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就這嘴上的功夫，元寶徹底死心，他家的公子，打擊不死的！

隱在暗處的人遠遠的聽到主仆二人的對話，同元寶存了一樣的心，便不再繼續跟著，轉身往回。

宇文璟躺在床上，他閉著眼，卻始終不能入眠，從那日阮青衣與他換血之後，他便沒有睡過。

若能將血換回去，他絕不吝惜，可惜沒有那條路可走。

阮青衣將血換給他，就意味著他要一個獨活在這世上，承受一切，只要想到這兒，他便忍不住滿心的恨意，恨他做了這樣一個決定。

一早圖的便是救穆驊，殺宇文梓，如此之後，便是他們二人同死的一個局，如今卻偏偏走成了這樣……

離辰的腳步聲在外響起，宇文璟的思緒很快收回，聽到外面徘徊的步子，他道，“進來吧！”

離辰聽到聲音，眉峰緊蹙，王爺竟還未安歇！

他走近屋內，將暗地裏跟蹤阮青衣主仆二人的話稟給宇文璟聽，本以為宇文璟聽了會想他們一樣放心，知道阮青衣並未因為穆驊的死而徹底崩潰。

卻聽宇文璟蒼涼一笑，道，“大限將至，餘生不過幾日，再難過的決定都已經做了，還能如何，若有黃泉路，黃泉路上求得諒解，若無黃泉路，一死百了，權當謝罪，他不如此來過，還能如何？！”

離辰聽的似懂非懂，宇文璟卻不願再多說，擺了手示意他退下。

還剩三天便是頭七。

此前，阮青衣一直專心調理身子，尋常時間，與往常無異，不是同元寶鬥嘴便是趁著陽光正好，搖著躺椅睡在檐下曬太陽。

直到這日，阮青衣起了大早，換了身雪白的麻布孝衣披身，梳洗停當自往靈堂處去。

元寶在他家公子醒來之後，一直不得安睡，聽到些許動靜便起身過來照應，見阮青衣悶聲不語，獨自往靈堂方向去忙跟了過去。

阮青衣醒來之後，身子骨更如之前，雖然站的挺直，走起路來喘息卻有幾分急促，元寶過去攙著人，阮青衣冷硬的將他退開，獨一人往靈堂方向去。

進了靈堂內，阮青衣吩咐元寶打發了守靈的那兩個孩子回去，又讓元寶點了兩盞長明燈，自此便長跪在棺前守靈。

原本是該守靈七日，來告慰阿驊的在天之靈，可是他的身子未能叫他遂願，所以他從醒來便強迫自己安然接受調理，盼著早些將養好了，來這裏守靈。

這輩子，他這大哥做的遠不如仇人帶給他這妹妹的呵護多分毫，最後能做的也只剩下這一件事。

可阮青衣心裏又太過明白，守靈圖的也不過是一個自己心安而已，好在他也命不久矣，用不了多久也就能同她當面賠罪。

沈下心來，旁的都不放在心上，他讓元寶拿了《法華經》，就跪在一旁誦經，經書阮青衣讀的不多，可是世人都說，佛法無邊，普度眾生，若真是如此，他想求佛祖給穆驊一個光明的去處！

誠心誦經，這樣一日，元寶站的也腳麻的厲害，卻見阮青衣如入定了一般，不動不笑。

阮青衣除卻在靈堂用飯食外，一連兩日都未出去。

這處靈堂設在了偏院，似隔絕了外面般，因為阮家也無其他親人，阮青衣將教主的身份也未公開，前來吊唁的人寥寥無幾。

只有幾個過來奉命行事的宮人，阮青衣打發元寶留了幾人之後，更是冷清。

他想勸幾句話同自家公子講，卻在這寂靜肅穆的靈堂內開不了口。

這期間，蘇隱來過一次，相對無話，元寶想他本就是個木訥的性子，在這靈堂上，想必與他也是一般的心情，心裏更覺懊惱，看蘇隱的神色多多少少帶了幾分哀怨。

蘇隱忽略不了元寶的目光，呆了許久，終於憋出句話，說出來也是不輕不重的讓阮青衣照顧自己，註意休息。

阮青衣在這時候，已經沒了多餘的精力與人多做周旋，更不想做多餘的回應，沈默寡淡早已經成了常態，蘇隱自顧自的說話，得不到回應，說完後便是一聲疊一聲的嘆息，最後交代了元寶一聲便自行離開了。

頭七最後一日，送穆驊出殯，阮青衣最終決定將他葬在大西國的杏崖，於孤雁嶺最僻靜高聳的一處山崖，當年阮安夫婦處死之後，阮青衣便將他的父母葬在了那個地方。

既能夠遙望故土也能夠遠眺他身處之處。

棺木入了陵園下葬後，慕白飛將一份用帕子包著的血書交到他手裏，不用看他便知道是穆驊留給他的遺書，展開那方帕，暗紅色的斑駁有那麽幾分刺眼，很容易便能看到上面留著的那四個大字。

“天下為大！”

僅不過四個字，阮青衣看罷，笑了一聲，覆而又笑一聲，“天下為大？！”這四個字不過是求他讓宇文梓活著借口，太過拙劣的方法，他心裏明白。

阮青衣走至那新墳上，伸手反覆地撫過墓碑，輕聲道：“阿驊，若你真心以為天下為大，借蠱換血救下的人便沒錯，相反，倘若那天下為大不過是你為了讓宇文梓活命的借口，大哥只能道聲對不起了，這輩子大哥的所作所為是沒有一件能夠遂你心意了，你就當兄長無能吧，倘若真有陰曹地府，為兄與你地下道明情由，賠禮謝罪。”

新土蓋墳，有細雨灑落，下的不甚大，入秋之後漸涼。

未撐傘，細雨綿綿濕了衣衫，那份寒意透骨的涼，送過穆驊，他突然想去看看宇文梓，算是替阿驊答謝宇文梓這些年來的照料也罷。

不論其他，這個情就算他不願意承，也存在，何況，穆驊生前一直顧念著。

要去看宇文梓便要回大西去，這個時候，他身上還有巫蠱異族教主一職，想這樣走怕是沒那麽容易。

所以他想起了被遺忘的璟王跟蘇隱。

元寶在知道了他想回大西的這個念頭，臉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才支支吾吾說清楚。

原來，大西國內亂，叛亂之後的璟王還未穩住朝中局勢便先到了盟國蜀中，這消息不脛而走，乘亂造勢的邊境鄰國邊境竟屢屢挑釁挑釁，所以自他醒來的次日，宇文璟悄聲離開絞國，回了大西。

蘇隱在確定他無恙之後，隨後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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