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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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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慕航後來到底跟沈宴說了什麽, 慕久直到離開家回學校都不知道。這兩人背地裏估計是達成了什麽男人間的共識,都不肯跟她講,問起來就說隨便聊聊, 氣得她在家裏無能狂怒了一天。

不過從結果上看,這段聊天應該還可以。至少慕航沒在當天給她下“馬上分手”的通牒, 她回北城之後沈宴來接她的表現也一切正常,還懂事地在她上車之後就給了她一個親親,下車的時候又有一個。

但也只有那珍貴的兩個,因為慕久只請了周一半天的假, 到學校之後還要去出晚功,在當天五點就跟他含淚分別北舞校門,要一直等到周五才能見面。

所以當然, 慕航對她的叮囑她並沒有真正貫徹落實, 畢竟跟沈宴見面的時間太短,她周末那兩天恨不得能當掛件黏在他身上,夜不歸宿就成了基本操作。

只不過就是,沈宴是個正人君子,他們之間清清白白。

而這樣的周末過完沒多久, 很快就到了他的生日。

只是時間不太湊巧,今年的農歷九月二十四在周一, 兩人便提早了一天,在周日去拜訪他媽媽。

沈宴家離東城區有段距離,開車得半個多小時。慕久去的一路上都還挺緊張的,對著鏡子盯了好半天自己臉上的清純裸妝, 還把網上買給他媽媽的加熱按摩泡腳桶的使用說明翻出來看了兩遍,一邊在嘴上無意識地跟他碎碎念:“沈宴,我應該叫你媽媽什麽比較好啊, 叫阿姨嗎?那你外婆該怎麽叫呢?”

“喊姥姥吧,跟我一樣。”沈宴想了想回。

“喊姥姥?可是我現在就跟你喊一樣的……不合適吧?”慕久狐疑地看他一眼,還是信不過,翻出手機上網搜索“男朋友的外婆應該怎麽叫”,最後妥協,“好吧,好像是得喊姥姥,喊你媽媽阿姨。”

沈宴看她一眼,沒忍住伸手擰了擰她的鼻子:“這就是傳說中的女朋友是吧,寧願信百度也不信我?”

“那不一樣,你又沒經驗,還是百度比較靠譜……”慕久把他的手打掉,順手又開始搜“第一次見男朋友家長的註意事項”。

沈宴在等紅燈的時候湊過去看了眼,發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女德教條,便伸手把屏幕上的頁面劃走,對她道:“別看這些有的沒的了,就過去吃頓飯而已,自然點,我媽不喜歡做作的人。”

慕久只得放下手機轉頭看著他,想了想問:“那你媽喜歡什麽樣的?”

沈宴聞言,手指在方向盤上不輕不重地敲著,最後一本正經地回:“喜歡長得漂亮的吧,像你這樣的她看了就高興。”

“……嗯?”慕久歪了歪腦袋,忍著嘴角的弧度問他,“沈宴,你最近是不是去學了什麽話術啊,你聽聽這像是你以前說得出來的話嗎?”

“那沒辦法,見風使舵而已。”沈宴回答。

然後成功招來慕久的一記打。

大概也是他搞破壞的工夫一流,等到車子抵達某條名字別致的胡同,慕久對註意事項上的東西一個沒學到,反倒跑偏地跟他約了回家的時候要去糕點店買驢打滾和綠豆糕吃,最後只能後悔不疊地從車上下來,跟沈宴帶著泡腳桶和貓包從胡同裏進去。

胡同並不長,但因為曲折狹窄,一眼看不到頭。這會兒恰值深秋,從兩側院墻內探出的金色樹冠映著青磚黑瓦,抖落出沙沙的樹影,把上午的陽光烘托得很好。

東城這片四合院因為受到旅游局保護,保留下來的建築都很完整,每家每戶看起來也都有人住,門口大都停著自行車小電瓶,擺著幾盆好寓意的發財樹和年桔,偶爾還能看到賣北冰洋汽水和老酸奶的小賣鋪。

慕久從來沒在這樣的地方住過,一路新奇地張望,直到沈宴在某家掛著紅燈籠的朱門前停下,擡手推了推門,發現沒上鎖,便徑直領著她進去。

關上門後,四合院內又別有洞天,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院子裏打理得很幹凈,種著一棵柿子樹和兩顆石榴樹,這會兒都已經結了果,金燦燦地墜在梢頭。樹下還圍了一圈小盆栽,擺著養了兩條錦鯉的魚缸,有陽光透過葉縫篩下來,隨風在花葉水缸上搖動。偶爾有錦鯉浮出水面,便曳尾破開一池浮光躍金。

慕久從來沒想過沈宴家會是這樣的,盯著結果的柿子樹看了半天後,只想出來一個形容,叫做大戶人家。

這頭沈宴把從家裏帶來的三只貓從包裏放出來,讓它們在院裏撒歡,然後對石榴樹下躺在搖椅上假寐的老人喊了句:“姥姥,我帶小七回來了,你不老念著它麽。”

慕久聞言,從他背後探了探頭,就發現他姥姥還挺會享受生活,一旁的石桌上面堆著幾只熟到裂開來的石榴,露出紅艷艷的籽兒,這會兒正在一邊曬太陽一邊吃石榴,搖椅腳邊還擺著個收音機,放的是《游園驚夢》。

老人聽到動靜後,睜開眼看了看,很快眉開眼笑:“宴宴回來了?今兒是廿四了?”

“沒呢,明兒個才是廿四,不過星期一得上班,就提早來了,”沈宴說完,低頭看到小七正在撓他褲腿,便擡擡下巴提醒了一句,“去找你太姥姥玩兒。”

他姥姥聽到這個輩分,頓時“心肝寶貝”地對那只小三花喚,一面從搖椅上俯下身,把小七接到自己懷裏。

沈宴看她這一彎腰的動作還挺利索,也放下了心,轉頭對她示意身後的人:“姥姥,這我女朋友,叫慕久。”

“女朋友啊?”老人一聽這話又擡起頭,仔細看了她幾眼後,伸手在石桌上摸了摸,帶上老花鏡繼續看。

慕久被她這麽隆重地打量著,下意識挺起胸膛,出聲喊了句:“姥姥好。”

只不過有些過於緊張,嗓子緊得變音,聽得沈宴在一旁悶笑了聲。

但好在老人沒聽出來她的這點端倪,聽到後便樂得點頭直說好,應下了這聲姥姥,然後轉頭對沈宴道:“你看看你打這麽久光棍,好容易找著個對象,可得對人家姑娘寶貝著點……對了,你媽在廚房呢,也叫她出來看看,小姑娘長得可水靈。”

沈宴聞言,看了眼廚房的位置,回答:“我帶她進去看吧,我媽沒做好飯,哪肯從廚房出來。”

“去吧去吧……”老人一手捋著小七順滑的毛,一邊揮揮手催促。

慕久點點頭,只不過在進去之前,又想起來什麽,轉頭去拎貓包旁的泡腳桶。

沈宴輕一挑眉,問了句:“這也要帶上?”

“你懂什麽,這是見面禮呢,就得一見面就送。”慕久的表情很認真。

沈宴只得由著她去,只是中途看她提著笨重泡腳桶的樣子實在好笑,想伸手去接,卻被她拍回來了,這才作罷。

廚房在東廂房的下首,穿過餐廳就到。別看外邊還是朱漆雕花的門和窗欞,但裏邊的裝修很現代,貼著鵝卵青的墻磚,地面則是翡翠綠的,很有格調。

沈宴的媽媽看起來有五十出頭,比田若雲大不少,但打扮得很有韻味,裏面是一條竹青色的改良旗袍,外面披著米色的針織外套,身形纖瘦,看起來清雅極了。

尤其她挽起的那頭長發烏黑又濃密,從背影上看完全看不出來是媽媽輩的人,說是十八歲都綽綽有餘。

以至於慕久剛看到沈雁雪的時候實在有點被嚇到,直到她聞聲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跟沈宴起碼七八分像的臉來,才確定她是沈宴的媽媽。

然後忍不住感嘆沈宴要是個女孩子,估計也得是個驚天動地的絕世美人。就他媽媽這眉眼和這優秀的鼻子,連後腦勺都好看,要是年輕個十幾二十歲,絕對能進軍演藝圈做第二個朱茵。

尤其對方在看到她之後還笑了,桃花眼明媚地彎起,簡直和沈宴一模一樣,說話的聲音也很溫柔,笑盈盈地對她道:“你就是慕久吧,總算見著了,歡迎你來家裏做客啊。”

慕久咽了咽口水,這會兒被這麽傾國傾城的阿姨打招呼,緊張得手腳都在不知道該往哪兒往,只能臉紅地點點頭:“阿、阿姨好,我也很高興能來家裏、做客……”

沈宴聽她說話直打磕巴,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不通她媽看著這麽好相處的人,怎麽會把她嚇成這樣。

於是輕嘆了口氣,主動開口幫她cue流程:“還有呢,手上提著的是什麽東西?”

“手上……”慕久下意識低頭看了眼,總算回過神來,攥著上面的提手不好意思地遞過去,一邊道,“阿姨,這是送給你的,晚上睡前可以用來泡腳,還能按摩,我媽媽在家就用這個……可以給姥姥也用……”

沈雁雪被小姑娘這副樣子看得直想笑,只能一個勁兒忍著,末了點點頭接過,答應下來:“好,謝謝你,阿姨會跟姥姥說的。”

“嗯嗯……”慕久看著她有點挪不開眼,在這個距離之下,她發現她的睫毛又長又濃密,也難怪沈宴的睫毛長。

這頭沈宴看她都快傻了,總算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把人往自己身後帶了帶,然後問她媽:“今天什麽菜啊,還要多久能吃上飯?”

沈雁雪聞言,也收回了剛才對慕久的和顏悅色,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回:“吃吃吃,現在才幾點啊,早上十點鐘你就要吃午飯?”

沈宴不可置否地一聳肩,道:“那你在這兒慢慢做吧,我先帶她出去轉轉……哦對了,三只貓也給你帶來了,你給它們弄點貓飯吧。”

“好,知道了,”沈雁雪聽到貓,語氣頓時軟和不少,又問,“姥姥現在在外面幹嘛呢?”

“抱著小七聽戲呢,杜麗娘又得做春夢害相思病了。”沈宴隨口回。

“去去去……”沈雁雪輕啐了聲。

只不過就在沈宴拎著人出去之前,慕久似乎總算回過了神,意識到這是見家長的現場,主動開口道:“阿姨,我在這兒幫你一塊兒做飯吧。”

沈宴聽到這話,擰眉看了她一眼,問:“你又不會做飯,留這兒幹什麽,添亂呢?”

“?”慕久被他冷不丁拆穿,氣得瞪大眼睛轉過頭,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你幹嘛拆我臺”的眼神,偏偏嘴上還得裝得溫柔寫意,好聲好氣地跟他解釋:“我可以幫忙打下手啊……”

可不知道這沈宴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傻,聞言伸手捏捏她氣鼓鼓的臉蛋,淡聲回:“沒必要,你到院子裏擼貓去吧,要是我媽需要人打下手,我呆在這兒就行。”

慕久這下真有點急了,轉頭看了眼他媽媽後,背著她偷偷踮起腳,惱火地用氣聲在他耳邊道:“我想給你媽媽留個好印象,你懂不懂呀!”

只可惜廚房這地方一共就這麽大,即使聲音再輕,沈雁雪還是聽見了小姑娘懊惱的埋怨,切藕片的動作跟著一頓,忍笑忍得辛苦。

這頭沈宴也微微俯下身,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低聲反問:“幫忙做飯就能留好印象了?你是客人,又不是過來打雜的。”

“我……”慕久還是不服氣,剛想開口反駁,就聽身後的人笑著提醒他們:“小久啊,現在時間還早呢,廚房裏不用你們倆幫忙,你也不用這麽拘束,當自己家裏就好……要是無聊的話,讓沈宴帶你到院子裏摘柿子去吧,阿姨個兒不夠高,十月柿子就熟透了,一直留到現在都沒摘。”

沈宴聽她媽主動解圍,給了她一個萬分感謝的眼神,然後示意自己身前的一根筋:“聽見了沒,讓我們摘柿子去。”

“哦……好,”這一來慕久只得應下,在被人攬著肩膀架出去之前,匆匆對沈雁雪留下一句,“那阿姨,我們先出去了。”

“好。”沈雁雪點頭答應。

等出去之後,沈宴在餐廳裏找了個藤編的小筐,誰知道在遞給她時,就收到小姑娘要吃人的眼神,只能好笑地跟她解釋:“你瞪我幹什麽?我媽又不是什麽電視劇裏的惡婆婆,誰像你一來慌成這樣的,還非要下廚房幹活。”

“你不懂!”慕久忿忿地接過收柿子的小筐,轉身跨出門檻,一邊對他放狠話,“要是你媽媽因為這件事覺得我好吃懶做,你就完蛋了我跟你說!”

“不會的,”沈宴安慰了句,拎著椅子領著她到柿子樹下站定,一邊道,“你又不是沒看見,她看到你之後一直笑著呢,嘴都快咧到太陽穴了。”

“……”慕久聽到這句,倒確實有被安慰到,下意識伸手幫他扶著椅背,仰頭看他站上去,然後感嘆,“不過你媽媽真的長得和你好像啊,都很漂亮。”

“我漂亮?你再換個詞試試?”沈宴居高臨下地睨她一眼,手上遞過來幾個沈甸甸柿子。

慕久見狀,把小筐舉過頭頂,讓他把柿子哐當哐當丟進去,似乎在裏面滾了一圈才停下來,嘴上小聲嘟囔:“你就是長得很漂亮啊,要是女孩子的話,肯定更漂亮。”

沈宴聽完,不辨喜怒地哼了聲,轉手又扔下好幾個大柿子。

這頭慕久只用待著不動就行,轉頭看了圈院子,想起姥姥身邊的石桌上還刻著楚河漢界,於是問他:“沈宴,你會下象棋嗎?”

“還行,”沈宴應了聲,又問,“怎麽,你很會下?”

“我不會,但是我想跟你玩一把。”慕久回答。

“那待會兒摘完柿子陪你玩。”

“好。”慕久彎起眼睛。

只不過樹上的柿子有點多,不要錢似的往她框裏放,她舉了沒一會兒就覺得累了,於是提醒他:“沈宴,我手酸了。”

“那你先放下,我正好換個位置。”沈宴說著,彎腰把最後幾個柿子放進框裏,然後從椅子上下來。

慕久順勢放下藤框,在他把椅子搬到另一邊去之後,對他道:“沈宴,要不你在下面接著吧,我上去摘幾個試試。”

“行。”他點頭答應,把椅子放穩之後,招手示意她上來。

也好在換了個位置,矮的那幾個枝慕久才能夠得著。葉子所剩不多的枝條在她的動作間簌簌作響,直到響起柿子被掰下來的一聲脆響,空落的枝頭隨之晃蕩著地回到之前的高度。

等到慕久把懷裏抱滿,這才俯下身來,讓柿子挨個從衣服上滾進框裏,最後拍拍手上的灰塵和白霜。

沈宴感覺到她停手後,跟著放下框,擡眼看她。

怪只怪秋天的陽光和樹影都太巧妙,在那個短暫的瞬間,那枚硬幣大小的光斑剛好落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動作從發間一直落近他的眉宇,刺得他微微瞇起眼睛。

慕久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他此刻的表情漂亮得過分,眼睫被染成鉑金色,在樹影的投射下,整個人都沐浴在耀眼的金芒中,大抵是神祇正在被鍛造重生,讓人移不開眼。

於是她看到最後,不可救藥地在他微訝的視線中彎下腰來,伸手勾過他的脖子,隔著椅背低頭吻他。

當然,主動歸主動,這會兒的氣氛並不適合午夜場的那種吻,她也只是在他唇上貼了一會兒,然後閉上眼睛,不得章法地舔了舔他的唇角,像只正在偷腥的貓。

沈宴怕她在椅子上摔了,在過程中伸手扶住她的腰,被動地接受她的小打小鬧。

然後等到她親完之後離開,才低聲開口:“慕……”

“你叫我什麽?”慕久伸手揪他的臉,只可惜沒什麽肉,揪都揪不動。

“寶寶。”沈宴老老實實改了口,這陣子被她訓練多了,倒不像第一次那麽費勁了。

“這還差不多。”慕久滿意地松開手。

誰知道緊接著就聽他提醒自己:“你剛剛強吻我,姥姥都看到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久妹:好嘛,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老色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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