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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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做在辦公室裏逗著小孩的歐陽聽完寧川講述蘇天天的英勇行為後，十分不厚道的噴了，“怎麽看起來這應該是我的風格啊！”
葉輕舟剛生過小孩，所以對照顧小孩還有點經驗，貝貝在她懷裏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電腦上的動畫片。
“蘇天天……”寧川回想起她突然沖出來吼的那麽一通話，有些疑惑的問，“說一生下來就被認為是錯誤，和敗筆，是什麽意思？”
“咳！”歐陽幹咳了一聲，“這個……”
趕場似的趕到電影院，前半個小時，蘇天天都在喘氣，大口喝飲料，咕嘟咕嘟把一杯飲料全喝完了，最後溫若何紳士把自己尚未開口的飲料也遞了過去。
接下來的半小時，她開始整理混亂的思緒，自己剛才打了寧姍姐！還是當著寧川的面！怎麽那麽容易就被刺激到了呢。況且仔細想想說的話，似乎有點慚愧呢，她自己之前也不是被蘇爸爸的無視搞得頹廢又懶惰麽？現在也還沒有反抗出什麽效果呢。
寧姍也是一樣被父親的事影響著，不過……即使做父親有的不對的地方，也不能說那樣的話吧。
不過再想想，雖然說蘇爸爸摳門，她也沒覺得自己是什麽千金小姐，可是她成年到現在，最近才有了第一份工作，盡管在家啃饅頭，卻也啃的是她爸買的饅頭。
沒有體驗過寧姍和寧川的那種過去，她說的話，看起來確實沒什麽底氣呢。她伸出剛才揮巴掌的手，她是不是有點沖動了？好象真的有點沖動了啊！現在道歉還來得及麽？！
況且……要怎麽道歉啊？
那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莫不是要給寧姍姐扇回那一巴掌？
糾結了半個小時，電影已經進入了高潮階段，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精彩的情節，但卻時不時看見某個黑影投在屏幕上，還伴隨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蘇天天之前喝了太多的水，這會就開始頻繁的跑洗手間，進進出出了好幾趟，連溫若何都忍不住問她，“你吃壞東西了麽？”
終於等蘇天天折騰完了這些覆雜的事，她準備靜靜的看一會電影，陶冶一下情操，突然橙色的燈光亮起，周圍的的人都站起來了。
溫若何感嘆道，“這個電影真不錯，對吧，天天？”
“厄……是的是的。”蘇天天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家。”溫若何微笑著說，“今天有些晚了呢。”
“那個……”蘇天天發話，“我最近住在我二表姐家裏。”
“歐陽？”溫若何略微有些吃驚，既而笑了笑，“姐妹一起玩啊。”
“是啊是啊！”蘇天天說道，這會加班的二表姐也應該回去了吧。
溫若何的車把蘇天天帶到了歐陽住的小區門口，盡管她極力推辭，不過溫若何還是堅持要把她送到樓下，這種行為無疑讓蘇天天憋在心裏的話越發難以說出口，兩個人並排走著，似絲毫沒有那種感覺啊！
“那個……”蘇天天深吸一口氣，既然現在的她已經鼓起勇氣去反抗她爸，也有勇氣去呵斥寧姍姐，今天也許是希瑞附身了，機會難得，得好好把握啊！“總監，你當初為什麽會想要相親呢？”
“恩？這個嘛……”溫若何楞了一下，“因為一直沒有對象，感覺又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家裏的父母就開始安排這些了。”
“可是你人這麽好……”蘇天天有些疑惑，“需要相親麽？”相親的應該是她那種一直不工作不接觸社會死在家裏發黴發臭的米蟲吧。
“我……”溫若何咽了下口水，難道他要說就是因為自己這老好人的脾氣，才導致他所有交往的女生都發給他好人卡，才會不得已來相親的麽？“其實沒那麽好……”
“你太謙虛啦。”蘇天天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一瞬間，溫若何僵硬了，“你說什麽？”
已經能看見那棟樓了，蘇天天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轉頭對他說，“我說你人太好了！”她琢磨著還是先做個鋪墊，以後再解釋清楚，免得說得太直接，以後工作起來不方便啊。
不過停在那裏的溫若何似乎已經被這個鋪墊戳中了心窩，看起來這個間接的說法已經達到了直接的效果，“那……我不送了，你慢點走，周一公司見！”
“路上小心！”蘇天天沖他揮了揮手，是她的錯覺麽，怎麽覺得總監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那麽頹廢啊……
等溫若何走遠，蘇天天才轉過身子，一會回去要問問二表姐，她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呢？
才走幾步，她發現自己的腳前面踩著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影子，還有另一個黑影，“吖！”蘇天天大驚，跳了起來，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那的寧川。
“嚇死我了！”雖然不知道怎麽是他，不過她確實被嚇得不輕，寧川的懷裏抱著已經熟睡的貝貝，他站在那，靜靜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啊？”她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既而被一個念頭一驚，後退了兩步，難道在她想道歉前，他已經準備來替自己的姐姐報仇了嗎？！“你想幹嘛？”
“我去公司接貝貝，順便就把歐陽送回了家。”寧川緩緩的說，看起來情緒沒那麽激動，不像是來尋仇的。
“哦……”蘇天天點了下頭，“那個……”她要怎麽開口說之前的事呢。
不過沒等她醞釀出措辭來，寧川已經先開了口，“天……蘇天天，關於你家的事，你以前怎麽都沒告訴過我？”他話剛說完，似乎覺得不對，“對啊，你說過，我的事我也沒告訴過你。不過你原來也沒說過你爸對你不好啊，而且……我家的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蘇天天倒是很少看見寧川會這樣唯唯諾諾的說話，他的性格，即使是當初離開，也是說得很短小精悍，利索得不像話！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見，說話的寧川雖然直著身子，可是頭微低，目光向下看的，看起來……是在緊張和糾結？
“寧川？”她試探的喊了一句，這人該不會是誰偽裝的吧！
“恩？”他擡頭，雖然路燈不是那麽明亮，可是蘇天天還是看見了，他那健康的膚色下泛出的紅色。
“你……在緊張？”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這種感覺只有寧川在追她的那個時候才有過，仔細想想，真的有四年了！難得他擺出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四年，還能記得當初這副羞澀的小模樣！
寧川吸了口氣，直直的看著蘇天天，認真誠懇的對她說，“對不起！”
“對、對不起什麽啊！”她覺得喉嚨有點幹澀。
“我當初什麽都沒告訴你，甚至都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就離開了。”寧川說道，“還有，很多事我都不了解，就在那自己得出結論，很多事，也都沒有和你說……”
蘇天天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裏面有些脹得難受。她突然覺得人真的很奇妙，有些東西好象很期待，突然出現時又覺得其實不過如此。她氣不過寧川當初甩了自己，所以和他打賭，和他作對，甚至到後來的那麽多事，是不是都在期待這樣一個結局，就是他站到自己的面前，和她說這些話。可是他一直都沒說，一直一直都沒說。
讓蘇天天的從期待到不再期待的時候，卻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候說了出來。
就好像他當初沒有給她任何準備就突然離開一樣，什麽餘地都沒留給她。
如果這些話早一些出現，在四年前他離開後，她一個待在那個屋子裏的時候，或是晚一些，在她拼命努力去學了一堆東西，再去找他的那個時候，也許她會感動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可是現在，不是不接受這個道歉，而是覺得，這個道歉，也僅僅只會是一個道歉了。
一個道歉……而已。
“吶……”她開口，“我知道了，不過我那次也說了，我們倆誰都沒和誰坦白，所以扯平了。”
“你原諒我了？”寧川覺得有些驚詫。
“這有什麽不原諒的。”蘇天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你又不欠我什麽。”
聽到這話，寧川心裏一揪，“我……想告訴你我家的事，可以嗎？”
“我已經聽說過了。”蘇天天擡頭，似乎很平靜，“寧姍姐說的，包括我爸找人打你的事，都是她說的。”
“那……”寧川開口，“你的事……”
“看起來我二表姐不都告訴你了麽。”蘇天天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她覺得心裏亂糟糟的，甚至比之前在電影院還要亂，亂得她想跑離這個地方。“有些事，總也不至於要說兩次。”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感覺她的口氣有些不對。
“沒有。”蘇天天堅定的回道，“我原諒你了，而且就像你之前說的， 我現在也是這麽覺得的，我們的事都過去了，現在也沒什麽好說的，你也不用特意來道歉，不過你道歉了，我接受。”頓了一下，她繼續說，“就這樣吧。”
懷著內疚，不甘心，卻也無能為力時，寧川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如今他想把這些情緒全部化解，卻也如願以償時，他卻發現，感覺更糟。
他道歉，她接受，然後兩人互不相欠，就突然成了平行線一樣，沒有了交集。
蘇天天懷著對他的憤怒，所以才會四年後和他處處作對，如果一開始就成了現在這個狀態，或許當初即使碰見了，也不會有任何故事的發展。
他慶幸當初讓她記恨了那麽久，卻後悔在此時把一切歸零。
也許很快，什麽都會被時間淡忘，然後結束得就好象什麽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曾經的寧川，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蘇天天，也悲傷，也內疚，也無奈，卻不後悔，他覺得自己是為了她好，甚至覺得也許沒有任何改變的蘇天天也許不會像自己那麽傷心，她依舊可以做那個懶出風格，懶得快樂的人。
現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卻覺得她已經離開了。她在分手後做了很多，而自己卻是一個膽小鬼，也許她像自己一樣記得那段感情，然而他在悲傷的時候可以用以為自己很偉大以為她可以更幸福作為安慰，而她只有茫然，然後不知方向的去學了一堆東西，到最後還是徒勞。也許被他發現那些秘密的時候，蘇天天帶著一些期待，可是他卻說一切都過去了。
他後悔，深深的後悔，後悔自己將一切錯過，後悔自己用自以為是來掩蓋那些錯誤。
“天天。”他開口，很多年不曾用過的稱呼，“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蘇天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可以。”
“……”她太過堅決，但寧川還是說道，“重新認識呢……”
蘇天天沈默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認真的說，“以前我爸不重視我，不管我努力或是不努力，而你那個時候卻對我很好，讓我覺得起碼有一個人是在意我的，同樣的也不管我是否努力，所以你離開了，我覺得是我自己太懶惰了，太過分了，然後我去努力改變，可是一切還是不可挽回。我對你的憤怒，只是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我會努力，也沒有給我機會。原來我以為你是那麽努力奮鬥，是我比不上你，今天我看到了你和寧姍姐的爭吵，我才發現，其實你才沒那麽值得依靠呢！以前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不讚同她的話就反駁啊，我爸羞辱你，你就不能去證明你的其他優點麽？！再說了不管別人重視不重視你，不管你的家庭給你的是榮耀還是恥辱，為了自己都要活得有尊嚴，沒有什麽可自卑的。”
她說著頓了一下，“我也不應該因為不被重視就什麽都不做，也同樣沒必要別人在意我就拼命去證明什麽，我就是我自己，懶惰也好，勤勞也好。當然，現在的我還只是這麽想的，也許還沒有做得那麽好，也許我也不應該打寧姍姐，麻煩你和她說聲道歉。”
“你說完話，我楞了一會，她又不見了。”寧川低頭，“我沒看住她，也沒能像你一樣，那樣說她……”
“所以，現在的我們，根本都沒有改變，有也只是想法，決心，並沒有結果。”蘇天天說道，“即使認識，也不會是重新認識，還是以前的那個人，如果是這樣，也許只是把以前的結局繼續重演一次罷了。”
寧川怔怔的楞在那裏，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有些陌生，又覺得很熟悉，她總是能洋洋灑灑的說出自己的道理，而且聽起來那麽頭頭是道，有時是那些懶惰的歪理，有時又是那些讓人鼓舞的道理。他笑了笑，“其實蘇天天，你還是蠻有自信的。”
“咳……”竟然說出這麽多還頗有道理的話，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呢。“所以說，”她大步從寧川身邊走過，轉過身子，“我不想和自卑，或是自卑的人打交道了，所謂的無能為力，只是你還差一步沒有去做就放棄了而已。”
忽然之間，寧川覺得那些懊悔和悲傷，在那麽一剎那消失了，就像是徹底的，和過去做了一個告別。
他揚起嘴角，沖著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大喊了一聲，“蘇天天，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你！”
走在前面的人明顯的身子一僵，然後慢慢的扭回頭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鐵定要輸了就來求饒？！告訴你，還有兩個月，你這個菲傭跑不了了！”
寧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懷裏的貝貝被這樣大聲的叫嚷驚醒，揉了揉眼睛，看著笑得那麽開心的舅舅，也咧嘴笑了起來，“豆豆，我想喝牛奶！”
“好。”寧川低頭看著他，“回家喝牛奶去睡覺！”
周一，午休時間，公司走廊無人的角落。
“你是說？天天還是和寧川搞的一起了？！”盡管歐陽捂著手機，可是那頭蘇媽媽的聲音還是冒了出來。
“你小聲點啊。”歐陽壓低了聲音，“周五那天晚上，寧川叫那麽大一聲，半個小區都聽見了，一會天天上樓時面若桃花，卻蹭的鉆進房間，連她下午打耳光這麽勁爆的事都沒和我說。”
“看起來這個丫頭很有勁頭啊。”電話那頭的蘇媽媽摸了摸下巴，“我以為是我比較厲害呢，看來還是她的方法好，不光是從金錢上刺激她爸，還得從精神上下手，和她爸不同意的初戀男友覆合，太毒了，太刺激了！”
“不過雖然我是覺得應該有情況啊，可是一個周末沒什麽事就算了，就連今天上班，兩人都沒動靜呢。”歐陽疑惑的說。
“也許是想搞個突然爆發，才有戲劇效果。”蘇媽媽揣測道，“其實我覺得寧川那孩子還不錯，不過以前還沒來得及了解，就被她爸給攪黃了，這次我得去調查一下情況。”
“什麽情況？”歐陽撇嘴，“你也和舅舅一樣要調查家庭情況啊？”
“我要了解的是人品！”蘇媽媽認真的說，“聽說他家以前是N市人？正好我在這兒，讓你大姨和大姨夫幫我打聽打聽！”
“他們能打聽出什麽啊？”歐陽滿臉的黑線。
“一個城市的，總能問點東西吧，比如身家清白不清白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多大過世的啊，家族基因有沒有什麽遺傳病史啊，聽說他還有個姐姐吧，嘖嘖，除了婆媳問題外，姑嫂問題也很值得擔憂啊……”蘇媽媽自說自話道，上次天天光說她爸找人打了寧川，也沒說清楚原因，細節就更沒有了。
如果……經舅媽調查出寧川家那悲情的歷史……歐陽歪頭想了一下，大概舅媽會同情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當初她貌似就這麽沖動的嫁給了舅舅，說要用自己的愛給他幸福的生活！現在看來，這個幸福的生活裏的主角，一個在家裏吃菜連油都舍不得放，一個在外面瘋狂的撒現金，一個懶惰得人神共憤，聽起來……很有喜劇效果！
“餵餵？”那頭蘇媽媽得不到回應，大叫了幾聲，歐陽立刻回神，“啊，我在聽。”
“那就麻煩你照顧天天了，還有，你在公司也幫我順便打聽一下，關於寧川平時的生活習慣，抽不抽煙啊，酗不酗酒啊，脾氣暴躁不暴躁啊，有沒有什麽不良嗜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歐陽抽動了一下嘴角，她不過是抱著資源共享的偉大品格，和舅媽分享一下最新的八卦消息，哪知道給自己惹來這麽多麻煩事。
寧川打電話拜托老林頭兒幫他聯系那個刑滿釋放的組織部科長，得到回音時已經是到了這周的周末。
姐姐寧姍一直沒有下落和消息，寧川在鄰居阿姨的指點下找到了社區裏的托兒所，暫時把貝貝送了進去，雖然不放心，不過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周末的時候，寧川下班把去接貝貝，他就和拐賣兒童重見父母般的激動，死死的抱住他，托兒所的老師笑道，“貝貝，舅舅不是每天都來接你麽，你怎麽每天就像是怕被人不要了似的啊！”
寧川抱著他，和老師道了謝，“這孩子膽小，麻煩您了。”
剛回到家，寧川就接到了老林頭兒的電話，“林伯伯。”
“小川啊……”老林頭兒叫他一聲，語氣聽起來並不多精神，寧川心裏隱約就覺得可能事情沒那麽順利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他，結果他說那些事他也是在牢裏聽別人說的，即使是真的，也沒什麽證據。我就說我知道你是聽來的，但想問問還有什麽別的線索沒有，他一開始還怪我把事說了出去。我說趙剛都在審查了你怕什麽啊，他才說記得在牢裏是聽一個牢友說的，那個牢友犯了經濟案，家裏條件不錯，時常來給他送錢，打點獄警和工作員，所以平時裏獄警和他閑聊，才說出的這個事。這個獄警原本是在拘留所工作的，所以才知道你爸被審查期的事。所以這也可以算是比較內部的隱私秘密，真要是查起來，我估計那些人誰也不會承認的，畢竟查出了真相，倒黴的就是他們了。”
“這倒也是。”寧川心涼了半截，不過一開始他也並沒有指望這事能那麽順利的就解決，現在這個社會，別說是幫別人作證害自己了，就是對自己沒什麽損害，也未必有人願意幫別人作證，難保自己不會多一個仇家。“那趙剛的案子呢，審查的如何，會審查到以前的事麽？”
“我也打聽了趙剛的情況，雖然說是要查他的案子，也查了一條線上的人，可是有些事誰也不太鬧太大，再怎麽查，查到他以前做市長時的事還差不多，想再往前，即使真的有嚴查的決心和力度，也未必能查到那麽久遠的事，時間太久，不說別的，就是當初和你爸一起工作的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去哪了呢！”老林頭兒說完嘆了一聲。
寧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事情就像是漆黑長路盡頭的一點亮光，遠遠的看見，卻怎麽也走不到。
“哎，我現在也幫不了你什麽，老熟人吧大多和我一樣退了下來，年輕一些在職的也不會賣我這張老臉的帳了。”
“林伯伯。”寧川想了想，“我去一次N市吧，你能幫我約著這些人見見嗎，不管怎麽樣，我想自己去問一問，即使不能有什麽結果，也不能老是麻煩您幫我，我爸的事，我也應該去自己做點什麽。”
“那也行。”老林頭兒想了一下，“我幫你安排吧。”
決定了要去N市的事，寧川又多了一個煩惱，現在雖然能在工作時間把貝貝交給托兒所，下班把他接回來，可他真要請假去N市，就得帶著貝貝一起去了，這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呢。
這幾天要是能把姐姐找到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找到她，她要是還堅持那個奇怪的想法，自己再一走，她把貝貝丟在家裏，那只會更危險吧！
“豆豆……”貝貝蹣跚著走過來，抱住他的腿，“貝貝餓！”
寧川伸手把他抱了起來，想到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幫他的人。
“我幫你照顧貝貝？”蘇天天挑了挑眉頭，“我現在可是認真工作的職業女性，你叫我做保姆呀！”
“他白天在托兒所，你晚上下班去接他，當然晚上得麻煩你照顧他呢。”寧川說道，“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覺得難以開口。”
“那你還不是開口了？”蘇天天哼了一聲。
寧川笑了笑，“是你那天說，沒什麽是做不到的，做不到只是還沒去嘗試就放棄了。”
“……”蘇天天瞇眼看著他，“你還真是活學活用啊！”
“既然要改變，就得多學學以前沒有的本事才能算是重新開始啊。”寧川坦然的說道。
看著他帶著微笑的臉，蘇天天把頭扭向一邊，這家夥老是掛著笑幹嘛，搞得和談戀愛那會兒發春似的。“那你找別人練習啊，找我幹嘛……”
“貝貝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他也不肯啊。”寧川說道。
“那你去N市要多久啊……”蘇天天嘴上沒答應，不過心裏其實已經默默接受了這個差事。
寧川低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一點辦法也沒有，可能很快就回來了，如果有辦法，或是有什麽可能，我就會多留一段時間。”
“你有假麽？”蘇天天問道。
“好在我以前什麽假都沒休過，這次一並請了年假，總公司調來了人手暫時接替我的工作。”
“以前什麽都不說，這會連你爸可能是被誣陷的事都跑來告訴我……”她坐在公司樓下花園的長椅上搖了搖腿，“不過你爸應該是被誣陷的吧，看你就可以想得出你爸是什麽樣的人了。”
“哦？”
“埋頭苦幹，不偷懶不嫌累，工作都來不及做，哪有時間去想著貪汙啊。”蘇天天說著，打了個激靈，“這種人多可怕啊，做你的上司和下屬，估計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你不也說要做認真工作的職業女性嗎？”寧川奇怪的問道。
“我只是認真工作，又沒有要賣命工作。”蘇天天提高了語調，“累死了還不討好。”她說著站了起來，“你這家夥雖然腦子不笨，讀書那會也挺聰明的，工作起來也有能力，可是也太沒有社會常識了，一點也不會為人處世啊！”
雖然寧川之前被蘇天天那頗有哲理的話打動了，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的每句話都那麽有道理，尤其是……“你這個才走上社會一個月的人，沒有底氣說我沒有社會常識吧？”
“常識是和時間沒有關系的，這和情商有關。”蘇天天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就是一個深谙社會之道的人。本分的工作要做，但是能偷懶還是要偷懶，畢竟身體是自己，經濟效益是資本家的，不要做做一群人中最差的一個，但也不要做最突出的，這樣才容易升職……”
“是是是……”寧川忍不住笑著站起身來，面對著她，誠懇的說，“貝貝的事，謝謝你了。”
蘇天天擡頭，看著站在她面前逆光的男子，身形比四年前更加挺拔了，整個人也成熟了，俊挺的五官帶著微微的笑意，反倒覺得比一個月前年輕了幾分，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倒像是印證了一句話——家寬出少年，也許，心寬也出少年吧。
她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呼了口氣，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起來我們倆更適合做朋友，你看，沒什麽關系，沒什麽糾葛，沒什麽矛盾了，反倒說話也自然得很呢。”仔細想想，愛情這種東西靠不住啊靠不住，還是友誼聽起來靠譜。
“朋友……”寧川念了一下，“什麽朋友？”
“……”蘇天天吼道，“當然是普通朋友！你以為我想和你做什麽朋友啊！”這家夥得寸進尺了吧，按她之前的想法，兩個人是什麽關系都沒有的！
“那在重新認識前，就做朋友吧。”寧川說道，又補充了一句，“暫時的。”
“……”蘇天天確定以及肯定，自己那通呵斥導致了這個家夥脫胎換骨，不僅把他的自卑給罵沒了，連羞辱心也一起沒了！搞什麽嘛，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就裝憂郁搞深沈，害她莫名奇妙被人甩，郁悶了這麽多年，準備沒關系了，他搞得像個陽光少年似的，太賤了！
寧川到了N市以後，事情就像老林頭兒說的那樣，線索和希望就像飄在空氣裏的塵埃，好像看得很清楚，伸手卻又抓不到。
“指望這些人，恐怕很難。”老林頭兒說道，“各個都怕引火上身。”
“全靠這些人提供證據恐怕也沒什麽用……”寧川思索了一下，“主要得看上面查不查。對了，負責查趙剛這個案子的是誰？”
“哎！”老林頭兒點了下頭，“這倒是個突破口呢，如果查這個案子的人只想大事化小，那就很難，如果這個人想查到底，那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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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舟剛生過小孩，所以對照顧小孩還有點經驗，貝貝在她懷裏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電腦上的動畫片。
“蘇天天……”寧川回想起她突然沖出來吼的那麽一通話，有些疑惑的問，“說一生下來就被認為是錯誤，和敗筆，是什麽意思？”
“咳！”歐陽幹咳了一聲，“這個……”
趕場似的趕到電影院，前半個小時，蘇天天都在喘氣，大口喝飲料，咕嘟咕嘟把一杯飲料全喝完了，最後溫若何紳士把自己尚未開口的飲料也遞了過去。
接下來的半小時，她開始整理混亂的思緒，自己剛才打了寧姍姐！還是當著寧川的面！怎麽那麽容易就被刺激到了呢。況且仔細想想說的話，似乎有點慚愧呢，她自己之前也不是被蘇爸爸的無視搞得頹廢又懶惰麽？現在也還沒有反抗出什麽效果呢。
寧姍也是一樣被父親的事影響著，不過……即使做父親有的不對的地方，也不能說那樣的話吧。
不過再想想，雖然說蘇爸爸摳門，她也沒覺得自己是什麽千金小姐，可是她成年到現在，最近才有了第一份工作，盡管在家啃饅頭，卻也啃的是她爸買的饅頭。
沒有體驗過寧姍和寧川的那種過去，她說的話，看起來確實沒什麽底氣呢。她伸出剛才揮巴掌的手，她是不是有點沖動了？好象真的有點沖動了啊！現在道歉還來得及麽？！
況且……要怎麽道歉啊？
那個，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莫不是要給寧姍姐扇回那一巴掌？
糾結了半個小時，電影已經進入了高潮階段，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精彩的情節，但卻時不時看見某個黑影投在屏幕上，還伴隨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蘇天天之前喝了太多的水，這會就開始頻繁的跑洗手間，進進出出了好幾趟，連溫若何都忍不住問她，“你吃壞東西了麽？”
終於等蘇天天折騰完了這些覆雜的事，她準備靜靜的看一會電影，陶冶一下情操，突然橙色的燈光亮起，周圍的的人都站起來了。
溫若何感嘆道，“這個電影真不錯，對吧，天天？”
“厄……是的是的。”蘇天天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家。”溫若何微笑著說，“今天有些晚了呢。”
“那個……”蘇天天發話，“我最近住在我二表姐家裏。”
“歐陽？”溫若何略微有些吃驚，既而笑了笑，“姐妹一起玩啊。”
“是啊是啊！”蘇天天說道，這會加班的二表姐也應該回去了吧。
溫若何的車把蘇天天帶到了歐陽住的小區門口，盡管她極力推辭，不過溫若何還是堅持要把她送到樓下，這種行為無疑讓蘇天天憋在心裏的話越發難以說出口，兩個人並排走著，似絲毫沒有那種感覺啊！
“那個……”蘇天天深吸一口氣，既然現在的她已經鼓起勇氣去反抗她爸，也有勇氣去呵斥寧姍姐，今天也許是希瑞附身了，機會難得，得好好把握啊！“總監，你當初為什麽會想要相親呢？”
“恩？這個嘛……”溫若何楞了一下，“因為一直沒有對象，感覺又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家裏的父母就開始安排這些了。”
“可是你人這麽好……”蘇天天有些疑惑，“需要相親麽？”相親的應該是她那種一直不工作不接觸社會死在家裏發黴發臭的米蟲吧。
“我……”溫若何咽了下口水，難道他要說就是因為自己這老好人的脾氣，才導致他所有交往的女生都發給他好人卡，才會不得已來相親的麽？“其實沒那麽好……”
“你太謙虛啦。”蘇天天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一瞬間，溫若何僵硬了，“你說什麽？”
已經能看見那棟樓了，蘇天天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轉頭對他說，“我說你人太好了！”她琢磨著還是先做個鋪墊，以後再解釋清楚，免得說得太直接，以後工作起來不方便啊。
不過停在那裏的溫若何似乎已經被這個鋪墊戳中了心窩，看起來這個間接的說法已經達到了直接的效果，“那……我不送了，你慢點走，周一公司見！”
“路上小心！”蘇天天沖他揮了揮手，是她的錯覺麽，怎麽覺得總監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那麽頹廢啊……
等溫若何走遠，蘇天天才轉過身子，一會回去要問問二表姐，她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歉意呢？
才走幾步，她發現自己的腳前面踩著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影子，還有另一個黑影，“吖！”蘇天天大驚，跳了起來，一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那的寧川。
“嚇死我了！”雖然不知道怎麽是他，不過她確實被嚇得不輕，寧川的懷裏抱著已經熟睡的貝貝，他站在那，靜靜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啊？”她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既而被一個念頭一驚，後退了兩步，難道在她想道歉前，他已經準備來替自己的姐姐報仇了嗎？！“你想幹嘛？”
“我去公司接貝貝，順便就把歐陽送回了家。”寧川緩緩的說，看起來情緒沒那麽激動，不像是來尋仇的。
“哦……”蘇天天點了下頭，“那個……”她要怎麽開口說之前的事呢。
不過沒等她醞釀出措辭來，寧川已經先開了口，“天……蘇天天，關於你家的事，你以前怎麽都沒告訴過我？”他話剛說完，似乎覺得不對，“對啊，你說過，我的事我也沒告訴過你。不過你原來也沒說過你爸對你不好啊，而且……我家的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蘇天天倒是很少看見寧川會這樣唯唯諾諾的說話，他的性格，即使是當初離開，也是說得很短小精悍，利索得不像話！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看見，說話的寧川雖然直著身子，可是頭微低，目光向下看的，看起來……是在緊張和糾結？
“寧川？”她試探的喊了一句，這人該不會是誰偽裝的吧！
“恩？”他擡頭，雖然路燈不是那麽明亮，可是蘇天天還是看見了，他那健康的膚色下泛出的紅色。
“你……在緊張？”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這種感覺只有寧川在追她的那個時候才有過，仔細想想，真的有四年了！難得他擺出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四年，還能記得當初這副羞澀的小模樣！
寧川吸了口氣，直直的看著蘇天天，認真誠懇的對她說，“對不起！”
“對、對不起什麽啊！”她覺得喉嚨有點幹澀。
“我當初什麽都沒告訴你，甚至都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就離開了。”寧川說道，“還有，很多事我都不了解，就在那自己得出結論，很多事，也都沒有和你說……”
蘇天天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裏面有些脹得難受。她突然覺得人真的很奇妙，有些東西好象很期待，突然出現時又覺得其實不過如此。她氣不過寧川當初甩了自己，所以和他打賭，和他作對，甚至到後來的那麽多事，是不是都在期待這樣一個結局，就是他站到自己的面前，和她說這些話。可是他一直都沒說，一直一直都沒說。
讓蘇天天的從期待到不再期待的時候，卻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候說了出來。
就好像他當初沒有給她任何準備就突然離開一樣，什麽餘地都沒留給她。
如果這些話早一些出現，在四年前他離開後，她一個待在那個屋子裏的時候，或是晚一些，在她拼命努力去學了一堆東西，再去找他的那個時候，也許她會感動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可是現在，不是不接受這個道歉，而是覺得，這個道歉，也僅僅只會是一個道歉了。
一個道歉……而已。
“吶……”她開口，“我知道了，不過我那次也說了，我們倆誰都沒和誰坦白，所以扯平了。”
“你原諒我了？”寧川覺得有些驚詫。
“這有什麽不原諒的。”蘇天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你又不欠我什麽。”
聽到這話，寧川心裏一揪，“我……想告訴你我家的事，可以嗎？”
“我已經聽說過了。”蘇天天擡頭，似乎很平靜，“寧姍姐說的，包括我爸找人打你的事，都是她說的。”
“那……”寧川開口，“你的事……”
“看起來我二表姐不都告訴你了麽。”蘇天天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她覺得心裏亂糟糟的，甚至比之前在電影院還要亂，亂得她想跑離這個地方。“有些事，總也不至於要說兩次。”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感覺她的口氣有些不對。
“沒有。”蘇天天堅定的回道，“我原諒你了，而且就像你之前說的， 我現在也是這麽覺得的，我們的事都過去了，現在也沒什麽好說的，你也不用特意來道歉，不過你道歉了，我接受。”頓了一下，她繼續說，“就這樣吧。”
懷著內疚，不甘心，卻也無能為力時，寧川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如今他想把這些情緒全部化解，卻也如願以償時，他卻發現，感覺更糟。
他道歉，她接受，然後兩人互不相欠，就突然成了平行線一樣，沒有了交集。
蘇天天懷著對他的憤怒，所以才會四年後和他處處作對，如果一開始就成了現在這個狀態，或許當初即使碰見了，也不會有任何故事的發展。
他慶幸當初讓她記恨了那麽久，卻後悔在此時把一切歸零。
也許很快，什麽都會被時間淡忘，然後結束得就好象什麽也不曾發生過一樣。
曾經的寧川，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蘇天天，也悲傷，也內疚，也無奈，卻不後悔，他覺得自己是為了她好，甚至覺得也許沒有任何改變的蘇天天也許不會像自己那麽傷心，她依舊可以做那個懶出風格，懶得快樂的人。
現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卻覺得她已經離開了。她在分手後做了很多，而自己卻是一個膽小鬼，也許她像自己一樣記得那段感情，然而他在悲傷的時候可以用以為自己很偉大以為她可以更幸福作為安慰，而她只有茫然，然後不知方向的去學了一堆東西，到最後還是徒勞。也許被他發現那些秘密的時候，蘇天天帶著一些期待，可是他卻說一切都過去了。
他後悔，深深的後悔，後悔自己將一切錯過，後悔自己用自以為是來掩蓋那些錯誤。
“天天。”他開口，很多年不曾用過的稱呼，“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蘇天天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可以。”
“……”她太過堅決，但寧川還是說道，“重新認識呢……”
蘇天天沈默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認真的說，“以前我爸不重視我，不管我努力或是不努力，而你那個時候卻對我很好，讓我覺得起碼有一個人是在意我的，同樣的也不管我是否努力，所以你離開了，我覺得是我自己太懶惰了，太過分了，然後我去努力改變，可是一切還是不可挽回。我對你的憤怒，只是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我會努力，也沒有給我機會。原來我以為你是那麽努力奮鬥，是我比不上你，今天我看到了你和寧姍姐的爭吵，我才發現，其實你才沒那麽值得依靠呢！以前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不讚同她的話就反駁啊，我爸羞辱你，你就不能去證明你的其他優點麽？！再說了不管別人重視不重視你，不管你的家庭給你的是榮耀還是恥辱，為了自己都要活得有尊嚴，沒有什麽可自卑的。”
她說著頓了一下，“我也不應該因為不被重視就什麽都不做，也同樣沒必要別人在意我就拼命去證明什麽，我就是我自己，懶惰也好，勤勞也好。當然，現在的我還只是這麽想的，也許還沒有做得那麽好，也許我也不應該打寧姍姐，麻煩你和她說聲道歉。”
“你說完話，我楞了一會，她又不見了。”寧川低頭，“我沒看住她，也沒能像你一樣，那樣說她……”
“所以，現在的我們，根本都沒有改變，有也只是想法，決心，並沒有結果。”蘇天天說道，“即使認識，也不會是重新認識，還是以前的那個人，如果是這樣，也許只是把以前的結局繼續重演一次罷了。”
寧川怔怔的楞在那裏，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有些陌生，又覺得很熟悉，她總是能洋洋灑灑的說出自己的道理，而且聽起來那麽頭頭是道，有時是那些懶惰的歪理，有時又是那些讓人鼓舞的道理。他笑了笑，“其實蘇天天，你還是蠻有自信的。”
“咳……”竟然說出這麽多還頗有道理的話，連她自己都有點吃驚呢。“所以說，”她大步從寧川身邊走過，轉過身子，“我不想和自卑，或是自卑的人打交道了，所謂的無能為力，只是你還差一步沒有去做就放棄了而已。”
忽然之間，寧川覺得那些懊悔和悲傷，在那麽一剎那消失了，就像是徹底的，和過去做了一個告別。
他揚起嘴角，沖著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大喊了一聲，“蘇天天，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你！”
走在前面的人明顯的身子一僵，然後慢慢的扭回頭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鐵定要輸了就來求饒？！告訴你，還有兩個月，你這個菲傭跑不了了！”
寧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懷裏的貝貝被這樣大聲的叫嚷驚醒，揉了揉眼睛，看著笑得那麽開心的舅舅，也咧嘴笑了起來，“豆豆，我想喝牛奶！”
“好。”寧川低頭看著他，“回家喝牛奶去睡覺！”
周一，午休時間，公司走廊無人的角落。
“你是說？天天還是和寧川搞的一起了？！”盡管歐陽捂著手機，可是那頭蘇媽媽的聲音還是冒了出來。
“你小聲點啊。”歐陽壓低了聲音，“周五那天晚上，寧川叫那麽大一聲，半個小區都聽見了，一會天天上樓時面若桃花，卻蹭的鉆進房間，連她下午打耳光這麽勁爆的事都沒和我說。”
“看起來這個丫頭很有勁頭啊。”電話那頭的蘇媽媽摸了摸下巴，“我以為是我比較厲害呢，看來還是她的方法好，不光是從金錢上刺激她爸，還得從精神上下手，和她爸不同意的初戀男友覆合，太毒了，太刺激了！”
“不過雖然我是覺得應該有情況啊，可是一個周末沒什麽事就算了，就連今天上班，兩人都沒動靜呢。”歐陽疑惑的說。
“也許是想搞個突然爆發，才有戲劇效果。”蘇媽媽揣測道，“其實我覺得寧川那孩子還不錯，不過以前還沒來得及了解，就被她爸給攪黃了，這次我得去調查一下情況。”
“什麽情況？”歐陽撇嘴，“你也和舅舅一樣要調查家庭情況啊？”
“我要了解的是人品！”蘇媽媽認真的說，“聽說他家以前是N市人？正好我在這兒，讓你大姨和大姨夫幫我打聽打聽！”
“他們能打聽出什麽啊？”歐陽滿臉的黑線。
“一個城市的，總能問點東西吧，比如身家清白不清白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多大過世的啊，家族基因有沒有什麽遺傳病史啊，聽說他還有個姐姐吧，嘖嘖，除了婆媳問題外，姑嫂問題也很值得擔憂啊……”蘇媽媽自說自話道，上次天天光說她爸找人打了寧川，也沒說清楚原因，細節就更沒有了。
如果……經舅媽調查出寧川家那悲情的歷史……歐陽歪頭想了一下，大概舅媽會同情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吧，當初她貌似就這麽沖動的嫁給了舅舅，說要用自己的愛給他幸福的生活！現在看來，這個幸福的生活裏的主角，一個在家裏吃菜連油都舍不得放，一個在外面瘋狂的撒現金，一個懶惰得人神共憤，聽起來……很有喜劇效果！
“餵餵？”那頭蘇媽媽得不到回應，大叫了幾聲，歐陽立刻回神，“啊，我在聽。”
“那就麻煩你照顧天天了，還有，你在公司也幫我順便打聽一下，關於寧川平時的生活習慣，抽不抽煙啊，酗不酗酒啊，脾氣暴躁不暴躁啊，有沒有什麽不良嗜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歐陽抽動了一下嘴角，她不過是抱著資源共享的偉大品格，和舅媽分享一下最新的八卦消息，哪知道給自己惹來這麽多麻煩事。
寧川打電話拜托老林頭兒幫他聯系那個刑滿釋放的組織部科長，得到回音時已經是到了這周的周末。
姐姐寧姍一直沒有下落和消息，寧川在鄰居阿姨的指點下找到了社區裏的托兒所，暫時把貝貝送了進去，雖然不放心，不過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周末的時候，寧川下班把去接貝貝，他就和拐賣兒童重見父母般的激動，死死的抱住他，托兒所的老師笑道，“貝貝，舅舅不是每天都來接你麽，你怎麽每天就像是怕被人不要了似的啊！”
寧川抱著他，和老師道了謝，“這孩子膽小，麻煩您了。”
剛回到家，寧川就接到了老林頭兒的電話，“林伯伯。”
“小川啊……”老林頭兒叫他一聲，語氣聽起來並不多精神，寧川心裏隱約就覺得可能事情沒那麽順利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他，結果他說那些事他也是在牢裏聽別人說的，即使是真的，也沒什麽證據。我就說我知道你是聽來的，但想問問還有什麽別的線索沒有，他一開始還怪我把事說了出去。我說趙剛都在審查了你怕什麽啊，他才說記得在牢裏是聽一個牢友說的，那個牢友犯了經濟案，家裏條件不錯，時常來給他送錢，打點獄警和工作員，所以平時裏獄警和他閑聊，才說出的這個事。這個獄警原本是在拘留所工作的，所以才知道你爸被審查期的事。所以這也可以算是比較內部的隱私秘密，真要是查起來，我估計那些人誰也不會承認的，畢竟查出了真相，倒黴的就是他們了。”
“這倒也是。”寧川心涼了半截，不過一開始他也並沒有指望這事能那麽順利的就解決，現在這個社會，別說是幫別人作證害自己了，就是對自己沒什麽損害，也未必有人願意幫別人作證，難保自己不會多一個仇家。“那趙剛的案子呢，審查的如何，會審查到以前的事麽？”
“我也打聽了趙剛的情況，雖然說是要查他的案子，也查了一條線上的人，可是有些事誰也不太鬧太大，再怎麽查，查到他以前做市長時的事還差不多，想再往前，即使真的有嚴查的決心和力度，也未必能查到那麽久遠的事，時間太久，不說別的，就是當初和你爸一起工作的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去哪了呢！”老林頭兒說完嘆了一聲。
寧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事情就像是漆黑長路盡頭的一點亮光，遠遠的看見，卻怎麽也走不到。
“哎，我現在也幫不了你什麽，老熟人吧大多和我一樣退了下來，年輕一些在職的也不會賣我這張老臉的帳了。”
“林伯伯。”寧川想了想，“我去一次N市吧，你能幫我約著這些人見見嗎，不管怎麽樣，我想自己去問一問，即使不能有什麽結果，也不能老是麻煩您幫我，我爸的事，我也應該去自己做點什麽。”
“那也行。”老林頭兒想了一下，“我幫你安排吧。”
決定了要去N市的事，寧川又多了一個煩惱，現在雖然能在工作時間把貝貝交給托兒所，下班把他接回來，可他真要請假去N市，就得帶著貝貝一起去了，這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呢。
這幾天要是能把姐姐找到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找到她，她要是還堅持那個奇怪的想法，自己再一走，她把貝貝丟在家裏，那只會更危險吧！
“豆豆……”貝貝蹣跚著走過來，抱住他的腿，“貝貝餓！”
寧川伸手把他抱了起來，想到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幫他的人。
“我幫你照顧貝貝？”蘇天天挑了挑眉頭，“我現在可是認真工作的職業女性，你叫我做保姆呀！”
“他白天在托兒所，你晚上下班去接他，當然晚上得麻煩你照顧他呢。”寧川說道，“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覺得難以開口。”
“那你還不是開口了？”蘇天天哼了一聲。
寧川笑了笑，“是你那天說，沒什麽是做不到的，做不到只是還沒去嘗試就放棄了。”
“……”蘇天天瞇眼看著他，“你還真是活學活用啊！”
“既然要改變，就得多學學以前沒有的本事才能算是重新開始啊。”寧川坦然的說道。
看著他帶著微笑的臉，蘇天天把頭扭向一邊，這家夥老是掛著笑幹嘛，搞得和談戀愛那會兒發春似的。“那你找別人練習啊，找我幹嘛……”
“貝貝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他也不肯啊。”寧川說道。
“那你去N市要多久啊……”蘇天天嘴上沒答應，不過心裏其實已經默默接受了這個差事。
寧川低頭，“其實我也不知道，如果一點辦法也沒有，可能很快就回來了，如果有辦法，或是有什麽可能，我就會多留一段時間。”
“你有假麽？”蘇天天問道。
“好在我以前什麽假都沒休過，這次一並請了年假，總公司調來了人手暫時接替我的工作。”
“以前什麽都不說，這會連你爸可能是被誣陷的事都跑來告訴我……”她坐在公司樓下花園的長椅上搖了搖腿，“不過你爸應該是被誣陷的吧，看你就可以想得出你爸是什麽樣的人了。”
“哦？”
“埋頭苦幹，不偷懶不嫌累，工作都來不及做，哪有時間去想著貪汙啊。”蘇天天說著，打了個激靈，“這種人多可怕啊，做你的上司和下屬，估計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你不也說要做認真工作的職業女性嗎？”寧川奇怪的問道。
“我只是認真工作，又沒有要賣命工作。”蘇天天提高了語調，“累死了還不討好。”她說著站了起來，“你這家夥雖然腦子不笨，讀書那會也挺聰明的，工作起來也有能力，可是也太沒有社會常識了，一點也不會為人處世啊！”
雖然寧川之前被蘇天天那頗有哲理的話打動了，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的每句話都那麽有道理，尤其是……“你這個才走上社會一個月的人，沒有底氣說我沒有社會常識吧？”
“常識是和時間沒有關系的，這和情商有關。”蘇天天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就是一個深谙社會之道的人。本分的工作要做，但是能偷懶還是要偷懶，畢竟身體是自己，經濟效益是資本家的，不要做做一群人中最差的一個，但也不要做最突出的，這樣才容易升職……”
“是是是……”寧川忍不住笑著站起身來，面對著她，誠懇的說，“貝貝的事，謝謝你了。”
蘇天天擡頭，看著站在她面前逆光的男子，身形比四年前更加挺拔了，整個人也成熟了，俊挺的五官帶著微微的笑意，反倒覺得比一個月前年輕了幾分，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倒像是印證了一句話——家寬出少年，也許，心寬也出少年吧。
她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呼了口氣，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起來我們倆更適合做朋友，你看，沒什麽關系，沒什麽糾葛，沒什麽矛盾了，反倒說話也自然得很呢。”仔細想想，愛情這種東西靠不住啊靠不住，還是友誼聽起來靠譜。
“朋友……”寧川念了一下，“什麽朋友？”
“……”蘇天天吼道，“當然是普通朋友！你以為我想和你做什麽朋友啊！”這家夥得寸進尺了吧，按她之前的想法，兩個人是什麽關系都沒有的！
“那在重新認識前，就做朋友吧。”寧川說道，又補充了一句，“暫時的。”
“……”蘇天天確定以及肯定，自己那通呵斥導致了這個家夥脫胎換骨，不僅把他的自卑給罵沒了，連羞辱心也一起沒了！搞什麽嘛，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就裝憂郁搞深沈，害她莫名奇妙被人甩，郁悶了這麽多年，準備沒關系了，他搞得像個陽光少年似的，太賤了！
寧川到了N市以後，事情就像老林頭兒說的那樣，線索和希望就像飄在空氣裏的塵埃，好像看得很清楚，伸手卻又抓不到。
“指望這些人，恐怕很難。”老林頭兒說道，“各個都怕引火上身。”
“全靠這些人提供證據恐怕也沒什麽用……”寧川思索了一下，“主要得看上面查不查。對了，負責查趙剛這個案子的是誰？”
“哎！”老林頭兒點了下頭，“這倒是個突破口呢，如果查這個案子的人只想大事化小，那就很難，如果這個人想查到底，那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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