之前驗查的那半顆藥丸已有了結果。

於睦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此刻見仙引立刻讓他們進來稟報,很是關心的樣子,便也隱約猜到了可能是和蘇家這件事有關。

和魏紫一道前來的是個小藥徒,行了禮也不磨嘰,直言道:“城主,師父說那藥丸看似大補,其實乃是大毒之物,若是人長期服用,便會被種下一種慢性寒毒,只得再依著這藥緩解痛苦,如此循環,不得解脫。”

“什麽?!”仙引聽到他說藥有毒的時候已是臉色一白,等到對方話音落下時,早已坐不住,“可能依方解藥?”

小藥徒也是面露苦愁之色:“師父說他才疏學淺,並未能完全解出這藥裏所用的配方。他老人家勞心勞力多日也已經病倒了,又怕耽誤城主的要緊事,這才囑咐小的趕緊來堡裏回稟一聲。”

於睦在旁邊也聽出些門道來,原本只是飛鴿傳說便能回報的事,對方卻派了徒弟親自來說明,可見這毒難解已是明擺的事實,否則這小子又何須給他師父賣慘,無非是怕仙引怪罪。

仙引忽然晃了兩晃。

於睦見狀忙一個箭步上去伸手想要扶他,卻見他一手勉強撐住旁邊的茶案穩住了身形,一手擡起示意不必,然後鐵青著臉,閉上眼緩緩深吸了一口氣:“下去吧。”

聲音裏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魏紫忙把那來報信的小藥徒給帶了下去。

“你沒事吧?”於睦佇立在旁,擔憂道,“那藥是怎麽回事?”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仙引冷笑著說道,“蘇正德目標根本不是大楚,而是北秦,他要小蝴蝶乖乖留在他身邊為他所用,甚至用療傷的借口在她身上下毒!”他突地一拳砸在了木案上,咬牙道,“他是沖著北秦王去的。”

於睦沒料到會是這樣,楞怔了片刻後,忙道:“那這麽說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去北秦了?如果是這樣,那你絕不能輕易插手。”

再怎麽樣那也是別國,北秦又和大楚有兄弟盟約,若是蘇正德真的控制了蘇步月為他所用,那仙引去北秦國強行要把人撈出來會不會反而受了鉗制?只怕他在北秦王眼裏也會極具威脅,萬一北秦向大楚朝廷報信求援……

一旦牽涉到兩國邦交的問題,那就不是他們一座七星城能夠輕易進退的。

無論如何他也要攔住仙引。

他說完這句便已做好了準備要硬來,但出乎意料的,仙引並未表現出抵觸,而是依然緊繃著身子站在那裏,冷著臉沈默著沒有說話。

良久,仙引才松開了緊攥的拳頭,平靜的語氣仿佛沈入了冰點,說道:“把隨州的那枚玉牌給我吧。”

於睦驀地楞住,一時沒能反應得過來。

直到仙引看著他,再次淡淡開口:“怎麽,你扔了?”

他這才敢確定,自己竟然真的沒有聽錯。

***

數日後,京城。

邊境雖然起了戰事,但或是因為在皇城根下,那些腥風血雨離自己太遠的緣故,京城的百姓們看起來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城門一開,街市上立刻就越發熱鬧了起來,各種吆喝和討價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相比起外面街市的喧囂,太子府門前就清靜了許多,雖然正門大開,可門前兩列持刀的護衛立在那裏,尋常人光是從階前路過都需要一些勇氣,為免有不敬之嫌,還會低頭加快步伐盡速經過。

遠處有兩個人牽著馬走了過來。

和其他路人不同,他們駐步停在了階前,守衛見狀便道:“太子府門前不得窺視,速速離去。”

引路在前的紫衣少年便沖著他拱了拱手:“勞駕請通秉一聲,在下魏紫,我家主人想求見太子殿下。”

守衛一聽,立刻皺了眉,神情中帶了幾分輕屑地說道:“太子殿下是你們想見便見得的麽?你家主人又是誰?”

他邊說著話,目光邊往對方身後瞟了一眼,不就是個長得不錯的年輕男子麽?看著倒是氣韻清貴。不過這京中有資格和太子殿下往來的世家公子他也不曾少見,卻從未見過這麽一位,也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頗不以為然。

魏紫微微笑著,從袖袋裏摸出來一塊白玉牌,往他面前輕輕一送:“隨州,長寧侯。”

作者有話要說:

不記得長寧侯這個梗的翻一翻前面哦,大概33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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