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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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癿歆殿，肆意渲染一場惡戰的殘忍，死了的護衛很快被拖了出去。
大殿也很快被清洗幹凈，只是滲透在空氣裏血氣久久不散，猶如梗在喉頭的一口濃血。
前來救駕的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出。
皇帝仰靠在龍椅上，眼睛發直看著大殿上方的金鑾大頂，不知所思，良久發出一聲，“都下去吧！”
眾人得了大赦，叩頭謝罪，倉惶離開，只剩蘇隱一人。
“你也下去吧！”皇帝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有些不真實。
蘇隱擡起頭，想說的話在腦海裏反覆，他的糾結在於家國，桓王意欲行刺，此間曲折他太過明晰，不能點名道破的明白跟通透，已是忠義的背離。
宇文梓看不到他的糾結，滿心的結郁都化成火，蘇隱只得在那聲不夠隱忍的“滾”字下退出殿外。
猜疑間隙，錯對善惡，一如潑墨入白水，哪裏可分可辯？
璟王府，入夜，笙歌不斷，今日留的全都是璟王外出帶回來的。
近日裏，虛弦公宇文璟迷上了塤，在偏廳設宴，伺候的是兩個吹塤的。
曲調不同往時，有些低迷，璟王自樂，曲臂枕頭，酒飲的自得，雖是悲曲，人倒比平日看著精神。
離辰進來的時候，偏廳的人都還在，宇文璟很隨意的掃了他一眼，離辰只好退到一旁，只是等整曲都結束，宇文璟還沒什麽指示，離辰奇怪，走近一看，人已經睡著了，於是輕聲打發前來伺候的悄聲退了出去，自己候在旁邊。
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宇文璟起身，揉著額角坐直，問離辰，“我睡了多久？”
“一個時辰。”
“哦，宮裏情況如何？”
離辰道：“桓王行刺皇上，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內。”
宇文璟點頭，仍舊擡手按壓額角。
離辰不敢出聲擾攪，只是垂手候在一旁。
這靜而無聲的沈默大概持續了一炷香的功夫，宇文璟開口，聲線嘶啞，“沒什麽事就退下吧。”
“王爺……”
“說吧！”宇文璟的眸光不似之前璀璨，原就凝固在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竟有些失彩。
離辰習慣性的抿唇，宇文璟的眼神並沒有停留在他的臉上，卻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擰眉道了一句，“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桓王驍勇，王爺起事，不妨考慮將他救出？”
離辰試探性的詢問，他猜不到宇文璟心裏的真實想法，但就桓王戰場上的那份沖勁，離辰打心裏是欽佩的。
宇文璟搖頭，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從喉間溢出，“他並非是悍將，而是嗜血的兇獸，這天底下沒人能征服，更不會真正為誰所用。”
離辰不是十分明白，宇文璟從軟榻起身，將大紅錦袍換下，穿了身墨色袍服，道，“你退下吧，這些天不必到宮裏了，留在府裏照看雲野。”
想到雲野，離辰腦門嗡嗡發響，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乖巧應聲，告退出了門。
宇文璟腰系了那條影風緞制的長莽，端了桌上一杯酒，仰頭飲盡。
終是走到了這一步，宇文桓，本是無心卷入這皇位之爭，宇文璟知道，他這半生，從不比任何人過的輕松自在。
原就只是個宮娥的兒子，從小便無封號，早已見識了太多的欺淩霸辱，那顆心歷經千錘百煉，堅冷如鐵，與誰都不會再親近……
如今，即便他有心，也不會真正俘獲一顆冰葬了的心……
所以，一切只能推向深淵，皆是無可挽回，誰都無可避免，最是無情帝王家，毀滅才是通向重生的路！
夜涼，風寒。桌上的燈燭萎靡，芯長焰短，應是點了許久，裏面燈油快近枯竭。
阮公子一手支頤，靜坐桌旁，一手挑了挑燈芯，看樣子是在等人。
直到，桌上的火光左右傾晃，桌前的人面上露笑，輕聲道：“王爺趕得正好，待燭火一熄，我便要睡了。”
“無妨，燭火若是熄了，本王陪你睡。”來人一手攬上阮青衣的腰，閃身坐倒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這戲虐的聲線，獨虛弦公璟王專屬。
阮青衣淺笑無聲，桌上的燈火葳蕤，終是油盡燈枯，留下一瞬之亮，隨即寂滅。
燈滅之後，屋裏只剩下兩道淺淺的呼吸聲彼此交織，許久不見有人發聲，阮青衣靜默，隨著那道呼吸聲，胸口跟著起伏。
“你不點燈嗎？”
半晌，宇文璟帶著奇怪的問句發聲，阮青衣起身，笑的尷尬，“恍惚記得王爺喜歡這樣靜坐。”
璟王很幹脆的對上了一句：“我記得有人怕黑。”
本來起身挪步去添燈油的人，聞言腳下一頓。
舊事浮上心頭，就像是水面浮著的落花，飄零既過，有情無義。
當年的璟王不喜歡光明，不喜燈火，總是坐在昏黑一片的大殿中央，而那個時候，找他而來的阮青衣卻是怕黑。
於是，宇文璟就點一支臨近枯竭的油燈，跟他靠坐在一起，一直到燈油枯竭，燈滅，那個時候的阮青衣不似水，是人。燈滅之後，就會蜷縮著躲在宇文璟的胸口前，將頭貼在他的心臟上，數著那一聲聲的心跳聲，繼而入眠。
燭光呈現，之前恍惚而過的記憶猶如紙屑，燒的只餘灰燼。
宇文璟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經由燈光的烘托愈發明艷，看在眼裏，那明艷幾乎刺眼。
“阮大家舊事重提，是提醒本王你這赤城一片的真心嗎？”
阮青衣擡眸，眼光璀璨，譏誚的神色盡顯，“王爺看的到固然好。”
於是，帶了火藥味兒一觸即發的戰爭氣息又開始濃烈。
傷疤想要的好的快，其實不去觸碰的忘記才最佳，可惜總有人要血淋淋的揭開來看，這樣的刻意，那道傷自然也不會好。
宇文璟冷笑，將身子靠後，不經意的動作，輕而易舉的在阮青衣跟他之間扯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怎麽會看不到？！本王同父異母的胞弟能有現在全憑阮大家出手，本王確實應該好好謝謝你。”
“王爺嚴重了，但凡王爺吩咐，阮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阮公子垂眸，一字一句的表真心。
宇文璟感覺到一股烈火燒灼，每一次都能被阮青衣激起自己心裏的怒火，果真，一切只能證明阮青衣純粹是個頂尖的爛人！
出乎意外的，這一次雖然惱怒，宇文璟還是忍住沒動手，相當無謂的笑了笑，挑眉向他，問了一句，“有沒有酒，如此良辰，想必阮公子那顆思春的心是不肯入眠了，不如陪本王喝一杯！”
本就該如此，桓王走到這一步，既是拜他阮青衣所賜，又何嘗不是拜他宇文璟所賜？！
哪裏的道理全都埋怨於他？！縱然他宇文璟的心真存有血濃於水難以割舍的兄弟之情，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走了這步棋，就已經是退無可退！
阮青衣自嘲一笑，心有千念，終也化為淡霧，隨聲附和宇文璟最後一句，“難得王爺有此雅興，自是不能掃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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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調不同往時，有些低迷，璟王自樂，曲臂枕頭，酒飲的自得，雖是悲曲，人倒比平日看著精神。
離辰進來的時候，偏廳的人都還在，宇文璟很隨意的掃了他一眼，離辰只好退到一旁，只是等整曲都結束，宇文璟還沒什麽指示，離辰奇怪，走近一看，人已經睡著了，於是輕聲打發前來伺候的悄聲退了出去，自己候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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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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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辰習慣性的抿唇，宇文璟的眼神並沒有停留在他的臉上，卻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擰眉道了一句，“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桓王驍勇，王爺起事，不妨考慮將他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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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璟搖頭，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從喉間溢出，“他並非是悍將，而是嗜血的兇獸，這天底下沒人能征服，更不會真正為誰所用。”
離辰不是十分明白，宇文璟從軟榻起身，將大紅錦袍換下，穿了身墨色袍服，道，“你退下吧，這些天不必到宮裏了，留在府裏照看雲野。”
想到雲野，離辰腦門嗡嗡發響，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乖巧應聲，告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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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就只是個宮娥的兒子，從小便無封號，早已見識了太多的欺淩霸辱，那顆心歷經千錘百煉，堅冷如鐵，與誰都不會再親近……
如今，即便他有心，也不會真正俘獲一顆冰葬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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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桌上的火光左右傾晃，桌前的人面上露笑，輕聲道：“王爺趕得正好，待燭火一熄，我便要睡了。”
“無妨，燭火若是熄了，本王陪你睡。”來人一手攬上阮青衣的腰，閃身坐倒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這戲虐的聲線，獨虛弦公璟王專屬。
阮青衣淺笑無聲，桌上的燈火葳蕤，終是油盡燈枯，留下一瞬之亮，隨即寂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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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宇文璟就點一支臨近枯竭的油燈，跟他靠坐在一起，一直到燈油枯竭，燈滅，那個時候的阮青衣不似水，是人。燈滅之後，就會蜷縮著躲在宇文璟的胸口前，將頭貼在他的心臟上，數著那一聲聲的心跳聲，繼而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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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璟冷笑，將身子靠後，不經意的動作，輕而易舉的在阮青衣跟他之間扯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怎麽會看不到？！本王同父異母的胞弟能有現在全憑阮大家出手，本王確實應該好好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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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外的，這一次雖然惱怒，宇文璟還是忍住沒動手，相當無謂的笑了笑，挑眉向他，問了一句，“有沒有酒，如此良辰，想必阮公子那顆思春的心是不肯入眠了，不如陪本王喝一杯！”
本就該如此，桓王走到這一步，既是拜他阮青衣所賜，又何嘗不是拜他宇文璟所賜？！
哪裏的道理全都埋怨於他？！縱然他宇文璟的心真存有血濃於水難以割舍的兄弟之情，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走了這步棋，就已經是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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