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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昱,又是大昱,她與大昱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賠上自己的一生?

☆、楚策之殤!(三更)

回到朔州城之時,已經到了未時,她快步進了莊內,剛一進門便看到立在書房門口一身墨衣錦袍的帝王,威嚴而倨傲,一雙黑眸似海深沈定定地望著她。

“領主,你回來了。”任重遠從屋內出來道。

她面色一如往昔的沈靜淡漠,朝任重遠問道:“軍營的情況如何了?”她這個時候才回來,想來他們已經去看過了。

“大多數人已經好開始好轉,但要恢覆戰鬥力起碼還得半月左右。”任重遠回話道。

煙落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舉步朝雲起閣走去:“漠南的探子有消息回來嗎?”

“如你所料想的一樣,漠南各部以呼延烈一部為首結盟,並有東齊供應軍需,正在積極備戰中,這一戰咱們的對手不可小看。”任重遠語氣不由沈重了幾分,以前也就是追風族,呼延烈一夥,如今要對抗的是整個漠南。

況且還有個東齊在其中攪這趟渾水,什麽事一跟東齊扯上關系,就會發展成難以收拾的局面。

“召集各營將軍來莊內議事。”煙落沈聲吩咐道。

任重遠側頭打量著面色還有些蒼白的她,擔憂出聲道:“不如明日再召他們前來吧,領主你已經幾夜沒休息了,臉色很差。”

走在前面的楚策腳步一頓,微微側了側頭,薄唇微微抿起,沈聲道:“領主還是顧好自己再說吧!”

“我好的很。”她深深吸了口氣,大步朝著雲起閣裏走。

“領主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大戰在即,你若是病倒了,那可如何是好?”任重遠上前勁道。

“沒事,我……”

“怎麽沒事?你當自己是鐵打的還是鋼鑄的?”修聿快步進了園子,面色有些陰沈,威脅道“你再這樣下去,我直接綁回中州去。”

她頓時眉目糾結,思量片刻道:“等聽完各邊探子的消息,我就走。”

楚策瞥了眼跟進書房的修聿,面色冷沈如冰:“這是軍機重地,夏皇……是不是該回避一下?”只是覺得這個人站在這裏刺眼得緊,甚至讓他呼吸都不些不順暢的感覺。

“朕想,沒這個必要。”修聿聞聲銳眸一揚望了過去,四目相對,似是在無聲較量著什麽,一個冷漠深沈,一個沈穩睿智,且都是同出一脈的楚家兒郎。

“夏皇是以什麽身份站在此處?”楚策面目冷然,移目望向一旁面色微微蒼白的男裝女子:“是領主夫婿的身份嗎?不過朕記得當年和親之事並未落成,夏皇與領主還算不得夫妻吧!”

說話間,一抹清光自眸底如浮光掠過,快得讓人難以發現。

修聿淡然一笑:“我想很快就會是了。”

楚策冷然一笑:“夏皇,還是別對未來的事下這樣的定論,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

“是嗎?起碼……朕不會像你,棄妻兒於不顧,坐在他們血肉白骨霍積的皇位,你安心嗎?”修聿面色微沈了幾分,這不是恨,只是為那個女子不值。

煙落不動聲色側過頭去,眼前一幕,說不出的諷刺,錯過的人,愛錯的人,齊齊站在她的眼前,只是她又何曾想到,他們的糾纏還在繼續,這一生都難了斷。

楚策沈吟不語,薄唇抿唇鋒銳的線條,瞥了眼背對而立的纖細背影,唇角勾起微不可見的苦澀,拂袖起身道:“還是明日再議吧!”

煙落抿唇撐著桌案,背對著兩人,誰也沒看到她面色如何。

楚策轉身走了幾步,不經意瞥見修聿腰際的松石,那樣熟悉的繩結,鮮艷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直發疼,與修聿擦肩而過之時,他頓住腳步,沈聲道:“朕從未後悔,亦無愧於心。”

修聿冷然一笑:“好一個從未後悔,好一個無愧於心,但願百年之後,你在黃泉地下見到她能說得出來。”沈吟片刻又道“或者,你是根本見不到她的。”

楚策面色無波,或許,真如他說吧,他是見不到她的,他是該下地獄的。

“既然皇叔那麽在意,當年若是坐上那皇位,或許娶她的人就是你了。”楚策聲音冷沈,辯出悲喜。

修聿身形一震,眸中風浪驟起,卻未能開口說出一句話來。

楚策長步離去,挺拔而孤傲的身影顯得格外寂寞,無人可見的眉眼間抹不開的濃重。

雲起閣內,一片沈寂,輕風穿窗而入,吹得桌上的書卷嘩嘩地翻開來。

任重遠悄然退出屋外,望了望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背影,無聲嘆了嘆氣,帝王專情便是禍,這便是命吧!

“修聿。”煙落低低喚出聲。

“嗯。”他回過神來,應道。

“等漠南的戰事結束了,我跟你去中州。”她背對著他,低聲說道。

輕風帶著她的溫柔的聲音落入他的耳際,讓他恍然不敢置信,面上難掩的欣喜之色,快步上前追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抿唇輕笑,點了點頭,站在面前的男子面上綻起大大的笑容,比外面的陽光還要燦然耀眼。

西苑雅閣之內,墨衣錦袍的帝王疲憊地坐在榻上,低眉從懷中取出一枚簡單的玉佩,玉佩上套著一個陳舊的同心結,有些陳舊和褪色,卻依舊可看出這編輯繩結的人當初是多麽用心。

他斂目靠在榻上,修長粗糙的手將玉佩輕輕握起抵在心口處,微不可聞的嘆息:“煙兒……”

六年了,漫長的六年,他每年對著空蕩蕩的駐心宮,心中亦是空空如也,什麽都填補不了這個巨大的空洞。

☆、淑皇貴妃……有喜了!(一更)

黃昏如醉,整個朔州城都籠罩在夕陽的光輝中,柔和的光輝照進東苑之中,榻上的男子含笑入眠,許是因為連夜趕路真的太累了,他睡得有些沈。

煙落輕輕掖了掖薄毯,起身出門輕輕關上房門,出了東苑,擡眸便看到對面走廊上玄衣墨發的男子,隔著稀疏的花木定定地望著她這邊,目光淒愴而蒼涼。

她別開目光,舉步沿著走廊,繞了過去,淡聲問道:“有事嗎?”

楚策轉頭沿著走廊緩步走著,沈聲道:“延平城東齊軍隊調動頻繁,東齊……有人來了。”

煙落聞言秀眉微擰,喃喃道:“會是諸葛清嗎?”

“你要守住大漠這一片,東齊更不會讓漠南落入你手,讓你威脅到東齊後方,既是如此,來的只怕不會是諸葛清一人。”楚策平靜地說道,正是因為看透了東齊的動作,他才不得不出兵相助。

“東齊太子。”她眸中寒光盡現,沈聲說道。

漠南臨近東齊領土,對東齊很是威脅,他們不會容許自己的身後有這樣的危險的勁敵,金面皇後和錦瑟不可能掉兵遣將,明知道西楚已經出兵相助漠北,那麽她要對付的就不僅僅是一個諸葛清,那個一直神秘莫測的東齊太子,隱於暗處的大昱皇帝……

“朕的目標是東齊,不是漠北這不毛之地,你不必處處提防著朕。”楚策聲音清冷,漫不經心。

煙落冷然一笑,無盡諷刺:“楚帝的野心真是不小,那等你吞掉了東齊,接下來會是誰,是大夏?還是漠北?”

楚策背影一震,薄唇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苦澀,淡淡道:“朕也有想要守護的,總有一天你會真正看到。”而且這一天,不會遠了。

煙落沈默不言,她又何曾知道這一句話的背後是多麽沈重的背負。

夕陽暖暖地照進園內,並肩而行的兩人的影子在背後重合,分離,再重合,再分離……恍若無聲道盡了命運的楔機。

“那個東齊太子,你說會是什麽人?”楚策面目冷然,淡聲問道。

煙落腳步微頓,沈聲道:“延平的事,我會盡快解決。”

這場震懾蒼和大陸的戰爭,有些事,終將是要做個了斷了。

兩人轉過走廊,便看到百裏行素迎面而來,左右打量了一下兩人,沖著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還真是膽大,也不怕那家夥吃醋?”

煙落淡笑搖了搖頭,望了望百裏行素道:“美人呢?這兩日沒見它出來?”

百裏行素從袖中拎出某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獸:“這東西太不正經了,天天窩在瀲香閣裏喝花酒。”

煙落聞得小獸散發的酒氣,嘴角抽搐:“這也是你教的吧!”不愧是百裏行素的首席大弟子,將某人的生活稟性學了個齊全。

“別汙陷我的人格,本宮主心性高潔,哪會教出這麽不入流的東西。”說話間將手中的小獸隨手一扔,小獸陡然從半空摔了下來,爬上她的肩頭,委屈地嗚嗚直叫。

“師傅要出去嗎?”煙落擡手安撫著肩上的小東西,漫不經心問道。

百裏行素左右瞄了瞄,湊近前來低聲道:“聽說城南花滿樓出了個頭牌花魁,搶了我不少生意,我準備去把人帶回瀲香閣發展發展。”

煙落無語望天,舉步便走:“當我沒問。”

百裏行素一把拉住她,望了望一邊的楚策,笑瞇瞇地道:“相請不如偶遇,我來漠北這麽久,你也沒陪我出去轉轉,今天風和日麗,正好出門。”說話間拍了拍楚策的肩膀道:“你既然不喜歡瀲香閣的姑娘,咱們現在就帶你去見識見識漠北女子的風情,若是遇上你傾心的,你在漠北的日子也有人作陪,免得某人長夜漫漫不睡覺在園子裏夢游,怪嚇人的。”

夢游?!

煙落眉頭微蹙,瞥了眼楚策,淡聲道:“若是西苑住不慣,跟重遠說說。”

“什麽住不慣?人家那裏長夜漫漫,寂寞難耐,那些什麽妃子呀都遠在千裏之外,他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偏偏你那莊內上來,全住了些男人,就連你自個兒也差不多算半個男人了,一點情趣都沒有。”百裏行素在邊上興致勃勃的談論道。

煙落聽完點了點頭,道:“好像也是,楚帝後宮佳麗如雲,只身來了漠北,身邊連個伺候的丫環都沒有,是本主的疏忽,稍後便尋兩個乖巧伶俐的給你送去。”

楚策面色微沈,抿著唇沒說話。

百裏行素硬是死纏爛打將兩人給帶上了街,尋了處茶樓坐下,茶樓的大廳說出先生正說著中州王少年成名之時的故事,什麽一計決勝,虎丘之戰,說得有聲有色。

百裏行素支著下巴聽著,面色很是不善,側頭瞥了眼她,毫不客氣地數落道:“他有那麽神嗎?明明就是一傻大個,做事又沖動,想事一根筋,人品也不怎麽樣,看人的眼光也不怎麽樣……”

煙落淡笑,抿了口茶,這其中好些故事自己那時在滄都也聽過數遍,那時候又何曾想到那個人與自己竟會有如此牽絆,深深難解。

正在這時,跟隨楚策前來的黑衣衛快步進了茶樓,走到桌邊低聲道:“皇上,滄都來信說……”望了望煙落與百裏行素又止了聲。

楚策面色微沈:“說!”

“滄都來信說,淑皇貴妃……有喜了。”衛士垂著低聲說道。

————

先更一章,有點頭疼,我瞇一會起來再寫,盡量加更。

☆、淑皇貴妃……有喜了!2

茶樓內說書人一番精彩的表演引得掌聲雷動,只有他們這一桌靜默,衛士站在桌邊打量著楚帝的神色,等著他的回話。

煙落垂眸抿了口茶,面色了無波瀾,起手斟了茶,舉杯道:“消息來的倉促,本主以茶代酒,恭喜楚帝,改日定備份厚禮送往滄都。”

楚策眉頭微蹙,一瞬不瞬地望著那雙明凈純純澈的眸子,似是想看到什麽,卻終究只看到一片冷漠淡然,沈聲道:“收起你這句恭喜,朕用不上。”

煙落冷然一笑,垂眸抿了口茶,微涼又苦澀,他言下之意再明了不過了。

黑衣衛不安地站在邊上,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的神色,出聲詢問道:“皇上,如何回話!”

“不留。”楚策眸中冷一片,薄唇微啟,字字無情。

黑衣衛一時有些不可置信,這是繼死去的洛皇貴妃六年之後,楚帝的第二個孩子,他竟然說不留,難道西楚的百年基業就要這樣後繼無人嗎?

“可是相國大人那邊……”黑衣衛小心翼翼地出聲道。

“沒聽懂朕的話嗎?”楚策冷眸一掃,嚇得那人頓時一個寒顫,緩緩又道:“你只需要送信回去就行,有人會處理。”

黑衣衛戰戰兢兢回道:“是。”說罷,快步出了茶樓,快馬揚塵而去。

百裏行素笑著瞅了他一眼,淡聲道:“傳聞西楚大帝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今日可是親眼見到了!”

楚策面色無波,垂眸抿了口茶,絲毫未有喪子的悲戚之色。

煙落面上一如繼往的淡漠笑意,這個男人的冷血絕情,她不是第一次領教,蕭家可能很快就會第二個洛家吧!

百裏行素揚唇一笑,調侃道:“你就不怕自己將來無子送終嗎?現在爭這爭那,將來,你連個傳承的人都沒有,怎麽對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啊,太慘了。”說話間一臉誇張的同情之色。“那就不勞百裏宮主操心了。”楚策冷聲說道。

百裏行素無奈地嘆了嘆氣,諄諄教導:“女人天生是用來疼的,不是讓你用來殺的,以後看哪個女人敢愛上你?”

楚策完全無視他,低眉抿了口茶。百裏行素繼續說道:“你跟那姓修的也差不了幾歲嘛,人家兒子都那麽大了,你看看你也該學學你那叔叔,天天崩著個臉,活像誰都欠你八百兩銀子似的,哪個女人會看上你?”

楚策依舊無視,只是因這聒噪的男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煙落側頭望了望站在墻角處一個清秀少年望著臺上說書的人,正學著他的樣子,搖頭晃腦,指手畫腳,模樣很是可愛。不由讓她想起了此刻還遠在中州的無憂,抿唇輕輕笑了笑,那孩子擡眼一看正對著她,氣呼呼地跑過來:“你笑什麽?”

煙落淡笑搖頭,道:“你剛才在學臺上的人嗎?”

少年點了點頭,小臉一揚道:“我長大會成為比爹爹還要厲害的說書人,我也會講很多很多故事。”

百裏行素打量了他一眼,哼道:“小子,你也會說書嗎?”

“當然會。”少年拍了拍胸膛道。

“哦?”百裏行素鳳眸一挑,哼道:“說說看,你都說些什麽故事?”

“我會說,幽靈皇妃,還有亂世紅顏啊……”煙落頓時眉目糾結,頭疼地撫了撫額,她什麽時候也成了這些說書人的素材了。

百裏行素笑著瞄了瞄煙落,頗有些幸災樂禍之意,轉頭望向少年哼道:“你都說些什麽啊,怎麽會是女人?”

“爹爹都說男人的故事,我憑什麽不能說女人的故事?”少年不服地瞪了百裏行素一眼。

“那你給我說一個聽聽,說好,這盤綠豆糕就送給你吃。”百裏行素將一盤糕點朝少年面前推了推。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轉,重重點了點頭,坐上對面的椅子,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大官的家被人滅門了,所有人都死了……”

“不是說女人嗎,怎麽又說殺人了?”百裏行素不滿地控訴道。

“你打什麽岔。”少年一拍桌子瞪著他道。

煙落搖頭失笑,百裏行素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行行行,那你接著說。”

“那一家人都死了,只有那家的小姐僥幸活了下來……”

“不是都死了,怎麽還有活的?”百裏行素俊眉一挑哼道。

“你……”少年氣得臉紅脖子粗,氣鼓鼓地瞪向某個一向打斷的人,很是惱火。

楚策一直沈默不語,望著臺上繪聲繪色說書的人,眸中暗影沈沈,那個人……終有一天他會超越他,取代他……

“好,你接著說。”百裏行素笑著閉嘴,不再打斷。

“只有那家的小姐僥幸活了下來,被一個男人救走了,那個小姐一心要為家人報仇,見那個男人武藝高強,就拜其為師……

“為什麽是拜師,不是以身相許?英雄救美之後,不是都該以身相許的嗎?”百裏行素再度不識趣的打斷少年話,好奇地問道。

“我不說了。”少年垮著臉甩頭不再說了。

“天地良心,我保證再也不打斷你的話了。”百裏行素一臉笑瞇瞇地商量道“你接著說吧,說完了我送你兩盤綠豆糕。”

在綠豆糕的引誘下,少年不再計較被百裏行素一再打斷的無禮,繼續說道:“那個小姐跟著那個男人學了很多年的武功,終於成了很厲害的武林高手,她就離開那個男人卻為家人報仇,可是心思單純的小姐又被狡猾的仇人們算計,那個男人又出現救了她,於是那個小姐又更加努力更加努力的練功,最後殺了所有的仇人,可是在她報仇的過程中,那個男人也死了,留下她一個人……”

“那麽慘,不是該最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嗎?”某個立誓的人再度打斷了別人的話,好奇說道。

“這是一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最後當然不能在一起啦!”少年一本正經地說道“隔壁的小娥和小玉都說好聽的。”

百裏行素嘴角抽搐,他實在沒聽出這故事淒美在哪?動人又在哪?

煙落將糕點推到少年面前,淡笑道:“吃吧!”

少年眉開眼笑,拿起糕點就往嘴裏塞,口齒不清地說:“故事我還沒說完呢……”

“行了行了,吃你的東西吧,就這還淒美?還動人?”百裏行素撇了撇嘴哼道。

當多年之後,少年長大成人,成為了出色的說書人,而他們的一生都成為了他口中傳揚的故事,她再度見到這個少年,才真正聽到他口中完整的故事,會是那樣一番感觸。

天色漸暗之時,茶樓中的說書的故事結束,三人方才離開茶樓,街面之上華燈初上,微涼的風迎面吹面,輕柔而溫暖。

百裏行素突然停下腳步,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經地站在她面前:“漂不漂亮?”

煙落秀眉一揚,勉強點了點頭。

百裏行素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發,笑瞇瞇地問道:“發型怎麽樣?”

“很好。”她無奈回道。

百裏行素又擡了擡袖子在鼻間嗅了嗅,又伸到她面前,問道:“這香好不好聞?”

“好。”她點頭應道“你到底要幹嘛?”

“當然是去花滿樓把那頭牌花魁勾引到手,然後帶回瀲香閣嘍!”百裏行素大大方方地開口說道,絲毫沒有為自己可恥行徑感到羞愧之意。

煙落嘴角抽搐,難道跟著他的那些女人都是……都是這麽來的嗎?

“你放心吧,為師我魅力無雙,除了你這不懂風情的女人,還沒有失手過。實在勾不到人,我就拿出你這靠山來,敢不跟我走,就拆了她的樓,哼!”百裏行素一臉得意地笑,燦爛得讓人恨不能打一拳去。

她氣結無語,深深吸了吸氣道:“你別太過份啊!”

“放心啦,捅了婁子不是還有你頂著嗎,你是我的大靠山嘛!”百裏行素拍了拍她的肩膀,理了理衣袖,風采翩翩地朝著對面的花樓走去。

煙落頭疼地撫了撫額,轉身朝莊內走,楚策默然走在邊上,漫不經心道:“延平的事不能再拖了,該怎麽辦,不用朕來說吧!”

“本主知道,不勞楚帝提醒,到是你還是費心一下你的滄都吧!”煙落冷聲哼道,大步離開。

蕭淑兒有孕,他若留下這個孩子就會讓蕭家更加猖狂,若不留,蕭赫又豈會善罷幹休?十三年的謊言雖說痛苦,卻也讓她看清了這個男人……

☆、你不情,我亦不願。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莊內燈火次第而亮,

煙落與楚策一前一後回到莊內,修聿換了一身湖綠錦袍緩步迎了上來,幾個時辰的休息,面上的疲憊之色盡去,整個人顯得精神了幾分。

“你什麽時候跑出去的?”修聿掃了眼她身後的楚策,自然牽起她的手淡聲問道。

她回過神來,掠了掠鬢發,淡然一笑道:“見你睡得熟,就出來透透走,遇上師傅一道去街面上逛了逛。”

修聿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柔和一笑道:“走,去瞧瞧無憂送你的東西。”

她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頃刻之間,褪盡了一身的冷銳之氣,朝著東苑走去。楚策怔怔站在門口處,面目冷然,薄唇抿得緊緊,他又何曾知道那個讓她如此欣喜溫柔的孩子,會是自己的骨肉呢?

這時隨行侍候楚策起居的青龍進到園中,拱手道:“皇上,晚膳備好了,今日是您生辰,屬下特地讓廚子做了幾道滄都的菜。”

楚策默然不語,收回目光轉身朝西苑走去,一雙黑眸,幽深若寒潭,讓人辯不出心思幾何。

煙落背影微滯,面上的笑意微冷了幾分,隨之進門的任重遠正好聽到,朝她望了望道:“原來今日是楚帝生辰,瞧我這記性!我這就去安排晚膳去,邊陲之境雖比不得滄都,但也不能太寒酸是不,楚帝,領主,夏皇,你們先到正廳候著,馬上就好。”

再怎麽說也是一國之君的生辰,只是楚帝登基以來並未過壽,故而外面並未有人知道他生辰幾何?

煙落聞言深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道:“也好。”

修聿側頭望了望一旁面色冷漠的楚策,似是從他眼底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沈痛之意,快得讓他辯不清是真還是假!

他是想起那個女子還心痛嗎?

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何要那樣殘忍地背棄她?

正廳之內,很是安靜,一縷熏香裊裊而上,繞梁而過,悄然消失於無形,屋中彌漫著沈香之氣,淡然而清郁,煙落坐在那裏,凝視著香爐,抿著唇一語不發,秀眉微微蹙著,眸中若有所思。

修聿靜然坐在一旁,抿了口茶,見她神色沈重有由微微皺了皺眉,這女人非得什麽時候都不讓自己消停一下。

楚策坐在一旁的榻上,微閉著雙眸,薄唇緊緊抿著,似是已經睡著了。生辰嗎?他已經六年沒有過了,以前每年會有她操持著,然而如今連他自己都忘了這一天……

這一場生辰宴,實則你不情,我亦不願,坐在一起更覺得尷尬不已,一桌人悶著頭用了晚膳,各自散去……

夜色沈沈,明月高懸,伴著漫天星光,灑下一地銀輝,整座莊園恍若披上了一層薄紗一般,透著幾分空靈秀致的美,恍若迷夢。

修聿從外屋進來,瞧著立在窗邊的女子,輕步走近,悄然伸手自身後環住她,唇貼在她的耳際,輕輕嘆道:“又在想什麽?”

她收回目光,神色有些疲憊:“明天要去大漠重新確認預訂的行軍路線,沒時間陪你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修聿溫聲言道,把她和楚策放在一起,他怎麽想都不放心。

她抿唇低笑:“你留在朔州就好,跟去了不成體統?”這些畢竟是軍機大事,任重遠他們自然不會說什麽,但那些西楚的將領就不好說了。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低沈的笑意在耳邊響起:“好,聽你的。”

“你什麽時候回去?”煙落側頭低聲問道。

“煙落。”修聿無奈地嘆了嘆氣,頭擱在她的肩頭“你非要每次都這麽煞風影嗎?”明明柔情眷眷的氣氛,全被她一句給打破了。

輕風穿窗而入,拂動著他們糾纏的青絲,一絲一縷的纏繞,糾纏難解。

“我不放心大夏的情況,這邊的戰事,你也插不上手,不如早些回去吧!”她側頭低聲說道。

“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修聿眉梢一挑,低眉瞅著她,語氣酸溜溜地說道:“我的女人,天天跟著別得男人在一起,你說我能安心回去嗎?”

每次不經意看到楚策瞧她的眼神,都讓他不由莫名有些心慌。

“什麽你的女人?”她不服氣的一揚眉哼道。

“不是我的,你還是誰的?”修聿輕輕吻著她的耳垂,電流般的酥麻瞬間傳遍全身,她面上頓時紅如火燒,細密溫柔的吻落在她的側臉,脖頸……

“修……聿……”她含糊地喚道。

修聿呼吸急促,突地埋在她的頸部懊惱地嘆息一聲,松開她深深吸了吸氣,聲音微微喑啞:“不早了,你睡吧。”說罷快步出了房門。

她微微楞了楞,快步追出房門,輕聲喚道:“修聿!”

“什麽事……”他愕然轉身望著追出來的纖秀身影。

話還未完,女子溫軟的唇帶著清甜的香氣印上他的唇,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他楞楞地望著她,唇中欣喜允掩,她紅著臉抿唇轉身進屋,靠著門背後,一顆心狂跳如雷。

修聿站在門外,楞楞地擡手撫了撫自己的唇,唇上還殘留著她的清甜和溫度,他回頭望了望緊閉的房門,傻傻地笑了。

天色未明之際,煙落悄然帶著一隊人馬離開朔州城,直奔延平,只是她想不到,這一去揭開了一個多麽殘酷的真相……

☆、東齊太子!

夜色沈沈,黑暗籠罩大地,西苑內寢室一片漆黑,一身墨衣錦袍的男子端坐在榻上,神色難辯,整個人仿佛要與這邊無的黑暗融入一體。

玄武悄然進到房中,單膝跪地回道:“皇上,領主已經帶人出了城,從死亡之海附近,朝延平城城去了。”

黑暗中的男人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一撩衣袍起身:“人都召齊了嗎?”

“皇上要跟著去嗎?”玄武沈聲問道。

“等了這麽多年,不就等這一天嗎?”黑暗中,楚策的聲音深冷而淩厲,殺氣盡現。

“那滄都……”玄武擔憂出聲。

“依計劃而行動。”楚策聲音冷沈如冰,猛然打開房門,迎而吹來的夜風,頓時吹亂了他滿頭黑發,他突地頓住腳步低聲問道:“夏皇呢?”

“已經在東苑睡下了,似乎……並不知曉她出城的事。”玄武直言問道。

楚策薄唇緊抿,望了望東苑的方向,目光幽深如寒潭,轉頭大步朝著莊外走去:“走!”

這個夜,註定漫長而充滿血腥,黑暗的盡頭等待他們的又將會是什麽樣的真相?

一連兩個時辰的快馬奔襲,煙落一行數十人悄然潛入到延平境內的密林之中,藏好了馬匹,如鬼魅般在密林中疾行如風,狂奔數半個時辰,望著遠處軍營的燈火,隨行斥候道:“領主,那裏就是東齊的軍機大營,近日已經掉了三城的兵馬匯聚在這裏。”

黑暗中女子雙眸向微瞇起,眸底寒意一片:“東齊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吞了咱們啊!”

“領主,怎麽辦?”他們只有幾十個人,下面的軍營數萬大軍,不懂領主帶他們來到底要幹什麽,走到死亡之海之時,還故意分兩路人馬走。

“咱們等一個人。”煙落沈聲道,那個暗伏在蒼和大陸,神秘的前朝皇族中人。

“什麽人?”斥候問道。

她抿唇,眼底一掠而過的不安之色,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大晚上帶著他們奔馳荒漠,潛入到東齊邊境做什麽?

正在這時,一名斥候來報:“諸葛清出營了。”

煙落眉眼一沈,扶著樹沈吟片刻,道:“再探!”

那個人……會出現嗎?

她較量數年宿敵,藏身於蕭家背後的黑手,她苦苦追尋六年的滅門主謀……該出現了!

她狠狠拍了把粗糙的樹幹,沈聲道:“走!”

一行人在林中疾馳如飛,朝著諸葛清離去的方向追去,直到看到那片驟起平原,遠遠可看到舉著火把的一行人在草原之上,夜色之中一輛簡單的馬車從遠處駛來,與諸葛清的隊伍會合……

她站在樹林邊上,一身黑色武士服眉眼沈靜,整個人仿佛要融入這無邊的夜色之中,扶著樹幹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木刺嵌入皮膚,十指連心,尖銳而綿長的痛自指尖傳至心底,就是這種痛,這種如刺在心的痛,讓她六年來清醒著……

“殺!”清冷的聲音,帶起一地肅殺。

鐵黑的箭頭自林間悄然而起直指那片火光,冷厲的刀鋒劃破夜的黑暗,密密麻麻的箭雨破空而去,天地一片蕭索。

平原之上慘叫連連,驚破了沈寂的夜,濺起一地血光。

“一個不留!”冷酷而決絕的命令。

話音一落,暗伏在林間黑衣刺客一躍而起,數丈的鏈刀在林間舞得虎虎生風,紮樹幹,又拔出……

“咚!咚!咚!”急促而淩厲,漸去漸遠。

“通知二隊做好接應!”話間一落,她抿唇輕嘯一聲,一匹馬兒自林間疾馳而來,纖秀的身影拔地而走,手中的勾鎖靈巧的拋起,帶著她在淩空掠過,眨眼之間便到了林外數丈,穩穩落於馬背之上。

身後的數十人一見,疾追而上,奔向平原之上那片火光,今夜的領主是他們前所未有的冷酷與決絕,眼底那不惜一切的寒光,連他們都不由震懾。

快馬如閃電般疾馳而至,諸葛清所帶的五百人去其大半,斥候掀開那輛馬車,面色頓變轉頭朝她道:“領主,馬車空……”

話還未完,暗處一道冷箭破空而至,貫穿了他的頭顱,高大的身子直直從馬車跌了下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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