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已經結束。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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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別餓著了。”
車昀吃著餛飩，耳朵卻尖尖豎起，偷聽三人對話。
覷聽了會兒他大致清楚了，唐凱輟學的事苗夢萍知道了，這會兒估計是在拜托唐萱幫忙找個學校，不過照他來看，唐凱必定不會領情，甚至還會責怪唐萱多管閑事。
車昀吃得慢，又聽苗夢萍說起唐宏駿，車昀卻覺得剛才味美鮮香的餛飩頓時失了味道。
苗夢萍的聲音從客廳飄來：“我現在都不敢告訴媽，生怕她被唐宏駿氣著，唐宏駿過年回來我還高興他掙了不少錢，沒想到這幾天就有人來家裏追債。”
車昀知道唐宏駿的事苗夢萍和唐凱已知曉了。
唐萱問：“欠了多少？”
“十萬。”苗夢萍嘆了口氣，她上哪裏找十萬。
車昀心下一驚，沒想到唐宏駿已經欠了不少債，唐凱更是一臉驚愕，他家情況他清楚，他媽在縣城找了份工作，一個月才二三千，半年也才接近兩萬收入，還得不吃不喝不穿。
十萬少說也得五六年才還得清。
唐萱沒說話，過了會兒她沈聲道：“他回家沒？”
苗夢萍點頭，唐萱又問：“那些人來了幾次？”
“三次。”苗夢萍說：“最後次是一個星期前，動靜鬧得老大，我怕媽知道便讓他們給我十天時間。”
唐萱又是一陣沈默，她手裏倒是有百來萬，不過她在猶豫要不要借錢，其一萬一唐宏駿不知悔改，繼續肆賭，她的十萬也救不了什麽，其二借了一次他們自會來借第二次第三次，她的儲蓄可不能浪費在這上面。
她還得為車昀著想，雖說錢沒了還能再賺，但還有幾個月車昀就上大學，屆時少不了開銷。
瞧她不吭聲，苗夢萍著急了，她低聲下氣求道：“妹兒，姐求你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唐萱眉頭繃著：“我手裏沒那麽多，只能拿三萬出來，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苗夢萍連忙感激：“我還有一萬，剩下六萬我找媽和大姐借。”
唐萱皺眉，她媽手上應該還有七萬。
這筆錢是她爸意外去世賠償的，08年賠了二十四萬，三年過去唐宏駿和苗夢萍從媽手裏編了不少錢走。
唐萱不想他們再去老家人那訛錢。
退了步說：“我再多加一萬。”
苗夢萍有是一陣道謝，並拉著唐凱一起答謝。
兩人是下午拿了錢走的。
下午放學，景酩叫住欲起身的車昀，車昀在第二排，他在第五排。
如今的景酩已有一百八十三公分，比車昀高三公分。
車昀扭頭看他，眉眼含笑。
景酩穿著白色T恤，牛仔長褲，清爽隨和，他雙手插兜漫步到車昀跟前，撩眼簾：“一起。”
車昀應好，跟著他出教室。
李秀上了廁所回來，沒見到車昀和景酩忙問林傑：“景酩他們呢？”
林傑正在和美女同桌聊天，也沒回頭答：“他們出去了。”
李秀急忙追出去。
隔著老遠，她看到景酩與車昀高挺的背影，兩手放嘴前喊道：“車昀！車昀！”她邊跑邊喊：“景酩，車昀！”
隨距離漸近，車昀聽到李秀的聲音，他停止步子扭身眼望奔來的李秀，景酩同樣站定轉身註視李秀。
斜暉下，兩人的剪影重合三分之一，而李秀巧嬌小的身軀在餘暉下被拉地頎長，餘光在她白皙的臉上閃閃發光，風靜靜拂過，卷起她黑亮的秀發交纏飛舞。
不少望見這幕的學生們不禁看楞了。
李秀跑近撐著雙膝，喘了幾口氣，車昀低酣笑聲順著風傳來，幹凈晴明，如此刻斜陽亦似此時爽風。
“跑這麽急摔了怎麽辦？”車昀輕笑，目裏閃著溫柔旖旎。
李秀臉轟的紅了，她埋下頭雙手無處安放，赧赧說：“我怕你們走了。”
車昀又是一笑：“就算我們走了，你來老地方一樣能找到我們。”
李秀擡起頭，眼中波光粼粼，她沖車昀嫣然而笑，車昀能從她眼底看到像春風一般的和煦，忍不住擡頭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道：“以後……找不到我。”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李秀笑容純潔美好，她邊重重“嗯”了聲邊重重點頭。
Chapter5：出國
飯間，景酩收到學校通知帶蔣錳裕和龔易恒先離開，龔易恒一走謝瑉自是隨著他離開。
桌旁便剩車昀和李秀。
車昀收回眺望的視線，對李秀笑了下：“吃吧，我等你。”
李秀吃飯斯文，車昀拿出手機玩了幾下，李秀多看了幾眼他的手機，和景酩同款。
飯後，車昀起身結賬。
李秀端莊站在門口等他，車昀抿笑幾步走近，同她沿著鋪地磚慢行。
“要走走嗎？”車昀歪頭輕聲道。
李秀雙手交握於身前，低著頭模樣羞澀，她輕輕應好，車昀擡手想摸下她頭的，卻怕李秀遭人非議，李秀不敢看車昀的動作，一顆心跳得飛快。
過了許久，車昀輕拍她肩膀，李秀秉著禮貌之意擡頭仰視他，車昀溫潤輕笑：“要吃蛋糕嗎？”
李秀搖頭，聲音輕不可聞：“我，吃飽了。”
兩人沿著鋪地板信步走著，車昀覺得李秀人好，也招人喜歡，但他發現和李秀獨處比和景酩氣氛還要尷尬，他抓抓頭發，悶聲失笑，李秀眼露迷惘地註視他，車昀朝她莞爾：“說點什麽吧，感覺怪怪的。”
李秀緊張得不行，哪裏還敢和車昀閑聊。
李秀依舊一聲不吭，車昀喚道：“李秀……”
“嗯？”李秀懵懵懂懂應他。
“這幾天——”車昀踟躕小會兒，才慢吞吞說：“你都和景酩他們一起的？”
李秀不解看著他，卻仍舊如實點頭。
“景酩他——”車昀恨不得給自己一拳，他傻裏吧唧的問李秀這些幹嘛，豈料李秀低聲說：“你也知道景酩要出國的事了？”
“他要出國？”車昀嗓音猝然拔高，李秀被他的態度驚了下，她點頭臉紅紅的：“前幾天說的，我以為他和你說了。”
“不是……我……”車昀扭扭頭，舔了舔唇，有點凝噎：“他沒和我說，什麽時候走？”
“高考後吧。”李秀說：“他沒詳說，只說是父母的意思。”
車昀緊緊咬住下唇，他還有一大堆事沒做，還有一句話沒給他說，景酩就要這麽走了？！哪怕他知道景酩去了哪，他跟去又不放心唐萱，他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手足無措，一面是親人一面是愛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倘若他知道景酩去哪個學校，他跟著去，並讓唐萱也跟著他去，但這不可能。萬一他走後，車毅來找她麻煩怎麽辦，或是唐宏駿和苗夢萍又要逼她借錢。
車昀給李秀說去上廁所，實際上找地方給景酩發短信。
那頭等了幾分鐘才回他：“嗯，最近決定的。”
“學校選好了嗎？”車昀回到。
“還在選。”
“怎麽，你想和我一起？”
車昀回他：“想。”
那頭沒回他，車昀等了幾分鐘也沒看到回覆，他垂頭喪氣回教室，景酩坐在他位置上，車昀楞了下：“景酩？”
“想和我一起就直說。”景酩仰視他，慢慢道：“阿姨同意了，咱們就一起去。”
車昀高興得不行，但一想到唐萱心情又有些低落，他甕聲甕氣說：“我回去和她說說，她同意咱們就一起。”
景酩撩眉，起身讓坐。
晚上唐萱來接他，車昀問：“舅媽他們走了？”
唐萱側目凝視他：“下午走的。”
“媽。”車昀突然喚了聲，語氣肅然：“我想去國外念大學。”
“怎麽突然想出國了？”唐萱在一個紅綠燈處停下，側過頭目視他清澈的雙眼。
車昀沈吟半響，他不敢實話實話，過了會兒唐萱嘆了口氣：“你真想去便去，我只是怕你在那受苦招人欺負。”
車昀牽著嘴角笑了下：“不會的。”
“你一個人？”唐萱說。
車昀知道她已經看出了什麽，索性明說：“和景酩一起，他也會去。”
唐萱想起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覺得兒子和他一起兩人相互有照應挺好的，便同意了，車昀高興得難以言表，做了試卷後，壓根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掏出手機把這一好消息分享給景酩。
淩晨一點，景酩已經睡了，車昀收到他的回覆是次日清晨。
車昀抿著唇傻笑。
他不用和景酩分開了！
又過了幾天，苗夢萍帶著唐凱又來借錢，這回唐萱說什麽也不救濟。
苗夢萍不是個咬耳根子的人，回去告訴唐宏駿後，他“呸”了聲罵咧咧：“還說是親姊妹，大難來臨都踏馬各自飛了。”
唐凱聽不慣，回嘴：“小姨已經借了四萬。”
“你知道個屁！”唐宏駿憤憤道：“唐萱這幾年搞發了，拿出十萬完全不是問題。”
“行行！”唐凱也鬧起脾氣來：“我是不知道，下次別叫上我，我還有自己的事。”
“你個小王八，你老子都快被人追得逃命了，你踏馬的就知道玩。”唐宏駿罵完，朝苗夢萍說：“以後不許給他零花錢。”
苗夢萍只得點頭。
唐宏駿又說：“唐玉怎麽說？”
“大姐說她沒錢，錢在劉曦那。”
唐宏駿又是一陣咒罵。
接下來的幾天唐宏駿親自去找唐萱借錢，死皮賴臉纏著唐萱，唐萱被他弄得頭大，委婉拒絕：“十萬不行，小昀馬上就上大學了。”
唐宏駿不以為然：“大學能花多少錢？”
唐萱：“他去國外讀，花銷高。”
“去什麽國外浪費錢。”唐宏駿語落，唐萱嗤笑：“什麽叫不浪費？把錢借給你就不浪費了？你自己管不住雙手，今天還了債明天又輸了，你這樣休想我幫你。”
話到這份上，唐宏駿也沒甩脾氣走人，涎皮涎臉纏著唐萱說好話。
車昀坐車回家，看唐宏駿纏著唐萱要錢，氣沒由得來湧了上來，也不顧對方是長輩半推半就把人轟出去。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
車昀說：“下次他再來別開門。”
唐萱於心不忍，怎麽說他也是自己親哥，車昀恨鐵不成鋼說：“您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
唐萱勉為其難點下頭。
五月中旬，周四晚自習，景酩看車昀做了道數學題，不緊不慢說：“學校選好了，過幾天申請。”
車昀點頭，景酩又說：“我媽會幫我們弄的，突然有點期待未來和你會經歷什麽。”
“我也是。”車昀唇啟，柔聲說。
Chapter6：意外
兩天後，車昀告訴唐萱去的大學，她上網查了下是所英國古老的大學，每年學費13500英鎊，折合成軟妹幣約12萬。
唐萱存款也就百來萬，車昀去了英國肯定得吃苦。
處於私心她不想車昀去。
她面上沒和車昀說，車昀也清楚家裏什麽情況，他們家不過最近幾年才好起來，05年之前還是住的60平的小套房。
在他面對景酩時，車昀有時會感到自卑，他覺得景酩比他優秀，他除了張能夠看的臉皮，什麽也沒有，他甚至不能肯定景酩是否對他也有好感。
他心底很是自嘲，這般優柔寡斷的性子，一點也不像他。
五月下旬，氣溫炎熱。
教室裏沒空調，八把吊扇呼啦呼啦轉動，大夥都穿著短袖短褲，景酩卻是例外，他一直穿著長褲。
女生們穿著超短褲稍不註意便能露底褲。
李秀也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很清新可人，她看到景酩臉一下紅了。
車昀朝她笑了下，讚道：“很好看哦。”
“謝、謝謝。”李秀結結巴巴開口，臉蛋比剛才還要紅。
車昀清楚她愛臉紅，沒再多語，李秀抱著雙肩包進教室，又忍不住偷偷回頭看兩人，車昀對上她的視線，李秀小臉紅的發燙，她倉皇逃進教室，心道車昀會不會誤會自己喜歡他呢？
等人一走，車昀勾著唇笑：“李秀還是這麽愛臉紅。”
“知道她臉皮薄還逗她？”景酩語氣有那麽點生硬，車昀拍拍他肩膀，乖唇蜜舌說軟話：“我可沒逗她，你生氣了？要不我逗逗你？”
景酩甩開他手：“我生什麽氣。”
車昀黏了上去：“真不生氣？生氣了給我說聲，我給你唱征服。”
景酩啞然失笑：“你離我遠點，這麽熱貼我身上也不嫌熱得難受。”
車昀一手攬著他肩膀一手樓他腰：“不熱，你身上涼涼的真舒服，好想晚上抱著你睡。”
“別抱我。”景酩推開他，直徑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說：“大熱天的火氣旺，別沒事往我身上蹭。”
車昀癟癟嘴，故意說：“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
景酩停下，轉身好笑地盯著他：“我傷害你什麽？”
“你哪兒都傷了。”車昀眨眨眼，朝他拋媚眼，景酩走近展開雙臂，車昀天真無邪道：“要給我愛的抱抱麽？”
景酩勾唇邪笑，下一刻一手壓住他後頸，一手按住他後腦勺，將人死命往下摁，車昀喘不過氣，說好話：“景哥，我錯了。”
“你錯了好幾次了。”景酩諧謔道，力道不改，車昀稍微動了下，景酩惡趣味的在他臀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哂笑：“剛才是誰說我傷害他了？”
“沒人說。”車昀說軟話：“你聽錯了。”
景酩又是一巴掌，“嘖”了聲：“屁股翹這麽高想被我打？”
車昀艱難搖頭：“不是，想被你搞。”
“我……”景酩松開他，拔腿往前走，車昀追上他，笑呷呷：“怎麽不繼續打了？”
“操！”景酩忍不住爆粗，擡腿踢了他一腳，車昀躲閃不及還崴了腳，他靈光一閃，立馬倒在地上，也不顧來往學生們的目光，景酩轉身正想問他，一個穿著運動短袖的男生跑了過來，蹲下身忙問：“學長你沒事吧？”
“沒事。”車昀看了眼男生又瞅了眼景酩。
男生扶起他，一臉焦急：“學長我送你到醫務室去。”
“麻煩你了。”車昀故意這麽做的，然而景酩只看了他兩眼就走開，車昀心裏不是滋味，任由男生攙拽著他去醫務室。
當晚唐萱來接他，看他一拐一拐的心疼得很，問他是不是被誰欺負了，車昀笑道：“我不小心摔了跤。”
隔天早晨，車昀到班看了會兒書，景酩才來，手裏擰了杯奶茶，放車昀桌上，車昀擡頭景酩才抿唇說：“好點沒？”
車昀搖頭，撅嘴：“腳腫了，得一個星期才能好。”
“我看看。”景酩蹲下，車昀根本沒腫，他抓住景酩的手：“不用了，現在在教室影響不好。”
景酩笑了：“你還知道影響不好，昨天趴地上那會兒怎麽不覺得影響不好。”
“我那是——”車昀一時語塞，景酩接話：“是什麽？”
車昀“切”了聲，傲嬌狀：“不和你說了，欺負我老實。”
景酩擡手掩笑，車昀別開頭耍起性子來，景酩起身插好吸管將奶茶遞到他跟前，輕聲說：“喝點冰的消消火。”
車昀低頭含住吸管吸允起來。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走過，五月底，唐宏駿又來了幾次都被車昀攆走了，但誰也沒想都月考當天，車昀的手機震動了，他一看來電是個陌生號碼，便沒去理會，等考完試，那陌生號碼又響了，車昀接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是唐萱唐女士的家屬麽？”
“我是。”車昀說，心一點點提了起來。
“我是第一醫院的護士長，麻煩你來趟醫院，唐女士發生意外不慎從樓上摔下來。”
車昀突然傻住了，他沈重地應了聲好。
那一刻他大腦閃過無數畫面，那些畫面全是他與唐萱息息相關的，他大腦混亂呼吸也有點阻塞，他大口大口呼氣，而後沖進辦公室找蔡建軍請假，蔡建軍見他神色慌張忍不住關懷道：“發生什麽事了？”
車昀簡單說了幾句，蔡建軍忙放人離開。
車昀跑出去時正好撞見景酩，景酩拽住他急急道：“怎麽了？”
“我媽在醫院，我得去。”車昀瞳孔渙散，景酩拉住他，說：“我和你一起。”
車昀在外面等著，景酩沒一會兒出來拉著他胳膊把人拽走。
“好好的怎麽會摔倒？”景酩奇怪道。
車昀神情呆滯，他木訥搖頭：“我也不知道。”
“別這樣。”景酩勸道：“阿姨說不定就摔了跤，扭傷了。”
車昀沒說話，汽車行駛了會兒，他才努唇脹嘴道：“但願吧。”
Chapter7：心甘情願
兩人抵達醫院，車昀按照那人說的躥上三樓。
唐萱在307室，車昀推門而進，屋裏還有個十來歲的女生半躺在病床上，其旁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婦人。
車昀輕手輕腳走過去，唐萱還沒醒，車昀朝景酩低聲說：“我去問問醫生。”
景酩點頭，車昀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個年輕的男醫生，醫生後面跟著三個女護士，他們打了心電圖，又抽了唐萱的血便離開，醫生留下檢查唐萱的腿。
車昀輕聲問：“我媽她怎麽樣了？”
“小腿骨折。”醫生說：“沒什麽大問題，一會兒檢查出來看骨骼有沒有移位，沒移位打個石膏固定就能治愈。”
車昀道了謝，守在唐萱身邊，景酩陪著他。
唐萱醒來已經是中午一點，她睡了覺渾身舒服了不少，但一想到她是如何摔下樓的，眉頭驀地緊蹙。
車昀看到她皺眉，以為她腿痛急切道：“媽，您哪兒不舒服？”
“沒事。”唐萱眉宇舒展朝他笑了笑。
“您怎麽摔下樓的？”車昀開門見山，唐萱是在公司裏摔倒的，任他怎麽想都不認為唐萱是這般冒失的人。
“小昀先去上課，別耽誤課程。”唐萱轉移話題。
車昀板起臉：“別轉話題，我今天不去學校了。”語罷，扭頭和景酩說：“今天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
景酩“嗯”了聲，和唐暄說：“阿姨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好孩子，快去上課。”唐萱忍著痛笑道。
景酩離開後，車昀是鐵了心要知道她是怎麽跌倒的，唐萱沒法不願和孩子鬧別扭，說了個大概：“唐宏駿來公司找我，我把他帶去樓梯口，爭執間他錯手把我推下樓。”
車昀拳頭緊攥，咬牙切齒操了聲：“踏馬的還有完沒完？媽你下次別見他了，他那樣的人哪裏有半點懺悔。”
唐萱長籲口氣，而後重重點頭，其實她沒告訴車昀，唐宏駿是故意推她下樓的。
車昀租來一把輪椅，推著唐萱出醫院，攔了輛出租回家，唐萱不太習慣用輪椅，幾次想站起來，卻被車昀按住了：“您別亂動，醫生說好好做康覆訓練是能好的。”
“還好骨骼沒移位。”車昀有驚無險道。
唐萱想起費用：“花了多少？”
“加上住院費差不多一萬。”費用是車昀去繳清的。
唐萱沈吟不語。
隔天車昀先送唐萱去醫院做康覆治療，才去學校。
五月底，人心惶惶，大夥兒都不敢開小差走心，眾人皆進入高度的覆習狀態，甚至還有住校生們晚上翻窗進教室覆習。
於是，學校明文禁止下晚自習不得再留教室覆習的規定。
晚自習，六人依舊坐一處，車昀幾次三番瞥景酩，桌上的課本卻怎麽也入不了眼。
景酩低頭做了幾道化學題，側目端視他：“想說什麽？”
車昀遲疑半響，欲言的表情景酩看在眼裏，循循漸進：“想問就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磨唧唧了。”
車昀心際呼了口氣：“我不能和你一起了。”
“原因。”景酩惜字如金道。
“學費和我媽。”景酩俊俏的側臉映在車昀墨黑的眸子裏。
景酩沒說話，過了許久才不徐不疾開口：“行，那我也不去了。”
車昀心裏一甜，直直睇視他，景酩側著腦袋看他喜悅的表情 不知怎麽很不想破壞這般美好無雜質的笑容。
他鬼使神差說：“原本我不想去的，聽你想去才同意，既然你不想那我們就依照那時的約定。”
車昀高興極了，完全沒想到他還記得那個約定。
——考東大。
六月三號，車昀終於明白了“計劃趕不上變化”，“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幹的”。
幾天前兩人議論的事情，景酩周一便給他來了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我不能和你考東大了。”景酩這樣說著，眼睛卻沒敢留在車昀身上，車昀目裏黯淡無光，他抿抿唇，悵然若失道：“我知道了。”
景酩想擡手拍下他肩膀，車昀卻悶頭悶腦走開了。
下午放學，車昀趴在桌上也不想去吃飯，鼻子冒酸，心口像被什麽亂紮，腦海裏閃過無數與景酩在一起的畫面，那一幕幕的美好，一幕幕的繾綣是他最深的傷痛，他一聲不吭，神情乜呆，以往靈動的眼睛已變得黯澹。
景酩走到他旁邊，他也紋絲不動，甚至連擡頭的氣力也沒有。
景酩繞了圈在他旁邊坐下，車昀睜著空洞的大眼，望向景酩時頓時令景酩心底抽了下，那種感覺比上回蔣錳裕受傷更加強烈。
車昀心裏算著日子，不到三個月他就見不到景酩了，或許景酩去了國外認識了比自己更好的人，又或是遇見了喜歡的女孩，他還什麽都沒做，就敗了，輸得丟他這麽個人。
車昀越想越覺得不能留下遺憾，又有些責怪自己太傻，早點表白說不定還不至於這麽傷感，總是找各種理由拖著，一拖就是兩年，加上那些年的偷偷暗戀，他居然喜歡一個人這麽久，久到讓他忘不了景酩的一切，久到讓他耽溺，久到讓他覺得沒了景酩，便活不下去。
他咧著嘴笑得很是可悲，景酩剛想說些扭捏的熨帖話，車昀卻猛地擡起頭迅雷不及掩耳地湊近他，兩人的呼吸交錯，景酩想避開，車昀一手按住他的後頸，朝他的唇上狠狠吻上去，景酩眼睛突然瞪大，幾秒後他面色紅潤，似憤怒，他推開車昀。
車昀又撲了過來，嘴裏喊著：“景酩，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景酩停下動作，臉上的表情諸多，有質疑、有憤懣、有震驚……
車昀捧著他雙頰強吻，就在車昀的舌頭伸進去時，景酩猛烈地推開他，反手便是一拳，車昀嘴角擦傷，他揉揉被打的右臉，確認景酩是認真的。
車昀上前，景酩冷冷喝道：“別過來！”
“景酩……”車昀停下步子，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說出來，景酩換了口氣，涼涼道：“你好好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車昀說：“你還記得你說我對你很好，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對你不一樣嗎？”
車昀情緒不受控制。
景酩沒說話，車昀朝他低吼：“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就像個傻子，你還記得去年籃球比賽結束，我對你說的話嗎？”
“我說我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好幾年卻一直不敢告訴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車昀情緒亢然。
“我承認一開始耍了些小心機。”車昀睜大杏眼，努力辯解：“那是因為我不想再偷偷摸摸遙望你。”
景酩往後退了幾步：“別說了。”
“不！”車昀激動喊道：“我要說，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本來想等到大學再告訴你的，但現在我等不了了。”
“你對我也是有好感的，對嗎？”車昀稍稍平息，他套話：“不然怎麽會和我做那樣的事。”
“我說。”景酩朝他疾步而來，下一秒一拳揮他肚子上：“要搞找別人去，別來找我，對你好不過是因為你是我兄弟。”
景酩說著又給了他一拳，車昀不還手，景酩朝他冷聲說：“我和你只能當兄弟，你想和我交往別怪我不客氣。”
景酩眼底閃過慍色。
Chapter8：關系破裂
車昀沒因他的狠話而放棄，他繼續逼近景酩，景酩松開擰著他衣領的手，轉身離去，車昀卻從後面猛地抱住他，巧唇在景酩臉龐摩擦，景酩眼色一沈，他握拳扭身一把揪住車昀的衣領。
“別逼我。”景酩說：“我從未想過要和你……做戀人。”
“你是喜歡我的。”車昀篤定道，這一刻他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讓景酩離開他，除非景酩討厭他。
景酩譏笑：“你哪點看出來的？”
“我能感覺出你對我和對蔣錳裕他們的區別。”這點他已經不是一兩次直觀感受到了，車昀會這般堅定，並不是他自我感優越，而是景酩總會做些或說些令他誤解的話和事。
景酩松開他，後退幾步，兩人相距一米左右，車昀望著他眼裏充滿赤裸裸的愛慕，突然間他明白為何有時會覺得有道火熱的目光徘徊在他身後。
景酩嘆了口氣，語氣沒那麽冰冷了，他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車昀一片茫然，景酩耐著性子重覆：“從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車昀扯著嘴角笑，那笑容鮮妍悅目，嘴角邊的那抹紅色，猶如傲立在風雨中的薔薇，鮮艷美好卻又帶刺。
許久，車昀朱唇輕啟：“好幾年了，非要說多久，2192天。”
景酩面容覆雜，半響才嗤道：“誰要聽你說這個。”猝然想到前年晚自習被強吻的事，他冷冷質問：“高二上期，停電那晚……強吻我的是你？”
車昀緊閉雙唇，他凝望景酩漆黑的雙眸，在那裏面他看不到自己。
“是。”不知過了多久，車昀才敢承認，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痛楚沒有襲來，景酩轉身背對他，聲音泠然：“你做的一切讓我有那麽點感動，但我不喜歡男人，更不要說是自己的兄弟，就兄弟而言你需要的我都能盡量給你，哪怕你讓我去幫你追女生也行，但——”
景酩說著頓了下，也沒有回頭，車昀在他後面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空氣裏飄過陣陣清香，那是梔子花的香味。
“強扭的瓜不甜，愛情也如此，你和我還是做朋友。”
語罷，景酩離開。
車昀不顧嘴角的傷，咧著嘴笑得悲愴。
林傑進教室撞見的就是這麽一幕，他關懷道：“你嘴角怎麽受傷了？還有右臉——”他細看幾下，驀然拔高聲量：“誰打你了？”
車昀沒有回答他，靜靜地默默地拖著沈重的身體出教室。
一面走一面回憶湧入腦內，他擰著背包，穿過人群，盲目的站在校門口，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麽，該怎麽辦？
如果他能忍住或許還能僥幸與景酩共度幾年，還能有幾年的美好時光，而現在他牽唇笑得可悲。
他漫無目的攔了輛車回家，其後是蔣錳裕的吶喊聲，他卻並沒聽到。
校門口，蔣錳裕看了眼龔易恒，不住問：“車昀這是要去哪？”
龔易恒迷茫搖頭，蔣錳裕將目光移到景酩身上，只見他抿著唇，面容嚴峻。蔣錳裕鑒貌辨色訕訕住嘴。
車上，司機先生透過後視鏡問車昀：“去哪？”
車昀掀了掀眼皮，眼底滿是沮喪，他虛弱的報了地點，僵硬的轉動脖子望向窗外，陽光火辣，行道樹郁郁蔥蔥，司機放了首歌：“夜風凜凜 獨回望舊事前塵”。
……
車昀咽了咽口水，心口澀得抽痛，一下又一下，腦內被回憶侵滿，有景酩對他打趣開玩笑的，有景酩摟著他一起幹架的，有景酩似挑逗拍他臀部的，有兩人在斜暉下行走的……曾經的美好旖旎將一去不覆返。
車內音樂聲依舊：“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淚痕輕快笑著行”。
車昀張開嘴呼出一口氣，分別並沒像想象中那般輕松，它如一塊巨石壓在身上叫他喘息不得，漸漸地他鼻子泛酸。
曾一度瞧不起那些因失戀哭泣的人，如今他也成為其中一員。
他死命揪住大腿，指關節泛白，他巧唇微開眺望遠方，目裏一片空洞，如同被吸走精氣的空殼，半響他閉上眼，緩了緩情緒。
原來世人說的心痛是存在的，那種心如刀絞的痛苦他不想再嘗試了，但離了景酩他會更加心如刀銼。
司機提醒他到了，車昀失魂落魄下車，進了屋，唐萱推著輪椅出來，對他笑了下：“怎麽回來了？”
“身體不舒服。”車昀硬撐道，他壓根沒請過假，唐萱急忙問：“哪兒不舒服，別不是中暑了，快去休息，媽給做生蘆根粥。”
車昀立馬阻止：“不用，我就不想待學校。”
唐萱瞧他臉色不對，沒指摘他不說反而柔聲安慰，並讓他好好休息，她給蔡建軍請假，車昀張了張嘴，聲音虛弱：“謝謝媽。”
唐萱含笑：“傻孩子。”
車昀蹲下身，將頭倚在她腿上，像小時候難過、不開心或受了委屈一樣，唐萱會摸著他的頭安慰，唐萱什麽也沒問，靜靜得聽車昀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她膝蓋已經濕了，依舊一言不發，跟小時候樣撫摸他柔軟的秀發，揉揉他的耳朵。
每每如此他總會放下所有偽裝，哭得泣不成聲。
車昀哭了會兒，凝噎道：“我……我好難受，比阿黃不見了的時候還要痛，我該怎麽做才能減輕痛苦？為什麽我愛的都要離開我？為什麽我——”
“沒事的。”唐萱柔聲打斷他：“會有懂你珍惜你的人，媽媽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阿黃是一只黃色的貓，體態肥碩，從車昀六歲一直陪著他，直到他14歲，阿黃突然不見了，怎麽也找不回來了，那晚車昀傷心了很久。
車昀是個很看重感情的人，誰對他好他便對誰更加好。
景酩是他喜歡了六年的人，若僅限於暗戀車昀大約堅持不了這麽久，但一年多的相處景酩對他的好讓他貪婪得想要擁有一輩子。
車昀喝了生蘆根粥，情緒沒那麽哀愁了，他洗了碗和唐萱說了幾句話，便回房做試卷。
接下來的兩天，車昀依然和蔣錳裕他們一塊，唯獨少了景酩，蔣錳裕納悶：“景少在忙什麽？也不和我們一塊。”
車昀吞吞口水，遲疑開口：“大概是在忙出國的事。”
“什麽出國？”蔣錳裕納罕：“景少不去了。”
“是、是嗎？”車昀期艾道，心裏不由胡思亂想，或者他和景酩還有機會。
Chapter9：再見
距高考還有2天，車昀清楚意識到他和景酩再也回不去了，這幾天景酩一直避開他，不僅卡點到班下課後也立馬出教室，就連放學也找借口沒跟蔣錳裕他們一起，晚自習自然不跟車昀坐一起。
車昀也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他，最多在遠處遙望他幾眼，最後默默斂回視線，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多了一絲悲涼。
高考前一天，車昀終於走向景酩，他有太多的話想和景酩講，哪怕景酩會不待見他，哪怕被討厭他還是想說，他放不下這成形的六年感情。
然而看見他來景酩起身繞過他離開了，車昀轉身望著那抹遠去的背影，一時竟無語凝噎。
晚上回到家，車昀拿出筆記本，最後一頁寫著：唇齒於吾，乃予鐘汝，山河景秀，餘酩須爾。
他提筆於後添上：
“星漢密布，與之望視。
一墻相隔，攜掌相砌。
願等十載，守得天下。
景秀山河，須酩餘爾。
攆車辭去，久久回望。
依依之情，昀如日照。”
他趴在桌上，口中呢喃：“景酩……景酩……”
這個名字在他靈魂深處生根發芽，這個名字是他迷惘時的指向標，這個名字承載了他2192天的滋長。
“景酩”二字是他最好的青春年華的證明。
高考當天，車昀去的實驗小學部，景酩依舊在中學部，蔣錳裕和謝瑉也在中學部，龔易恒同車昀一起去小學部。
說是小學部其實還有初中部，不過只有初一初二生。
車昀一身白衫，九分白褲，肩上挎著黑色單肩包，身邊是龔易恒，兩人不在一個考室，龔易恒對他說：“我先走了，知道自己考室嗎？”
車昀微微點頭，笑容絕色。
他挎著包從教學樓一號樓梯慢慢上去，每一步都顯得沈重，這條通道他曾走了兩年，他上了頂樓五樓。
靠天臺的教室，他曾待過一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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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昀吃著餛飩，耳朵卻尖尖豎起，偷聽三人對話。
覷聽了會兒他大致清楚了，唐凱輟學的事苗夢萍知道了，這會兒估計是在拜托唐萱幫忙找個學校，不過照他來看，唐凱必定不會領情，甚至還會責怪唐萱多管閑事。
車昀吃得慢，又聽苗夢萍說起唐宏駿，車昀卻覺得剛才味美鮮香的餛飩頓時失了味道。
苗夢萍的聲音從客廳飄來：“我現在都不敢告訴媽，生怕她被唐宏駿氣著，唐宏駿過年回來我還高興他掙了不少錢，沒想到這幾天就有人來家裏追債。”
車昀知道唐宏駿的事苗夢萍和唐凱已知曉了。
唐萱問：“欠了多少？”
“十萬。”苗夢萍嘆了口氣，她上哪裏找十萬。
車昀心下一驚，沒想到唐宏駿已經欠了不少債，唐凱更是一臉驚愕，他家情況他清楚，他媽在縣城找了份工作，一個月才二三千，半年也才接近兩萬收入，還得不吃不喝不穿。
十萬少說也得五六年才還得清。
唐萱沒說話，過了會兒她沈聲道：“他回家沒？”
苗夢萍點頭，唐萱又問：“那些人來了幾次？”
“三次。”苗夢萍說：“最後次是一個星期前，動靜鬧得老大，我怕媽知道便讓他們給我十天時間。”
唐萱又是一陣沈默，她手裏倒是有百來萬，不過她在猶豫要不要借錢，其一萬一唐宏駿不知悔改，繼續肆賭，她的十萬也救不了什麽，其二借了一次他們自會來借第二次第三次，她的儲蓄可不能浪費在這上面。
她還得為車昀著想，雖說錢沒了還能再賺，但還有幾個月車昀就上大學，屆時少不了開銷。
瞧她不吭聲，苗夢萍著急了，她低聲下氣求道：“妹兒，姐求你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唐萱眉頭繃著：“我手裏沒那麽多，只能拿三萬出來，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苗夢萍連忙感激：“我還有一萬，剩下六萬我找媽和大姐借。”
唐萱皺眉，她媽手上應該還有七萬。
這筆錢是她爸意外去世賠償的，08年賠了二十四萬，三年過去唐宏駿和苗夢萍從媽手裏編了不少錢走。
唐萱不想他們再去老家人那訛錢。
退了步說：“我再多加一萬。”
苗夢萍有是一陣道謝，並拉著唐凱一起答謝。
兩人是下午拿了錢走的。
下午放學，景酩叫住欲起身的車昀，車昀在第二排，他在第五排。
如今的景酩已有一百八十三公分，比車昀高三公分。
車昀扭頭看他，眉眼含笑。
景酩穿著白色T恤，牛仔長褲，清爽隨和，他雙手插兜漫步到車昀跟前，撩眼簾：“一起。”
車昀應好，跟著他出教室。
李秀上了廁所回來，沒見到車昀和景酩忙問林傑：“景酩他們呢？”
林傑正在和美女同桌聊天，也沒回頭答：“他們出去了。”
李秀急忙追出去。
隔著老遠，她看到景酩與車昀高挺的背影，兩手放嘴前喊道：“車昀！車昀！”她邊跑邊喊：“景酩，車昀！”
隨距離漸近，車昀聽到李秀的聲音，他停止步子扭身眼望奔來的李秀，景酩同樣站定轉身註視李秀。
斜暉下，兩人的剪影重合三分之一，而李秀巧嬌小的身軀在餘暉下被拉地頎長，餘光在她白皙的臉上閃閃發光，風靜靜拂過，卷起她黑亮的秀發交纏飛舞。
不少望見這幕的學生們不禁看楞了。
李秀跑近撐著雙膝，喘了幾口氣，車昀低酣笑聲順著風傳來，幹凈晴明，如此刻斜陽亦似此時爽風。
“跑這麽急摔了怎麽辦？”車昀輕笑，目裏閃著溫柔旖旎。
李秀臉轟的紅了，她埋下頭雙手無處安放，赧赧說：“我怕你們走了。”
車昀又是一笑：“就算我們走了，你來老地方一樣能找到我們。”
李秀擡起頭，眼中波光粼粼，她沖車昀嫣然而笑，車昀能從她眼底看到像春風一般的和煦，忍不住擡頭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道：“以後……找不到我。”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李秀笑容純潔美好，她邊重重“嗯”了聲邊重重點頭。
Chapter5：出國
飯間，景酩收到學校通知帶蔣錳裕和龔易恒先離開，龔易恒一走謝瑉自是隨著他離開。
桌旁便剩車昀和李秀。
車昀收回眺望的視線，對李秀笑了下：“吃吧，我等你。”
李秀吃飯斯文，車昀拿出手機玩了幾下，李秀多看了幾眼他的手機，和景酩同款。
飯後，車昀起身結賬。
李秀端莊站在門口等他，車昀抿笑幾步走近，同她沿著鋪地磚慢行。
“要走走嗎？”車昀歪頭輕聲道。
李秀雙手交握於身前，低著頭模樣羞澀，她輕輕應好，車昀擡手想摸下她頭的，卻怕李秀遭人非議，李秀不敢看車昀的動作，一顆心跳得飛快。
過了許久，車昀輕拍她肩膀，李秀秉著禮貌之意擡頭仰視他，車昀溫潤輕笑：“要吃蛋糕嗎？”
李秀搖頭，聲音輕不可聞：“我，吃飽了。”
兩人沿著鋪地板信步走著，車昀覺得李秀人好，也招人喜歡，但他發現和李秀獨處比和景酩氣氛還要尷尬，他抓抓頭發，悶聲失笑，李秀眼露迷惘地註視他，車昀朝她莞爾：“說點什麽吧，感覺怪怪的。”
李秀緊張得不行，哪裏還敢和車昀閑聊。
李秀依舊一聲不吭，車昀喚道：“李秀……”
“嗯？”李秀懵懵懂懂應他。
“這幾天——”車昀踟躕小會兒，才慢吞吞說：“你都和景酩他們一起的？”
李秀不解看著他，卻仍舊如實點頭。
“景酩他——”車昀恨不得給自己一拳，他傻裏吧唧的問李秀這些幹嘛，豈料李秀低聲說：“你也知道景酩要出國的事了？”
“他要出國？”車昀嗓音猝然拔高，李秀被他的態度驚了下，她點頭臉紅紅的：“前幾天說的，我以為他和你說了。”
“不是……我……”車昀扭扭頭，舔了舔唇，有點凝噎：“他沒和我說，什麽時候走？”
“高考後吧。”李秀說：“他沒詳說，只說是父母的意思。”
車昀緊緊咬住下唇，他還有一大堆事沒做，還有一句話沒給他說，景酩就要這麽走了？！哪怕他知道景酩去了哪，他跟去又不放心唐萱，他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手足無措，一面是親人一面是愛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倘若他知道景酩去哪個學校，他跟著去，並讓唐萱也跟著他去，但這不可能。萬一他走後，車毅來找她麻煩怎麽辦，或是唐宏駿和苗夢萍又要逼她借錢。
車昀給李秀說去上廁所，實際上找地方給景酩發短信。
那頭等了幾分鐘才回他：“嗯，最近決定的。”
“學校選好了嗎？”車昀回到。
“還在選。”
“怎麽，你想和我一起？”
車昀回他：“想。”
那頭沒回他，車昀等了幾分鐘也沒看到回覆，他垂頭喪氣回教室，景酩坐在他位置上，車昀楞了下：“景酩？”
“想和我一起就直說。”景酩仰視他，慢慢道：“阿姨同意了，咱們就一起去。”
車昀高興得不行，但一想到唐萱心情又有些低落，他甕聲甕氣說：“我回去和她說說，她同意咱們就一起。”
景酩撩眉，起身讓坐。
晚上唐萱來接他，車昀問：“舅媽他們走了？”
唐萱側目凝視他：“下午走的。”
“媽。”車昀突然喚了聲，語氣肅然：“我想去國外念大學。”
“怎麽突然想出國了？”唐萱在一個紅綠燈處停下，側過頭目視他清澈的雙眼。
車昀沈吟半響，他不敢實話實話，過了會兒唐萱嘆了口氣：“你真想去便去，我只是怕你在那受苦招人欺負。”
車昀牽著嘴角笑了下：“不會的。”
“你一個人？”唐萱說。
車昀知道她已經看出了什麽，索性明說：“和景酩一起，他也會去。”
唐萱想起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覺得兒子和他一起兩人相互有照應挺好的，便同意了，車昀高興得難以言表，做了試卷後，壓根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掏出手機把這一好消息分享給景酩。
淩晨一點，景酩已經睡了，車昀收到他的回覆是次日清晨。
車昀抿著唇傻笑。
他不用和景酩分開了！
又過了幾天，苗夢萍帶著唐凱又來借錢，這回唐萱說什麽也不救濟。
苗夢萍不是個咬耳根子的人，回去告訴唐宏駿後，他“呸”了聲罵咧咧：“還說是親姊妹，大難來臨都踏馬各自飛了。”
唐凱聽不慣，回嘴：“小姨已經借了四萬。”
“你知道個屁！”唐宏駿憤憤道：“唐萱這幾年搞發了，拿出十萬完全不是問題。”
“行行！”唐凱也鬧起脾氣來：“我是不知道，下次別叫上我，我還有自己的事。”
“你個小王八，你老子都快被人追得逃命了，你踏馬的就知道玩。”唐宏駿罵完，朝苗夢萍說：“以後不許給他零花錢。”
苗夢萍只得點頭。
唐宏駿又說：“唐玉怎麽說？”
“大姐說她沒錢，錢在劉曦那。”
唐宏駿又是一陣咒罵。
接下來的幾天唐宏駿親自去找唐萱借錢，死皮賴臉纏著唐萱，唐萱被他弄得頭大，委婉拒絕：“十萬不行，小昀馬上就上大學了。”
唐宏駿不以為然：“大學能花多少錢？”
唐萱：“他去國外讀，花銷高。”
“去什麽國外浪費錢。”唐宏駿語落，唐萱嗤笑：“什麽叫不浪費？把錢借給你就不浪費了？你自己管不住雙手，今天還了債明天又輸了，你這樣休想我幫你。”
話到這份上，唐宏駿也沒甩脾氣走人，涎皮涎臉纏著唐萱說好話。
車昀坐車回家，看唐宏駿纏著唐萱要錢，氣沒由得來湧了上來，也不顧對方是長輩半推半就把人轟出去。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
車昀說：“下次他再來別開門。”
唐萱於心不忍，怎麽說他也是自己親哥，車昀恨鐵不成鋼說：“您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
唐萱勉為其難點下頭。
五月中旬，周四晚自習，景酩看車昀做了道數學題，不緊不慢說：“學校選好了，過幾天申請。”
車昀點頭，景酩又說：“我媽會幫我們弄的，突然有點期待未來和你會經歷什麽。”
“我也是。”車昀唇啟，柔聲說。
Chapter6：意外
兩天後，車昀告訴唐萱去的大學，她上網查了下是所英國古老的大學，每年學費13500英鎊，折合成軟妹幣約12萬。
唐萱存款也就百來萬，車昀去了英國肯定得吃苦。
處於私心她不想車昀去。
她面上沒和車昀說，車昀也清楚家裏什麽情況，他們家不過最近幾年才好起來，05年之前還是住的60平的小套房。
在他面對景酩時，車昀有時會感到自卑，他覺得景酩比他優秀，他除了張能夠看的臉皮，什麽也沒有，他甚至不能肯定景酩是否對他也有好感。
他心底很是自嘲，這般優柔寡斷的性子，一點也不像他。
五月下旬，氣溫炎熱。
教室裏沒空調，八把吊扇呼啦呼啦轉動，大夥都穿著短袖短褲，景酩卻是例外，他一直穿著長褲。
女生們穿著超短褲稍不註意便能露底褲。
李秀也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很清新可人，她看到景酩臉一下紅了。
車昀朝她笑了下，讚道：“很好看哦。”
“謝、謝謝。”李秀結結巴巴開口，臉蛋比剛才還要紅。
車昀清楚她愛臉紅，沒再多語，李秀抱著雙肩包進教室，又忍不住偷偷回頭看兩人，車昀對上她的視線，李秀小臉紅的發燙，她倉皇逃進教室，心道車昀會不會誤會自己喜歡他呢？
等人一走，車昀勾著唇笑：“李秀還是這麽愛臉紅。”
“知道她臉皮薄還逗她？”景酩語氣有那麽點生硬，車昀拍拍他肩膀，乖唇蜜舌說軟話：“我可沒逗她，你生氣了？要不我逗逗你？”
景酩甩開他手：“我生什麽氣。”
車昀黏了上去：“真不生氣？生氣了給我說聲，我給你唱征服。”
景酩啞然失笑：“你離我遠點，這麽熱貼我身上也不嫌熱得難受。”
車昀一手攬著他肩膀一手樓他腰：“不熱，你身上涼涼的真舒服，好想晚上抱著你睡。”
“別抱我。”景酩推開他，直徑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說：“大熱天的火氣旺，別沒事往我身上蹭。”
車昀癟癟嘴，故意說：“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
景酩停下，轉身好笑地盯著他：“我傷害你什麽？”
“你哪兒都傷了。”車昀眨眨眼，朝他拋媚眼，景酩走近展開雙臂，車昀天真無邪道：“要給我愛的抱抱麽？”
景酩勾唇邪笑，下一刻一手壓住他後頸，一手按住他後腦勺，將人死命往下摁，車昀喘不過氣，說好話：“景哥，我錯了。”
“你錯了好幾次了。”景酩諧謔道，力道不改，車昀稍微動了下，景酩惡趣味的在他臀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哂笑：“剛才是誰說我傷害他了？”
“沒人說。”車昀說軟話：“你聽錯了。”
景酩又是一巴掌，“嘖”了聲：“屁股翹這麽高想被我打？”
車昀艱難搖頭：“不是，想被你搞。”
“我……”景酩松開他，拔腿往前走，車昀追上他，笑呷呷：“怎麽不繼續打了？”
“操！”景酩忍不住爆粗，擡腿踢了他一腳，車昀躲閃不及還崴了腳，他靈光一閃，立馬倒在地上，也不顧來往學生們的目光，景酩轉身正想問他，一個穿著運動短袖的男生跑了過來，蹲下身忙問：“學長你沒事吧？”
“沒事。”車昀看了眼男生又瞅了眼景酩。
男生扶起他，一臉焦急：“學長我送你到醫務室去。”
“麻煩你了。”車昀故意這麽做的，然而景酩只看了他兩眼就走開，車昀心裏不是滋味，任由男生攙拽著他去醫務室。
當晚唐萱來接他，看他一拐一拐的心疼得很，問他是不是被誰欺負了，車昀笑道：“我不小心摔了跤。”
隔天早晨，車昀到班看了會兒書，景酩才來，手裏擰了杯奶茶，放車昀桌上，車昀擡頭景酩才抿唇說：“好點沒？”
車昀搖頭，撅嘴：“腳腫了，得一個星期才能好。”
“我看看。”景酩蹲下，車昀根本沒腫，他抓住景酩的手：“不用了，現在在教室影響不好。”
景酩笑了：“你還知道影響不好，昨天趴地上那會兒怎麽不覺得影響不好。”
“我那是——”車昀一時語塞，景酩接話：“是什麽？”
車昀“切”了聲，傲嬌狀：“不和你說了，欺負我老實。”
景酩擡手掩笑，車昀別開頭耍起性子來，景酩起身插好吸管將奶茶遞到他跟前，輕聲說：“喝點冰的消消火。”
車昀低頭含住吸管吸允起來。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走過，五月底，唐宏駿又來了幾次都被車昀攆走了，但誰也沒想都月考當天，車昀的手機震動了，他一看來電是個陌生號碼，便沒去理會，等考完試，那陌生號碼又響了，車昀接起來，是個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你是唐萱唐女士的家屬麽？”
“我是。”車昀說，心一點點提了起來。
“我是第一醫院的護士長，麻煩你來趟醫院，唐女士發生意外不慎從樓上摔下來。”
車昀突然傻住了，他沈重地應了聲好。
那一刻他大腦閃過無數畫面，那些畫面全是他與唐萱息息相關的，他大腦混亂呼吸也有點阻塞，他大口大口呼氣，而後沖進辦公室找蔡建軍請假，蔡建軍見他神色慌張忍不住關懷道：“發生什麽事了？”
車昀簡單說了幾句，蔡建軍忙放人離開。
車昀跑出去時正好撞見景酩，景酩拽住他急急道：“怎麽了？”
“我媽在醫院，我得去。”車昀瞳孔渙散，景酩拉住他，說：“我和你一起。”
車昀在外面等著，景酩沒一會兒出來拉著他胳膊把人拽走。
“好好的怎麽會摔倒？”景酩奇怪道。
車昀神情呆滯，他木訥搖頭：“我也不知道。”
“別這樣。”景酩勸道：“阿姨說不定就摔了跤，扭傷了。”
車昀沒說話，汽車行駛了會兒，他才努唇脹嘴道：“但願吧。”
Chapter7：心甘情願
兩人抵達醫院，車昀按照那人說的躥上三樓。
唐萱在307室，車昀推門而進，屋裏還有個十來歲的女生半躺在病床上，其旁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婦人。
車昀輕手輕腳走過去，唐萱還沒醒，車昀朝景酩低聲說：“我去問問醫生。”
景酩點頭，車昀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個年輕的男醫生，醫生後面跟著三個女護士，他們打了心電圖，又抽了唐萱的血便離開，醫生留下檢查唐萱的腿。
車昀輕聲問：“我媽她怎麽樣了？”
“小腿骨折。”醫生說：“沒什麽大問題，一會兒檢查出來看骨骼有沒有移位，沒移位打個石膏固定就能治愈。”
車昀道了謝，守在唐萱身邊，景酩陪著他。
唐萱醒來已經是中午一點，她睡了覺渾身舒服了不少，但一想到她是如何摔下樓的，眉頭驀地緊蹙。
車昀看到她皺眉，以為她腿痛急切道：“媽，您哪兒不舒服？”
“沒事。”唐萱眉宇舒展朝他笑了笑。
“您怎麽摔下樓的？”車昀開門見山，唐萱是在公司裏摔倒的，任他怎麽想都不認為唐萱是這般冒失的人。
“小昀先去上課，別耽誤課程。”唐萱轉移話題。
車昀板起臉：“別轉話題，我今天不去學校了。”語罷，扭頭和景酩說：“今天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
景酩“嗯”了聲，和唐暄說：“阿姨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好孩子，快去上課。”唐萱忍著痛笑道。
景酩離開後，車昀是鐵了心要知道她是怎麽跌倒的，唐萱沒法不願和孩子鬧別扭，說了個大概：“唐宏駿來公司找我，我把他帶去樓梯口，爭執間他錯手把我推下樓。”
車昀拳頭緊攥，咬牙切齒操了聲：“踏馬的還有完沒完？媽你下次別見他了，他那樣的人哪裏有半點懺悔。”
唐萱長籲口氣，而後重重點頭，其實她沒告訴車昀，唐宏駿是故意推她下樓的。
車昀租來一把輪椅，推著唐萱出醫院，攔了輛出租回家，唐萱不太習慣用輪椅，幾次想站起來，卻被車昀按住了：“您別亂動，醫生說好好做康覆訓練是能好的。”
“還好骨骼沒移位。”車昀有驚無險道。
唐萱想起費用：“花了多少？”
“加上住院費差不多一萬。”費用是車昀去繳清的。
唐萱沈吟不語。
隔天車昀先送唐萱去醫院做康覆治療，才去學校。
五月底，人心惶惶，大夥兒都不敢開小差走心，眾人皆進入高度的覆習狀態，甚至還有住校生們晚上翻窗進教室覆習。
於是，學校明文禁止下晚自習不得再留教室覆習的規定。
晚自習，六人依舊坐一處，車昀幾次三番瞥景酩，桌上的課本卻怎麽也入不了眼。
景酩低頭做了幾道化學題，側目端視他：“想說什麽？”
車昀遲疑半響，欲言的表情景酩看在眼裏，循循漸進：“想問就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磨磨唧唧了。”
車昀心際呼了口氣：“我不能和你一起了。”
“原因。”景酩惜字如金道。
“學費和我媽。”景酩俊俏的側臉映在車昀墨黑的眸子裏。
景酩沒說話，過了許久才不徐不疾開口：“行，那我也不去了。”
車昀心裏一甜，直直睇視他，景酩側著腦袋看他喜悅的表情 不知怎麽很不想破壞這般美好無雜質的笑容。
他鬼使神差說：“原本我不想去的，聽你想去才同意，既然你不想那我們就依照那時的約定。”
車昀高興極了，完全沒想到他還記得那個約定。
——考東大。
六月三號，車昀終於明白了“計劃趕不上變化”，“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幹的”。
幾天前兩人議論的事情，景酩周一便給他來了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我不能和你考東大了。”景酩這樣說著，眼睛卻沒敢留在車昀身上，車昀目裏黯淡無光，他抿抿唇，悵然若失道：“我知道了。”
景酩想擡手拍下他肩膀，車昀卻悶頭悶腦走開了。
下午放學，車昀趴在桌上也不想去吃飯，鼻子冒酸，心口像被什麽亂紮，腦海裏閃過無數與景酩在一起的畫面，那一幕幕的美好，一幕幕的繾綣是他最深的傷痛，他一聲不吭，神情乜呆，以往靈動的眼睛已變得黯澹。
景酩走到他旁邊，他也紋絲不動，甚至連擡頭的氣力也沒有。
景酩繞了圈在他旁邊坐下，車昀睜著空洞的大眼，望向景酩時頓時令景酩心底抽了下，那種感覺比上回蔣錳裕受傷更加強烈。
車昀心裏算著日子，不到三個月他就見不到景酩了，或許景酩去了國外認識了比自己更好的人，又或是遇見了喜歡的女孩，他還什麽都沒做，就敗了，輸得丟他這麽個人。
車昀越想越覺得不能留下遺憾，又有些責怪自己太傻，早點表白說不定還不至於這麽傷感，總是找各種理由拖著，一拖就是兩年，加上那些年的偷偷暗戀，他居然喜歡一個人這麽久，久到讓他忘不了景酩的一切，久到讓他耽溺，久到讓他覺得沒了景酩，便活不下去。
他咧著嘴笑得很是可悲，景酩剛想說些扭捏的熨帖話，車昀卻猛地擡起頭迅雷不及掩耳地湊近他，兩人的呼吸交錯，景酩想避開，車昀一手按住他的後頸，朝他的唇上狠狠吻上去，景酩眼睛突然瞪大，幾秒後他面色紅潤，似憤怒，他推開車昀。
車昀又撲了過來，嘴裏喊著：“景酩，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景酩停下動作，臉上的表情諸多，有質疑、有憤懣、有震驚……
車昀捧著他雙頰強吻，就在車昀的舌頭伸進去時，景酩猛烈地推開他，反手便是一拳，車昀嘴角擦傷，他揉揉被打的右臉，確認景酩是認真的。
車昀上前，景酩冷冷喝道：“別過來！”
“景酩……”車昀停下步子，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說出來，景酩換了口氣，涼涼道：“你好好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車昀說：“你還記得你說我對你很好，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對你不一樣嗎？”
車昀情緒不受控制。
景酩沒說話，車昀朝他低吼：“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就像個傻子，你還記得去年籃球比賽結束，我對你說的話嗎？”
“我說我喜歡一個人，喜歡了好幾年卻一直不敢告訴他，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車昀情緒亢然。
“我承認一開始耍了些小心機。”車昀睜大杏眼，努力辯解：“那是因為我不想再偷偷摸摸遙望你。”
景酩往後退了幾步：“別說了。”
“不！”車昀激動喊道：“我要說，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本來想等到大學再告訴你的，但現在我等不了了。”
“你對我也是有好感的，對嗎？”車昀稍稍平息，他套話：“不然怎麽會和我做那樣的事。”
“我說。”景酩朝他疾步而來，下一秒一拳揮他肚子上：“要搞找別人去，別來找我，對你好不過是因為你是我兄弟。”
景酩說著又給了他一拳，車昀不還手，景酩朝他冷聲說：“我和你只能當兄弟，你想和我交往別怪我不客氣。”
景酩眼底閃過慍色。
Chapter8：關系破裂
車昀沒因他的狠話而放棄，他繼續逼近景酩，景酩松開擰著他衣領的手，轉身離去，車昀卻從後面猛地抱住他，巧唇在景酩臉龐摩擦，景酩眼色一沈，他握拳扭身一把揪住車昀的衣領。
“別逼我。”景酩說：“我從未想過要和你……做戀人。”
“你是喜歡我的。”車昀篤定道，這一刻他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讓景酩離開他，除非景酩討厭他。
景酩譏笑：“你哪點看出來的？”
“我能感覺出你對我和對蔣錳裕他們的區別。”這點他已經不是一兩次直觀感受到了，車昀會這般堅定，並不是他自我感優越，而是景酩總會做些或說些令他誤解的話和事。
景酩松開他，後退幾步，兩人相距一米左右，車昀望著他眼裏充滿赤裸裸的愛慕，突然間他明白為何有時會覺得有道火熱的目光徘徊在他身後。
景酩嘆了口氣，語氣沒那麽冰冷了，他問：“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車昀一片茫然，景酩耐著性子重覆：“從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車昀扯著嘴角笑，那笑容鮮妍悅目，嘴角邊的那抹紅色，猶如傲立在風雨中的薔薇，鮮艷美好卻又帶刺。
許久，車昀朱唇輕啟：“好幾年了，非要說多久，2192天。”
景酩面容覆雜，半響才嗤道：“誰要聽你說這個。”猝然想到前年晚自習被強吻的事，他冷冷質問：“高二上期，停電那晚……強吻我的是你？”
車昀緊閉雙唇，他凝望景酩漆黑的雙眸，在那裏面他看不到自己。
“是。”不知過了多久，車昀才敢承認，然而下一刻想象中的痛楚沒有襲來，景酩轉身背對他，聲音泠然：“你做的一切讓我有那麽點感動，但我不喜歡男人，更不要說是自己的兄弟，就兄弟而言你需要的我都能盡量給你，哪怕你讓我去幫你追女生也行，但——”
景酩說著頓了下，也沒有回頭，車昀在他後面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空氣裏飄過陣陣清香，那是梔子花的香味。
“強扭的瓜不甜，愛情也如此，你和我還是做朋友。”
語罷，景酩離開。
車昀不顧嘴角的傷，咧著嘴笑得悲愴。
林傑進教室撞見的就是這麽一幕，他關懷道：“你嘴角怎麽受傷了？還有右臉——”他細看幾下，驀然拔高聲量：“誰打你了？”
車昀沒有回答他，靜靜地默默地拖著沈重的身體出教室。
一面走一面回憶湧入腦內，他擰著背包，穿過人群，盲目的站在校門口，他甚至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麽，該怎麽辦？
如果他能忍住或許還能僥幸與景酩共度幾年，還能有幾年的美好時光，而現在他牽唇笑得可悲。
他漫無目的攔了輛車回家，其後是蔣錳裕的吶喊聲，他卻並沒聽到。
校門口，蔣錳裕看了眼龔易恒，不住問：“車昀這是要去哪？”
龔易恒迷茫搖頭，蔣錳裕將目光移到景酩身上，只見他抿著唇，面容嚴峻。蔣錳裕鑒貌辨色訕訕住嘴。
車上，司機先生透過後視鏡問車昀：“去哪？”
車昀掀了掀眼皮，眼底滿是沮喪，他虛弱的報了地點，僵硬的轉動脖子望向窗外，陽光火辣，行道樹郁郁蔥蔥，司機放了首歌：“夜風凜凜 獨回望舊事前塵”。
……
車昀咽了咽口水，心口澀得抽痛，一下又一下，腦內被回憶侵滿，有景酩對他打趣開玩笑的，有景酩摟著他一起幹架的，有景酩似挑逗拍他臀部的，有兩人在斜暉下行走的……曾經的美好旖旎將一去不覆返。
車內音樂聲依舊：“不再像以往那般笨”。
“抹淚痕輕快笑著行”。
車昀張開嘴呼出一口氣，分別並沒像想象中那般輕松，它如一塊巨石壓在身上叫他喘息不得，漸漸地他鼻子泛酸。
曾一度瞧不起那些因失戀哭泣的人，如今他也成為其中一員。
他死命揪住大腿，指關節泛白，他巧唇微開眺望遠方，目裏一片空洞，如同被吸走精氣的空殼，半響他閉上眼，緩了緩情緒。
原來世人說的心痛是存在的，那種心如刀絞的痛苦他不想再嘗試了，但離了景酩他會更加心如刀銼。
司機提醒他到了，車昀失魂落魄下車，進了屋，唐萱推著輪椅出來，對他笑了下：“怎麽回來了？”
“身體不舒服。”車昀硬撐道，他壓根沒請過假，唐萱急忙問：“哪兒不舒服，別不是中暑了，快去休息，媽給做生蘆根粥。”
車昀立馬阻止：“不用，我就不想待學校。”
唐萱瞧他臉色不對，沒指摘他不說反而柔聲安慰，並讓他好好休息，她給蔡建軍請假，車昀張了張嘴，聲音虛弱：“謝謝媽。”
唐萱含笑：“傻孩子。”
車昀蹲下身，將頭倚在她腿上，像小時候難過、不開心或受了委屈一樣，唐萱會摸著他的頭安慰，唐萱什麽也沒問，靜靜得聽車昀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她膝蓋已經濕了，依舊一言不發，跟小時候樣撫摸他柔軟的秀發，揉揉他的耳朵。
每每如此他總會放下所有偽裝，哭得泣不成聲。
車昀哭了會兒，凝噎道：“我……我好難受，比阿黃不見了的時候還要痛，我該怎麽做才能減輕痛苦？為什麽我愛的都要離開我？為什麽我——”
“沒事的。”唐萱柔聲打斷他：“會有懂你珍惜你的人，媽媽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阿黃是一只黃色的貓，體態肥碩，從車昀六歲一直陪著他，直到他14歲，阿黃突然不見了，怎麽也找不回來了，那晚車昀傷心了很久。
車昀是個很看重感情的人，誰對他好他便對誰更加好。
景酩是他喜歡了六年的人，若僅限於暗戀車昀大約堅持不了這麽久，但一年多的相處景酩對他的好讓他貪婪得想要擁有一輩子。
車昀喝了生蘆根粥，情緒沒那麽哀愁了，他洗了碗和唐萱說了幾句話，便回房做試卷。
接下來的兩天，車昀依然和蔣錳裕他們一塊，唯獨少了景酩，蔣錳裕納悶：“景少在忙什麽？也不和我們一塊。”
車昀吞吞口水，遲疑開口：“大概是在忙出國的事。”
“什麽出國？”蔣錳裕納罕：“景少不去了。”
“是、是嗎？”車昀期艾道，心裏不由胡思亂想，或者他和景酩還有機會。
Chapter9：再見
距高考還有2天，車昀清楚意識到他和景酩再也回不去了，這幾天景酩一直避開他，不僅卡點到班下課後也立馬出教室，就連放學也找借口沒跟蔣錳裕他們一起，晚自習自然不跟車昀坐一起。
車昀也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他，最多在遠處遙望他幾眼，最後默默斂回視線，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多了一絲悲涼。
高考前一天，車昀終於走向景酩，他有太多的話想和景酩講，哪怕景酩會不待見他，哪怕被討厭他還是想說，他放不下這成形的六年感情。
然而看見他來景酩起身繞過他離開了，車昀轉身望著那抹遠去的背影，一時竟無語凝噎。
晚上回到家，車昀拿出筆記本，最後一頁寫著：唇齒於吾，乃予鐘汝，山河景秀，餘酩須爾。
他提筆於後添上：
“星漢密布，與之望視。
一墻相隔，攜掌相砌。
願等十載，守得天下。
景秀山河，須酩餘爾。
攆車辭去，久久回望。
依依之情，昀如日照。”
他趴在桌上，口中呢喃：“景酩……景酩……”
這個名字在他靈魂深處生根發芽，這個名字是他迷惘時的指向標，這個名字承載了他2192天的滋長。
“景酩”二字是他最好的青春年華的證明。
高考當天，車昀去的實驗小學部，景酩依舊在中學部，蔣錳裕和謝瑉也在中學部，龔易恒同車昀一起去小學部。
說是小學部其實還有初中部，不過只有初一初二生。
車昀一身白衫，九分白褲，肩上挎著黑色單肩包，身邊是龔易恒，兩人不在一個考室，龔易恒對他說：“我先走了，知道自己考室嗎？”
車昀微微點頭，笑容絕色。
他挎著包從教學樓一號樓梯慢慢上去，每一步都顯得沈重，這條通道他曾走了兩年，他上了頂樓五樓。
靠天臺的教室，他曾待過一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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