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點頭，拉上秦玉就走。可賀勇卻三兩步擋在了前頭“王爺可以回府，這個秦玉可不能走。”

聽此言，十一的目光一凜“怎麽？”

“王爺不要誤會，末將只是想讓她隨我一同回衙門記一下口供，畢竟屋裏死了幾個人。”

“那都是刺客。”

“刺客也是人。死了那麽多的人，總要有人交代一下事實才行。您說呢，王爺。”

他說的字字句句都有道理，十一也不好反駁，他看了一眼秦玉，只好說道：“那本王陪她一起去，希望賀將軍不要駁我的意才好。”

“王爺哪裏的話，末將當然不敢否決。那就請三位一起吧。”賀勇說著側身相讓。

十一看了他一眼，心知這不是塊好惹的料。他轉頭和秦玉李昭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邁步剛要往出走可忽然間卻又停下了步伐，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十一又來到了愁眉苦臉的老鴇子面前。

“老鴇子，本王聽說你這兒有個梅香姑娘？”

老鴇子一見是他，立馬又強打起精神笑了開來“是是，王爺找她有什麽事？”

十一停頓了下來，擡眼往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堆裏望了一眼可卻是什麽也沒有看到。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還望老媽媽能替本王多照顧於她，日後本王必會再來相謝。”

“行行！沒說的，這事兒包在奴家的身上！包準王爺再來時她一定是紅光滿面的！”老鴇子回身看了一眼臉上又笑了起來，只要有銀子，什麽都行。

十一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因此便也毫不吝嗇的從腰間抽出了一沓銀票，得有一千兩左右遞給了老鴇子“希望你能記住剛才的話，不然……”

後面的話他不說老鴇子也明白，只見她笑著接過銀票，嘴裏不停的應著“是是，老媽媽啊，我知道！”

十一再次轉身之時，他又回頭張望了一眼，這一次，他終於望到了那雙始終帶著微笑的雙眼。

樓外聚集的人群漸漸散去，有兩位公子也帶著幾名手下轉身沒入了人群之中。

在行至不遠處時，就聽其中的一人說：“九哥剛才怎麽不進去嚇嚇十一呢？讓他對您的將軍那麽橫……”

“哈哈……十一啊，你還是不了解十一，他也就擺擺架子找些樂子，其他的根本沒那個心思。不過這倒是不錯，這一次也算是誤打誤撞教訓了大哥的兒子，大哥……那可是有名的護犢子，這下子，看他怎麽辦吧！”

“這麽說，明天一定有場好戲嘍？”

“是啊老十，你就好好等著吧！”

一團霧氣纏繞在月亮的周圍。明天，又會發生怎樣的一場好戲呢？

陽光萬裏是今天的天氣，芳草鋪地顯出盎然春機，十一個兄弟齊聚，共商離城之意。

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十王進秦城已經過了有一個來月了，這一個月裏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有喜也有悲，有合也有散。那一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就好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過的一樣，到如今驀然回首才知道，原來一切早已經成為了往事，已經成為了一場過眼雲煙。

當一切只變成了那幾行文字之時，不是不想，而是時間不容得你再去多想。

就像是永帝。

幾年來的那些往事在短短的一個月裏得到了極為迅速的化解，他應該高興嗎？也許這一切只有他自己才能夠體會得到。

種瓜人才方知瓜的甜苦。

禦書房的門前分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小太監，而在這房間的裏面則就是那十位準備離開秦城的王爺和當今的北漢皇帝。

要說起這十一個兄弟能湊到一起也真是不新鮮，一年一次每到太後的大壽之日，十王必定入城。只是這次離城之時在眾人的心中卻也全都各自感覺到了與以往所不同的氛圍，只不過在這個身處圍城之時，一切都還是心照不宣一些比較好。

等十王商議完事情以後，一齊起身向皇上告退。這十個人一起從禦書房裏面出來以後，其他的幾位王爺都是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宮外走去，唯獨這平王。自打在殿裏就是一臉的閻王像，陰沈著臉。本來長得就挺兇，這再一沈臉色那就別提有多嚇人了。

他究竟是沖著誰大夥誰也不知道。可永帝和十王爺的心裏卻是明明白白的。包括，好似沒心沒肺的十一。

所以一出殿門時十一就竟往兄弟們的堆裏紮，跟這個聊兩句，跟那個閑扯幾句，反正就是始終不敢正眼看平王。

其他幾人也紛紛察覺到了一些，心裏面疑惑表面上卻什麽也沒說。正在這時候，本來跟在後面的平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竄上來的，突然一把揪住了十一的衣領子，把他從人堆裏面給拎了出來。

十一跟著平王的手走了幾步，然後使勁一掙身子，從平王的五爪中掙脫了開來，極為不爽的正著衣冠“大哥！你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非得老用這招？再說了，本王都已經長大了，你好歹給我留著點面子，這旁邊還有那麽多的宮人呢……”

“我問你！”平王也不跟他啰嗦，直接開口就直奔主題“聽說昨天你打正山了！”

“沒有啊？我哪能打他啊！大哥，開玩笑呢吧？”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我問你，你沒打他，那是不是那個姓秦的侍衛打他了？！”

十一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我說大哥啊，你不要總想著旁人欺負你兒子好不好？他難道就不能欺負欺負別人嗎？再說了，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山兒被打了？”

“廢話！沒被打回去能那樣？快說！到底怎麽回事？！”

平王的嗓門本來就大，現在再一著急這聲音則更是傳出了多遠去。其他的幾個兄弟一看，也全都停下了腳步，六王見情況趕忙跨著大步上來打著圓場“您這又是怎麽了？老十一他又惹著你了？”

平王後退一步，冷哼一聲“你問他！”

六王轉向十一，手底下碰了碰他的胳膊，十一當然明白六王的意思，但他卻也有自己的措辭“大哥，你十一弟我雖然野一些，但我卻絕對不是一個地痞無賴！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無禮，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去打誰，去欺負誰。正山回去怎麽跟您說的我不知道！但聽你的話語，看來你還並不了解真相吧？我這麽跟你說吧！昨天我們是在玉滿樓裏相遇的！然後呢……”

十一簡簡單單，原原本本的把這事情的情況給一一訴說了一遍。只不過那些個刺客他並沒有說明究竟是來刺殺誰的，所以到這一段時，作為平王，他的心裏難免就會有懷疑那些刺客到底是不是奔他兒子而去的。

越想心裏面就越亂，而且擡眼一看，兄弟們都在旁邊聽著呢。這事，也實在是讓一向自稱治家嚴明的平王有些無地自容。所以還沒等十一的話語講完，平王就一跺腳，重重的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他走了，十一卻還沒完呢，他緊跟在後面喊了一嗓子“大哥——那二十五萬兩白銀替我謝謝正山！別忘了！”

一嗓子，把平王氣得滿臉通紅，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六王這邊也氣的夠嗆，他伸手用力的在十一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還惹事兒！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

“哎喲～”十一揉著腦袋，扭頭有些委屈的看著六王“哥，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啊？真下的去手……哎呀，好疼，你看都起包了！”

“凈胡說！你哥我哪有那麽大的勁兒！”六王用手指著十一的鼻子“我告訴你，你以後給我老實著點！那種地方也給我少去！快點找個好姑娘成家，省得沒大沒小的，早晚闖禍！”

十一在邊上聽著翻了翻眼皮，心說，可真是夠啰嗦的。像你們一樣拖家帶口的，我還怎麽去闖蕩江湖？

他嘴上嘀嘀咕咕的，這邊六王忍不住問了句“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哥哥請繼續！繼續！”

“還有！你給我離那個叫秦玉的遠點！他一個小白臉子一看就沒好心眼子，再說就憑你這腦瓜和他在一起，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得吃虧，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交朋友一定要交像哥哥你這麽黑的～”

“你個臭小子！”六王氣的擡手作勢要打十一，而十一卻早跟猴似的竄到了八王爺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晃來晃去，看著就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在和長輩們藏貓貓。這樣的十一總是能惹來大家的歡笑。

在十個兄弟之中，六王長得最黑，但卻是和白白嫩嫩的十一從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從小六王就跟個長輩似的管著十一，護著十一。母妃死後，六王則更是如父親一般的疼愛著十一。可真的是一個稱職的長兄。而在這十幾個兄弟裏，十一的年齡最小，與最近的老十還差著四歲呢。和大哥平王則相差十來歲，所以在這幾個哥哥面前十一真的就像是一個孩子似的小輩人物，但是誰又能夠真正註意到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呢？

第 一百四十三 章

綿綿小雨充盈了整個下午，一天便是如此的過去了。

一連幾日小雨沒完沒了的下著，使有些人的心情開始變得厭煩。可卻又讓某些人真正的停止了下來，開始觀望著窗外，想著那些已然被掩埋的往事。

雨後的秦城，那是一座美麗的城池。在秦城裏有很多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傳說，每一個景象都代表著一段過往，每一位來此觀望的游客，心裏都帶著一種盼望。在這一份盼望裏都隱藏著一個美輪美奐的夢境，而在每一個夢境的背後，則都能牽扯出一段難解難分的塵世姻緣。

十年前的這裏，在那櫻花盛開的地方二人回眸相望，淡然一笑間，便註定了以後的命運相連。

十年後的這裏，又是櫻花綻放的季節。

滿樹的櫻花紛紛而落，清風飛揚帶起那幾日前泥土濕潤的芬芳，飄散著那迷人的芳香，睜眼之時，身旁的游客就已是如此之多。

文人雅士皆有，公子小姐也不少，最不缺的便是那秦城的百姓。每到這個時候，百姓們都會換上幹凈的衣服，領著孩子來買點小食品之類的東西，牽著他們一起去那南山上觀看櫻花。

那滿山遍野的櫻花，真是秦城人歷歷代代的鐘愛。他們喜歡屬於它的美麗，同樣也喜歡著它給人們所帶來的歡愉。

櫻花，又開了。

“小姐，咱們到前面的亭子裏留一首詩吧！”丫鬟小桃手裏提著一個很小的花布兜，看樣子這便是她們方才上山來之前買的東西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遠遠望去，前面的確便是那一方八角涼亭。隱約間可見那裏面來往的人影。

“沒想到這都快到傍晚了，這裏還有這麽多的人。”梅香回頭看了看小丫鬟手中的布包“怎麽樣？拿著沈嗎？”

“不沈不沈。”小桃滿不在乎的擺擺手“這才多點東西啊，不過姑娘就是心眼兒太好了。咱們幾年才難得出來一次，結果你還應承了那麽多人的票子，替她們買這買那的，不是小桃我多嘴，咱們憑什麽給她們買啊？往年她們誰出來，也沒見著給咱們帶過一件東西！”

“呵呵，瞧你，她們不給咱們沒關系，但是咱們既然能出來，那就應該多想想不能出來的她們，不過就是讓幫買幾件零碎物事，況且還是她們出銀子，這又叫我怎好往回駁呢？”

“這、這……”小桃張口結舌的說不上來話了，最後氣得一跺腳“總之！姑娘就是心眼兒太好了，心太好，容易受人欺負！”

聽這話，梅香反倒是樂了“是！我要是心不好，也不能讓你個小丫頭訓我半天。”

小桃的臉“騰”的就紅了“小姐說什麽呢？我這是……”

“是！是為我好。”梅香笑著拉過她的手“走吧，咱們到前面去看看。”

“嗯。”

兩個人拉著手往前走，不像是主仆反倒像是一對姐妹。剛走不遠，從身旁的樹後面忽然間就繞過來兩個人，前頭的那個一不小心差點兒撞上了梅香，幸好小桃手快往後拉了小姐一把這才沒撞到一起。

“對不起小姐。”走在前頭的那名冒失男子低著腦袋道了句歉，然後便慌忙的扭過了身子，獨自快步往前走去。

小桃一看，這小火苗立馬就燃燒了起來“餵！你這人好不禮貌，差點撞了我們小姐怎麽連歉也不到就走了你？！”

“小桃，他道歉了。”梅香在旁邊拉了一把小桃，同時向她使了個眼色。小桃這才註意到，身旁原來還站有一位莊稼漢模樣的男子，看樣子三十出頭，長相敦厚。

那男子尷尬的咧咧嘴“對不住小姐，我們公子走的太急了，實在是對不起。”

小桃眼珠瞪得溜圓兒，梅香則扯著她的衣袖，淡淡的一笑“沒事，方才並沒有撞到我，你還是快些去追你們公子吧。”

男子答應著轉身走了，梅香松開手，擡手一點小桃的腦袋“以後做事機靈著點，別老那麽魯莽，人家剛才都道過歉了，你怎麽能那麽說人家呢？”

小桃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可接著就見她湊到梅香的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梅香的表情立馬變為了疑惑“不能吧？你看清楚了嗎？”

“肯定沒錯！那天我還在臺前幫著忙呢！”

梅香轉目在人群中又看了一遍，可是卻已然找不到了那兩名男子的蹤跡。她輕輕擡手把鬢間的頭發撩在耳後，側首對小桃說：“別亂想了，紅牡丹是女的，她豈會是方才的那名男子呢？咱們還是到亭中去吧。”

“哦。”

與此同時，在離亭子不遠處的一棵櫻花樹下，兩名男子正在向後張望著。

“王……主子剛才怎麽了？”

“哎～沒什麽。”李昭擡手擦了擦額間的冷汗，蔡平見他有些乏累，於是便提議道：“主子，要不咱們到前面的涼亭裏去坐一會兒？”

“那裏可不是讓坐的。”李昭說著往亭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嘴角一勾“走吧，咱們也去那裏提一首詩。也不枉此行啊！”

“是。”

“櫻雨亭……”一身白衣的公子晃著一把折扇，嘴裏邊念念有詞，但是這可苦了他身後的隨從.因為跟在他身後面的兩個人每人手裏都正抱著一個大酒壇子，看他們的表情恐怕分量不輕啊。

“王……王爺……咱們還去哪兒？”

十一瞥了他們一眼“還早呢！不用著急。反正，我看你們倆閑著也是閑著，何必白白浪費了俸祿呢？不如就多練練基本功，以備日後啊，你們主子我再惹事兒的時候，你們好給我往上沖，當然我希望你們不是那個挨打的，而是打人的。所以呢……你們明白了吧？”

“明……明白……”

十一見這二人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忍不住又加了句“不明白，可以再多加兩壇的。”

兩個隨從一聽這話，嚇得趕忙點頭“明白明白！我們都明白了！”

十一嘆了口氣“看來你們是練不成像秦侍衛那麽高的武功了！可惜呀……”

兩個隨從一聽差點沒立馬摔在地上，心說話，我們要是有那兩下子早進宮當侍衛去了，還跟你在這兒受罪！

“好了，看見前面那個亭子沒有？”十一用扇子一指“到那裏就是終點，你們就快點加勁兒吧，本王先走了。”

說完他甩開折扇，邁著四方步自顧自的走了。剩下兩名隨從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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