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已經結束。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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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打斷車昀的欲語還休，是蔣猛裕打來的，車昀沈聲回他：“老地方，我和景酩都在，你們來吧。”
掛了電話，景酩不緊不慢問：“蔣猛裕打來的？”
車昀點頭，景酩又道：“什麽時候回來？”
“啊？”車昀木訥了下，立馬反應過來，急忙說：“除夕，除夕就會回來。”
景酩淡淡“嗯”了聲，車昀吞吞口水小心提及：“那天說的——”
車昀莫名覺得矯情，他改口慷慨隨意道：“記得等我啊。”
景酩但笑不語，車昀知道他記心上了。
幾分鐘後，蔣猛裕等人來了，蔣猛裕狠狠拍了車昀一掌：“靠了！也不知道等等我和龔易恒。”
他沒說謝瑉，在他看來謝瑉會跟他們一起，全然是因為龔易恒。
龔易恒把人往一邊推，說：“別擋道。”
蔣錳裕笑罵：“靠了！你踏馬——”聲音戛然而止，龔易恒身後的謝瑉冷視他，蔣錳裕咽下要說的話，清清嗓子訕訕笑了笑，龔易恒憋笑在車昀身邊坐下，蔣錳裕沖口而 出：“嘿，這是我的位置。”
“誰規定的？”龔易恒笑顏溫潤，蔣錳裕卻警惕察覺出不懷好意，果然下一秒，謝瑉陰惻惻哼了幾聲，蔣錳裕暗罵扭頭坐到景酩身邊。
車昀忍笑，景酩不語，兩人吃完飯，景酩朝他使了個眼神，車昀會意起身跟上。
傍晚的風涼得刺骨，車昀搓了把臉，景酩瞥一眼，問：“冷了？”
車昀搖頭，呼出一口熱氣，兩人走到路口，景酩擡手作勢攔車，車昀忙喊道：“哎，我自己去。”
景酩扭頭微微皺眉：“不想讓我送？”
車昀把頭搖得厲害：“不是不是，我怕麻煩到你。”
“不會。”景酩說完，拉著他上車。
汽車赫赫駛出，半個多小時後停在北站，車昀長腿一邁下車，他轉身見景酩也想下車，忙勸道：“就到這了，我還有半個小時。”
景酩“嗯”了聲，車昀手一揚關上車門，目送汽車飛馳而去。
車昀是八點五十下的火車，唐萱來電話讓他自個坐車回來，車昀應下知道她還沒回來，故而叮囑她註意身體，別總是熬夜，唐萱聽後笑著說：“媽知道了，你也別熬夜，早點睡。”
車昀笑著答好。
心頭卻不那麽想，就剩118天高考，他能不熬夜麽？
車昀坐出租到外婆家，唐凱已經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劉娜與唐玉。
車昀先叫了聲“姨媽”又進屋看外婆，外婆比去年蒼老了許多，她拉著車昀的手，親昵問話，車昀皆一一回答，兩人一答一問進行十來分鐘，外頭傳來剎車聲，外婆停下問話，殷殷期盼目視大門方向。
不片刻，唐宏俊風塵仆仆進來，他面容委頓，眼下烏青。
外婆還不知道他幹的好事，見人這般憔悴忙把人叫到跟前熨帖一番。
幾人一一問候，車昀便去唐凱房間休息，未幾，唐凱也進來了，朝他笑了下，車昀撩眼，隨口道：“唐維峰呢？”
“他還沒回來。”唐凱隨意躺床上，房間裏有兩張單人床。
車昀“哦”了聲，不再多言，躺床上閉眼冥想。
日子一晃就過了三天，這三天沒出任何意外，唐萱私下與車昀談起唐宏駿時只讓他保密。
還有一天到除夕，車昀算著時間過，他早購好除夕下午的火車票，由於是春運，車昀只搶到站票，幸得他沒帶什麽東西，站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覺得難耐，一想到能見到景酩腦子興奮得不行。
路上，車昀不時看手機，景酩沒打一通電話也沒發一條短信，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見不到景酩了。
他摸出手機編輯一則消息，內容寥寥可數。
與此同時，寧市景家，景酩抓起桌上手機看了眼，嘴角不知覺彎了下。
他回到：“等我。”
車昀出了站才看到消息，他臉上凝聚起笑容，搭著姣好的相貌著實令人眼前絢爛。
手機猝然作響，他一手貼耳朵，聽著那頭低酣的聲音，心頭微漾：“看身後。”
車昀猛地轉身，屹立於人群中的那道熟悉、筆挺的身影，車昀鬼使神差地掛掉通話，朝景酩沖去。
景酩直楞楞得聳立在原地，車昀撲上來一把擁住他，景酩身子一怔，車昀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即松開，尬笑：“久等了。”
“沒有的事。”景酩說著，與車昀比肩往外走。
Chapter101：能走多遠由你決定
蔣猛裕原先說過年得去拜年，除夕自然是忙碌的，不僅是他連謝瑉、龔易恒、齊安軒也如此。
然而今年，大夥兒像被什麽吸引著，蔣猛裕除夕中午回的寧市，齊安軒不由得也跟著回來。
實際上，蔣猛裕打一開始是不喜歡齊安軒的，這家夥以往哪回不是最欺負他的，但那次他卻說“喜歡你才欺負你，才逗你”這樣的話，像孩子樣，讓蔣猛裕無奈得很。
蔣猛裕回來就聯系景酩，景酩和車昀坐在回去的車上，景酩接連“嗯”了幾聲結束通話。
車昀問：“蔣猛裕說了什麽？”
他剛看到來電顯示。
“他回來了。”景酩音色平緩。
車昀卻有點訝然：“他不是不回來麽？”
“他逃回來的。”景酩瞥見窗外，隨口胡侃。
車昀被逗笑了，發出銀鈴清脆的笑聲，這聲音鉆進景酩耳蝸酥酥麻麻的。
景酩被他的音容笑貌略略蠱惑了下，他有片刻的出神，而後默不作聲地轉頭眼觀窗外。
抵達目的地，景酩迅速下車，車昀急迅攆上去，景酩按了密碼門，門緩緩打了，車昀步子一跨跟上去，進了屋，一片通亮，車昀忙止住腳步，攥著雙手略顯緊張。
客廳內，姚悅華同景峰都在，車昀沒想到景酩父母在，他對姚悅華倒是熟絡，景峰卻很少接觸，唯一一回見面還是在前年鄒逸雲的生日會上。
姚悅華一見是車昀，笑著把人招呼過去：“快來，小昀這些天怎麽沒來找小酩？”
車昀喊了“阿姨好”才回道：“我回老家了。”
姚悅華遂道：“小昀是哪裏人？”
“我媽是江市，我爸是寧市的。”車昀說。
她不知道車昀父母離異的事，於是問唐萱的情況，車昀一一回答，姚悅華覆問車毅 景酩插嚅道：“我和他先上樓。”
姚悅華應好，景酩拽著車昀上樓。
進了臥室，景酩松開手，語帶愧疚的開口：“剛才……對不住了。”
“沒事。”車昀柔聲道：“阿姨也不知道。”
兩人閑著沒事索性玩了幾把游戲，景酩起身說：“我去拿我哥的電腦。”
車昀點頭，兩人用一臺確實有點不順手。
景酩很快回來，手裏端著臺筆記本，將本子放桌上，貼著車昀坐下，二人各自登賬號。
兩人正玩得盡興，門突然從外推開，景酩與車昀條件反射回頭，景允浩一身黑色正裝挺傲門口，他開口了，嗓音低沈磁性：“我電腦在你這？”
景酩點頭，他走了進來，目光移到車昀身上，那眼神如獵人般，令人毛骨悚然，車昀吞下口水，沖他僵硬一笑。
景允浩頷首，隨即挪開視線，瞧兩人正玩游戲，景允浩沈聲說：“用你姐那臺。”
景酩沒說話，強行退出游戲，景允浩端走電腦，景酩坐在一旁盯著車昀的游戲界面，車昀只得退出游戲，朝他說：“我們，出去走走？”
景酩點頭，一前一後下樓，姚悅華就在樓下客廳，見兩人下來，忙問：“餓了沒？”
景酩掀眼皮，漫不經心道：“我和車昀出去會兒。”
姚悅華忙寵溺允諾。
出了屋，兩人沿著小區漫步，暮色暗淡，偶爾有星光閃爍。
“明年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車昀沒頭沒腦感慨。
景酩歪著頸項，語氣真切：“能。”一頓，接著說，“只要你願意。”
“願意。”車昀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景酩凝睇他雙眸，在那裏面看到了絢麗多彩的星光，一閃一閃猶如此刻天際。
二人接著往前走，一段時間後，景酩提醒：“該回去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了這麽遠，車昀有些感喟。
又是一年過去，殊不知兩人還能走多遠，或者說他還能陪在景酩身邊多久。
回去的路上二人終不言語。
開門的剎那間，車昀聽到久違的聲音，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
蔣猛裕迎了出來，滿面春風，其後是龔易恒，眉角眼梢皆是笑意。
車昀往裏面探，齊安軒和謝瑉都到了，客廳裏好不熱鬧。
這時，一個女人走了出來，車昀雖與她只有一面之緣，卻從她的面相認出她是景酩的姐姐；景菲。
景菲著中長款米色羊絨大衣，看向車昀時面含淺笑，她嗓音悅耳：“你就是車昀？”
車昀點頭，景菲又說：“媽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一直沒能見到今天見了果然生得俊俏。”
車昀莞爾，又忍不住糾正她的話：“姐姐好，前年我們見過一面。”
景菲疑道：“什麽時候的事？”
顯然她已經忘了，車昀簡練提了下：“在鄒家。”
景菲回憶片刻後幡然醒悟。
這時，姚悅華出來叫幾人吃團圓飯，姚悅華不知道蔣錳裕他們會來，只好把晚餐改成吃火鍋，幸得買的食材多，她與景菲準備食料，景允浩用電腦辦公，景峰坐客廳看電視。
七點半，外面除了微弱的路燈，四下一片靜謐。
數人用過餐後，已是晚八點半，蔣錳裕吃飽喝足後提議出去，這回幾人終於讚同他的建議紛紛起身同姚悅華告別，姚悅華得知他們要出去玩也不挽留，同景菲收拾碗筷進廚房。
五人都沒向景峰和景允浩打招呼，總覺得他們不太好相處，就連蔣錳裕也只弱弱喊了聲“叔叔好”“允浩哥好”，其餘人更是鮮少接觸，自然不敢亂說話。
出了別墅，五人瞬間輕松了，特別是車昀他快被景峰和景允浩強大氣場壓得喘不過氣，心道還好出來了，不然一直憋著多難受。
六人漫無目的地閑庭信步，街上熱鬧非凡，不少人買了煙花去護城河放，車昀隨口道：“咱們也去放放？”
“靠了！”蔣錳裕叫嚷：“沒想到你還喜歡這些玩意！”
車昀不與他鬥嘴，齊安軒卻說：“你不喜歡？本來打算一會兒和你一起放的。”
這話明顯是對蔣錳裕說的，蔣錳裕不稀罕：“誰想了。”
齊安軒知道他嘴硬，也不和他拌嘴，到對面店裏買了些小玩意，見狀車昀也去了，蔣錳裕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抿嘴偷笑。
晚九點，天空被絢爛的煙火照亮，六人佇立在護城堤上，齊安軒點燃煙花，呲呲的往天空迸射而去，點亮天幕。
蔣錳裕仰頭的同時齊安軒在他側臉親了下，好巧不巧被景酩和車昀撞見，另一邊的兩人相視而笑，謝瑉握著龔易恒的手在瑰麗綻放的煙火下接吻。
瞧著身旁四人，車昀有些羨慕又有些尷尬。
景酩卻在這時說：“新年快樂。”
車昀側頭目裏除了五彩斑斕的煙花，便是景酩俊逸的容顏，車昀慢慢湊近他，在距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目光溫柔，柔聲道：“新年快樂……”
熱氣噴在景酩臉上，令他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仰望天空，車昀亦仰視亦偷瞥景酩，嘴角逐漸勾了起來。
剛才他還有話沒說完，他想等高考完一定要說出來。
他這樣想著，目光倘佯在兩旁親吻的四人與景酩之間。
————第二卷完————
Chapter1：重新開始
高三下期，車昀和景酩再次分到一個班——1班。
1班匯聚了整個年紀的優等生，這些學生並不是通過一兩次考試確定下來的，而是經過一個學期的觀察，明確下來的。
車昀依舊和景酩一起覆習，哪怕到了1班他們也申請免晚自習，新班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姓蔡，是個面相和善的人，兩人朝他說明情況後，班主任欣然同意。
下午放學，車昀起身到第三排，景酩和一個女生同桌，車昀在第一排中間，同桌是個男生，戴著眼鏡，為人倒是不錯。
“走吧。”車昀說，景酩起身跟同桌道了謝，小女生面色一下紅了，她低聲道：“不客氣。”
兩人並肩出教室，林傑正好進教室見到兩人，朝車昀友善笑了下，車昀同樣對他頷首，兩人走遠，景酩才問：“什麽時候和他認識了？”
“誰？”車昀楞頭楞腦。
他迷糊的模樣，看得景酩失笑：“林傑。”
“開學認識的。”車昀細說：“那天他來得早便讓他幫我整理東西。”
景酩不緊不慢“嗯”了聲，車昀卻勾唇笑了。
二人做題到夜深，車昀洗了澡爬上床，景酩穿著睡衣撩眼看他來了，合上書，遞給他一耳塞，車昀戴上，景酩又撩開被子，車昀鉆進去與他挨在一塊。
耳機裏響起入耳的音樂聲：“你 就是我的小星星
掛在那天上放光明
我已經決定要愛你
就不會輕易放棄 ”。
車昀面朝景酩笑了，景酩問：“笑什麽？”
車昀伸手碰了他臉頰，聲音酣悅：“我以為你不會聽這種。”
“還好。”景酩說：“隨便聽聽。”
車昀酣酣“嗯”了聲，睡意卷來，景酩輕聲說：“睡吧。”
車昀模模糊糊應了聲，景酩嘴角略勾，摘下他與自己的耳機，閉眼。
二月底又會進行月考，除月考外，每周還有小考，緊張的學習氣氛一下子升了起來，就連蔣錳裕也認真起來。
齊安軒在寧中儼然身處在吃喝玩樂中，每天除了吃睡便是想蔣錳裕，有時下午放學後還會去實驗找蔣錳裕，再陪他上晚自習，守班老師對於多出來的人大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奈何周三那天齊安軒像往常一樣陪著蔣錳裕看書，兩人沒看一會兒就有高三組的老師們巡視。
一男老師問7班班主任：“你們班怎麽多了個學生？”
班主任是個二十七八的女老師，對學生屬放養型，她前面幾次看見齊安軒坐在蔣錳裕旁邊，兩人一起看書覆習，見狀她也沒多說什麽，由著學生們來。
女老師哂笑，正要解釋，齊安軒卻開口了：“老師您好，我是蔣錳裕的哥哥，咱媽讓我來監督他學習。”
男老師一聽也不好說什麽，對女老師笑笑，女老師順著齊安軒的話接：“對，他這段時間一直陪著蔣錳裕覆習。”
幾位老師是認識蔣錳裕的，知道他靜不下心學習，家裏人重視是好事，只道讓他們下次別在教室裏覆習，怕影響其他學生。
巡視完回來，班主任把兩人叫了出去，開門見山道：“下次你們謹慎些。”
“謝謝老師。”蔣錳裕忙說。
十來天的寒假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和齊安軒的關系有一天勢必會被父母發現或是他們自己公開，但若是他沒有那個資本，拿什麽與父母抵抗，他的父母和齊安軒父母不同，齊安軒家裏還有個哥哥，他家卻只有他一個，雖說父母對他也是寵愛有加，從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父母總會順著他心意，花多少錢都要給他弄來。
但現在他不能再任性了，哪怕以後父母不答應他也能適應這個社會活下去，等他有恣意的資本，他會回去祈求父母原諒，如果齊安軒和他分了，他也能不依靠任何人獨立生存。
月考後，學校做了個重大決定，將前二百名晚自習集中覆習。在階梯教室，前四十分鐘由老師講課，後一個半小時自由覆習。
龔易恒與蔣錳裕在內，車昀與景酩自然也在內，車昀很是不情願地跟著景酩去階梯教室，他之前嘗試和蔡建軍溝通，但他態度果斷任他磨破嘴皮蔡建軍也不同意。
前去蹭課的除了齊安軒還有謝瑉，謝瑉陪著龔易恒，齊安軒陪蔣錳裕，車昀同景酩覆習，六人坐一排，沒人敢和他們坐同排。
李秀抱著書走來，在景酩身邊坐下，對另一邊的車昀含笑打招呼，車昀同樣一笑。
這時，馮一旭和程茜進來挨著李秀坐下，再進來的林傑也和他們坐一排，第三排滿座。
有人喁喁道：“排名前六的坐一塊了。”
“看不出來景酩成績居然這麽好。”
“以前還以為是他抄的。”
聽見這些話，車昀扭頭看向低聲討論的幾個男女，幾人登時噤口不言，埋下頭假裝看書。
二百名中也有渾水摸魚的，如劉橙橙和楊果兒，當然還有羅曼琳。
楊果兒和羅曼琳坐一起，劉橙橙後面才到目光當即鎖定在景酩身上，走近才發現他身邊沒位置，只好坐景酩後面，好巧不巧斜對面就是楊果兒，劉橙橙對她橫眉立目掃去，楊果兒朝她譏笑。
又有幾人進來，車昀擡頭望去，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周心蘭！
車昀沒想到她居然進了前二百，在他印象裏周心蘭成績一直平平，應該進不到前兩百，她身後跟著劉敏，劉敏手裏抱了幾本書，正和一個男生言笑晏晏，男生居然也是車昀認識的。
高三上期劉敏的同桌，想不到兩人還有聯系。
劉敏擡頭便看到車昀和景酩，朝兩人微微淺笑便同唐臻到後面去，周心蘭笑容嬌美，她輕聲換道：“車昀。”
車昀朝她面上帶笑，心下是一陣嘀咕，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周心蘭。
周心蘭賴著不走，車昀不好說什麽，最邊上的林傑剛想讓她坐，老師便進來了，戴著麥說：“大家坐好，今天我們先講高一的數學……”
周心蘭皺著眉，神情不悅地走開，同劉敏坐一處。
Chapter2：沈重的壓抑
四十分鐘授課結束，老師便回家，眾人開始自由覆習，隨後又來了個二十來歲的男老師，穿著時尚，進來後讓大夥認真覆習，並不時盤桓在過道裏。
景酩與車昀是同步覆習，兩人邊做題邊不時聊幾句。
“晚上我得回家趟。”車昀偏頭低吟。
景酩讚許首肯，片刻似玩笑般開口：“我以為你把我這兒當家了。”
車昀低聲輕笑：“你怎麽知道？看我住你家什麽長時間，什麽時候問問阿姨要不要多個兒子。”
“你還真要當我弟弟？”景酩薄唇輕撩，語氣輕快。
“怎麽。”車昀邪笑：“咱兩同歲你還想讓我叫你哥？”
“我比你大。”景酩正兒八經胡說。
車昀撲哧聲：“這麽想當哥？我比你大好麽，難怪當初不告訴我生日，怕我叫你弟弟？”
他笑得瞇起眼，緩了緩氣息又是一陣打趣：“來來，以後阿姨收我做幹兒子，我就叫你景酩弟弟，還是酩弟弟？”
景酩臉色已然黑了，車昀自顧自說笑：“哎哎，叫景弟怎麽樣？”
景酩陰著臉磨牙，車昀還在笑，笑得喘氣，景酩一把按住他後腦把人壓桌上，車昀壓低聲音哀嚎幾聲，景酩力氣頗大，車昀被他抵得腦門疼，又不忍心反手傷了景酩又怕動靜太大被老師發現，車昀側著頭好聲好氣求饒：“哥，叫你哥行了吧，你壓得我腦袋疼。”
“怎麽不叫弟弟了？”景酩橫眉冷目。
車昀低聲央求：“不叫了，你是我哥，我的好哥哥……哥哥快松手你弟的腦袋快壓變形了。”
景酩被他逗樂了，松開手，車昀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無辜又可憐，癟著嘴抱怨：“哎哎，我頭又痛又暈，你快伸手接住我。”
景酩憋笑：“老師在看你。”
車昀立馬坐端正，裝模作樣寫試卷，看了會兒題幹後知後覺不對勁，擡起頭環視一圈教室裏哪裏有老師！知道被耍了車昀收住力道拍他大腿，景酩眼疾手快抓住那只手，車昀越反抗景酩抓得力道越大，車昀捉住他另一只手，兩人各自收了些力。
老師卻不知何時出現，車昀扭頭就看到似笑非笑的老師，老師戴著麥聲音不大，但教室裏的人都聽見了：“你倆感情真好，做試卷都手拉手。”
車昀忙松開手，二人坐端正，不少人朝他們看去，車昀瞪眼：“看什麽看！”
四下哄然大笑，車昀暗罵老師傻叉，側頭瞄景酩，景酩倒是氣定神閑得很，他聽見景酩極小聲的說：“不做題了？”
“做。”車昀忿忿道，不由得多瞧老師幾眼。
害他出醜，這人記住了。
放了晚自習，車昀和景酩幾人走在路上還能聽見那些人嘰裏咕嚕的議論聲，車昀擰拳特想找個人修理修理，蔣錳裕突然大聲說：“靠了！那老師真踏馬多管閑事！”
那些議論聲才戛然而止。
六人兩兩乘車離開，車上，車昀終於罵了聲臟話，景酩側頭註視他：“你很在意？”
“什麽？”車昀雲裏霧裏。
“剛才的事你很在意？”
“當然在意了。”想起那老師車昀就一陣來氣，語氣也生冷起來：“踏馬的是故意的吧，麥也不摘就說，那麽多人把我們當傻帽一樣看，你沒看到那些人的眼神麽，一個個的跟看神經病樣。”
“操了。”
車昀罵完後，車上陷入沈靜。
半響，景酩忽然開口：“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理解同性戀，在那些人眼中他們就是異類，就是有病，但1973年美國心理協會、美國精神醫學會，將同性戀行為從疾病分類系統中去除，2001年《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診斷標準中對同性戀的定義非常詳細，同性戀並非一定是心理異常。”
車昀從未想過景酩會說這樣的話，景酩神情不變，他接著道：“同性戀不是病態，同性戀者與正常人一樣，要說不同那就是性取向，目前國內還不認可同性婚姻，但是英國、荷蘭、冰島等國已經允許同性結婚，可見人們在慢慢接受這種愛情的存在。”
車昀腦袋似停止運轉，他舔了舔唇，景酩目視他驚愕的雙眼，宛然一笑：“當我得知蔣錳裕和齊安軒在一起、龔易恒與謝瑉在一起時，有一段時間的糾結。”
“怎麽說呢……就自己的朋友突然成了同，看他們相處的模式有時還會覺得別扭，從初中起便聽了許多二中同志的事，當時有點反感，覺得男的和男的搞一塊想想就沒那個……額，興奮……後來漸漸大了些，突然對那些聽聞不那麽反感了，或者說只要對象不是我，就沒任何意見。”景酩不緊不慢說著讓車昀陷入冥思的話。
“再後來，你也知道蔣錳裕他們的事。”景酩說著看了車昀眼，車昀朝他點頭，景酩接著說：“現在我在想的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而是他們以後要怎麽辦，蔣錳裕家裏就他一個，齊安軒有個哥哥，龔易恒家裏也只有一個，謝瑉有個哥哥。”
車昀點頭，耐心聽景酩說：“在國內，我們父母乃至奶奶那輩，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就是完成學業，找份好工作，找個品行兼憂的對象，然後結婚生子，孕育兒女，最後給他們物色對象，過著周而覆始的一生，無聊又枯燥，多數人活在這種社會常模下，一旦有人做出反常便會遭人評頭論足，甚至一傳十、十傳百的辱沒那人是瘋子，精神不正常。”
車昀心際嘆息，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喜歡就是喜歡，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與其去反抗抵禦，不如逆來順受。
不知不覺車已抵達目的地，車昀下車，神情不大好，他朝景酩說了拜拜，垂頭喪氣地開門進去，再回首汽車已經不見蹤影，車昀欷歔聲，濃濃的壓抑感襲來，他換了鞋卻見客廳亮著燈，聽到響聲唐萱從廚房出來，朝他寵溺笑了：“回來了，餓了嗎？”
車昀搖頭，唐萱看出他悶悶不樂，拉著他親昵關心道：“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車昀如實點頭，他看著唐萱的眼睛說：“媽，我朋友是同性戀。”
Chapter3：摘得榮耀
唐萱臉色果然變了，她緊張道：“是之前那個朋友嗎？”
車昀立馬搖頭：“不是他，是另外一個。”
唐萱松了口氣，車昀踟躕道：“如果……有天我也成同性戀了，您會怎麽做？”
唐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尋著兒子考個好大學，畢業後再找份兒子喜歡的工作，接著再找個兒子喜歡的女孩結婚，至於生不生孩子她都聽車昀的。
畢竟兒子過日子不是她能代替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很矛盾，一面想要兒子多學點經驗，一面又不想讓他吃苦，見不得他受一丁點傷害，車昀就是支撐她的動力，如果沒車昀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模樣。
她思忖半響，才啟唇說：“這個……你是同性戀？”
車昀搖了搖頭，唐萱對同性沒半點了解，以往常在網上看見誰和誰是同性戀，社會輿論壓得那些人喘息不得，在她記憶裏也就對張國榮有印象，畢竟她以前也很鐘愛哥哥。
只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
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這會兒又聽兒子這麽說，她登時緊張的不行，倒不是要自制他喜歡男人，而是擔心他未來受不了社會輿論做出傻事。
“現在不是，以後肯定也會不是。”她這樣說，車昀輕輕點頭，而後恢覆笑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回來就不走了麽？”
唐萱寒假和他通了話，把她要調回江市的事說了。
唐萱“嗯”了聲，又說：“以後我送你去學校，早上多睡會兒。”
車昀應了聲，唐萱拉著他說了許久，瞧已經十二點，忙叫人去睡，車昀洗了澡躺床上，想起景酩和唐萱的話怎麽都難以入眠。
他倒不怕唐萱阻止她，而是不想讓她為自己操心，這些年他成長了不少每每想起那幾年的光景，對唐萱滿是疼惜，他想趁著她還年輕再找個好男人組成一個家庭，有次他隨口提了下就被唐萱打斷，唐萱從始至終都沒考慮過她自己，一直一直將他放在首位。
車昀閉上眼輕嘆，鼻子有點發酸，他大概得讓唐萱再傷心一次了，但……他緊緊攥住被褥，他不想離開景酩，又不想看到唐萱對自己失望，諸多覆雜的情緒一湧而上，一滴淚順著他臉頰滑落濕了枕頭。
在家人與愛情面前真的很難抉擇。
況且最壞的結果不是被唐萱阻止，而是被景酩無情拒絕。
翌日，唐萱早起準備早餐，車昀六點五十醒的，穿好衣服出臥室，唐萱面滿笑容：“小昀快來吃飯。”
車昀應了好，進了盥洗室洗漱，五分鐘後，他出了盥洗室唐萱坐餐桌旁等他，車昀道了聲“早安”，坐下和她一起用早餐。
吃了一半，唐萱突然說：“昨晚說的事，我想了想還是遵循你的想法，你開心媽才開心，只是媽怕對方不喜歡你，或對你不好。”
“昨晚我上網查了些，多數同志形婚，對小孩也不好，出軌率又大，同志圈似乎有點亂，媽怕你被他們欺負了去。”
說這話時唐萱一直沒舒展眉宇。
車昀輕笑：“您放心，就我這身手，從小習武還怕那些人？再說您兒子又不是同志，就算以後喜歡的對象是男的，那對方想來也是人品好的，那種品性惡劣的我可看不上。”
唐萱眉頭松了，她淺笑：“那是，我兒子長得這麽好看，品行又好，甭管找男找女都得是好的，不好的咱不要。”
車昀但笑不語。
飯後，唐萱快速洗了碗，便送他去學校，路上她問：“平時都是怎麽去上學的？”
“騎自行車。”車昀說：“有段時間住同學家，和他一起坐車去的。”
唐萱“嗯”了聲，又問：“哪個同學？”
車昀也不藏著掖著：“您去年見過的，景酩。”
唐萱“哦”了聲，關懷道：“他有沒有為難過你？”
“什麽？”車昀不太懂。
唐萱側頭看他，耐心說：“我聽同事說，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愛捉弄人。”
“沒有的事。”車昀很是護短：“景酩跟他們不一樣，對朋友仗義得很，人品又好會的東西也多，喜歡他的人多得去了，也不見他和誰交往過，對女生也很紳士，成績又好，又是校草，又是學生幹部，反正我就覺得他好。”
唐萱還是頭次聽兒子這麽誇一個人，她笑著說：“這麽好的人，倒是配和我兒子做朋友。”
車昀沖她笑了下。
到了實驗，車昀下車，恰逢遇到景酩，景酩今天一個人，蔣錳裕他們不知道去那了，他看見車昀後微微揚眉，又往車裏看去，他記得唐萱模樣，朝唐萱禮貌溫和問好：“阿姨您好。”
“你好。”唐萱降下車窗，對景酩凝笑。
車昀跟她告別，唐萱叮嚀幾句便開車離去。
兩人慢慢進校，景酩問：“阿姨調回來了？”
“嗯。”車昀說：“這段時間不能去你家了。”
“不去我家也能一起覆習。”
想到晚自習能一起，車昀心裏好受些。
三月又是各種考試鋪天蓋地卷來，眾人皆習以為常，覆習不間斷，上課不敢走心，小考勉強能上升幾名。
車昀卻從第五名升到第三，占了李秀的名次，李秀則下滑到第七名，林傑第四名，程茜第五名，任誰也想不到第一名居然由景酩摘得，馮一旭成了第二。
一時間不少女生對景酩各種喜愛，晚自習時不少女生跑來問林傑和李秀問題，李秀耐性一一回答，林傑講了會兒就拜托車昀，車昀只好讓四個女生到自己跟前，車昀給兩人講了半個多小時，景酩不想耽誤他覆習時間就讓剩下兩人到自己跟前，給她們講題。
不過兩個星期高中部關於景酩有著議論不完的話題，以前還有人嘲諷他成績含水，現在那些想譏諷他的人都不知該說什麽。
到了四月初，景酩穩坐年級第一，車昀年級第三，馮一旭第二，林傑第四，李秀第五，程茜第六，曾經的年紀前十已經淪落到一百名後，風水輪流轉曾一度冷嘲熱諷挖苦他人的人，如今卻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料。
以前有多神氣多倨傲，摔下來時就有多悲慘多可笑。
世事無常，莫要狂妄恣意。
Chapter4：和煦如風，昀如日照
過了五一，天氣逐漸悶熱。
車昀沒再去過景酩家，唐萱早中晚都來接他，車昀也沒像以前那般同景酩他們在外面吃飯，然後再在綜合樓辦公室裏午休。
周三中午放學，唐萱沒來接他，車昀站校門口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車昀心下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再打兩回後唐萱終於接了，車昀倉促道：“媽，您在哪？”
唐萱那邊很是吵鬧，她沒說話，車昀隔著聽筒聽見腳步聲，過了會兒，唐萱開口了，聲音沙啞：“我還在忙，今天不能來接你了。”
車昀“嗯”了聲，瞳子失神，他心下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他左思右想忖測難道是車毅回來了？
車昀越想心越慌，他趕忙攔了輛出租車離開。
在他後面是景酩與蔣錳裕等人，蔣錳裕和景酩是看著車昀上車的，蔣錳裕好奇道：“車昀怎麽看見咱們就跑？”
景酩不語，蔣錳裕摸摸腦瓜看看車昀消失的方向，又扭頭瞅瞅景酩，突然不知該說什麽。
車昀付了錢倉皇進屋，外頭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散入，照的客廳通亮。
車昀躥進來，客廳三人齊刷刷望來，唐萱驚訝道：“小昀？”
“媽。”他喚了聲，越過唐凱和苗夢萍走到唐萱身邊。
“怎麽回來了？”唐萱恢覆面色：“吃了嗎？”
車昀搖頭：“沒吃。”
唐萱盯著他未消下去的擔憂，對他柔聲淺笑：“我去給你做，你先休息。”
車昀“嗯”了聲，才側頭盯著苗夢萍，客氣的喊了聲：“舅媽好。”
苗夢萍為人耿直，她笑容和善：“外面這麽熱，中暑了咋辦。”
“不礙事。”車昀沖她笑了笑，覆看向唐凱，唐凱這段日子長高了不少，到車昀鼻梁骨。
十多分鐘後，唐萱端了一大碗蝦肉小餛飩放餐桌，忙喚車昀過來吃。
車昀紋絲不動，問唐凱：“你和舅媽吃了嗎？”
苗夢萍比唐凱先開口：“吃了吃了，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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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打斷車昀的欲語還休，是蔣猛裕打來的，車昀沈聲回他：“老地方，我和景酩都在，你們來吧。”
掛了電話，景酩不緊不慢問：“蔣猛裕打來的？”
車昀點頭，景酩又道：“什麽時候回來？”
“啊？”車昀木訥了下，立馬反應過來，急忙說：“除夕，除夕就會回來。”
景酩淡淡“嗯”了聲，車昀吞吞口水小心提及：“那天說的——”
車昀莫名覺得矯情，他改口慷慨隨意道：“記得等我啊。”
景酩但笑不語，車昀知道他記心上了。
幾分鐘後，蔣猛裕等人來了，蔣猛裕狠狠拍了車昀一掌：“靠了！也不知道等等我和龔易恒。”
他沒說謝瑉，在他看來謝瑉會跟他們一起，全然是因為龔易恒。
龔易恒把人往一邊推，說：“別擋道。”
蔣錳裕笑罵：“靠了！你踏馬——”聲音戛然而止，龔易恒身後的謝瑉冷視他，蔣錳裕咽下要說的話，清清嗓子訕訕笑了笑，龔易恒憋笑在車昀身邊坐下，蔣錳裕沖口而 出：“嘿，這是我的位置。”
“誰規定的？”龔易恒笑顏溫潤，蔣錳裕卻警惕察覺出不懷好意，果然下一秒，謝瑉陰惻惻哼了幾聲，蔣錳裕暗罵扭頭坐到景酩身邊。
車昀忍笑，景酩不語，兩人吃完飯，景酩朝他使了個眼神，車昀會意起身跟上。
傍晚的風涼得刺骨，車昀搓了把臉，景酩瞥一眼，問：“冷了？”
車昀搖頭，呼出一口熱氣，兩人走到路口，景酩擡手作勢攔車，車昀忙喊道：“哎，我自己去。”
景酩扭頭微微皺眉：“不想讓我送？”
車昀把頭搖得厲害：“不是不是，我怕麻煩到你。”
“不會。”景酩說完，拉著他上車。
汽車赫赫駛出，半個多小時後停在北站，車昀長腿一邁下車，他轉身見景酩也想下車，忙勸道：“就到這了，我還有半個小時。”
景酩“嗯”了聲，車昀手一揚關上車門，目送汽車飛馳而去。
車昀是八點五十下的火車，唐萱來電話讓他自個坐車回來，車昀應下知道她還沒回來，故而叮囑她註意身體，別總是熬夜，唐萱聽後笑著說：“媽知道了，你也別熬夜，早點睡。”
車昀笑著答好。
心頭卻不那麽想，就剩118天高考，他能不熬夜麽？
車昀坐出租到外婆家，唐凱已經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劉娜與唐玉。
車昀先叫了聲“姨媽”又進屋看外婆，外婆比去年蒼老了許多，她拉著車昀的手，親昵問話，車昀皆一一回答，兩人一答一問進行十來分鐘，外頭傳來剎車聲，外婆停下問話，殷殷期盼目視大門方向。
不片刻，唐宏俊風塵仆仆進來，他面容委頓，眼下烏青。
外婆還不知道他幹的好事，見人這般憔悴忙把人叫到跟前熨帖一番。
幾人一一問候，車昀便去唐凱房間休息，未幾，唐凱也進來了，朝他笑了下，車昀撩眼，隨口道：“唐維峰呢？”
“他還沒回來。”唐凱隨意躺床上，房間裏有兩張單人床。
車昀“哦”了聲，不再多言，躺床上閉眼冥想。
日子一晃就過了三天，這三天沒出任何意外，唐萱私下與車昀談起唐宏駿時只讓他保密。
還有一天到除夕，車昀算著時間過，他早購好除夕下午的火車票，由於是春運，車昀只搶到站票，幸得他沒帶什麽東西，站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覺得難耐，一想到能見到景酩腦子興奮得不行。
路上，車昀不時看手機，景酩沒打一通電話也沒發一條短信，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見不到景酩了。
他摸出手機編輯一則消息，內容寥寥可數。
與此同時，寧市景家，景酩抓起桌上手機看了眼，嘴角不知覺彎了下。
他回到：“等我。”
車昀出了站才看到消息，他臉上凝聚起笑容，搭著姣好的相貌著實令人眼前絢爛。
手機猝然作響，他一手貼耳朵，聽著那頭低酣的聲音，心頭微漾：“看身後。”
車昀猛地轉身，屹立於人群中的那道熟悉、筆挺的身影，車昀鬼使神差地掛掉通話，朝景酩沖去。
景酩直楞楞得聳立在原地，車昀撲上來一把擁住他，景酩身子一怔，車昀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即松開，尬笑：“久等了。”
“沒有的事。”景酩說著，與車昀比肩往外走。
Chapter101：能走多遠由你決定
蔣猛裕原先說過年得去拜年，除夕自然是忙碌的，不僅是他連謝瑉、龔易恒、齊安軒也如此。
然而今年，大夥兒像被什麽吸引著，蔣猛裕除夕中午回的寧市，齊安軒不由得也跟著回來。
實際上，蔣猛裕打一開始是不喜歡齊安軒的，這家夥以往哪回不是最欺負他的，但那次他卻說“喜歡你才欺負你，才逗你”這樣的話，像孩子樣，讓蔣猛裕無奈得很。
蔣猛裕回來就聯系景酩，景酩和車昀坐在回去的車上，景酩接連“嗯”了幾聲結束通話。
車昀問：“蔣猛裕說了什麽？”
他剛看到來電顯示。
“他回來了。”景酩音色平緩。
車昀卻有點訝然：“他不是不回來麽？”
“他逃回來的。”景酩瞥見窗外，隨口胡侃。
車昀被逗笑了，發出銀鈴清脆的笑聲，這聲音鉆進景酩耳蝸酥酥麻麻的。
景酩被他的音容笑貌略略蠱惑了下，他有片刻的出神，而後默不作聲地轉頭眼觀窗外。
抵達目的地，景酩迅速下車，車昀急迅攆上去，景酩按了密碼門，門緩緩打了，車昀步子一跨跟上去，進了屋，一片通亮，車昀忙止住腳步，攥著雙手略顯緊張。
客廳內，姚悅華同景峰都在，車昀沒想到景酩父母在，他對姚悅華倒是熟絡，景峰卻很少接觸，唯一一回見面還是在前年鄒逸雲的生日會上。
姚悅華一見是車昀，笑著把人招呼過去：“快來，小昀這些天怎麽沒來找小酩？”
車昀喊了“阿姨好”才回道：“我回老家了。”
姚悅華遂道：“小昀是哪裏人？”
“我媽是江市，我爸是寧市的。”車昀說。
她不知道車昀父母離異的事，於是問唐萱的情況，車昀一一回答，姚悅華覆問車毅 景酩插嚅道：“我和他先上樓。”
姚悅華應好，景酩拽著車昀上樓。
進了臥室，景酩松開手，語帶愧疚的開口：“剛才……對不住了。”
“沒事。”車昀柔聲道：“阿姨也不知道。”
兩人閑著沒事索性玩了幾把游戲，景酩起身說：“我去拿我哥的電腦。”
車昀點頭，兩人用一臺確實有點不順手。
景酩很快回來，手裏端著臺筆記本，將本子放桌上，貼著車昀坐下，二人各自登賬號。
兩人正玩得盡興，門突然從外推開，景酩與車昀條件反射回頭，景允浩一身黑色正裝挺傲門口，他開口了，嗓音低沈磁性：“我電腦在你這？”
景酩點頭，他走了進來，目光移到車昀身上，那眼神如獵人般，令人毛骨悚然，車昀吞下口水，沖他僵硬一笑。
景允浩頷首，隨即挪開視線，瞧兩人正玩游戲，景允浩沈聲說：“用你姐那臺。”
景酩沒說話，強行退出游戲，景允浩端走電腦，景酩坐在一旁盯著車昀的游戲界面，車昀只得退出游戲，朝他說：“我們，出去走走？”
景酩點頭，一前一後下樓，姚悅華就在樓下客廳，見兩人下來，忙問：“餓了沒？”
景酩掀眼皮，漫不經心道：“我和車昀出去會兒。”
姚悅華忙寵溺允諾。
出了屋，兩人沿著小區漫步，暮色暗淡，偶爾有星光閃爍。
“明年不知道還能不能一起。”車昀沒頭沒腦感慨。
景酩歪著頸項，語氣真切：“能。”一頓，接著說，“只要你願意。”
“願意。”車昀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景酩凝睇他雙眸，在那裏面看到了絢麗多彩的星光，一閃一閃猶如此刻天際。
二人接著往前走，一段時間後，景酩提醒：“該回去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了這麽遠，車昀有些感喟。
又是一年過去，殊不知兩人還能走多遠，或者說他還能陪在景酩身邊多久。
回去的路上二人終不言語。
開門的剎那間，車昀聽到久違的聲音，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
蔣猛裕迎了出來，滿面春風，其後是龔易恒，眉角眼梢皆是笑意。
車昀往裏面探，齊安軒和謝瑉都到了，客廳裏好不熱鬧。
這時，一個女人走了出來，車昀雖與她只有一面之緣，卻從她的面相認出她是景酩的姐姐；景菲。
景菲著中長款米色羊絨大衣，看向車昀時面含淺笑，她嗓音悅耳：“你就是車昀？”
車昀點頭，景菲又說：“媽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一直沒能見到今天見了果然生得俊俏。”
車昀莞爾，又忍不住糾正她的話：“姐姐好，前年我們見過一面。”
景菲疑道：“什麽時候的事？”
顯然她已經忘了，車昀簡練提了下：“在鄒家。”
景菲回憶片刻後幡然醒悟。
這時，姚悅華出來叫幾人吃團圓飯，姚悅華不知道蔣錳裕他們會來，只好把晚餐改成吃火鍋，幸得買的食材多，她與景菲準備食料，景允浩用電腦辦公，景峰坐客廳看電視。
七點半，外面除了微弱的路燈，四下一片靜謐。
數人用過餐後，已是晚八點半，蔣錳裕吃飽喝足後提議出去，這回幾人終於讚同他的建議紛紛起身同姚悅華告別，姚悅華得知他們要出去玩也不挽留，同景菲收拾碗筷進廚房。
五人都沒向景峰和景允浩打招呼，總覺得他們不太好相處，就連蔣錳裕也只弱弱喊了聲“叔叔好”“允浩哥好”，其餘人更是鮮少接觸，自然不敢亂說話。
出了別墅，五人瞬間輕松了，特別是車昀他快被景峰和景允浩強大氣場壓得喘不過氣，心道還好出來了，不然一直憋著多難受。
六人漫無目的地閑庭信步，街上熱鬧非凡，不少人買了煙花去護城河放，車昀隨口道：“咱們也去放放？”
“靠了！”蔣錳裕叫嚷：“沒想到你還喜歡這些玩意！”
車昀不與他鬥嘴，齊安軒卻說：“你不喜歡？本來打算一會兒和你一起放的。”
這話明顯是對蔣錳裕說的，蔣錳裕不稀罕：“誰想了。”
齊安軒知道他嘴硬，也不和他拌嘴，到對面店裏買了些小玩意，見狀車昀也去了，蔣錳裕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抿嘴偷笑。
晚九點，天空被絢爛的煙火照亮，六人佇立在護城堤上，齊安軒點燃煙花，呲呲的往天空迸射而去，點亮天幕。
蔣錳裕仰頭的同時齊安軒在他側臉親了下，好巧不巧被景酩和車昀撞見，另一邊的兩人相視而笑，謝瑉握著龔易恒的手在瑰麗綻放的煙火下接吻。
瞧著身旁四人，車昀有些羨慕又有些尷尬。
景酩卻在這時說：“新年快樂。”
車昀側頭目裏除了五彩斑斕的煙花，便是景酩俊逸的容顏，車昀慢慢湊近他，在距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目光溫柔，柔聲道：“新年快樂……”
熱氣噴在景酩臉上，令他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仰望天空，車昀亦仰視亦偷瞥景酩，嘴角逐漸勾了起來。
剛才他還有話沒說完，他想等高考完一定要說出來。
他這樣想著，目光倘佯在兩旁親吻的四人與景酩之間。
————第二卷完————
Chapter1：重新開始
高三下期，車昀和景酩再次分到一個班——1班。
1班匯聚了整個年紀的優等生，這些學生並不是通過一兩次考試確定下來的，而是經過一個學期的觀察，明確下來的。
車昀依舊和景酩一起覆習，哪怕到了1班他們也申請免晚自習，新班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男老師，姓蔡，是個面相和善的人，兩人朝他說明情況後，班主任欣然同意。
下午放學，車昀起身到第三排，景酩和一個女生同桌，車昀在第一排中間，同桌是個男生，戴著眼鏡，為人倒是不錯。
“走吧。”車昀說，景酩起身跟同桌道了謝，小女生面色一下紅了，她低聲道：“不客氣。”
兩人並肩出教室，林傑正好進教室見到兩人，朝車昀友善笑了下，車昀同樣對他頷首，兩人走遠，景酩才問：“什麽時候和他認識了？”
“誰？”車昀楞頭楞腦。
他迷糊的模樣，看得景酩失笑：“林傑。”
“開學認識的。”車昀細說：“那天他來得早便讓他幫我整理東西。”
景酩不緊不慢“嗯”了聲，車昀卻勾唇笑了。
二人做題到夜深，車昀洗了澡爬上床，景酩穿著睡衣撩眼看他來了，合上書，遞給他一耳塞，車昀戴上，景酩又撩開被子，車昀鉆進去與他挨在一塊。
耳機裏響起入耳的音樂聲：“你 就是我的小星星
掛在那天上放光明
我已經決定要愛你
就不會輕易放棄 ”。
車昀面朝景酩笑了，景酩問：“笑什麽？”
車昀伸手碰了他臉頰，聲音酣悅：“我以為你不會聽這種。”
“還好。”景酩說：“隨便聽聽。”
車昀酣酣“嗯”了聲，睡意卷來，景酩輕聲說：“睡吧。”
車昀模模糊糊應了聲，景酩嘴角略勾，摘下他與自己的耳機，閉眼。
二月底又會進行月考，除月考外，每周還有小考，緊張的學習氣氛一下子升了起來，就連蔣錳裕也認真起來。
齊安軒在寧中儼然身處在吃喝玩樂中，每天除了吃睡便是想蔣錳裕，有時下午放學後還會去實驗找蔣錳裕，再陪他上晚自習，守班老師對於多出來的人大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奈何周三那天齊安軒像往常一樣陪著蔣錳裕看書，兩人沒看一會兒就有高三組的老師們巡視。
一男老師問7班班主任：“你們班怎麽多了個學生？”
班主任是個二十七八的女老師，對學生屬放養型，她前面幾次看見齊安軒坐在蔣錳裕旁邊，兩人一起看書覆習，見狀她也沒多說什麽，由著學生們來。
女老師哂笑，正要解釋，齊安軒卻開口了：“老師您好，我是蔣錳裕的哥哥，咱媽讓我來監督他學習。”
男老師一聽也不好說什麽，對女老師笑笑，女老師順著齊安軒的話接：“對，他這段時間一直陪著蔣錳裕覆習。”
幾位老師是認識蔣錳裕的，知道他靜不下心學習，家裏人重視是好事，只道讓他們下次別在教室裏覆習，怕影響其他學生。
巡視完回來，班主任把兩人叫了出去，開門見山道：“下次你們謹慎些。”
“謝謝老師。”蔣錳裕忙說。
十來天的寒假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和齊安軒的關系有一天勢必會被父母發現或是他們自己公開，但若是他沒有那個資本，拿什麽與父母抵抗，他的父母和齊安軒父母不同，齊安軒家裏還有個哥哥，他家卻只有他一個，雖說父母對他也是寵愛有加，從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父母總會順著他心意，花多少錢都要給他弄來。
但現在他不能再任性了，哪怕以後父母不答應他也能適應這個社會活下去，等他有恣意的資本，他會回去祈求父母原諒，如果齊安軒和他分了，他也能不依靠任何人獨立生存。
月考後，學校做了個重大決定，將前二百名晚自習集中覆習。在階梯教室，前四十分鐘由老師講課，後一個半小時自由覆習。
龔易恒與蔣錳裕在內，車昀與景酩自然也在內，車昀很是不情願地跟著景酩去階梯教室，他之前嘗試和蔡建軍溝通，但他態度果斷任他磨破嘴皮蔡建軍也不同意。
前去蹭課的除了齊安軒還有謝瑉，謝瑉陪著龔易恒，齊安軒陪蔣錳裕，車昀同景酩覆習，六人坐一排，沒人敢和他們坐同排。
李秀抱著書走來，在景酩身邊坐下，對另一邊的車昀含笑打招呼，車昀同樣一笑。
這時，馮一旭和程茜進來挨著李秀坐下，再進來的林傑也和他們坐一排，第三排滿座。
有人喁喁道：“排名前六的坐一塊了。”
“看不出來景酩成績居然這麽好。”
“以前還以為是他抄的。”
聽見這些話，車昀扭頭看向低聲討論的幾個男女，幾人登時噤口不言，埋下頭假裝看書。
二百名中也有渾水摸魚的，如劉橙橙和楊果兒，當然還有羅曼琳。
楊果兒和羅曼琳坐一起，劉橙橙後面才到目光當即鎖定在景酩身上，走近才發現他身邊沒位置，只好坐景酩後面，好巧不巧斜對面就是楊果兒，劉橙橙對她橫眉立目掃去，楊果兒朝她譏笑。
又有幾人進來，車昀擡頭望去，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周心蘭！
車昀沒想到她居然進了前二百，在他印象裏周心蘭成績一直平平，應該進不到前兩百，她身後跟著劉敏，劉敏手裏抱了幾本書，正和一個男生言笑晏晏，男生居然也是車昀認識的。
高三上期劉敏的同桌，想不到兩人還有聯系。
劉敏擡頭便看到車昀和景酩，朝兩人微微淺笑便同唐臻到後面去，周心蘭笑容嬌美，她輕聲換道：“車昀。”
車昀朝她面上帶笑，心下是一陣嘀咕，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周心蘭。
周心蘭賴著不走，車昀不好說什麽，最邊上的林傑剛想讓她坐，老師便進來了，戴著麥說：“大家坐好，今天我們先講高一的數學……”
周心蘭皺著眉，神情不悅地走開，同劉敏坐一處。
Chapter2：沈重的壓抑
四十分鐘授課結束，老師便回家，眾人開始自由覆習，隨後又來了個二十來歲的男老師，穿著時尚，進來後讓大夥認真覆習，並不時盤桓在過道裏。
景酩與車昀是同步覆習，兩人邊做題邊不時聊幾句。
“晚上我得回家趟。”車昀偏頭低吟。
景酩讚許首肯，片刻似玩笑般開口：“我以為你把我這兒當家了。”
車昀低聲輕笑：“你怎麽知道？看我住你家什麽長時間，什麽時候問問阿姨要不要多個兒子。”
“你還真要當我弟弟？”景酩薄唇輕撩，語氣輕快。
“怎麽。”車昀邪笑：“咱兩同歲你還想讓我叫你哥？”
“我比你大。”景酩正兒八經胡說。
車昀撲哧聲：“這麽想當哥？我比你大好麽，難怪當初不告訴我生日，怕我叫你弟弟？”
他笑得瞇起眼，緩了緩氣息又是一陣打趣：“來來，以後阿姨收我做幹兒子，我就叫你景酩弟弟，還是酩弟弟？”
景酩臉色已然黑了，車昀自顧自說笑：“哎哎，叫景弟怎麽樣？”
景酩陰著臉磨牙，車昀還在笑，笑得喘氣，景酩一把按住他後腦把人壓桌上，車昀壓低聲音哀嚎幾聲，景酩力氣頗大，車昀被他抵得腦門疼，又不忍心反手傷了景酩又怕動靜太大被老師發現，車昀側著頭好聲好氣求饒：“哥，叫你哥行了吧，你壓得我腦袋疼。”
“怎麽不叫弟弟了？”景酩橫眉冷目。
車昀低聲央求：“不叫了，你是我哥，我的好哥哥……哥哥快松手你弟的腦袋快壓變形了。”
景酩被他逗樂了，松開手，車昀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無辜又可憐，癟著嘴抱怨：“哎哎，我頭又痛又暈，你快伸手接住我。”
景酩憋笑：“老師在看你。”
車昀立馬坐端正，裝模作樣寫試卷，看了會兒題幹後知後覺不對勁，擡起頭環視一圈教室裏哪裏有老師！知道被耍了車昀收住力道拍他大腿，景酩眼疾手快抓住那只手，車昀越反抗景酩抓得力道越大，車昀捉住他另一只手，兩人各自收了些力。
老師卻不知何時出現，車昀扭頭就看到似笑非笑的老師，老師戴著麥聲音不大，但教室裏的人都聽見了：“你倆感情真好，做試卷都手拉手。”
車昀忙松開手，二人坐端正，不少人朝他們看去，車昀瞪眼：“看什麽看！”
四下哄然大笑，車昀暗罵老師傻叉，側頭瞄景酩，景酩倒是氣定神閑得很，他聽見景酩極小聲的說：“不做題了？”
“做。”車昀忿忿道，不由得多瞧老師幾眼。
害他出醜，這人記住了。
放了晚自習，車昀和景酩幾人走在路上還能聽見那些人嘰裏咕嚕的議論聲，車昀擰拳特想找個人修理修理，蔣錳裕突然大聲說：“靠了！那老師真踏馬多管閑事！”
那些議論聲才戛然而止。
六人兩兩乘車離開，車上，車昀終於罵了聲臟話，景酩側頭註視他：“你很在意？”
“什麽？”車昀雲裏霧裏。
“剛才的事你很在意？”
“當然在意了。”想起那老師車昀就一陣來氣，語氣也生冷起來：“踏馬的是故意的吧，麥也不摘就說，那麽多人把我們當傻帽一樣看，你沒看到那些人的眼神麽，一個個的跟看神經病樣。”
“操了。”
車昀罵完後，車上陷入沈靜。
半響，景酩忽然開口：“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理解同性戀，在那些人眼中他們就是異類，就是有病，但1973年美國心理協會、美國精神醫學會，將同性戀行為從疾病分類系統中去除，2001年《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診斷標準中對同性戀的定義非常詳細，同性戀並非一定是心理異常。”
車昀從未想過景酩會說這樣的話，景酩神情不變，他接著道：“同性戀不是病態，同性戀者與正常人一樣，要說不同那就是性取向，目前國內還不認可同性婚姻，但是英國、荷蘭、冰島等國已經允許同性結婚，可見人們在慢慢接受這種愛情的存在。”
車昀腦袋似停止運轉，他舔了舔唇，景酩目視他驚愕的雙眼，宛然一笑：“當我得知蔣錳裕和齊安軒在一起、龔易恒與謝瑉在一起時，有一段時間的糾結。”
“怎麽說呢……就自己的朋友突然成了同，看他們相處的模式有時還會覺得別扭，從初中起便聽了許多二中同志的事，當時有點反感，覺得男的和男的搞一塊想想就沒那個……額，興奮……後來漸漸大了些，突然對那些聽聞不那麽反感了，或者說只要對象不是我，就沒任何意見。”景酩不緊不慢說著讓車昀陷入冥思的話。
“再後來，你也知道蔣錳裕他們的事。”景酩說著看了車昀眼，車昀朝他點頭，景酩接著說：“現在我在想的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而是他們以後要怎麽辦，蔣錳裕家裏就他一個，齊安軒有個哥哥，龔易恒家裏也只有一個，謝瑉有個哥哥。”
車昀點頭，耐心聽景酩說：“在國內，我們父母乃至奶奶那輩，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就是完成學業，找份好工作，找個品行兼憂的對象，然後結婚生子，孕育兒女，最後給他們物色對象，過著周而覆始的一生，無聊又枯燥，多數人活在這種社會常模下，一旦有人做出反常便會遭人評頭論足，甚至一傳十、十傳百的辱沒那人是瘋子，精神不正常。”
車昀心際嘆息，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喜歡就是喜歡，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與其去反抗抵禦，不如逆來順受。
不知不覺車已抵達目的地，車昀下車，神情不大好，他朝景酩說了拜拜，垂頭喪氣地開門進去，再回首汽車已經不見蹤影，車昀欷歔聲，濃濃的壓抑感襲來，他換了鞋卻見客廳亮著燈，聽到響聲唐萱從廚房出來，朝他寵溺笑了：“回來了，餓了嗎？”
車昀搖頭，唐萱看出他悶悶不樂，拉著他親昵關心道：“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車昀如實點頭，他看著唐萱的眼睛說：“媽，我朋友是同性戀。”
Chapter3：摘得榮耀
唐萱臉色果然變了，她緊張道：“是之前那個朋友嗎？”
車昀立馬搖頭：“不是他，是另外一個。”
唐萱松了口氣，車昀踟躕道：“如果……有天我也成同性戀了，您會怎麽做？”
唐萱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尋著兒子考個好大學，畢業後再找份兒子喜歡的工作，接著再找個兒子喜歡的女孩結婚，至於生不生孩子她都聽車昀的。
畢竟兒子過日子不是她能代替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很矛盾，一面想要兒子多學點經驗，一面又不想讓他吃苦，見不得他受一丁點傷害，車昀就是支撐她的動力，如果沒車昀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模樣。
她思忖半響，才啟唇說：“這個……你是同性戀？”
車昀搖了搖頭，唐萱對同性沒半點了解，以往常在網上看見誰和誰是同性戀，社會輿論壓得那些人喘息不得，在她記憶裏也就對張國榮有印象，畢竟她以前也很鐘愛哥哥。
只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
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這會兒又聽兒子這麽說，她登時緊張的不行，倒不是要自制他喜歡男人，而是擔心他未來受不了社會輿論做出傻事。
“現在不是，以後肯定也會不是。”她這樣說，車昀輕輕點頭，而後恢覆笑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回來就不走了麽？”
唐萱寒假和他通了話，把她要調回江市的事說了。
唐萱“嗯”了聲，又說：“以後我送你去學校，早上多睡會兒。”
車昀應了聲，唐萱拉著他說了許久，瞧已經十二點，忙叫人去睡，車昀洗了澡躺床上，想起景酩和唐萱的話怎麽都難以入眠。
他倒不怕唐萱阻止她，而是不想讓她為自己操心，這些年他成長了不少每每想起那幾年的光景，對唐萱滿是疼惜，他想趁著她還年輕再找個好男人組成一個家庭，有次他隨口提了下就被唐萱打斷，唐萱從始至終都沒考慮過她自己，一直一直將他放在首位。
車昀閉上眼輕嘆，鼻子有點發酸，他大概得讓唐萱再傷心一次了，但……他緊緊攥住被褥，他不想離開景酩，又不想看到唐萱對自己失望，諸多覆雜的情緒一湧而上，一滴淚順著他臉頰滑落濕了枕頭。
在家人與愛情面前真的很難抉擇。
況且最壞的結果不是被唐萱阻止，而是被景酩無情拒絕。
翌日，唐萱早起準備早餐，車昀六點五十醒的，穿好衣服出臥室，唐萱面滿笑容：“小昀快來吃飯。”
車昀應了好，進了盥洗室洗漱，五分鐘後，他出了盥洗室唐萱坐餐桌旁等他，車昀道了聲“早安”，坐下和她一起用早餐。
吃了一半，唐萱突然說：“昨晚說的事，我想了想還是遵循你的想法，你開心媽才開心，只是媽怕對方不喜歡你，或對你不好。”
“昨晚我上網查了些，多數同志形婚，對小孩也不好，出軌率又大，同志圈似乎有點亂，媽怕你被他們欺負了去。”
說這話時唐萱一直沒舒展眉宇。
車昀輕笑：“您放心，就我這身手，從小習武還怕那些人？再說您兒子又不是同志，就算以後喜歡的對象是男的，那對方想來也是人品好的，那種品性惡劣的我可看不上。”
唐萱眉頭松了，她淺笑：“那是，我兒子長得這麽好看，品行又好，甭管找男找女都得是好的，不好的咱不要。”
車昀但笑不語。
飯後，唐萱快速洗了碗，便送他去學校，路上她問：“平時都是怎麽去上學的？”
“騎自行車。”車昀說：“有段時間住同學家，和他一起坐車去的。”
唐萱“嗯”了聲，又問：“哪個同學？”
車昀也不藏著掖著：“您去年見過的，景酩。”
唐萱“哦”了聲，關懷道：“他有沒有為難過你？”
“什麽？”車昀不太懂。
唐萱側頭看他，耐心說：“我聽同事說，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愛捉弄人。”
“沒有的事。”車昀很是護短：“景酩跟他們不一樣，對朋友仗義得很，人品又好會的東西也多，喜歡他的人多得去了，也不見他和誰交往過，對女生也很紳士，成績又好，又是校草，又是學生幹部，反正我就覺得他好。”
唐萱還是頭次聽兒子這麽誇一個人，她笑著說：“這麽好的人，倒是配和我兒子做朋友。”
車昀沖她笑了下。
到了實驗，車昀下車，恰逢遇到景酩，景酩今天一個人，蔣錳裕他們不知道去那了，他看見車昀後微微揚眉，又往車裏看去，他記得唐萱模樣，朝唐萱禮貌溫和問好：“阿姨您好。”
“你好。”唐萱降下車窗，對景酩凝笑。
車昀跟她告別，唐萱叮嚀幾句便開車離去。
兩人慢慢進校，景酩問：“阿姨調回來了？”
“嗯。”車昀說：“這段時間不能去你家了。”
“不去我家也能一起覆習。”
想到晚自習能一起，車昀心裏好受些。
三月又是各種考試鋪天蓋地卷來，眾人皆習以為常，覆習不間斷，上課不敢走心，小考勉強能上升幾名。
車昀卻從第五名升到第三，占了李秀的名次，李秀則下滑到第七名，林傑第四名，程茜第五名，任誰也想不到第一名居然由景酩摘得，馮一旭成了第二。
一時間不少女生對景酩各種喜愛，晚自習時不少女生跑來問林傑和李秀問題，李秀耐性一一回答，林傑講了會兒就拜托車昀，車昀只好讓四個女生到自己跟前，車昀給兩人講了半個多小時，景酩不想耽誤他覆習時間就讓剩下兩人到自己跟前，給她們講題。
不過兩個星期高中部關於景酩有著議論不完的話題，以前還有人嘲諷他成績含水，現在那些想譏諷他的人都不知該說什麽。
到了四月初，景酩穩坐年級第一，車昀年級第三，馮一旭第二，林傑第四，李秀第五，程茜第六，曾經的年紀前十已經淪落到一百名後，風水輪流轉曾一度冷嘲熱諷挖苦他人的人，如今卻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料。
以前有多神氣多倨傲，摔下來時就有多悲慘多可笑。
世事無常，莫要狂妄恣意。
Chapter4：和煦如風，昀如日照
過了五一，天氣逐漸悶熱。
車昀沒再去過景酩家，唐萱早中晚都來接他，車昀也沒像以前那般同景酩他們在外面吃飯，然後再在綜合樓辦公室裏午休。
周三中午放學，唐萱沒來接他，車昀站校門口給她打電話，無人接聽，車昀心下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再打兩回後唐萱終於接了，車昀倉促道：“媽，您在哪？”
唐萱那邊很是吵鬧，她沒說話，車昀隔著聽筒聽見腳步聲，過了會兒，唐萱開口了，聲音沙啞：“我還在忙，今天不能來接你了。”
車昀“嗯”了聲，瞳子失神，他心下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他左思右想忖測難道是車毅回來了？
車昀越想心越慌，他趕忙攔了輛出租車離開。
在他後面是景酩與蔣錳裕等人，蔣錳裕和景酩是看著車昀上車的，蔣錳裕好奇道：“車昀怎麽看見咱們就跑？”
景酩不語，蔣錳裕摸摸腦瓜看看車昀消失的方向，又扭頭瞅瞅景酩，突然不知該說什麽。
車昀付了錢倉皇進屋，外頭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散入，照的客廳通亮。
車昀躥進來，客廳三人齊刷刷望來，唐萱驚訝道：“小昀？”
“媽。”他喚了聲，越過唐凱和苗夢萍走到唐萱身邊。
“怎麽回來了？”唐萱恢覆面色：“吃了嗎？”
車昀搖頭：“沒吃。”
唐萱盯著他未消下去的擔憂，對他柔聲淺笑：“我去給你做，你先休息。”
車昀“嗯”了聲，才側頭盯著苗夢萍，客氣的喊了聲：“舅媽好。”
苗夢萍為人耿直，她笑容和善：“外面這麽熱，中暑了咋辦。”
“不礙事。”車昀沖她笑了笑，覆看向唐凱，唐凱這段日子長高了不少，到車昀鼻梁骨。
十多分鐘後，唐萱端了一大碗蝦肉小餛飩放餐桌，忙喚車昀過來吃。
車昀紋絲不動，問唐凱：“你和舅媽吃了嗎？”
苗夢萍比唐凱先開口：“吃了吃了，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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