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冥冥中的直覺，我總覺得蘇姍的聲音裏惡意滿滿，就好像在說：十八層地獄到了，你去滾刀山、下油鍋。

我全身的肉都疼了，還冷。

宴會大廳鬼氣沖天，濃郁的鬼氣凝成絲絲血線，直沖體內，刺骨的陰寒。我站在門口冷得牙根直打顫，要不是如今也算是修煉入門了，就這一下子都能凍成冰雕。

我的手在門框上蹭了下，感覺不太對勁，看了下，手上血跡鮮明，但不是我的血，就朝門框仔細看了看，發現整個大門被洗過似的，全是鬼氣附著在門上凝成的鮮血。

被我一直攥在掌心的九尾狐仙佛牌突然發熱，熱流入體，我整個人精神一振，才發現眼前看到的滿廳賓客，是活人的不足一成，其餘的全是鬼。

大廳上首正中的位置，還擺著一個祭壇，用一個個骷髏頭壘成的祭壇，最上層按九宮格方位擺著青銅香爐、燭臺和六牲等祭品，香跟蠟爐都點上了，廳內的空氣中彌漫著香燭味，還有連香燭味也壓不下的腥味。

這陣勢太龐大了，該不會是什麽邪教組織搞慶典，要把我這個六陰女血祭了吧？想到這裏，我真想開溜了。

祭壇的上方供奉的雕像，赫然是一個半蛇半人的妖怪。這妖怪竟然還戴著羽冠，身著道袍，一派仙風道骨的謫仙風範，卻又透著一股邪氣，兩種極端的感覺，詭異的揉和在同一具身體上，並不會有違和感……只會遺忘！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狀態，明明就在那裏，能看得見，冥冥中有一種力量抹去記憶，只要實力不夠，就絕對記不住這個妖怪。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邪神……”我喃喃的說，昏昏欲睡，腦子裏的記憶碎片湧現，像默片在腦海裏飛快的播放。

那是一片荒涼無比的森林，黑雲蒸騰，呈噴泉狀態沖起，如同塗抹在一張皺紋紙上的墨汁，一團團的，天空就像慢慢展開的那張皺紋紙，雲團在天空渲染開。

整個天空都黑了，暗無天光，森林變成一個可怕的地方，仿佛集汙穢、邪惡，殺戮於一體的怪物，輕易能勾引起心裏各種負面清涼氣流，讓森林裏所有的物種都瘋狂，隨時都會爆發你死我的戰爭，無數的物種湮滅。

那些幸存下來的物種，都是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中強大存在，過於膨脹的野心，讓它們不能滿足於黑暗森林的束縛，要沖出黑暗林林。

那個半蛇半人的妖怪率領一個強大的種族，沖進了黑暗森林的一條地裂……

畫面，到了這裏，就像播放機出故障，卡住了。

我的意識隨之黯淡，即將沈入那永夜的黑暗。

“別說話。”撈屍匠爺爺低聲說了一句。

三個字，帶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有如暮鼓晨鐘，一下子震醒了我，心中後怕不己：好可怕的雕像，只是看了一眼，就差點失了心神！

太邪門了，我不想呆在這裏啊！只不過蘇姍虎視眈眈的盯著，我也只好跟著她在近門的桌上坐下，撈屍匠爺爺則去了趕屍匠所在的那一桌。

等坐下後，我心裏一動，明明我說了那句話之後，神游了好久，撈屍匠爺爺才提醒我一句，可我感覺分明過了很久，難道只是一瞬之間？

好吧，這問題其實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旁邊的侍者是紙人。而且不僅是站我旁邊的這個，整個宴會大廳裏的侍者都是紙人，有男有女，每個紙人紮得都相當精美，仿真度極高，乍一看跟活人沒區別。

最可怕的是，紙人的表情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會微笑，只是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

“這些紙人都是用生血跟生魂獻祭過的，除了身體是紙糊的，其實跟活人也沒多大區別，它們都最大程度保留了生前的記憶跟情感，當然，也被烙印了忠於幽泉山莊的印記。它們不死不滅，以人血和生魂為食。”

蘇姍看出我的疑惑，小聲解釋的一番。

她還不如不解釋呢，我恨不得拿桌上的肉塊塞住她的嘴。

朱三少的腦子突然抽了，沖著我微笑道：“明年清明節的時候，你再來，我幫你們紮紙人，祭煉這種紙傀很方便，陽間的世家大族都喜歡請我們祭煉紙傀，這種陰邪之物，又有意識，用來招陰財是最好不過。”

我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大廳那麽多紙人，竟然都是用生血、生魂獻祭的，怎麽還有活人會喜歡這樣的陰邪之物？

蘇姍俏臉帶笑，很感興趣的樣子問紙傀祭煉之法。

“清明節當天，紮九對紙人，記住，一定要是成對的男女，而且一定要是九的倍數，當然，一次祭煉也不能太多，以我的實力，一次只能祭煉九對紙傀，我爹就可以祭煉六九之數，最高可以祭煉九九之數，但只有傳說中的幽泉之主才能達到的水平。”

朱三少不無感慨的說，提及幽泉之主時，眼裏閃過一絲迷惘。

我本來是不想聽這畜牲說話的，可聽到他說“幽泉之主”時，陡然像澆了一盆涼水在心頭，驀地看向祭壇上，赫然看到半蛇半人怪物的蛇眼轉了過來。

活的？

活的！

我捂著嘴，臉色都嚇變了，虧得臉皮開裂，也看不出臉色。

朱三少也似受到無形的影響，直接忘了剛才的話題，很自然的轉到上一個話題，對蘇姍介紹說：“你們陽間的大族，以前有養僵屍的習慣，其實跟紙傀祭煉大同小異。”

蘇姍表示不理解，給他敬了一杯酒，請他指教。

“那些大族，把家族中重要人物的屍體封在陰棺中，用至陰之陣封印，保住魂魄不散，用族內子弟生血與生魂蘊養，當作家族底蘊，一旦遭遇滅族之災時，就施法請出這種僵屍，謂之請祖。”

朱三少不無賣弄的說著，不過蘇姍旁邊坐的男人插了句：“陽間的世家大族早就不這樣幹了。”

他還說，現在有實力的勢力都結合修真與科技，存儲那種能由修士默發的核彈，作為底蘊，那些實力強大的修士壽終時，寧願修轉世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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