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抓著浴巾，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達利奧為什麽會提前回來，迪奧為什麽又會突然出現……

在連續的精神刺激之下，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

真是瘋了……

……

我和迪奧一起把沈重的行李箱搬到海邊，一路上我都膽戰心驚，不停觀察著四周，唯恐被人發現。

深夜的海港空無一人，漁民們也早已休息，我幾乎累得快要癱下，實在忍不住想休息一下的時候，迪奧便在一旁惡狠狠地催促我，“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想被別人發現嗎？”

“不，但是我真的不行了……”

我趴在地上，像廢物一樣喘著粗氣，“為什麽我非得遭這種罪…你為什麽不能用什麽東西砸暈他呢……”

明明不是我幹的，結果我不得不和他一起來拋屍了。迪奧這小子可真夠狠的，趁著達利奧想對我做什麽的時候，直接毫不留情地捅死了他的父親。

我不理解迪奧為什麽要這麽做，實際上，他完全可以由著達利奧侵犯我不管。這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損失，就算我被達利奧怎樣了，只要我沒丟掉命，也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這麽做了，這對他而言其無疑沒有好處，可比原著中不留痕跡地慢慢下毒要不理智多了。

……

或許只有一種可能，他是在幫我，以自己的方式。

也許不知不覺之間，我真的刷出了迪奧的好感度。

雖然我自己也不相信還有這種可能，但目前而言也沒有其他的合理解釋了。

所以當迪奧在已經徹底涼了的達利奧面前，陰冷地威脅我也是共犯的時候，我竟然完全沒有生氣。

這種情況如果被警察看到的話，就算我聲稱是迪奧幹的，也不會有人會相信。

長期遭到家庭暴力的婦人和男人尚且年幼的親生兒子，誰才是殺死男人的兇手，答案似乎不言而喻。這個時代沒有查指紋的技術，各種冤案更是無數。如果我報警的話，迪奧絕對會立刻和我翻臉，他會毫不猶豫地栽贓給我，警察也必然會直接把我帶走以謀殺丈夫定罪，然後就被送上絞刑臺了。

所以我別無選擇，哪怕是為了我自己，也必須和迪奧合作去拋屍了。

一想到自己從現在開始講被他抓住把柄，我就感覺渾身不自在，但往好處去向，迪奧現在刺死了他的父親，等於他完全失去了進入喬斯達家的機會，我再也不用擔心達利奧突然說出這件事情……

不，現在是意味著我要隨時擔心自己被警察逮捕了！

而且還給那家公司付了兩百英鎊，他們明天就要實施原定計劃了，但達利奧提前出獄，我要如何隱瞞過去，蒙混過關？我要瘋了！

“餵，你在想什麽呢？”

可能是註意到我的崩潰和走神，迪奧不由不耐煩地出聲提醒我，“動作快點，你不想被抓到吧？”

“我知道了啊……”

這種事情怎麽能隨便說說就做得到呢？完全是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為了自保所以才這麽做……

我在心裏不斷告訴著自己，然後喘了口氣，把達利奧的屍體從箱子裏拖出來。

那面目醜惡的男人依然睜著眼睛，像是隨時會詐屍一樣，十分駭人。我第一次直接面對屍體，也是頭一次不得不做這種事情，身體有點不聽使喚，手不停地發抖。

迪奧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把繩子遞給了我。

“記得捆結實點。”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我深呼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後，用微微顫抖的手把達利奧的眼皮合上，然後和迪奧一起在屍體上捆上石塊，把達利奧丟到了海裏。

幸好這是十九世紀，街上沒有監控，晚上人也少。尤其是貧民窟失蹤一個酒鬼也不會引發大張旗鼓的調查。

短期內達利奧不會被人找到了，等他被人發現的時候，估計早已變成了骨架，也無法驗明屍體真實身份。

……

回到家裏的時候，我就像失了魂一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都幹了點什麽。

但我很快又恢覆過來，在迪奧開始洗自己被達利奧鮮血濺到的馬甲的時候，我開始拖地板，試圖消除案發現場的痕跡。

我整整忙了一晚上，沾了達利奧血的箱子因為太難清理痕跡，被一起丟進了海裏。這是一個隨處可買到的皮箱，因為沒有指紋鑒別技術，警察們的破案技術也未必能像偵探小說裏一樣，沒人會為一個酒鬼爛人花那麽多心思。反正到時候只要一口咬定達利奧沒有回家，給他報失蹤就可以了。

於是在處理完所有罪證，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因為熬夜出現了兩個黑眼圈。但我已經顧不上形象的問題了，草草用涼水洗了個臉後，十分疲憊地和迪奧對起了口供。

“如果警察問起來的話，你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嗎？”

“當然，你不如擔心下自己會不會露餡。”

迪奧看了我一眼，他的模樣鎮定極了，作為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他的心理素質簡直堪稱可怕，一點都看不出像是做了昨晚那種事情。

他慢吞吞地說，“父親應該是出獄了，我們本打算迎接他回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沒有回來，其他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

可以啊，真是天生的犯罪高手。

我一瞬間感到背後有些毛骨悚然，他一直沒有對我動手的理由，原來是我真的對他而言很有利用價值。看樣子以後很難輕易打發他了，估計要給他一大筆遣散費，他可能才會放過我……

到時候真的得好好和他談一下，也不能讓他知道我真正手頭有多少錢，否則難說他會不會動什麽腦筋，為了繼承我的遺產把我也給殺了。

這個人是迪奧，我向來都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他。我告訴自己，不管他做了什麽事，哪怕昨晚他看起來是為了幫我才提前殺了達利奧的，但他的真正目的還是為了殺達利奧，絕對不能相信他。

飛快調整好情緒後，我向迪奧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這段對外口徑。

“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事到如今，也無法向他隱瞞我找了幫助婦女擺脫家暴公司幫忙的事情了。口徑必須統一，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否則到時候公司負責人找不到達利奧，來向迪奧調查的話，他一定會懷疑我是不是瞞著他做了什麽事情，出現信任危機後就麻煩了，他一定也會計劃著把我一起幹掉，到時候就算解釋都沒用，還是趁現在一起告訴他吧。

於是我把因為怕被達利奧報覆毆打，就看了報紙上的廣告後去找公司幫忙解決家庭暴力問題。對方給我提供了方案，原本計劃打算給達利奧增加罪名讓他繼續蹲監獄的事情都告訴了迪奧。

迪奧臉色陰晴不定地聽完了我告訴他的事情後，倒也沒有動怒，反倒是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冷笑。

“我就知道你沒有膽量，你花了那麽多錢，只為了把那個男人送進監獄蹲一輩子，還不如直接把錢給酒館裏的窮鬼，他們一定很樂意去幹掉父親。”

……聽聽，這是一個十歲小鬼說的話嗎？

我很崩潰地搖頭，“那豈不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給了別人？萬一他們拿這件事來要挾我的話，我怎麽辦呢？本身就是無賴的人都不值得相信，他們本質和達利奧差不多。”

“我知道，我不過是這麽一說，看來你也不像我想的那麽愚蠢。不過你居然想到找那種公司去達成自己的目的，倒也超出了我的意料。”

“我有什麽辦法，我又不想殺人啊……我只是想擺脫你的父親而已。”

我心情覆雜地看著迪奧，打算繼續同他裝傻，“但你明明可以不那樣做……把他敲暈過去就可以了，你忘了我怎麽教你的嗎，你想過這麽做後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你考慮過退路嗎？”

“沒有，我就是想那麽做了。所以，那又怎麽樣？”

他嗤笑一聲，慢悠悠地說道，“難道說你更願意讓那個男人侵犯你嗎？”

“……怎麽可能，別說惡心的話！”

“是嗎？畢竟你也是個女人……”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眼神陰暗的完全不像一個孩子，“其實你很寂寞對吧？你是不是一直在想那個叫喬斯達的貴族？可惜他根本不喜歡你，所以父親對你那麽做的話，你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嗎？”

“夠了，這不是你應該說的話，迪奧！”

我嚴厲地出聲警告了他，阻止他繼續說這些混賬的話。

沒人教過他，貧民區出生的迪奧從小就對那些低俗的事情耳濡目染，根本不能把他單純當個孩子看待。迪奧似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扁了扁嘴，露出了就如同覆仇成功了一樣的愉快表情，“不過我更想讓達利奧死，都是那個人渣，才害的母親早早就過世了……他不配當一個父親！”

“……”

這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迪奧是教不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教好的。

想讓他不去犯罪，絕對不是靠他良心發現，他的本性和正常人不一樣，需要外力的強力制約。只是我不太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控制的住他。

但達利奧已死，他失去了成為喬斯達家養子的機會，目前除了依靠我之外，其實也別無選擇。

究竟是我牽制住他，還是他反過來控制我，接下來就是一個主導權的競爭。

不過眼下我們既然成為了共犯，那都要面臨著同一個問題。

該怎麽向庫克蒙混過去這件事情？

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想不到迪奧會突然從學校裏回來，對他父親下手。

或許這是一個意外，但想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那些人今天等不到達利奧出獄的話，自然會去向獄卒打聽委托目標，他們也有自己的路子，立刻會知道達利奧提前出獄的消息，那麽必定會來問我有沒有見到過達利奧。

訂單已經下去了，他們不想讓這筆生意落空的話，恐怕會比警察還要熱心去調查這件事情，說不定會被他們查出點什麽。如果這個時候我取消了委托的話，簡直就是不打自招，橫豎都進退兩難。

我感到相當頭疼，為什麽我運氣就這麽差，非得遇到這樣的事情？

於是我打算問問這個小壞種，在他那充滿犯罪念頭的邪惡大腦中，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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