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霖被自己口水嗆得連咳了兩聲，才問：“你還能更毒舌一點嗎？”

“必須能啊，要不要試試？”我毫不謙虛的說。

默了兩秒，姜霖跟我對視一眼，盡管他眼裏沒眼珠子，卻一點也不可怕，反而露出讓我暖透了心的笑容。

我們就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損友，有一種暖暖的情意在流淌。

很自然的，我把跟柳石相識後的經歷，說了個大概。這時候，我需要一個傾聽者，讓我沒有負擔的傾訴。而姜霖，很好的扮演了這個角色。

等我說完後，姜霖依舊沈默。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煩燥，猛的坐起來，捶了一下床沿嚷：“你是個木頭啊，就沒什麽要說的？”

姜霖反問：“你需要我說什麽嗎？”

我頹然垂下頭，是啊，我需要別人說什麽呢，說我跟柳石不合適，不管他是人是鬼，他都不是我能企及的？

“我跟洛雪是青梅竹馬，長輩們從中推波助瀾，讓我們以為彼此就是天定良緣，我從幼兒園起，就學會了照顧她，而她也總是像小尾巴一樣跟著我，聽話又乖巧。如果……”

停頓了一下，姜霖摸出一根煙叨上，吞雲吐霧，煙霧模糊了他沒有眼珠子的眼洞，又接著往下說。

他說如果沒有防空洞的變故，他跟洛雪會按既定的軌跡，跟洛雪結婚，然後過一種溫吞水般的生活，平靜得不會有一絲波瀾。

可那是長輩們要的，而他不想。

在慘劇發生後，他想明白了，他要的女孩，是能一見鐘情，能在暴風雨裏陪他一起搏擊，陪他一起展翅高飛的鷹，至死不渝。

盡管我聽得出他還有很多內情沒說，也無意去揭人傷疤，默了默，又笑了。

姜霖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問我笑什麽。

他這麽一問，我越發笑不可抑：“網上有個說法，是說鷹的記憶周期是大約是一年，又是忠貞的一夫一妻制。”

姜霖挑了挑眉，問我什麽意思。

“你腦補一下嘛，在每年的繁殖期，雄鷹在自己窩裏，都會望著送上門的母鷹，又納悶又激動，尋思說，這美妞是誰，為啥跑我窩裏來，為啥會有這麽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呢？”

說到後來，我笑得越發起勁了，肚子都開始抽筋了。

姜霖被我笑得有些窘，白凈的臉皮子都紅了，磨著牙問：“你在嘲笑我？”

“哦，當然不，我是給你的想法點讚！”我憋著笑，一本正經的說：“我們需要發散性思維，你想嘛，你跟你的鷹女孩，鷹生若只如初見，她一見就想要跟你生個娃，然後每年你們都這麽一見鐘情一次，簡直浪漫得要死了！”

姜霖的毒牙也不是蓋的，馬上反唇相譏：“你跟你的猛鬼男友，難怪一見面就滾床……底下去了。”

我的笑聲嘎然而止。

這男生還能更損點嗎？

我悻悻然說：“就算揭穿了你那點小心思，你也大度點嘛，好歹你是個男子漢，有風度一點能死啊！”

姜霖沖我眨了眨沒眼珠子的眼，幸災樂禍的說：“這句話要跟你家柳石去說，剛才他來了，又走了。”

我猛的一下跳起來，光著腳就沖到門口，卻見門外是走廊，不長的走廊上，連個鬼影子也看不到，只有被風吹落的一條男生的大紅褲衩在飄啊飄。

“你真看到了柳石？”我回頭問了句，很懷疑沒有眼珠子的姜霖是在撒謊。

“上帝總是關上門後，又給人打開一扇窗。” 姜霖悠然的說，氣得我都想掄拳揍他了，他才慢條斯理往下說：“我成了瞎子後，聽覺變異了，十米之內，就算有鬼飄過，我也能聽得一清而楚。”

我半信半疑：“就算聽得到，也不見得就是柳石來了。”

“你家柳石的溫度比正常人低，難道你不清楚？”姜霖反問了一句，讓我無話可說，而且我的心飛了，一門心思就想找到柳石。

姜霖的宿舍在三樓，我一口氣就從三樓跑到一樓，上課時間，樓道口柵欄門鎖了，但是門上不知被誰弄了個空隙，剛好可以容納我這樣偏瘦的人通過。

我毫不猶豫的鉆了半截身子過去，後背上卻被人拍了拍，驚得我頭皮發炸，猛地一扭頭，臉頰撞在鐵柵欄上，差點沒痛暈了去。

“你傻呀，好好地撞門幹嘛？”

風吹來柳石微帶嘶啞的性感聲音，我瞬間忘了疼痛，屏住了呼吸，怕聲音大了，就會嚇跑了他似的，輕輕地問：“是你嗎，柳石？”

“除了我，還有誰能忍受你這麽傻的女人？”柳石涼涼的說，只是聲音裏卻有著掩飾不住的關心，以及寵溺。

我好想大哭一聲，柳石，還能活著見到你，真的太好，太好了！

伸過來一只死涼的手，覆在我火辣辣痛的臉上，護著我從鐵柵門裏退出來。轉頭，我終於又看到柳石那張妖俊，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光亮了。

啊啊啊！是柳石，他真的活著！

我心頭的狂喜無法抑制，喜極而泣，哽聲說：“還好你命大，沒被我克死，嗚嗚……”

柳石臉上閃過一絲愕然，眼神愧疚的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的眼裏燃起綿綿愛意，根本無視了他神色中的不對勁，只想偎在他的懷抱裏。

想想他的懷抱，死涼死涼的，卻是這世界上最安穩可靠的懷抱，讓我無比依戀。我跟無尾熊似的，掛在他的身上。

我的喜悅，並沒有感染柳石，他沒有回應，只是任由我抱著。樓梯間，不知從哪裏吹來陣陣陰風，空氣漸漸冷了，冷得跟冷庫一樣。

我仰起臉，有些惶然的問：“怎麽了，你像是不高興？”

“阿嬌，對不起，我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你要照顧好自己。”

說話的時候，柳石的臉上波瀾不驚，看似不悲不喜，沒有什麽情緒表露出來，可是我能察覺到他壓在心底的煩燥，甚至於……恐懼！

“又出什麽事了嗎，還是趕屍匠之王那個麻煩沒有解決掉？”本來我還想問一下小鬼王是不是真死了，可是柳石的眼裏浮現了一絲妖異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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