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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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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念簡單地收拾幾件衣服,賀東言倚在她房門口,無比怨念,“除了出賣肉體就沒別的出路了?”

韓念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全市的人估計都會這麽說我,所以你可以換個說法嗎?”

賀東言撇撇嘴,“那耀靈怎麽辦?”

“你又不是沒單獨帶過他。”她說著目光黯淡了幾分,“他習慣有你陪著了。”說著話鋒一轉,“對了,你爸沒叫你回去嗎?”

“你走了我就回去。”賀東言替她拎起幾乎沒什麽重量的箱子,“我帶著耀靈回去,給他們看孫子!”

韓念踮腳環抱了他一下,賀東言的身上是淡淡薄荷香,她眼底倏然有些發澀,狠眨了幾下才壓了回去,“照顧好我兒子啊!要是少了根頭發我和你沒完。”

“反正我註定了是背後的男人啊。”他說著扶住她的肩膀,一改嬉笑。他說,“韓念,答應我,別讓他碰你。”

韓念才發現,他嚴肅起來的樣子英氣逼人,上一次他這樣還是帶她走的時候。

開始止不住的回憶過去,甚至連細節都記得格外清楚,也許她是真的韶華不再了。韓念想了想,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再不是曾經那個自以為成熟實則幼稚的年輕女孩了,曾經的她從未想過會這樣一天,她恨唐亦天,恨到骨血裏,每想他一次,都痛入骨髓。

而生活讓人一點點變成熟的方式就是用無數難以想象的事讓人措手不及。

與北京路平行的平海路上,長七公裏、縱深至北京路的土地一直隸屬於唐家所有。而這只是唐家擁有的J市五分之一土地中的一部分,十二年前這些土地以及附屬建築物被全部拋售一空。

時過境遷,唐亦天再想回收時就只剩下平海路這一處了。縱使唐家的產業早已超越曾經數倍,可有些地方或是成了城市公共建築,或是被地鐵貫穿,早已滄海桑田。

如今的平海路上,有顧氏的國際連鎖酒店,有百貨公司,還有就是盛世開發的高檔住宅小區。小區由聯排別墅和花園洋房組成,最後臨河的一大片土地被單獨圈出,一棟獨立的別墅矗立其中。風水極佳,是韓念結婚的新房。

那時候唐亦天特意請了風水先生,整座房子從朝向到屋內每一間的窗戶無一不考究,甚至連房內的陳設都是他親自購置。她那會兒笑他迷信,他特別認真地一一給她解說,“先生說了,這房子住了夫妻和順,子孫滿堂!”

韓念想,如今她還是可以嘲笑他。

房子外觀沒有大變化,只是偌大院子徹底變了樣。她以前喜歡中式園林的味道,院裏弄了流水曲橋,還運了數十株龜甲竹種在後院,如今一株不剩。

“我的花呢?”韓念對其他花花草草的消失沒什麽意見,唯獨對她經常親自打理的幾茬三色堇念念不忘。

唐亦天推開大門,對她說,“你要是想重新開始,最好就永遠不要提起過去。”

韓念撇嘴,“說得好像我不提你就能忘記一樣……”沒等他黑了臉,她就先一步走了進去,尖細的高跟鞋走得風姿綽約,留下唐亦天獨自站在門口。

房內的陳設一概沒變,韓念拎著包就往臥室走。

聽到有人回來,家裏管事的陳婆就走了出來。雖然年過七旬但是身子骨依舊健朗,從唐亦天爺爺時就在唐家做事了,一直待到現在。

“韓念……”陳婆一怔,但是一句話都沒有問,趕忙招手叫人來幫忙拎包。

唐亦天晚一步進來,叫住了他們,“等等,把東西拎去客房。”

韓念和陳婆都轉過身來,唐亦天交代所有人,“她現在只是房客。”

韓念笑了笑,把隨身包一丟,“那就客房吧,住哪不是寄人籬下呢。”

晚餐上桌,夫妻肺片、辣子雞、麻婆豆腐、水煮腰花清一色的飄著紅油,就連湯羹都是酸辣口的。

韓念不是J市本地人,小時候在雲南長大,喜好吃辣。陳婆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唐亦天是地地道道的J市人,口味清淡,鮮少吃辣,尤其是花椒,一吃就要咳嗽。從書房出來就聞到了滿屋子的麻辣氣味,當時就皺了眉頭。

陳婆先他一步開口,“我聽了那個天氣廣播啊,說今晚要降溫,適合吃辣暖暖身子。”

於是一頓飯韓念足足添了三碗白米飯,吃得紅光滿面,飽滿小巧的雙唇被辣得又紅又腫,還連喝兩大碗湯。

相比之下唐亦天就沒這麽好的胃口,只吃了水煮腰花下面墊的幾片萵筍,就中了花椒的招,咳得喝了兩杯白開水就離席了。

陳婆看著她大快朵頤,也跟著樂,“好久都沒看到人吃飯這麽香了,連我都看餓了。”韓念趕忙拉開旁邊的椅子,拉著陳婆一起吃。

一老一少,把桌上又麻又辣的菜掃了個幹凈,自始至終陳婆都沒有問過她一句關於回來的問題。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不明不白不懂不知的事,只有看過、經歷過的人才會不知也不問。

即使吃了那麽多辣,當時熱得全身冒汗,可入夜後伴隨大幅度降溫的一場冬雨的還是讓韓念冷得難以入眠。

客房在韓念的印象裏還沒有客人來住過。當然,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在的時候住過沒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有,也不會是經常。因為這間即使有地暖和中央空調也難以蓄熱,久無人住的屋子,總有一種徹骨的寒涼。

韓念冷得蜷縮在被子裏,她早就料想到唐亦天的態度,只是回來至今,她還是頭一次像今天這樣冷得有些想哭。

她想耀靈了。

星江大橋爆破結束了,但是後期的清理工程依舊繁重。道寧建設的總經理打來電話給唐亦天,年關將至,公司已經有近乎一半的工人開始休假了。

“我知道了,恩……”唐亦天單手拿著電話從臥房走到了外間,突然就聽到了敲門聲。他擡手開門,就看到了門口的韓念。

她穿著一件玫紅色的珊瑚絨長睡衣,襯得她的皮膚白得透亮。寬大的圓領淺淺地掛在肩上,纖細的鎖骨上揚沒入肩頭,精致的臉蛋幹凈得一塵不染。

唐亦天可以想象到摸上去的手感是光滑而細膩的。他輕咳了一聲,既是回應電話那頭的人,也是回應眼前半夜敲門的人。

只是電話那頭的人好敷衍,眼前的人卻不容易打發。她抽了抽鼻子,能看到肩頭微微打顫,看樣子是冷了?

她拿過夾在懷裏的包,從裏面抽出厚厚的一疊錢,在他的目光還在她肩頭流連時塞進他手裏。韓念一甩長發,徑自就往臥室走,“房費——臥室,一晚。”

唐亦天匆匆掛了電話,走進臥房一看,那個自信滿滿的小女人已經在他的床上睡成了個大字型——標準的韓念睡姿。

那時候他總笑她,“你這樣睡,以後生了孩子不得把孩子踢下床啊。”

唐亦天擡手揪了揪眉心,驅散本該忘記的一切。床上的韓念已然入眠,淺淺的呼吸聲在夜晚格外清晰。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原來是他念念不忘,而她早已忘卻得幹凈。

他和韓念就這樣裝作一切都沒發生,是否就真的能夠重新開始呢?唐亦天不信。

擡手刷地一把掀開被子,韓念猛然嚇醒,張皇地坐起身來,寒意從足尖一點點向上蔓延,猶如蟻爬。“你……幹嘛?”

唐亦天把被子一丟,目光從她潔白的腳面游走向腳踝、小腿、膝蓋……“你記性再差也該記得你是憑什麽走進這個家門的。”他說著擡手一扯,掐著她的腳踝一拽就把她拖到床尾,立著身子低頭看著她。

“不就是憑我覺得你的身體還有幾分姿色嗎?”他說著手掌上移,細細品味著她臉上幾分驚恐的神色。

他的手很冰,摸在她的腿上像被濕涼的毛巾拭過,她咬著牙想讓自己鎮定,可全身的毛孔都豎立起來,連笑容也有幾分僵硬。他感受到原本滑膩的觸感變得又麻又澀,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緊張可不對吧,這麽想以前的模樣……”

韓念咬著牙,盡管笑得比哭還難看,卻依舊笑著,“只是有點冷罷了。”

“那就好,太像以前就不是重新開始了,畢竟我對玩過的東西,沒那麽大興趣。”他說著已經將她長及腳踝的睡裙掀到了大腿根部,眸色已經暗若深淵。

韓念坐直身子,擡手拉出他睡袍的領口,笑得妖冶嫵媚,“那是當然,唐先生出錢,我出色相,買賣公平。”

他指節收緊,她的大腿瞬間青白一片,沒等她下一步的動作,他就已經擡起她的一條長腿,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幾乎捏碎她玲瓏小巧的腳踝,“你做過多少買賣?”

韓念正要回答,突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起來。唐亦天先她一步搶過了電話,賀東言的名字清晰地在屏幕上亮著。他一手把她甩向床裏,一手接了電話,一言不發。

那頭的賀東言自個就說開了,“嗚嗚,韓念,我還是覺得你去了唐家肯定會被唐亦天那個王八蛋吃幹抹盡的!他就是個禽獸不如的牲口,你這是羊入虎口啊!你是一個人睡的嗎?他半夜沒有不要臉的敲門吧?他就是敲門你也別開,他是狼外婆!”

“咳……”唐亦天沈悶地咳了一聲,電話那頭的人立刻驚叫起來,“你是誰?”

“狼外婆。”他說完就把手機往後一丟,往床上一躺,把身側的韓念壓在結實的長臂之下。“今晚不許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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