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衣膽子不小，在旁鼓動雲野，“不如打聽打聽皇上去了什麽地方！”

打聽打聽？！雲野想糾正一句，讓他長個心眼兒，呆在這皇宮裏照他現在這樣子，應該很快就能入土為安了。

“不用打聽，皇上在旌鴦宮！還有，阮公子你要記得，這是皇宮，不是市井坊間，隨便什麽都能打聽的。”

阮青衣見他變臉，賠笑著一輯到地，“大人教訓的有理，既然這樣那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他說完，沒等雲野說話，人就轉身往回走。

雲野略一思忖，叫住了人，說道：“阮公子身體不適，藥不能停，還是勞煩公子隨我走一趟！”

阮青衣也沒拒絕，繼續跟在雲野後面往前走。

旌鴦宮地處偏僻，位置竟不在後宮內院，阮青衣好奇，睜大眼睛四處觀望，只見那寢宮建的恢宏，前後種滿了玉蘭花，開的很旺，伺候的宮娥太監進進出出，看來這夙瑜公主應是深得寵愛。

雲野帶路，未進寖殿前，便先聞得八角亭內有琴聲傳出。

只是，曲調寡合，平淡無常。

阮青衣聞聲，下意識往那邊走過去，卻見雲野走在前面猛地止了步。

“人在前面，不上去嗎？”阮青衣拍了雲野肩頭，聲音不大不小，亭子裏彈奏的人收音的一撥，隨著他這聲亂了調子。

阮大家不知死活，“噗”的嗤笑出聲。

雲野瞪直了眼，那樣子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阮青衣還未回神，就聽亭子裏傳出一道盛怒之下發出的吼聲，“誰許你們進來的？”

雲野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腔調發顫的回話，“皇上，雲野未能將藥給阮公子喝下，回來覆命請罪。”

宇文梓從八角亭內走出很快來到兩人面前，臉上的怒火未平息。

雲野頭也不敢擡，垂著臉叩拜行禮，沒等開口，就被宇文梓一腳踹倒，“滾出去再說！”

雲野被踹倒，生生咳出一口血，立馬又跪直起來，將落在地上的血跡蹭了幹凈，道了聲“是！”叩過頭之後，才踉蹌起身擡腳往外。

阮青衣嚇的不輕，站在雲野身後動也不敢動，連參拜大禮也忘了。

宇文梓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呵斥道：“難道還要朕動手送你出去？！”

阮青衣神沒回過來，關鍵時刻腦子竟轉不過彎來，動了動嘴，連半個字都沒說出來，雙膝一軟，撲通跟著跪地，叫了聲：“皇上饒命！”

宇文梓擡腳就踹，周遭寒風颯颯，阮青衣就跟斷線了的紙鳶足飛出一丈遠才摔回地上，“噗”的噴出口血，這一下卻是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哥哥！”一清脆的驚呼聲傳出，從亭子裏跑出一個穿著淡紫色廣袖長裙的姑娘來。

阮青衣聞聲艱難擡頭，正與跑上前來的那姑娘四目相對，一時間，兩人皆是一愕。

那姑娘退後了一步，臉上震驚的神色卻掩不得，轉頭看著宇文梓問，“哥哥，他……”

宇文梓將她拉至身後，“沒事，阿驊你先回去，哥哥這邊有事。”

阮青衣咳了一聲，吐出口血，夙瑜公主的目光停頓在他臉上片刻，阮青衣擡袖擦掉嘴角的血跡，翻身跪地，仰起臉勉強一笑，叫道：“草民見過公主！”

宇文梓淩厲的眼神掃過來，像堅冰劃過，阮青衣低眉垂眼。

“來人，送夙瑜公主回寢殿！”宇文梓一聲令下，太監宮娥領命急匆匆的走了。

院落靜下來，無形中，一種壓力逼近。

“說，怎麽回事？！”

雲野連喘氣聲也秉了去，低了頭道：“屬下辦事不利，阮公子的藥沒喝下……”

宇文梓長袖甩起，揮起一道疾風，“砰”的一聲，雲野整個人橫飛摔了出去，落到地上，一弓身，便又是一口血噴出。

“滾出去！”宇文梓厲喝一聲，掃了一眼跪在腳邊的阮青衣，阮青衣立馬雙手抱頭，一個翻身，當真滾了出去。

宇文梓袖風鼓動，邁腿往外，揮了揮手，隨行的侍衛一擁而上，拖起雲野跟阮青衣跟在後面。

拖至離那旌鴦宮遠的地方，宇文梓停了步，轉身看了眼阮青衣，“把那藥讓郝蓮重煎，拿過來，朕親自餵他喝！”

侍衛一松手，阮青衣倒在地上，立馬又爬了起來跪好。

宇文梓狠厲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阮青衣始終低著頭不與他對視。

半晌才聽見皇帝冷冷一聲：“雲野，當初朕怎麽講的？夙瑜公主的寢宮也是你來的地方？”

“屬下知罪！”雲野垂頭。

宇文梓揮手，“拖出去砍了！”

阮青衣聞聲，猛地擡頭。

雲野臉色慘淡，用那空洞的眼神朝著他深深地望了一眼。

阮青衣看著侍衛拖拽的動作，擡頭突然大聲叫道：“等等！”

宇文梓雙目一凜，阮青衣趕在他開口之前搶道：“皇上，那藥是我沒能喝下去，本與他沒什麽幹系。”

“沒幹系？！你是要教朕怎麽做？”宇文梓面上罩了層嚴霜，呵斥的聲音不小，已經是在壓抑著怒火了。

阮青衣擡頭，臉上除卻平日間的笑意，攏了眉，說道：“皇上若非要怪罪，不如就將我殺了吧！”

“呵？！”皇帝冷笑，擡手摸至他的下顎，用力抓住，阮青衣一張秀氣的臉瞬間青白，下顎的骨頭“咯咯”作響，“阮青衣，你還真不是一般的賤！”

皇帝極少叫他的本名，這一聲足見生了多大的火。

阮青衣的下顎給鉗制著，說不出話來，眼睛瞪的鼓起，眼神裏透出的神采卻昂然，流露出來的竟是面對宇文梓最常出現的那種譏誚之色。

宇文梓臉上的冷笑加重，眸色一暗，閃爍出一絲陰鶩，手上發力強行將阮青衣的嘴張開，一擡手，旁邊的太監端了冒著熱氣的藥碗過來，那碗剛出藥爐滾燙的藥汁徑直灌了下去，皇帝一擡手，將他的嘴合住，扯著頭發強迫阮青衣仰頭咽下去。

一松手，阮青衣照舊彎腰就吐，那黑色的藥汁隨著咳嗽聲吐了個幹凈。

“皇上既然對我如此生恨，不如殺了的幹凈！”吐完，阮青衣的臉色愈發難看，白的透明，只是一擡臉，燙紅出水泡的嘴角上揚，便掛上了那滿是譏誚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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