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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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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喬把雲間送至望舒處便急急回去了,說是怕老爺責怪。望舒正站在窗前等他,看他的身影出現,嘴角便不由地向上翹去,彎起了眼睛,甜甜地微笑著。雲間也看到了她,兩人隔著遠遠的距離相視一笑,望舒心上的煩亂頓時減少幾成。

在門口,望舒伸出左手來牽住他,將他迎了進來。看他淩亂的頭發,想起那日在百樂門時他油光可鑒的發型,想起來仍會覺好笑。

望舒忍著笑說:“把你從床上拉起,又讓你睡不上好覺,真是對不住。”

“我來晚了。”雲間抱歉地說:“出門時被父母親攔住,耽擱了些時間。”

望舒有些不好意思,此時她早已收回了眼淚,她為自己的情緒而羞愧。這些日子,望舒愈來愈察覺自己變得脆弱了,曾幾何時,她的眼淚是多麽稀有珍貴。其實她也不明白,隱忍與釋放,到底哪個才是真的自己,只是每次流淚過後她的心情往往會好許多,因此她想,哭也該是不丟人的。

雲間細細地看她的臉,若有所思道:“恩,楚楚可憐的望舒卻是頭一回見到呢!”望舒問:“我哪裏可憐了?”雲間撫摸著她的臉頰,幹掉的眼淚依然粘粘的,浸得臉有些微紅。本是明亮的眼眸中依稀可見的紅血絲,一看便知她並未睡好。

雲間越看越喜歡,忍不住誇讚她,“望舒,你整日這麽勞累,為何還可以這樣好看?”望舒被這樣直接的情話說的臉燙,有些難為情,便自嘲道:“人老珠黃,哪裏好看?我已24歲,若在舊時代裏,早已是膝下兒女成群的黃臉婆了!”

雲間也感慨道:“不過,若再這樣折磨下去,我們倆個真是要不成人樣咯!”

雲間走到辦公室裏面,一眼便望見了那個熟悉的牛皮紙袋,他拿在手裏,驚訝地看著望舒,“這個……我昨日不是已經拿走了麽?我已交給父親,他說已讓杜伯伯看過……”

“是新的。”望舒說:“今晨一大早便送來,比昨日的那本更厚。杜少爺真是手快,且煞費苦心的。”望舒將那位男孩說的話說給雲間,雲間聽了啞然失笑,“這杜少爺不做特務倒是可惜了,思慮如此細致周全!”望舒也道:“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雲間將那厚厚的牛皮紙袋放下,說:“望舒,我突然有些替父親和杜伯伯傷心。”他指著桌上這個紙袋,遺憾地搖搖頭,“這些資料都是一個實業社頂頂重要的商業機密,卻被這位杜少爺影印多份,弄得四處都是,全然是當作廢品來對待了。如此看來,他的確是極想搞垮他那位二弟的,為此不惜血價啊!”

“他自然不是開玩笑,他也無須與我開玩笑。”望舒想了想,說:“資料我大致看了些,不看可惜,而且他也不會信我不看。我在想一件事,或許我們看起來極重要的東西,對你父親他們來說並不那樣重要,那這些所謂的機密,含金量或許不高了。”

雲間點頭稱是,“也有道理。”

望舒為雲間倒了一杯茶,端給他,雲間摸摸茶杯,溫度剛剛好,便大口喝了。望舒欲幫他再倒一杯,她去接茶杯時,雲間趁機將她的手緊緊握住,關心地問:“望舒,你打算怎麽做?”

望舒一只手將茶杯放下,看著雲間,一時語噎。她與陸家那些難以言喻的矛盾,像一根長長的棉線打了千千結,理都理不清了。

他們就這樣看著。許久,望舒才開口道:“雲間,我記得我們在報社重逢時曾問過你一個問題。我問若是你父親也做了不恥之事,你會否寫文章揭發他?你說不會,因為他畢竟是你父親。我想今日再問你同樣的話,你的回答也是一樣的,是麽?”

雲間點點頭,“是!我做不到大義滅親,我終究是個凡人,沒那樣的錚錚鐵骨。不論我與他理念多麽不同,他始終是我的父親。”

望舒釋懷地笑笑,“我也從未想讓你大義滅親,更何況‘義’這個字不好定義。眼前你最為難的不是‘義’而是‘情’,我與你父親在爭相拉扯你,你最為難,也最辛苦。”

雲間說:“你今早在電話裏說,要與父親站在明處,我想時機或許已經到了。人在背處時慣於猜測與懷疑,了解不深,誤會就會愈深,說出的話也是極狠的。如果當面說,兩方都礙於情面禮儀,便會客氣許多。人心態平和了,說出的話才會少些激烈,多些真摯。”

望舒點點頭,並指指那個牛皮紙袋,“杜少爺希望我打垮他父親的廠子,我若是真這樣做了,我與你未來的路更是困難重重,我也不屑於用此種方式打垮對手,太不光明,也無挑戰性,於我而言便沒了興趣。”

“不料這位姑娘還是位好戰的巾幗英豪呢!”雲間學戲子那樣做了一個彎腰致謝的禮,“那小生代父親多謝姑娘了。”望舒也學他的樣子,說:“這位公子言謝尚早,還要煩請公子幫忙牽線,助我一臂之力。你父母親……他們是斷然不願與我相見的。”

“小生領命!”說完,雲間終於恢覆了正常講話,他將桌上那個牛皮紙袋拿起,說:“有這個幫忙!我就對父親說有人屢次出賣雲翔織造廠的機密,又有人知道內情,他若答應一見,到時你出現便可。”

望舒遲疑地問:“你可有把握?”雲間點點頭,“我想我有把握。”

想著要與這位多年不見的冤家正式會面了,望舒心裏究竟忐忑的。仔細想來又覺十分好笑:一件不大的事引發的恩怨,居然持續綿延了二十幾年,跨越了兩代人。陸家家大業大,曹家只是他們眼中一個不起眼的釘子,原想著拔掉便是。可曹家卻總是命大,次次都活了過來。曹家愈活,陸家便越恨。

而望舒深知陸威立夫婦之所以一直咬著曹家不放,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誰讓她不偏不倚地與雲間相遇,又無法逃避地相愛了呢?

若不是她,陸家或許早已放下了。

望舒想著想著,便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苦,又覺無奈。雲間問她笑什麽,望舒說:“我在趕緊時間樂一樂,否則過幾日便更樂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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