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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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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扭打聲再次傳進屋內,又有一個工人受了傷。隨著日本士兵的一聲慘叫,屋內的人皆驚了驚,望舒和雲間最先沖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日本士兵。旁邊站著的,是手拿刺刀、怒目站立的阿葆。

秀美一臉怒氣,手腳並用地掙紮,上身被兩名工人抱著,腿卻向前亂踢,嘴裏罵罵咧咧,“我宰了你們幾個狗東西!”

阿部上去就給了秀美兩巴掌,“沒用的廢物!”秀美立刻老實了,學日本人的點頭禮向阿部領罪,“是我沒用!我願接受懲罰!”

望舒冷眼看著秀美,似乎已看到了她未來的命運。像秀美這樣有奴性的人,無論投靠誰,只會被當成奴才對待,日本人待她定是如同草芥,想打就打想殺就殺的。雲間也想到這些,與望舒短短相視,不禁惋惜。

地上躺著日本士兵的屍體,還有一個受傷的工人。阿葆年輕氣盛,看見阿部就拿刀沖了過來,被望舒喝住了。

“先送醫院!”望舒對阿葆說:“我們先把秦師傅送醫院要緊。”

“不許走!”阿部怒目圓睜,大喝一聲,“統統給我殺掉!”怒上心頭,阿部伸手去搶阿葆手中的刀,被阿葆拿刀擋在一米開外。

阿部是日本軍國主義教育下的“勇士”,來中國之前,母親就送給他一把匕首,告訴他“若是遇上支那兵,就以死了斷”。鼓勵兒子去赴死,在人類當中都屬罕見,可這卻是日本帝國主義精神下最常見的。阿部與許多日本的軍兵一樣,有這樣“勇敢”的軍國教育,他們殘忍,不怕死,更以死為傲。

杜昕這個大和事佬急匆匆地跑過來,好言相勸阿葆道:“你還想再殺一個人麽?”阿葆最恨漢奸,罵道,“只許日本人殺我們,就不許我們殺他們?這可是在我們的地盤上!”杜昕生怕阿葆手中的刀一下刺了過來,手足無措地勸解道:“你殺了他,會連累很多人的。”

這話管用,阿葆持刀遲遲未下手,口中卻大罵日本鬼子和杜昕,說他是漢奸走狗。秀美力氣不弱,一直在那裏掙紮,氣急敗壞地手腳亂踢,咬牙切齒。兩個工人雖是壯年男子,拽她也是不易,猶如在控制一名精神失常的人一般,精疲力竭。

院子裏一時之間亂成一團,死的,傷的,拿刀的,喊叫的,還有個和事佬喋喋不休地規勸著架。雲間和望舒倒是看明白了,杜昕愛使壞,卻不願傷人,至少他不是像秀美那樣兇狠手辣的人。

雲間對望舒說:“你先阻攔一下阿葆,我去門口看看此刻出去是否方便,秦師傅的傷等不得。”說著又將聲音壓低,“來的時候,路上都是日本人。”又叮囑道:“你要小心。”

雲間去門口瞧動靜的這一舉動,讓事情出現了轉機。三祥門口的確有隊伍路過,卻不是日本人,而是當局的警衛車隊。幾輛笨重的軍車徐徐開過門前的柏油路,卻無多大聲響,定是小心翼翼的。在最後一輛軍車將要駛過的時候,雲間疾速奔過去,揮手攔車。

車停了。

一個穿著黃綠色軍服的男人透過車玻璃看向雲間,雲間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相互打量與猜度片刻,雲間覺得此人可靠,可以求助,便幾步跑到車門前,輕敲高高的車門。

車門被打開。離得近了,雲間才看清此人身上的軍裝,辯認出這軍車該是當局赫赫有名的德式師的。雲間瞟了一眼車上的其他人,又看看軍車後面站得整整齊齊的部隊,戰場廝殺的氣味便撲面而來,不禁肅然。

那人一臉嚴肅問雲間:“什麽事?”

雲間用手指指工廠院子,“有個日本人,被打死了。”

***

工廠院子裏,阿部與阿葆等幾個工人依舊撕扯糾纏著,杜昕怕望舒被劃來劃去的刺刀刺傷,正護著她站在墻角,秀美則仍在不知疲倦地大罵,仿如一頭失控的母獅。

杜昕那樣緊張望舒,雲間當下有些吃醋,卻又十分感激他。杜昕對望舒的覆雜情感雲間都看在眼裏,這位不可一世的杜大少爺有時像個未成年的小孩,風月場上閱女無數,卻對喜愛的人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喜愛那個戲子,卻從未真的得到過他,只知道使勁地對他好,從不知自己給的對方是否真的需要。

杜昕對望舒的情感更為覆雜,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真的喜愛她。他想接近她的方式便是給她找麻煩,給她找無窮無盡的麻煩。這些大大小小的麻煩起初都是想為她好的,可往往好心做壞事,變成了真的麻煩。

“杜會長,都是你做的好事,今天的賬改日再算!”阿部沖杜昕怒喊,血紅著眼。他的面部已有些扭曲,眼睛裏噴出殺人的光,“支那人不可信!支那人都是豬玀!敢違抗我大和民族的正義,我把你們統統殺掉!”

“砰!砰!”兩聲槍響,阿部應聲倒地。

血濺當場,望舒立刻轉過身去,片刻,清晨時暈眩惡心的感覺再次襲來。雲間忙扶住她,滿眼地關切,“望舒……”望舒垂著頭,硬著頭皮說:“我沒事,無礙。”

一身德式裝備的德械兵手持毛瑟步槍,精準地射中了咆哮的阿部,結果了這個天皇子民的性命。隨後,幾位德械師走上前來,面無表情地將阿部和日本士兵的屍體擡走,動作之迅速,無聲,讓廠子中央其餘的人都不及反應。

秀美終於不再撲騰,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同伴被擡走,臉上頓無血色,身體抖索著。阿葆對德械師喊道:“把這個也帶走,她是漢奸,為了日本人無惡不作!”

杜昕登時緊張的毛孔都要立了起來,生怕阿葆嘴快,將自己也一起抖了出去。好在阿葆將杜昕保護望舒的舉動看在眼裏,並未想要賣他。

果然,德械師回頭看了看穿著日本軍服的秀美,手持布槍一言不發地走到她面前,冷冷盯著她。秀美已沒了先前的威風,抽搐著臉,驚恐地對望著那名德械師。

“我……我……我不是日本人……我……我也不是漢奸……”秀美的聲音抖得連她自己都聽不清,腦袋上的船型帽已歪掉,頭發蓬亂地散落在臉上,臉色蒼白。

“就這點膽子還要當漢奸?”德械兵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舉起了手中的步槍,對準秀美的額頭,“我最恨賣國狗!”

秀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知道許多日本人的情報,很多很多。你們留著我,有用,有用……”

幾位德械師互視一眼。其中有一位年齡較長的說道:“留著。橫豎她不會跑掉。”

秀美被帶走了,暫且保住了一條命。

雲間身旁是同樣怕極了的杜昕。雲間此刻無意譏諷他,而是跑了幾步追上德械師們,問:“幾位英雄,不知……可否為今日的事保密?我怕,怕這廠子的人遭禍。”

“放心罷!”那位年長的德械師說道:“今日消失了三個敵人。記住,這事,沒有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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