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瑟全身的力氣，在顧雨薇的背影離開她視線範圍的那一瞬間徹底地傾瀉而空。

她像個下了水的泥人兒，一下子癱倒在咖啡廳的座位上。一張美麗的小臉血色盡失，慘白得有些嚇人。薄唇也用力的緊抿著，雪白的牙齒深陷其中，已經被她咬出幾個深深的牙印來了。

“錦瑟......錦瑟.......”見她唇齒間有殷紅的血漬滲出，淩澤面色驀地一變，黑曜石般的眼眸裏頓時心疼之色若隱若現。

他下意識地伸手推了推宋錦瑟，可面前的女人卻雙眼放空，一雙眸子空洞得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黑黝黝的，沒有半分神采。

她就像個沒有了靈魂的木偶人一般，一動也不動地呆滯在那裏，對淩澤的呼喚充耳不聞。

“錦瑟，你別這樣！你別嚇我好嗎？”

眼底的恐懼和擔憂在剎那間化為了憤怒，向來溫潤如玉的淩澤身上忽然多了一股說不出的戾氣！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宋錦瑟的面前，卻不知道到底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此刻的宋錦瑟像個水晶玻璃做的人兒一般，似乎只要他力氣稍微重一點兒，就能將她戳得粉碎。

“錦瑟你聽我說，事情未必就像你想的那麽悲觀，也未必如她說的那麽樂觀。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雨薇姐假死脫身，但當時我們都以為雨薇姐是死了。為此二哥甚至會性情大變！其實二哥原來不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風流花心，當年的他一直很專情的......”

慌亂之下，淩澤口不擇言。可是就是他這番詞不達意的安慰，卻讓宋錦瑟終於回過神來。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阿澤，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打擊我？”

“不是的，錦瑟。我沒有想要打擊你！”向來侃侃而談的淩澤頓時變得有幾分慌亂起來，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才飛快的說道，

“二哥這個人你不了解，當年他有多為雨薇姐的死傷心難過，現在他就有多痛恨她的欺騙！所以我才說，事情未必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糟糕。有些感情，當年也許情比金堅。可是在經歷過這麽多年的時光之後，誰還敢保證它能夠像當初一樣？更何況，當年他們的生離死別之後隱藏的是巨大的欺騙！”

伸手擦了擦宋錦瑟臉頰的淚水，淩淵繼續開口說道，

“二哥那麽驕傲的人，怎麽能夠容得下這樣的欺騙！倘若她真是死了，也許二哥會將她記在心裏一輩子。可她現在活著回來了，這些年二哥的痛苦就成了一個笑話！你說，憑什麽她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她究竟當二哥是什麽了？又當二哥的滿腔深情是什麽了？”

“其實你不必安慰我，阿澤。我知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你忘了，感情這種事從來就不是理智能夠控制的！你二哥也許痛恨她的欺騙，可是比起這些，有什麽比死了的人失而覆得來得更重要呢？要不是深愛著顧雨薇，你二哥又怎麽會娶了我這個替身呢？！所以經此一役，你二哥恐怕會更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

宋錦瑟苦笑了一下，神情已經逐漸鎮定了下來。可是那雙黑亮如水的眼眸深處，卻藏著寸草不生的荒蕪和悲涼。

“那位顧小姐既然敢回來，就不會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你方才也瞧見了，那位顧小姐分明就是對你二哥志在必得！所以我這個替身，又拿什麽來跟她爭跟她搶？阿澤，我想我大概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說罷，宋錦瑟撐著面前的茶幾站起身來。可是因為她渾身無力，所以一雙竟控制不住的顫抖著，整個身子看起來也是搖搖欲墜！

“不會的，二嫂。不會像你說的那樣的！”慌亂間，淩澤竟然下意識地改了稱呼而不自知，“你相信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都會站在你身後力挺你的。”

宋錦瑟緩緩地擡起頭來，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著他。半響，她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阿澤，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淩淵把我一腳踹了，不應該正合你心意才對嗎？你不是一直說喜歡我嗎？現在這種機會對你來說不應該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才對嗎？”

她明明笑得那麽璀璨，唇角卻帶著一抹似譏似諷的弧度。說出的話更像是誅心之言，字字句句戳進淩澤的心臟！

“二嫂，別這樣。你不用激怒我，也不用質疑我！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所以你對我說什麽做什麽，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淩澤先是楞了楞，隨即垂眸苦笑道，

“我承認我確實喜歡你，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從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可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就算我把你搶到我身邊又能怎麽樣呢？二嫂，我沒你想的那麽磊落君子，但也沒你想的那麽卑鄙無恥！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有自己的喜怒愛恨。只是，你從未真正了解過我而已.......”

宋錦瑟忽然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那番誅心之言。她這是怎麽了？難道因為一個淩淵，就要因此否定全世界嗎？

剛才面對顧雨薇的時候，淩澤本能地站在了她的這一邊護著她。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些問題嗎？

其實他大可以什麽都不管，只站在一旁看好戲，坐收漁翁之利的。犯不著這樣為她沖鋒陷陣，還吃力不討好！

“阿澤，對不起。我......”

“二嫂，你永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對我，你永遠不用這樣客套！”淩澤輕輕拍了拍宋錦瑟的肩膀，溫柔的笑道，“還有，現在半小時的時間已經到了。你是要繼續呆在這裏，還是要上去直面你的人生？你，想清楚了嗎？”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不是嗎？！”

宋錦瑟下意識地繃直了背脊，抿唇說道，“與其在惶惶不可終日中度日，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去吧。”似乎並不驚訝她的這個選擇，淩澤飛快地點頭答道，“二嫂，請你記住那句話。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是你最忠實最堅定的支持者！有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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